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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诺 第一部 上——by雾舞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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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施言就和黑诺不存在一样地从人家眼前走过去进了教室,他们也莫名其妙地没有说什么进去了。黑诺羞窘地看施言坐下以后,眼睛虽然看过来,没有停留、没有表情地和同桌说起话来。放晚自习黑诺也没有看见施言,因为人家骑车自然走得快。

38

黑诺连着三天中午想找机会和施言说话,但是都在施言的冷然漠视下失败告终,他也认清施言是不会理睬他的了。黑诺心里非常难过,施言真的是一个好朋友,霸道地对自己好,自己不但没有回报,还骗了他。黑诺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过他提不起勇气每天去施言班级门口去找他,因为施言看不见他不说,也听不见他。

没有接触的俩个人都若有所失,不过也被高三繁忙的学业掩盖住了。黑诺不再期望施言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去找他,就是有时候课间操时能够远距离看见他,至于近距离遇到过两、三次,施言目光与他交汇也和看陌生人一样地自然掠过,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每当这样,回到家的黑诺总会把海螺拿出来看看,暗暗给施言道歉。

周六没有晚自习,放学早几乎和爸爸妈妈一起到的家,他们都来到黑诺房间。爸爸要妈妈把黑诺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问他是不是在暑假的时候拿过五哥的钥匙,起初黑诺还不明白,后来恍然想起来他是拣到过五哥的钥匙。黑诺的桌子就是四条腿一桌面,没有抽屉的,而弟弟的写字台和四哥、五哥房间里的桌子是带抽屉的,所以五哥在抽屉上装了锁,他一直都是锁着的。

放暑假的时候,黑诺会经常给家里扫地、拖地的。在一次给父母这边扫地时,他拣到一把钥匙,因为和院子上大门的钥匙比小一号,一看就是锁抽屉的,那么只有是五哥的了。黑诺在五哥回来以后就把钥匙交给他了。他不明白爸爸怎么想起来问这事,见妈妈翻了自己书本后对爸爸摇摇头:“没有。”

爸爸妈妈要他站一边去,他们俩人把黑诺的床铺都翻起来看了,然后把床下、柜子都翻了一遍,一人翻到了柜子里的海螺、一人找到了床下纸盒里的几本新书-----施言拿来的,黑诺看书都珍惜的,所以他已经都看完了,也一样崭新的样子。还在这里,是因为放假时施言说自己来时要看,免得带来带去的,黑诺也正好多看几遍。

爸爸先问他海螺哪来的?黑诺照实回答同学给的。爸爸不相信同学会买海螺给他,因为一看就不会便宜。黑诺解释说同学去海南在海里拣的,听在爸爸耳朵里这谎言太荒谬,编得太低劣。然后就问到那些书,黑诺一样答案,同学借给自己看的。这样糊弄的答案要爸爸立即甩了他一耳光。继续问,黑诺不明白怎么了,可也没有别的选择啊,就是同学的书啊,爸爸气得跳脚,老习惯地抽了皮带打他。

妈妈拦了爸爸,对黑诺说:“你还撒什么谎,你五哥都写信来了。你偷了他钥匙把他攒的新钱拿走了。”[1]

黑诺吓了一跳,急忙保证自己是拣到钥匙,可是没有去开那个抽屉,也没有偷钱。

“那你海螺和这些书怎么买的?”妈妈也不相信啊,这书不便宜,借的?怎么不还?那海螺怎么可能会不花钱拣,简直是笑话嘛。说谎又不高明,编也编不圆。

黑诺还是坚持是同学的书,那么爸爸妈妈问他是哪位同学的?要他找同学来家里当面把书还给人家。黑诺不知道施言家在哪里,想起自己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父母要他去附近的公用电话打电话找同学来对质。

给施言打电话,黑诺是惴惴不安的,他没有用过这个号码不说,现在施言又根本不认识他,所以电话通了以后,他觉得嗓子都紧。电话被拿起来,施言的声音传来:“喂,你好。”

黑诺紧张地手冒汗,在施言重复了以后,才发出声音:“施言,你好。”

那边立即就没有声音了,黑诺心跳地飞快。

“你是谁?”冰冷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把绝情传递到心灵深处。

“我是黑诺。”

“黑诺?”停顿了一下,黑诺听见冷哼数声:“找我什么事?”

