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了我,庆纪一定不会原谅你的!”郎奚被掀在地,吼声里带着颤音地把庆纪的事说了一遍,药离这才让他从
地上起来。
“他没事?”
“没事,精神着呢。”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没骗你啊……”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清虚子啊!”
……
两人最后吵到累了,纷纷摊在地上。
郎奚抻了抻腰道:“不行了,腰酸死了……我要回去一趟。”
“你快带我去见他。”两人停歇了一回儿,齐齐开口,然后郎奚往后一摊,不再动弹。
“磨叽什么?”
“我是孕妇……”
“你充其量就是个孕夫,别装死……”
******
宁夜从国师府出来,就见阿乐在一旁等候。
“我找到三生石的下落了。”
宁夜此时只关心郎奚的生死,哪里管得这些个。只剩下一天了,如果再找不到人,那血棘可不是开玩笑的。
“阿乐,有郎奚的下落吗?”
阿乐摇头。
宁夜长叹一声,把阿乐抱起,“你说,他去哪儿了?他能去哪儿?”
“不妨用司蜀绿锦来感应吧。”
宁夜眼前一亮,忽地捏了一把阿乐的脸,“小鬼,怎么想到的?”
阿乐坐到宁夜的肩头,“关心则乱嘛。”
方才阿乐从苏寻那儿回来,想到自己小施法术,让那书恢复了原样,便把那孩子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想到这里,阿乐便一把搂了宁夜的脖子,道:“我们快些回去吧!”
“你把三生石的下落说来听听。”
“三生石被盗之后,流落凡间,但其灵性所至,又回到了当年诞生的地方——天竺寺。”
“杭州的天竺寺?”
“恩,在杭州。此去三千五百余里。”
“你怎么查到的?”
“呵呵,”阿乐这一笑,倒是娇羞了,“有人给我讲了三生石的故事,受了启发。我想,便只要找到圆泽和尚问问
便是了,这圆泽和尚的魂常居杭州天竺。”
阿乐口中的有人,指的便是苏寻了。
“你倒给我讲讲这圆泽和尚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前奏
话说当年这法镜寺里一位禅师圆泽和尚,与寺外一位叫李源的施主相交甚密。两人平日里佛法禅理、吃茶品茗,时
奏曲流觞,常常在这下天竺的山中一窝就是几日,浮生一度。
往往李家要遣人来催上三五次,李相公这才回家。而在家中住了不消几日,这李源又开始收拾衣服,说是要往山中
消暑,又或是该是理禅之时,便又进山去了。
李家上下拿这爱佛成痴的人真是毫无半点办法。
后来,这两人相约去了一趟蜀山,再回来后,李源痛哭了一场,这便有数年未去下天竺寺。李家无人知晓出了什么
事,但这李源也不再如此神神道道,便不作他想。
待十年后,李源又开始往下天竺跑。起初一两回只日余便回,算来也只在路上耽搁了时日。约摸这般跑了三年,李
源便又往那寺中长住。回家人道,只愿在这寺中渡了余生。
李源死后,李家去给他收拾后事,发现下天竺寺里,李源常住的院里多了一块大石。
上面写得便是“三生石”,字如泣血,笔笔铿锵。
人们都道那三生石是李源所留下的,而寺中人却道,这石头在这院中四十一年了。
细心人算来,正是李源长住寺中的那一年。
“大人知道这石头为什么叫三生石吗?”阿乐略略说了一下,便扭头问宁夜。
“人死后皆有来生,这李源是想着来生再聚吧。”
阿乐笑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逺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这故事只见载于书中,
这三生石的名称也由此而来。话说当年李源,时隔十三年后到得下天竺,见一牧童骑牛而过,口中唱得便是这支曲
子,他便知道这是圆泽和尚的转世了。原来这十三年前,他们去蜀山的时候遇见一妇人,圆泽和尚就对李源说,我
即将托生在这妇人腹中,三日后你来这妇人的家中,我以一笑示尔。十三年后,我定来天竺与你相见……”
阿乐只顾着在宁夜肩头说这书中的趣事儿,不料宁夜心中思绪万千,眼中隐隐有泪。
******
那时光……
胡天八月即飞雪。
那个早晨,干冷干冷的,朔风肆虐。
天光未亮,灰蒙蒙的如同阿妈的大裙摆,无甚什么鲜亮的颜色。然而却不如阿妈的裙摆温暖。
三日前,阿妈正在给自己穿大袄,阿姐忽地掀帐门进来。
顿时,帐外呼啦啦的风就灌进来了。今年的天变得早,草原上的羊群早就赶往更南的地方去了,牧人也都跟着走了
。
邺城里现下空荡荡的。只是多了纷踏的马蹄声,将士们操戈的声音不绝于耳。
阿姐进得帐来,脸色苍白,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上唇,冲过来把自己一拉,就拉离了阿妈温暖的怀抱。
“烨儿,走吧。琅城大军压境了!”
