日宫人繁忙,又需四处走动,估计会无法分心照顾到自家主子。
明倚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笑道,“我不去,看又看不见,光听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你去替我瞧瞧
,看唱的是什么,回头再说给我听。”
阿如毕竟是小孩心性,听明倚这样说了,倒是有些心动。但是他皱了皱眉,又立刻摇了摇头,坚决道,“主子不去
,那阿如也不去。况且,主子一人宫里待着,奴才不放心。”
明倚故意佯装生气,道,“你还真是烦,我让你去,你就去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少在这里待着,我心
烦。”说完,他阖了眼就在躺椅上睡下了。
阿如委屈地看了明倚两眼,告之一声,就转身走了。
明倚见他走远了,这才又起身换了身衣裳,取了金牌。
刚出了重华宫宫门,太监总管便迎面走了过来。明弦这是让他来看管着自己了?果然不许我出宫?明倚心里一惊,
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也不见人跟着。”太监总管笑容可掬的搭话。
明倚微微一笑:“没去哪里,屋子里闷得慌,我不过是出来透口气。公公呢?公公又是要去哪里?”
“既然王爷没去哪里,那老奴自然也没地方可去了。”
什么意思?明倚皱了皱眉,冷声道,“公公这是打算跟着我?”
太监总管笑:“不不,老奴是奉皇上之命来问问王爷,可是打算出宫?”
老太监,还真是奸诈!若是自己一直在这里跟他打太极,怕是今儿个都出不去了。看他这样温言温语,看来明弦是
妥协了?恩准了?
“是,我是打算出宫送送楼将军。”明倚笑了笑,道,“……麻烦公公了。”
太监脸上笑容一僵。这皇帝的意思是若是静王硬是要出去,拦不住了,方才带他出去。若是还能拦着,便拦着。如
今倒是好了,他一个太极没打圆,这少年倒是坦白承认了。好吧好吧,只当是卖他一个面子了。
“哎,”他过去扶着,笑道,“王爷咱走吧?”
明倚笑着点点头,两人往宫门走去。
北城门口,楼夫人双眼含泪,将自家儿子疼惜地抱在怀里,哽咽道,“你爹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怕也来不及来送
你了。笃儿,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征,为娘也不多说了,只是你要保证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笃儿是楼临之的乳名,楼夫人总是爱这样叫。当着一干将士,楼临之脸上有点窘迫,他拍拍哭得一脸伤心的楼夫人
的肩膀,柔声安抚道,“行了娘,哪一回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见你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样依依不舍地又道别了两句,楼临之跨马而上,号令整军出发!
手握着缰绳,他回头望着沐浴在阳光之中雄伟的皇城,眸光渐渐暗下来。怎么能奢望他来送自己呢?不说皇帝是否
准许,就是他本身,心里面又是否真的会想着自己?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大喝一声,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城门不远处,建了一处凉亭。
行军至此的时候,楼临之不禁勒马停了下来。阳光暖暖地照在少年的身上,他站在凉亭处,正微微笑着,笑容温暖
得让他砰然心跳。
“……将军?”
楼临之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来。”言毕,他已是从马上跃下,大
步流星地向少年走去。
他站在少年面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把他望着。
风吹过头发,少年微凉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
“听说你要出征了,我来送送你。”明倚开口说道,唇边的笑意不减。“……一路顺风。”
楼临之低低笑了笑,目光从未从少年脸上挪开,他缓缓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方才就来了,特意在此处等你的。”明倚微微歪了歪头,笑道,“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出来的,临之……就没有
什么表示么?”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希望楼临之承诺会凯旋而归,未想,头顶移过来一团黑影,他眼睫几不可见的微微颤了颤,五指
有些紧张的慢慢捏紧。
四处很安静,间或夹杂着鸟儿欢乐的叫声。
楼临之低下头来,唇慢慢靠近,呼吸相持。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楼临之先一步揽腰抱了回去。
温软的唇从唇角相贴着擦过去,滋地一声像是在火花瞬间被点亮。他有点发懵,脸一点点红起来。
然而楼临之却像是无意为之,只是将他抱紧,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声音低沉,像是带着魔力,在耳边回响着。明倚还未回神,站在一角被忽视已久的太监总管猛地大声咳嗽起来!
明倚一惊,有些慌乱的将他推开,侧了侧身,急急说道,“你说的,我可是记住了!”