“你、我可以麻烦你来我家一趟吗?”

“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一次吗?你借给我的书,我已经看完了,想还给你。嗯,谢谢。”

“我不要了,你扔了。以后少来烦我!”电话被扣了,黑诺听着“嘟嘟”的声音,不敢再拨回去,心里很难受为自己失去朋友。

黑诺情绪消沈地进了家,才想起来父母还在等着他找同学回来。一进门,爸爸就问同学什么时候到?支吾地说同学不在家,他们追问什么时候在家?黑诺不擅长说谎,又知道施言不肯来,也不许自己再打电话,黑诺回答不出来。这在父母眼中就是谎言被拆穿了,黑诺找不到人可以串通来圆谎,所以黑诺还是没有跑得了的一顿皮带外加跪着反省。

星期日黑诺还是没有改口,也找不回来人对质,爸爸狠揍了他一顿,因为偷钱实在是大事。星期一他们也要黑诺在家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承认错了,才可以去上学。

39

施言扣了黑诺的电话以后,心情也被搅得一团糟,整个周末都好象气鼓鼓的。黑诺打电话应该是表示道歉、希望和好吧,可是施言一想到他对自己的辜负和欺骗,就觉得这次是窝囊透了,连哥们们好奇询问,自己都没脸讲原因。再想到自己已经说了,再找他,自己就是龟孙子。施言站到镜子面前,告诉里面的人:你他妈的不认识他!不管承认不承认,施言觉得自己受伤了,被朋友伤害到的。

每周一的早晨是升旗仪式,施言不自禁地朝文科班看去,没有那人。他不是星期一值日啊,施言记得黑诺好象是星期三值日的。第一节课间,施言漫不经心似的走过文科班门口几次,都没有见到那人。第二节课间[1]在确定自己没有看漏文科班飞出的每一只蚊子以后,拦了同学询问黑诺。同学告诉施言,班主任还问到黑诺呢,既没有来上学,也没有请假。

施言控制不住心思猜想他为什么不来上学?黑诺那样的人,只有病得爬不起来,估计才不会来学校。去厕所,回来的时候听见熟悉声音叫自己,看过去果然是他。哼,好好的活着呢,亏自己还以为他病了,又被他骗了,竟然会逃课了。施言为自己多余的担心而气愤。

黑诺在父母上班,弟弟们上学去了以后,偷偷出来了。他到了学校,但是只在教学楼外的高三二班车棚里等着(各班的停车空间是划定的,这样好管理)。好不容易看见施言了,黑诺赶紧叫他,施言看向他的方向,皱皱眉,转过去和哥们依旧边走边说。黑诺走近他:“施言。”

施言转身不耐烦地又倨傲扬着下巴:“你贱不贱?总巴着我干什么!”

“嗯,不是、你的书。。。。。。”黑诺压下心慌,也为自己的不耻惭愧。

“你他妈没长耳朵,老子不要。。。。。。”施言打断黑诺的话已经开骂,却在看见他脸以后骤然停住,刚才眼睛不屑看他,现在这么近距离可以看出黑诺脸还带着轻微的肿。施言的眼睛眯起来,咬着牙:“谁干的?”

“?”黑诺看他不骂了,于是继续和他说:“我想麻烦你有时间的时候去我家一次,我把书、”看了施言一眼:“书都挺好的,还新的呢,还给你你以后空闲也可以看啊。”

见施言不说话只盯着他,黑诺咽咽口水:“不是一定要今天的,嗯,等你有时间的就行。”

施言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弯身开了自己的车,回头对哥们说:“我下两堂课不上了,你帮我请假。”推车几步见那人还站在原地,怒骂:“你他妈的还不过来!”