“阿妈怎么办?阿姐,我们带阿妈一起走吧……”
阿姐沉重地看了一眼阿妈,“阿妈,对不住了。我不能带你一块儿走。”说着,便把自己推向外面天寒地冻的雪里
。
“珞天只答应带我们姐弟俩走。阿妈,阿妈……”阿姐忽地就在帐子门口跪下来,长长地磕头,再起来时,眼里已
经无泪,拽过自己就跨上了马。
一骑轻尘,消失在茫茫的邺城里。
小队轻骑出城不出三里,道遇夹击。
为首一人傲踞地擎着马,朗声道:“邺城八面都已埋下伏兵,珞天你要往哪里走?”
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三日后,再一次骑着他的大马,通身乌黑而四蹄刺白,缓缓从邺国皇族面前走过。神情甚傲。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亡国的皇帝、亲族,如何处置?
邺国的皇帝,自己的叔叔,珞天,忽然就失声痛哭起来,不管不顾地匍匐到那男人的马下,哀求着,毫无尊严。
一道鞭子破空而下,叔叔的手上顿时鲜血涌出,把那雪白的马蹄染了个遍。
那马不耐地一抖蹄子,把叔叔的手甩了出去。就听那马上的男人笑道:“这怨不得我。连畜生都不饶你,可见是众
人之望……”
叔叔的哭音里恐慌更甚,自己正想抬头望去,身子却被阿姐狠命一拉,差点摔倒。
为时已晚。
马蹄声渐近,一团黑影罩下来,一个男子强悍的气息压人欲摧。
眼前是马靴的尖,上面沾了些雪,还未化去。
那马靴把自己的下巴挑起来,四目对望。
一时间,阳光破了云,四耀的光芒里,男人刚毅的脸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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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模糊了。阳光太刺眼。
这是何时的记忆。
何等的清晰。
三生缘来,不总都是什么甜蜜的约定。
“阿乐,不要说了。我自去天竺便知道。”
如果再说下去,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会想起来?宁夜这一生自负满满,鲜有他不知的东西,只除了那一样。
可仅这一样,却足以让他恐慌得无以复加。
阿乐说得这般起劲,只因这故事是苏寻告诉他的,如今忽然听宁夜发话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忙闭了口,转而道:
“大人你看,这屋里似乎有人。”
他们已经一路行入骆侯府,跨入院子,往宁夜那“匪夷所思”看去,窗前影影绰绰,果真是站了个人。
宁夜脚下步子加快了几步,推得门进去,却发现窗前站得那人是庆纪。
这才想起来,庆纪自那次无缘无故发病后就住在他的屋里,顺便也留意郎奚是否回来了。
然而庆纪却不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对桌而站的,还有一个独臂男子。
宁夜眉微蹙,便想起来这男子正是桃林中的药离。
药离、药离……宁夜心里默念这名字,再看眼前的庆纪,便对上了。
原来一直觉得这名字熟悉,是这般缘故。
他们,倒是找到了彼此。
只是这药离,在林中炼那七七四十九个孩童的头颅,这事着实让人不齿,宁夜鼻中嗤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便径直走到床边,从枕下取了那几片绿锦,反身就走。
还没走远,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身追了过来,宁夜只道是药离要报那一颅之恨,便敛了鬼气意欲还击。
哪知那越来越近的气息倒是全然不怕,来势不减。宁夜转身看时,一个人影就撞了上来,啾地一口在他脸上啃了一
下。
正是郎奚没错。
郎奚被药离拖着回来,腹中饥饿,把这一对人抛在房里,自己去厨房觅食去了。
一番狼吞虎咽,餍足之后,挺着肚子慢慢地逛回来,只觉得自己肚子大了一圈,应当是腹内孩儿的缘故,满心欢喜
。
远远地见到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全然不顾什么孕夫之身,跑上前去。
“宁夜,我有孩子了!”
宁夜初见郎奚,心下惊喜万分,但随即板了脸道:“知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能活了?瞎往外面跑什么?外人说什么
你也都信了?!”
郎奚被吓到,突然又想到桃林中的那一幕,心中酸楚,但他什么也不说,又重复了一遍:“宁夜,我有孩子了。”
“什么孩子?你跑出去看你孩子去了?”
郎奚心下憋屈得很,此时见他连孩子也不认,勃然大怒,“什么孩子?那还不是你的种!”
