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鬼精一出,元神大泄。
此番他元神并未泄去,但终究是身骨憔悴,不敌庆纪。
庆纪手腕翻动,剑光阵阵,只想早些了结了这急色鬼,下手更快更狠。
那急色鬼一见大势不妙,各方去路又都被庆纪的剑气封死,脑筋转了两圈,回身跳入宁绯房内。
方才他摸进来之时,借用了符咒在门窗都设下屏障,为的是防止宁绯逃走,没曾想,现在反而是他最后的防线了。
庆纪是鬼魂之身,奈何不了这符咒。
急色鬼得以横行,手里头有天宫云锦、符咒,又吃了药丸改了鬼魂的体性,全都是得了人的好处,而他只需得令掳
那么几个美少年回去就可以了。这等轻松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两相狼狈为奸,各得其所。
眼见着天光大亮,庆纪受不住那日头的灼烧,只稍稍往荫处一躲,那急色鬼就瞅准了时机,化作一缕白烟逃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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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夜他们去了上次无途女所呆的夜海湖。
夜海湖属阴,所以无途女在人间飘荡时常常往那里落脚;也正是因为它的至阴属性,上次眉生掳了宁绯的魂去,返
魂的时候一点不适都没有。
对魂而言,人间里夜海湖无疑是个洞天福地,夜海湖的湖水甚至还有养伤的功效。
郎奚被一路提来,老大不高兴。“这儿对你们鬼好,你把我拎来有什么用?嘶……好冷,快冻死了。”
上次郎奚在云端不曾下来,现下踩到湿湿的土上,才觉得这儿冷得可怕。
宁夜斜他一眼,放出袖里蛇去咬郎奚的膝弯。
郎奚被那蛇一吓,整个身体直直地向前倒去,扑通一下掉进夜海湖里。在湖里呛了几口水,郎奚浮上来,扒着湖边
茂密的蒿草。说也奇怪,原该水里更冷一些的,但事实上湖水里反而不像空气里那么刺骨的凉,沁润的湖水融入四
肢百骸,先前那一摔,胸口一直闷得慌,现在全然没了那感觉。
后面的伤口似乎也在愈合……郎奚闭了嘴,尴尬地在水里挠挠发痒的屁股。
宁夜在岸上看着他,忽然嘴角一抽,露出一个笑来。
“傻样!扭搭什么?是不是伤快好了?”
郎奚被他说中,面上顿时窘红,把头一个猛扎,钻进了水里。
“书吏大人……”一阵青粉落在宁夜肩头,阿乐的手已然化成了粉末,声音轻微。
宁夜单手捞住阿乐,怜惜地抚了抚它的黑发,取岸边的蒿草做成人偶的手,然后把阿乐和那蒿草做手一起放入了夜
海湖。
郎奚爬上岸时,阿乐正从湖水里把手拿出来,完好如初,便问了句:“阿乐,你怎么也来了?”
阿乐把头埋到宁夜怀里,呜呜地道:“宁绯招上急色鬼了……”
“那宁绯呢?”
“他把你伤成这样?”
前一句是郎奚问的,后一句是宁夜问的。
宁夜看向郎奚,眉头微一皱,道:“绯儿没事。绯儿若有事,阿乐他也不用来见我了。阿乐,说说那急色鬼。”
阿乐呆呆地看向宁夜,方才书吏大人是在关心他吗?但也只敢那么微一愣,阿乐便把前前后后说了个大概。
“我来夜海湖的时候,急色鬼逃出来了,他又抢了天宫云锦去,我实在是不敌他。”
宁夜抿唇,“不知是谁给的他这些法宝,好生妄为!”说着,便把个湿嗒嗒的郎奚一拎,唤出骷髅船,一阵风起,
两人飘出丈外。
“阿乐,走了!”
******
一行三人回到骆侯府的时候,就听见宁绯在屋里跟庆纪较劲。
“你倒是过来帮我解开啊?”
“我不能进去的。”庆纪为了躲太阳,站在树荫底下,太阳快把他晒得脱了层皮,但他受了宁夜的命,要照看着宁
绯,只好干站在那儿。
“我们都是男的,你进来怕什么?”
“我不能进去的。”庆纪不厌其烦地重复。
“好好,我是弯的,可我就是个弯的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啊?你当我逮着个男人就喜欢啊?”
“……”庆纪迟疑,“我不能进去的。”
“求求你进来吧,我这样子怎么能叫我哥看见?”
