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殷北莞尔,明明是比自己大两岁的人,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做这么幼稚的事儿,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往袖子里藏了东西。
他装作没发现的样子,挑了挑眉,走近几步说道:“听大哥这口气似乎是不希望我来?”
沈成蹊咧咧嘴角,“哪有的事儿,就是被你吓了一跳,话说,你这么早来还没吃早饭吧,我叫他们给你拿几样上来。”
他说着往门口走,想要叫石头去准备几样吃食,结果步子还没跨出去,人就沈殷北在身后抱住了。
“我可不想吃饭,就想跟你多呆一会儿,你就别叫那些下人来扫兴了。”
沈殷北的呼吸喷在沈成蹊的耳廓上,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耳垂有些发红,挣扎几下有些尴尬的说:“那个……你先放手行不?这样抱着……多不好。”
“行啊,那你得告诉我刚才蹲在哪里干什么?还真以为自己穿了一身绿衣服就可以假装竹笋了?”沈殷北手臂还是牢牢搂着他的腰不放手,嘴上也不老实的打着趣儿说。
沈成蹊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竹笋你大爷啊……
“那个……我就是刚才歪了一下脚,蹲下揉了几下,真没干什么啊。”
欲盖弥彰,沈殷北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既然你想装那我只好奉陪了,他故作惊讶的挑了挑眉,有些急切地说:“什么,你伤着了?伸腿给我看看,严不严重啊?”
说着故意拽着沈成蹊藏东西的那个袖子,掰过他的身子就要蹲下,沈成蹊脚上哪里有伤,这时候要是被他看见岂不是穿帮了,所以赶紧七手八脚的想拽他起来。
结果就听“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沈成蹊的袖口掉在了地上。
沈成蹊慌忙蹲下要捡,沈殷北却比更快一步拿到了手里,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鸡蛋大小的木雕。
上面的痕迹还很新,有些地方虽然没有完全雕完,却也能看出这是一匹活灵活现的小马。
“这……”
沈殷北诧异的睁大眼睛,沈成蹊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抢,嘴里还不甘愿的说道:“你怎么没经别人允许就乱拿别人的东西,把它还给我。”
沈殷北利用身高优势,把小马居高,绕过沈成蹊的手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小马木雕说实话工艺并不是多好,甚至很多关键部位还有刻花的痕迹,但是重要的是这东西的神态很精神,寥寥几笔却把马儿的飒爽都表现了出来。
他有些好奇的把小马翻过来,却赫然在马肚子上看到一个小小的“北”字。
“大哥这……难道是你雕来送给我的?!”沈殷北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就是属马的,而且那个“北”字还不够充分说明问题吗?
沈成蹊脸都涨红了,气急败坏的伸手又要抢,嘴上还不甘示弱:“你这人脸皮也太厚了,看见什么都说是你的不成?”
沈殷北一把抓住他的手,却发现原来光洁无瑕的手指上多了好多伤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一看就是刀子划出来的痕迹,他的心顿时狠狠地抽了一下,连带声音都有些不稳:“这些伤是不是你雕这个东西弄出来的?”
沈成蹊抽回手臂藏进袖子里,翻了翻眼皮,“什么啊,我可没这手艺。”
沈殷北不信他的话,拽着他的袖子使劲抖了抖,接着就听劈哩嘭愣一阵响,小刀、锥子之类的小工具就从都从袖子砸在了地上,这下证据确凿,想否认都不行了。
沈成蹊不自在的撇了撇嘴,骗过视线不跟沈殷北对视,“你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我还没雕完就被你发现了。”
话音刚落,沈殷北就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抱住他,低头进吻上了他的嘴唇,根本不给他再说一句话的机会,心里那股子燃烧的越来越旺盛的火焰几乎快把他点着。
这个冷心冷肺,总是跟自己对着干的人,终于被自己捂热了吗?