黑诺急忙过去,施言跨上车,黑诺坐上去。施言骑出了校园直接就奔那片田野,到了老地方,脚一蹬地,黑诺下来,施言把车一扔,径直就到了田边坐下。那一片碧海如今已是金灿灿一片,有的地方都堆起了麦垛。黑诺走到施言旁边坐下来,眺望远方,不时又转头看施言张口欲止。

施言静静地看着金秋的硕果,到他再看向黑诺的时候,神色都已平静:“你要还我书,为什么不今天就带到学校来还?一定要我去你家?”

“那些书都是新又贵的,我爸妈怕不是我借的。所以。。。。。。”黑诺在想怎么措辞。

“所以你要我去证明!”

“嗯。”黑诺点头。

“我要是不去呢?”

“?”黑诺有点恳求的意味:“你不想去今天就不用去,你以后可以去一次吗?就是我把书给你,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是不是我不去,你就会挨揍?”施言眼神带着讥讽。

黑诺迟疑,知道施言已经看出来,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会去的,你慢慢享受吧。”

“!”黑诺无声张开了嘴。

“我凭什么为你做证?我们什么关系?朋友吗?”

“我们、我们、”黑诺当然认为施言是自己朋友,可是他无法把一相情愿强加在施言身上。何况还是自己破坏的这份朋友情谊。黑诺肿着的脸红了,对施言呐呐地说:“对、对不起,害你逃课。还没有下课,你快回去。。。。。。”

施言没有说话,嘲笑地看着他。黑诺说不下去,苍惶道一句:“我先走了。”

施言一直含笑目送他单薄身子,看见他落荒而逃,特别的解气。可是身影一消失在拐弯处,笑容也不见了,跳起来骑车去追。拐过来再看见他,不对,他不在回家路上,而是另外一个方向,施言跟着他看见他进了人民医院(最大的医院)。停好车进去找他,不在挂号的地方,化价、取药的窗前都没有他。施言沿着走廊门诊一间间往里走,没有找到。路过化验室,门口人不多,一眼望去没有他,打算回去了一转身他就在化验室对面,低头坐在长椅上。这一边是没有人的,整个半边走廊里就黑诺一个人。

施言抬头看见玻璃门上鲜红的大字:血库。施言心都拧了,几乎拧到窒息。刚要走过去,里面门打开,一位穿白大挂的女大夫走出来。就见黑诺叫住大夫,面红耳赤地和大夫说话。大夫眼里透出惊讶,然后笑着摇头对黑诺说什么才离开。黑诺垂头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愕然看见面对着他的人。他避着施言的目光,褪下去的红又漫上两颊。

40

施言走上前去,无言地拉住黑诺往外走。驮上黑诺朝他家的方向而去。到了门口,院子大门还是锁的,还不到放学和下班的时间。拉过黑诺:“你怎么那么傻?我有那么坏吗?”施言没有再怒声高斥,而是用了一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拥有的温柔声音。

黑诺那无尘埃的眼对着施言:“你当然不坏,是我骗你在先,是我做错了你才会生气。”

施言一下子就把黑诺抱在怀里,黑诺的话要他涩、疼、苦。

“我不生气了,可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家会怀疑你的书?”

“五哥的钱少了。”黑诺推开施言。

“所以他们怀疑你拿了,再买了那些书?”

黑诺点头。

“家里又不是就你一个人?你那俩弟弟呢?他们也挨揍了?”

黑诺摇头。

这都没有出施言的预料,可他还是心火上窜:“为什么他们就没事?要怀疑大家都有份。”

“他们暑假有一半都在姥姥家,而且是我拣到五哥的钥匙。”黑诺把拣到钥匙和周六父母发现书和海螺的事情都告诉了施言,请他一会把书拿走,海螺也说明白他拣来给自己的。

施言明白为什么黑诺会周六打电话找他了。端起黑诺下颌审查他脸面:“是不是星期六我没有来,你就挨揍了?”