楼临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微微笑起来:“嗯,记着吧,我也记着。”
太监总管看了这一幕,眉头往一下搭,在心里直叹气。皇上哟,老奴这是要告诉你好呢?还是告诉你好呢?还是告
诉你吧……唉……
第二十三章:怒气
从晚宴开始,明弦整个人就显得心不在焉的。太后看了他好几眼,他也丝毫没有觉察到。
“皇上这是怎么了?”太后侧过脸去,低声询问坐在一旁的璃妃。
璃妃一惊,脑子里迅速闪过的就是明弦上次那句冷声警告,便再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免得担起“嚼舌根”的罪责。
她摇了摇头,温顺回应道,“许是累了吧,皇上近来睡觉都不甚安稳,臣妾已经命人煮了一些安神茶,母后不必忧
心。”
其实她哪里知道明弦近来的状况,虽说宫里传言明弦近半月来都在她的宫中留宿,都嫉妒得不得了。然而,谁又知
道,这夫君来了却始终睡在偏殿,根本就不愿意与她同塌而眠!除此之外,便一直睡在他自己的寝宫!
而她之所以还能清楚明弦入睡时的状况,自然是因为留在偏殿伺候的人留了个心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皇帝对他
那弟弟的感情绝对有问题!这一发现让她自己都狠狠吃了一惊!
她没有想到,她要与后宫千万个女人争宠斗艳,转过头去,还要与一个男子分享帝王的宠爱!而那个人与自己的夫
君还有血缘关系!这是何等的讽刺?!
想至此,她不禁用力的咬住了下唇。
太后也是察觉到了璃妃这一细微的变化,只见她垂下眼眸,慢慢吃了一杯酒。然后抬眼看向大殿中央一群舞姬精彩
的表演,唇角微微含着笑。
有时候,不必自己出手与皇帝闹僵,自有人会告诉他,江山与挚爱究竟哪个更重要?
这样,是最好的。
太监总管弯着腰,悄悄越过众人,站在明弦身边。
明弦一早便发现了他,此刻更是眸光一亮。
太监总管伏低身子,在明弦耳边小声报告:“回皇上,王爷说他乏了,便先回了重华宫。”言下之意,即是晚宴他
是不打算来了。
这本也没什么,但是这日是明弦的生辰之日,他一整日都没影,都是为了去陪那个楼临之,他也不想着先来为自己
请个安,道个好!明弦不由觉得,是否在明倚心里,楼临之比自己还要重要?
回来了,即使觉得乏了,累了,也应当来看一下自己吧?他倒好,一句话不说直接回宫。
太监总管见就这么一句话,年轻的帝王脸色就阴沉下来,心里一抖,有点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将今日所见坦诚相告,
性命攸关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觉得凉飕飕的。
明弦刚站起来,太后就望了过去。
“朕去去就来,”他对着太后安抚着笑了笑,“……一点小事,需要处理一下。”言毕,他转身就走。
太监总管赶忙跟了过去。
在通往御花园的一片竹林处停了下来,明弦紧蹙着眉,沉声道,“说罢,都看见了什么?”
太监总管斟酌了一下字句,不轻不重地挑着回了。可是就算如此,明弦听完以后,脸色也不见好,反而更加阴沉难
看。
太后见明弦久久不回,正要派人去寻,却见他面色不郁地又坐了回来。
“怎么了?”太后关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明弦摆摆手,扯了个笑容,“没事,朕有点头晕罢了。”
太后急忙道,“那赶紧让御医来看看吧,身子要紧!”见明弦仍一杯一杯喝着酒,她紧皱了眉,连忙阻止道,“够
了,够了,你还喝那么多做什么?这里哀家帮你看着,你去歇一歇吧?”
明弦闭眼吐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太监总管赶忙上前扶着。
“那有劳母后了,儿臣就先去躺一下。”
太后道,“去吧,让璃妃陪着,好照顾着你。”
明弦心下不愿,却也知道难以摆脱,就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璃妃面色一喜,连忙站起来,跟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璃妃柔声问道,“皇上身子不适,需要宣御医看看么?”
“不用了。”明弦揉揉了眉心,忽然停下步子,道,“你回了吧,在外面走了一圈,朕好些了。折腾了一天,你估
计也累了,就先回去歇了吧。”
“可是……”璃妃一怔,眼圈先红了。
“好了,回去吧。”明弦见她这样,想起之前她也帮自己瞒了不少事,也带了点哄意地劝了劝。
璃妃深知明弦的性子,此时这样哄她,怕也是极限了。她心有不甘地垂头应了一声,便带着一众宫人回去了。
她这边刚走,明弦脚步一转,就直直迈向重华宫。
脚上像是生了风,他走得极快,太监总管在身后跟得气一喘一喘的。
“带着他们走远点,没有朕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站在重华宫门前,冷声吩咐了一声,就抬脚进了去。
太监总管默默擦了一下汗,心道,总算结束了。
明弦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通传,所以明倚并不知道是他来了。
此时,他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块上好的紫玉发呆。
“……是谁?”他侧了侧身子,像是在努力倾听。
许是刚沐浴完,他只着了一身雪白的亵衣,发梢末端仍湿湿的,脸颊绯红。
明弦第一眼便落在了他手中的紫玉上,怒气噌噌就往上冒,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去,一把就从明倚手中夺过紫玉
!