他竟然……竟然会亲手送我东西,不是金银珠宝,不是玉石宝器,甚至连木头都像是从哪个废桌子板凳上截下来的边角料,可是这却是沈殷北从小到大第二个亲手做礼物送给他的人。
而这个人又是自己求而不得,苦苦追求了这么久的人……
这是不是代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
沈成蹊难得没有反抗他的亲吻,甚至配合的张开了嘴唇,两个人的舌头在彼此的口腔里追逐嬉戏,啧啧的津液声音在屋里回响,两个人像是世间最普通的情侣那样拥抱在一起,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当然,如果忽略掉沈成蹊藏在袖口那攥的死劲的拳头,和CHA进肉里的指甲,一切真的很圆满……
33、
自从亲手雕刻的小木马被沈殷北发现之后,沈成蹊也不再掩饰,反正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而且早就打谱送给他,所以除了前期有些尴尬之外心里也就坦然了。
可是沈殷北显然没有他这么淡定,明明是王府什么稀罕宝贝没见过的三殿下,却像个穷小子似的对这个木雕爱不释手,成日揣着衣袖里,时不时就拿出来把玩一下,原本有角有楞的木头都已经被他摩的光滑无比,最可怕的是这家伙经常在处理公事的时候拿出这东西它莫名其妙的傻笑,这可着实闪瞎了一众侍卫的眼睛。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沈殷北一旦心情好了,沈成蹊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最近一段时间瀛园的门卫明显少了很多,沈殷北也不再限制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在闲时还“大发慈悲”的带着沈成蹊溜出王府转了几圈。
一切看起来美好的有些不真实,连带着成日要看沈殷北脸色行事的侍卫们也松了一大口气,只要这两位祖宗别再闹事儿就谢天谢地了。
是夜,房间的烛火还在亮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沈殷北处理完手上的公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身边的小太监立刻捧着参茶奉了上来。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喝杯参茶早点歇息吧。”
沈殷北端过参茶啜了一口,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天了。”
沈殷北愣了一下,接着心里开始懊悔,糟了,之前答应大哥去他那里下棋,结果一忙起来就什么都给忘了。
“备轿吧,我要去瀛园一趟。”
小太监一愣,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明儿再去吧,您今儿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更何况大殿下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睡下了。”
沈殷北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答应他的事情自己说什么也得做到,更何况今天一天都未见到,心里也挂念得紧,就算去了看一眼他睡的好不好也满足了。
“我心里有数,你照办就是了。”
没一会儿,沈殷北的轿子就到了瀛园,此时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一片,门口的侍卫搂着佩刀整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
沈殷北好整以暇的伸出脚尖踢了他们几下,两个侍卫睡的迷迷糊糊,不耐烦的开口:“妈的,谁大晚上的打扰老子睡觉?”
结果当他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之时,差点吓尿了:“三……三殿下!?”
“嘘……”沈殷北摆了摆手,似乎因为要见到沈成蹊所以心情不错,所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不要声张,我不想大晚上又弄得鸡飞狗跳,大哥他睡了没有?”
两个侍卫拍拍胸口后背已经吓出了冷汗,乖乖,还好这位阎王爷今儿心情好,要是赶上他冷着脸的时候那这会儿一定倒霉了。
“大殿下一向睡得早,这时候应该已经安寝了。”
沈殷北有些惋惜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来晚了,罢了,来都来了就算是睡着了也得见一面,说着他对两个侍卫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通传,自己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沈成蹊的房间里还亮着灯,门口的石头坐在地上搂着根柱子睡的正香。
既然睡了怎么还点着灯?沈殷北有些疑惑的轻声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的整整齐齐的棋盘和趴在上面睡的毫无形象可言的沈成蹊。
因为天气回暖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白绸短褂,双手扒着桌边,整个右脸都贴在桌子上,头发乱七八糟的翘起来,鼻子一鼓一鼓的,凑近一听还能听见浅浅的鼾声,最可笑的是嘴角貌似还留着可疑的水痕。
沈殷北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怎么睡成这个样子?
他忍笑悄声走上前去,轻轻的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唔……”沈成蹊吧唧吧唧嘴,转了个脑袋,又把左脸贴在了棋盘上,露出右脸上傻乎乎的红痕。
沈殷北难得见他这么迷糊的样子,心里玩心大起,拿着手指头对着他的腮帮子捅了几下,“喂,再不起床你的口水可要把王府淹了啊。”
沈成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抬手捂住两只耳朵继续睡,到底谁这么烦一大早就叫人起床,不知道老子起床气很大吗!
“你真的不起吗?”沈殷北抿着嘴低笑,双手从沈成蹊腰侧穿过绕到身前拉住衣带说:“你再不起我可要脱你衣服了哦?”
沈成蹊忍无可忍,使劲揉了揉早就乱成一团的头发,抬起头就开始发火:“你怎么这么烦啊!?”
结果视线恰好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睛,他眨了眨眼重新调好焦距,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当即有些回不过神来:“沈……沈殷北?你怎么一大早就跑我屋里来了?”
“呵。”沈殷北憋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窗外的月亮说:“大哥,现在可是晚上。”
像来一觉醒来脑袋就有些不清醒的沈成蹊,呆了好久才慢慢的反应过来,低头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棋盘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等着沈殷北这家伙来下棋,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最后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瞄了一眼棋盘上那滩可以的水痕,沈成蹊的老脸又红了红,一大把年纪了睡觉还流口水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扛不住沈殷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聪明的转移了话题,“你既然之前都爽约了,现在还来干什么?”