黑诺不愿意回答这样问题,否定答案施言就在面前看着呢,掩饰也掩饰不住;肯定答案又不想施言内疚。

施言叹气:“你如果交出了钱,不就承认是你拿的了吗?”

黑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想背偷钱这罪名,才又硬着头皮去求施言。但是被施言干脆拒绝以后,他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他没有人可以求助来串供。或者交还钱出来认错;或者承认钱买了书受罚,那么书就成为自己家的了(以后也无法还施言)。所以黑诺才想到卖血换钱,可怜他小说中看见的卖血都是发生在大城市医院收血站,这里医院都是每年固定的时候到周边的农村里去采血的-----农民的血价格就会被医院压到低廉。

“你五哥少了多少钱?”

施言这问题把黑诺问愣住了,他也睁着大眼带着疑问。

“你、”施言无奈暗自叹息:“你也不知道,对吗?”

“我没有问爸妈。”

施言揉眉心,否则两到浓眉已经亲密地挤在一起。

已经有下班和放学的人出现,黑诺请施言先在外面等一会,等家里回来人了,就可以开院子门进来,自己要先进去等着,以免被家人看见自己溜出去,院子门锁着他是跳墙出来的,现在他也要翻墙进去。

施言先看见了双胞胎回来,暑假他们见过几次,见到他还算客气-----因为知道自己看那么多场电影,都来自于眼前的这人。看起来就有架势,还听说过他的名气,只是搞不懂黑诺怎么攀上他的。

“你是找黑诺吧,等我爸爸、妈妈回来你再进去吧,先到这边来。”他们要施言去父母那边的客厅等一下。施言已经听过他们都是黑诺、黑诺地直呼名字,没有听到过一次叫哥。现在把自己带这里等,还不是怕自己和黑诺串通,想到就讨厌他们。

“那个海螺真的是你给黑诺的?”一个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书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那个海螺他们一见也是喜欢,就指望是黑诺偷钱买的,好罚没了归他们所有。施言压根就没有理睬他。

黑诺爸爸回来了,施言站起来礼貌地自我介绍:“黑叔。您好,我是施言、黑诺的同学。暑假的时候我来您家玩过几次。我周末在姥姥家,昨天爸爸告诉我周六黑诺给我打过电话,说我借给他的书已经看完他要还我。今天他没有去上学,我来看看他是病了吗?顺便把书拿走。”

黑爸爸看着这个器宇轩昂的大男生,他说话沈稳有力,不卑不亢,目光磊落亦炯然。他疑惑:“你和黑诺是同学?你们关系很好?”

“我们是好朋友,黑诺人很好,我们都喜欢他。”施言笑容温煦。

“过来吧。”黑爸爸带施言去找黑诺,俩个双胞胎也跟在后面,妈妈正下班进来。

施言叫了阿姨,双胞胎告诉妈妈这个是黑诺同学,来对质的。妈妈答马上来,先去厨房放手里的菜。

施言紧跟着黑爸爸进去自己来访几次的小屋。短短十分锺二人再见面两种心情,黑诺被施言看穿挨打了和要施言亲眼看见自己的狼狈是不一样的;施言看见黑诺的肿脸和亲眼目睹黑诺被罚也是不同的-----黑诺是跪在墙角那儿的。

黑诺叫了声爸,看施言则无地自容。施言也恨自己跟进来,现在身后还有双胞胎二人,狭窄的空间被添得满满的。

“你过来!”黑爸爸叫黑诺,然后转头看桌子发现只有那几本书在,而海螺不见了:“海螺呢?”

“在我那边,爸,你先问问海螺什么样的啊?”一位弟弟回话。

施言压着自己脾气,忍隐地回答:“黑叔,你说的是千层佛手螺,产在深海。我爸爸带我去海南的时候,一起开会的叔叔们送我的,我觉得好看,就给黑诺了。那是一只白色有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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