“门上有符,我进不来……”
宁夜去推门,手上一阵咬痛,“符咒?”他低喃,“郎奚,符咒。”
“啊?”郎奚推门进去,一眼看见屋里的宁绯,衣裳半解,反剪了手躺在地上,也顾不得什么符咒不符咒,急着就
要去看宁绯怎样了。
宁夜低低咒骂了一句,阿乐也没听清他到底在骂什么,只是觉得那咬牙切齿的语气让他身上一凛。
宁夜捻了破字决,凌空将那贴在门上的符咒揭去,只觉得喉头腥甜一股液体涌出,便生生咽了下去。
他定神走进屋里,轻轻抚上宁绯的脸,“傻孩子,这个样子给哥看到了又怎么了?只是你若乖些,不再去那烟花之
地,惹什么急色鬼、缠绵鬼回来便好。”
宁绯被郎奚抱在怀里,听得他哥这话,眼里就湿润了。
“哥,绯儿知道错了,绯儿再不去那花柳之地。”在群芳楼被方世安调戏一事,宁绯万万不敢告诉他哥,只道那地
方再也不去就得了。
“嗯,哥没有怪你的意思。好好休息吧,郎奚在这儿陪你。”
宁夜强打精神,略微嘱咐了几句,然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回了屋。
“阿乐,帮我把门关上。”宁夜跌坐在床上,一口鲜血喷到他那红绒毯上,很快干成一片深黑。
“书吏大人,怎么会这样?”阿乐翻箱倒柜从床头找出个羊脂玉的小瓶,倒出一粒药给宁夜喂了下去。“是人间的
阳气太盛了吗?书吏大人,我们快些找到三生石,回阴司吧。那些游魂,哪里捉得完?”
“没关系的……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竟然对他动了那样的心思……”宁夜靠在床上,吃了药丸气息已平复不
少。
“大人您……?”
“我强要了他。”
书吏大人说的是他把鬼精留在了人类的体内吗……“可那也不该啊,大人的能力……”阿乐捂嘴,居然把不该说的
说了出来。
宁夜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阿乐啊阿乐,你把我当神了吗?”
阿乐低头,羞涩地笑着,因而没有注意到他家大人为何又笑了。
“的确是奇怪啊……也许郎奚是不同的吧……”
第十六章:世安
郎奚抱着宁绯上床,给他打点了一切。
只是没有说话——方才宁夜走的时候,看着那缓慢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被触动了
一下。难道是他们兄弟间那种脉脉含情在提醒着他无处插足?可那种含情脉脉里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今时此地的
兄弟二人,不如初见面时的那种感觉了。
变的人,是宁夜……
郎奚意识到这点,心中讶然,猛抬头就对上宁绯水气氤氲的眼睛。
宁绯咬了咬唇道:“死奚奴,你昨晚到哪去了?”
“我、我……我养伤去了。”是实话也不全然是,郎奚觉得在宁绯的注视下很不自在,便轻轻靠过去搂住了他。
不用看着他的眼睛了。
宁绯被他一搂,先前强装出来的强势顿时击破,他回抱住郎奚:“我真的吓死了!我以为是你,没想到却是个急色
鬼……全身上下一股腐烂的味道……奚奴,抱紧我,我怕……”
郎奚收紧了胳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就像要融为一个人一般。
“宁绯,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哥那么厉害,不会让你受伤的……”
宁绯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你不保护我吗?”随即又翻脸如翻书一般,恶狠狠地说:“你敢不护着我试试?”
郎奚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总算忘了方才宁夜的背影,噗嗤一笑,“小的哪有那胆子。”
宁绯闻言把头抵回郎奚胸口,笑呤呤地道:“死奚奴,你胆子大得很,什么不敢做?”说话间就挑开了郎奚的衣领
,热呼呼的语息喷了进去。
郎奚却心头一惊,几乎要以为宁绯发现了他和宁夜之间的事,正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有胡来!我哪有过!
”忽然感到宁绯还在专心致志地挑逗他,方才明白过来这是宁绯的邀请。
“死奚奴,这回说不敢了?呵呵……我说你敢你就敢……”宁绯用手指在他脑门一戳,郎奚便直扑隆冬躺在了床上
。
郎奚只见宁绯一缕乌发从他胸口垂下来,盖在他白细的手上,而那手,却在要害的地方轻拢慢捻着。郎奚看得一时
恍惚,宁绯如何能如此好看。
宁绯隔着衣物弄了半天,也不见郎奚有反应,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趴在郎奚身上附到他耳边去说话。
“奚奴,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被人调教过?”
郎奚初时只觉得宁绯趴在他身上,那东西都已经起来了,贴着自己的软绵绵,还有些心神荡漾。忽然间被问到这么
一句,郎奚就怒了。
似乎上次宁绯也是这么问的……
郎奚把人一推,闷声坐起,正要下床去,后腰被人一把抱住。
“你做什么去?”
“不做什么……饿了,去吃饭。”
“奚奴,我的好奚奴……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问这个了,好不好?”