这东西他倒是从未见过,大抵上是今日楼临之给的吧?!见明倚一脸惊慌,他更是肯定了这个猜想。自他进宫,好
的东西,哪样不是先给了他,也不见他这样宝贝着!
一下被抢了东西,那人的气息又近在眼前,明倚一下就辨认了出来。但是他显然被明弦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弄得一
楞:“四哥,你怎么了?”
“这东西哪来的?!”声音里已隐含着怒气。
“哦,”明倚笑了一笑,道,“这是今儿个去送临之的时候……”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耳边碰地一声大响,紫玉已是被摔到地上,砸成了三半!
他此时本就看得见,强烈抑制着目光的转动,他咬了咬牙,道,“……你干什么啊?”
第二十四章:情不自禁
“我干什么?!”明弦显然是怒极了,只见他一把拽过明倚,牢牢擒住他的双肩,冷声喝道,“我应该要问问你要
干什么?!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么?为何你日日心中所念的总是他?!楼临之!楼临之!从十二岁起你的嘴里就一
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明倚被他勃然的怒气吓了一大跳,他实在是不明白明弦这是生得是哪门子的气?也许是怪自己出宫了而冷落了他?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猜想最有可能。
想到今日确是他的生辰之日,自己却出去了一整日,连句道贺的话也未说过,实在有些过分。
明倚抿了抿唇,放软了声音道,“四哥吃什么醋啊?临之于我是朋友,我对他好,与他亲近是朋友之义。可是四哥
不同啊,四哥对明倚的好,明倚时刻记着,也更加愿意与四哥亲近。正因为如此,心里没有负担,才可以四处交友
。但是心里始终最喜爱的还是四哥啊……”
他这句话明显带上了哄意,每一句都说得人心里甜滋滋的。楼临之是朋友,是外人,而明弦是亲人,是放进心里的
人。谁在心里占着什么样的位置,他划分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一句,更得明弦欢喜,简直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让他很是受用。
明弦也是不愿与明倚吵架的,毕竟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与明倚朝夕共处的机会,为了一个楼临之,就要隔三岔五的弄
个冷战,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怎么说都不划算!
见明倚有意服软,他面色稍霁,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问道,“那这紫玉是怎么回事?怎么?他送的东西你
就这样宝贝么?”
醋意太大,酸得空气都变了味。明倚先是楞了一楞,显然是没有想到明弦居然会这样误会了去。
噗地一下笑了出来,他顿了顿,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四哥可不要怪我没有送你生辰之礼了,东西我是给了,但
是你自个儿给砸了!”言毕,他已是转过身去,摸索着欲走开。
房里的摆设他已然很是熟悉,此时该走哪里绕开了去,而不被明弦怀疑他的眼睛,他已经很有经验。
然而,才刚迈开两步,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拽了回去!
明弦忽然听他这样讲,先是楞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便一阵狂喜。这紫玉居然是他送给自己的?先前不知道,
倒是无端冲他发了一通脾气。也没听太监总管和礼讲起,也不说定,是明倚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怒气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明弦紧了紧揽在少年腰间的手,闷声道,“之前怎么不说?你看,好不容易你送
我一回礼物,倒是被我摔坏了!”
明倚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你给我机会说了么?一进来就冲我乱吼……”
“好好好,是我不对。”明弦在朝臣面前的天子威严到了明倚这处是毫无一点作用,他赶紧说道,“那你总该补一
个给我吧?”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的眼睫长长的,在光影的映照下,像是一个金色的小扇子,可爱得紧。他的皮肤白皙,
微微透着红晕。鼻子挺翘,双唇也是红润饱满,像是泛了一层水光,十分诱人。
刚刚沐浴完,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比之平时要更加浓郁一些。明弦深深吸了一口里,心神荡漾,几乎就要把持不住自
己。
“补什么?”明倚好笑的说道,“你自己砸了的东西难道我还要赔不成?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欺负小老百姓啊……”
也许是刚喝过酒,他脑子有些发晕,也有可能是少年软软的,带着哄意的声音在那一刻缠绵得进了骨髓。他一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