说着气呼呼地把门一拉,将屋内那两个含情脉脉却还未抱在一起的人赶了出来。
屋外三人面面相觑,药离此时还他那鄙夷的一句:“什么孩子,你在人家肚子里播完种就拍拍屁股走人啦?”
“孩子?”宁夜想了一阵,恍然。
半鬼怀胎的机率其实很小,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这么说来,郎奚是有了?
庆纪把药离手一拉,拖得远远的,“我们别占别人的地方了……”只见药离单手一揽,把庆纪箍在怀里,化烟而去
。
宁夜推了下门,发现郎奚把门从里面栓上了,便直接穿门而入。
却发现郎奚正坐在门口的地上,自顾自地生闷气。
宁夜差点一脚踩在他头上。
“生什么闷气呢?孕夫生闷气对孩子不好。”
郎奚方才还在心中想了千万遍,宁夜可恶得很,出轨在先负义在后,如何也不要原谅了他。
结果宁夜却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什么气也生不出来,只好从地上跳将起来,反被宁夜一把搂住。
“你说话也不清楚,反倒让我误会,结果自己跑来生闷气,多不值……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有什么不能问我问个
清楚的?”宁夜轻轻在背后搂在郎奚,咬着他的耳朵道。
“有……多了去了……”自从被血棘种身之后,郎奚皮薄如纸,身子日渐敏感,如今又是有孕之身,愈发敏感。宁
夜这番在他耳根情意绵绵,他哪里受得住?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了。
“说说是哪一件?别闷在心里,把孩子闷坏了。”
舌尖舔上来了……郎奚心中一凛。
“你、桃林……中……”
“乖,那是你师父使诈,故意让你见到的。我去只是为了取血棘的解药……一会儿,我们细细把毒解了,再好好地
把孩子生下来……”
只是要一个解释便罢了。郎奚听他这么说来,心中疑惑全无。
“为何要细细的?”
“那还不是因为这个小东西?”宁夜一手抚上郎奚的小腹,只觉得微微隆起,哪里知道头几个月的肚子不会有这般
大,全是因为郎奚方才的狼吞虎咽才有隆起之感。
郎奚迷茫地回头看宁夜,甚是不解。
但见宁夜星眸漆亮,狡黠地在他耳朵轻语几句,便红了脸。
第三十章:解药
宁夜在郎奚耳边说的却是,“我们还从那铜镜里回去。”
说到铜镜,郎奚便想到那次,直接从阳间做回阴间的事情来,脸上一羞,道:“我不要去阴间……怕、怕对孩子不
好。”
“不打紧的。孩子伤不了。”宁夜拿唇轻啄着,双手在他背上揉搓着,倚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郎奚往铜镜上顶
过去。
“不、不能胡闹……你又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不会伤着?”
宁夜的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把郎奚四下里退路全给封了个死。
这般柔情似水的吻,郎奚早就四肢发软,无心拒绝。他只好四处躲着宁夜的吻,一时间,头晃动地像个波浪鼓。
“乖,奚郎乖。”宁夜有力的手指伸入郎奚的发间,把他圈在自己的掌中,另一手按上铜镜。
手掌所按之处,铜镜就如水波一般慢慢漾开,水晕越来越大,宁夜轻轻用膝盖一顶。郎奚“唔”了一声,整个人跌
了进去。
黑暗里,郎奚只觉得一人也跟了进来,一手有力地托住他的身子。
“为什么非得到阴间去?”
“真是不乖,这种时候,还有空想东想西的?不听话的孩子要打屁股哦……”
郎奚脑中嗡的一声,一双手就从他裤腰里伸了进去,在两侧流连着。
忽然臀上一痛,竟是宁夜拧了一把。
“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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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小阎……快来看啊……宁夜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才去了没几天……”
“真的,真的!他又带他媳妇回来了!看哪看哪!”
阎王一看之下勃然大怒:“你又偷我的镜子!”
“小阎……”判判声音立即蔫了,里头无穷无尽地委屈,“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吗?我哪里有偷……”
“呃、是我口误……不许偷看别人房事!”
“为什么?”
“偷窥是不好的……”
“那你还看?”判判一把把镜子抢过去,背了身子。
阎王嘿嘿一笑,把判判抱在怀里,两人一起瞅着镜子……不多时,阎王的手就不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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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肢交缠,在床上滚成一团。
那大床上,红绸扯起一道道褶皱,渐渐床沿便露出了红木雕花的床柜。
一条雪白修长的小腿搭在床沿,另一条微褐的小腿随即翻了上来。
“宁夜,让我在上面好不好?”
那条雪白的小腿踢了一下那微褐的小腿,“不成,我有要紧事要做。你这条小命还没捡回来呢,急什么急?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