宁绯扳过郎奚的脸,一脸诚恳地望着他。
郎奚皱了皱鼻子,拿手一搓,不理会。
宁绯环着他的脖子爬到他腿上跨坐下,“奚奴,我无心的……”一边说一边亲着他的脸。
郎奚制住宁绯,把人往床柱上一推,捏着他的下巴,就着微张的唇瓣,把舌头伸了进去。
宁绯微微愣住,但很快就有了回应,两人一直从床边亲到了地下,最后气喘吁吁地叠在地上躺着。
“之前听说你被急色鬼强了,我很担心……”郎奚轻轻蹭着宁绯的满头乌发道。
“嗯,知道了……我以后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对了,奚奴你伤哪了?重不重?”
郎奚莞尔,一见面只想着那些个事的宁绯啊……他摇摇头,“没事的,都好了。”这伤他本来就不想提,宁绯想不
起来也好。
“噢。”
这一声噢后,两人长久地不说话,就那样依偎在地上。
还是宁绯先打破了沉默,“奚奴,下次还是我上你吧。”
郎奚满头大汗,“瞎想些什么!”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隐隐地抗拒,好像一旦宁绯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秘密,便
什么也留不住了。
他的那些岁月,他的那些不堪,他不想让宁绯知道。
“你都不肯碰我。都那么多次了,你就一丁点想要我的心也没有……”
“今天是累了……前几次,前几次我,我不喜欢你骄横的态度。”
“我现在不骄横了吗?嗯?”宁绯趴在他身上玩着腕上那串珠链。
郎奚的视线被那珠琏吸引,看了一会儿,也不知答什么,就沉默着。
“笨!你是喜欢上我了啦!”宁绯拍拍他的脸,凑上去亲了口,然后道:“起来,我也饿了。”
******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厅的时候,刚巧碰见骆老爷下朝,换了衣服出来。
宁绯见他爹就身上一寒——他爹那张脸就跟糊了臭狗屎一样难看。
“又要去哪儿鬼混?”他爹把手背在身后,踱进了花厅,“都要开饭了,还瞎跑!”
“爹,我正准备出去吃……”
“父母在,不远游。不知道在家多陪陪你娘吗?几天了,没一家人好好坐下来吃顿饭?!”骆老爷吹胡子瞪眼,“
给我坐下来等开饭!”
宁绯头皮一阵发紧。
方才他还以为方世安在朝中告了他一状,现下看来那方世安也没去他爹那儿嚼舌根子,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宁绯坐在凳上,巴巴地看着门外,只盼着早点吃好早点走人,就听见身后站着的郎奚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看一眼他爹,见他爹闭目宁神拿着茶碗品茗,便从桌上拿了块糕塞进郎奚嘴里。
郎奚鼓着腮帮子正想嚼,就看见骆老爷把茶碗放下,睁开了眼。“阿福,去看看夫人在忙什么,难道儿子在家吃饭
她还不过来了?”
门外立着的一个小厮往门内一躬身,“夫人今儿好像在厨房,特地做了道点心。”然后小跑着下去了。
骆老爷见阿福动作利落,点了点头,便又闭上眼,把茶盏在鼻下嗅了嗅。
宁绯见他爹又闭眼,偷偷把手伸到背后去和郎奚的手握在一起,就听他爹问:“最近学业怎么样了?”
从郎奚来了府里之后,宁绯是一天也没有碰过书了,此时硬着头皮答道:“就那样,一直在准备秋试。”
“多看些书总是好的。”骆老爷放下茶碗。
“小子命不错。”骆老爷把嘴里一根茶叶吐回茶碗里。
“你不用参加今年的秋试了。”骆老爷又呷了口茶,籁籁口。
宁绯看得着急,不知他爹要说些什么,就感觉郎奚在他手心用力一握,心下安顿了不少。
“不用参加秋试?爹的意思是……”
“今儿早朝的时候,方世安方大人……”骆老爷还没说完,宁绯心头咯噔一下,接了话道:“他又在嚼谁的舌根了
?”
骆老爷瞪他一眼,“没大没小!以后他就是你恩师了,今儿早朝他在皇上面前举荐你。”
“什么?方世安举荐我?”
骆老爷只当他高兴,笑道:“若你去考,未必能中。你这小子运气忒好!说不定是沾了你哥的光……对了,去叫你
哥过来吃饭吧。”
宁绯巴不得听到这句话,把郎奚一带,出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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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夜在房里打坐,就听得宁绯在门口砰砰地敲门。
他睁了眼,示意阿乐过去应门。
“小少爷什么事?”
“是……阿乐?我哥不在吗?爹喊他去吃饭。”
“嗯,书吏大人不在。方才追急色鬼去了。”
“哥动作真快。”
“呵呵,宁绯少爷的事情,书吏大人哪一件不放在心上了?”只听阿乐在里头吃吃地笑着,一点开门的意思也没有
。
宁绯和郎奚对望了一眼,却发现郎奚又在走神,不悦地掐了一下他,“在想什么呢?回去吃饭,不是说饿了吗?”
郎奚咧嘴,“还得等你吃完了我才能吃。我还是先回下人房吧,倒是能吃上点东西。”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