沈殷北自动把这话当成媳妇对自己晚归的抱怨,故意一脸可惜的样子叹了口气,“唉,我哪想到你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本来是想着趁着夜深人静摸进你的被窝的,结果好事落空啊,啧啧,可惜可惜。”
沈成蹊拿起一粒棋子飞过去,“去你的!赶紧擦擦那口水,都快流了一身了。”
“嗯嗯,我就算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也比不上大哥在棋盘上画的一幅‘锦绣河山’壮丽多姿啊。”
沈成蹊被戳中痛点恼羞成怒,抬脚狠狠地踹了沈殷北一脚,某人“幸福”的被踢中,捂住下面某器官哀叫几声:“喂,!你往哪里踢啊,要是踢坏了这里下半辈子谁‘疼’你啊?”
“反正沈家也用不着你来传宗接代,踢坏了更好。”
沈成蹊不解气的抬腿又要补上一脚,结果被早就有所防备的沈殷北一把拽住扯进了怀里,脖子恰到好处的抵在他的脖间笑着说:“也是,反正大哥也姓沈,你就帮我生一个怎么样?”
沈成蹊冷笑,回身低头对着沈殷北两腿之间的某个部位不屑的瞥了一眼,“我不介意现在就把它阉了,然后再跟你讨论‘生孩子’这个问题。”
沈殷北失笑,手上又楼进几分,故意撒娇似的哼哼:“讨厌,大哥你又娇羞了”
“……=口=”沈成蹊张大嘴巴使劲抖了抖,甩了一地鸡皮疙瘩。
两个人像傻子似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从阉掉小鸡鸡说到生包子,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看雪看星星扯到明天早晨吃什么……(别问作者为何如此的神展开= =)
“听说王府的油炸臭豆腐做的不错。”
“所以大哥你是暗示我明儿早要吃这个么?”沈殷北痛苦的皱起眉头,他平生最恨这个东西。
“不,我是告诉你对于你今天的爽约行为,要不选择明早吃十斤油炸臭豆腐再去见父王,要不选择让我去后院的藏书阁转转。”
沈成蹊早就在石头那里摸清了沈殷北的喜恶,知道臭豆腐是他的死穴,才故意拿来激他。
“大哥你也太狠了吧……”沈殷北一脸苦相,接着转念一想,不对啊。
“等等,我爽约跟你去后院藏书阁有关吗?”
“当然了,你让我白等一个晚上难道不该补偿一下吗?我只是在这里闲得发慌,想去那里找几本书瞧瞧,这种事儿对你来说不过是点头的功夫,难道这点要求都不行?”沈成蹊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套,所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
沈殷北的眼睛眯了眯,心里有些警惕,但还是笑着说:“你想看什么书我给你带来不就成了,何必自己再跑一趟,再说后院的藏书阁年久失修,存的书籍也都是些破旧的玩意儿,肯定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下次给你带几本志怪小说当赔罪怎么样?”
沈成蹊挑挑眉,推开他的手坐到了一边,“你直接说我一个废子不配进藏书阁那种地方不就得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沈殷北顿时觉得有点冤,他只是不希望给沈成蹊太多的自由,可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
“唉……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知道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藏书阁那地方真的没什么意思。”
沈成蹊又岂会看不出他心里的意思,眼睛看着别处,刚才脸上还挂着的笑容早就没了影子。
“行了,你别说了,这话就当我跟你说着玩的吧。我从小在这个瀛园长大,都二十二年了还不知道整个王府到底什么样儿,去藏书阁也只是因为没去过心里有点好奇,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就算了。”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近乎透明,沈殷北看着他这副低落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就是一酸。
他又何尝不知道沈殷阙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愿,只是如果跟失去他相比自己宁愿一辈子都困住他,也不想轻易的放纵任何会放走他的机会。
可是这段时间,沈殷阙的确变乖了许多,心里那种仿佛怎么也填不满的不安全感被他一点一点的侵蚀,想起衣袖里那匹木雕的小马和他手上的伤痕,沈殷北那颗一直冰冷的心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温度。
王府戒备森严,而沈殷阙又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去偏远的藏书阁,自己也能派些侍卫盯着,应该万无一失……吧?
沈殷北的脸色变了又变,沈成蹊的手心也有些冒汗,就在他以为事情毫无转机的时候,沈殷北却开口了:
“大哥你真是太坏了,竟然用油炸臭豆腐威胁我,看来我要乖乖就范喽。”沈殷北故意接着沈成蹊刚才的话,调笑着说着,仿佛刚才心底那抹阴暗的情绪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么说你是同意让我去了?”沈成蹊睁大眼睛。
被这样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殷北只觉得胸口的心脏一瞬间跳得漏了一拍,忍不住低头蹭了蹭沈成蹊的鼻尖,在嘴唇上落下浅浅一吻:“谁让我失约了呢,你啊,现在都知道算计我了。”
沈成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接着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啊,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明天早晨决定吃石块油炸臭豆腐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