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点让他有些喜悦，原来那时候郑嘉也已经对他上心了。
可随后，周宵却觉得更加懊恼。
郑嘉在外面呆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民房房东谈价格，收到周宵的短信，“郑嘉，回来吧，晚上吃粉蒸排骨。”
郑嘉看着短信沉默了一会儿。
他刚删了这条，周宵新的短信又发过来，“嘉嘉，你那时候愿意跟着我，现在愿不愿意再试一次？或者，我们一起
往前。”
郑嘉看着“我们一起”四个字，对房东说，“麻烦你了，我再想想。”
第22章
晚上十点多，郑嘉回来了。
看到郑嘉进门的时候，周宵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那一次郑嘉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让周宵第一次知道无能为力能让他多难受。
也因为他难受，他纠缠了郑嘉不少日子，把郑嘉给逼得说出了那句，周宵，你放过我吧。
郑嘉当时这话让周宵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郑嘉说这话的时候，是那天他又去找了郑嘉。郑嘉在那个小出租屋里一开始就跟他说再不可能，他非得去拉郑嘉。
两个人推推搡搡，结果不知道怎么的郑嘉就倒在了地上。
郑嘉倒在地上之后，周宵伸手要把人拉起来。
郑嘉却拒绝了他，躺在地上用清澈却坚定的眼神向他求饶，周宵你放过我吧。
郑嘉的眼神让他心底特别地疼，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怀疑自己心底会冒出一把刀来。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郑嘉，不断地问自己，我明明那么喜欢他，怎么就把他变成这样了。看着郑嘉那么绝望的表情，
周宵终于在心底接受他和郑嘉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他扭过头去，沉默了半天，最后示弱祈求地说，郑嘉，你给我点时间。
郑嘉还躺在地上什么都不说。
他却忽然呆不下去了，起身有点狼狈地走了出去。
走出出租屋时，强烈的阳光照在眼前，他一下子眼睛疼得受不住在大街上就那么流下泪来。
“郑嘉。”
郑嘉没看他，换了鞋子之后就进了房间，门也关上了。
周宵看着房门，终于还是走了过去，他站在门前也没敲门，隔着房门说了声，“郑嘉，对不起。”
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郑嘉在里头的动静，他又说了句“稀饭在锅里保温，你要饿了就吃点。”
郑嘉还是没说话。
“要是不想吃，也没关系。”他说完，就走去了书房。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桌面，周宵伸出手摸了摸照片上的郑
嘉。
两个人的日子就这么继续着。
郑嘉白天去律所实习，晚上去医院照顾妈妈，偶尔回来一次换洗一下就又走了。
周宵好几次要和他说话，郑嘉都低着头，倒是停下来了要听他讲话的样子，可周宵看到他这样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周宵看着郑嘉慢慢尖下来的下巴还有总是低着头的样子，心底就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周宵偶尔会怀疑，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也会像三年多以前那样把郑嘉给渐渐地逼得受不了，甚至再说一次周宵你放
过我吧。
周宵想到这个的时候，就觉得拧得难受。
“你就没想过放手，或者换个人试试？”老薛看着躺在沙发上没精打采的周宵，忍不住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
老薛看周宵魔怔了似的喜欢那个郑嘉，一开始似乎在慢慢变好老薛就没说什么，可最近周宵越来越消沉让老薛就有
点怀疑了，那个郑嘉有什么好的呢，周宵你就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半天，周宵没说话。
周宵躺在沙发上终于开口，声音沉闷而无奈，“我家老屋失火的时候，消防队来了，几条水枪一起喷，到最后还是
一点用没有。你说人碰到一个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总有一个人，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一旦遇见就如同老房子着了火，扑都扑不灭。周宵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郑嘉对
他来说就是这么个人。
老薛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宵从沙发上起来准备回去时，电话响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姚鲁。
“诶，周宵你怎么回事啊？”
电话刚一接通，姚鲁就口气有点冲地质问起他来。
“怎么了，姚姚。”
也许是姚姚这个称呼，姚鲁在电话那头切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柔和下来，“前天不是跟你说好了吗，
今天把小米送你那儿。”
周宵一听想起来了。
姚鲁那天说她下周要出差一趟，三周时间，小米要周宵来照顾。姚鲁说，你没忘了自己还是当爹的吧。
周宵一看时间，都六点多了。他赶紧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和老薛告别，“姚姚你别生气，是我不对。那个，小米
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他。”
姚鲁哼了一声，“在你家呢。”姚鲁停了停继续说，“那个男孩子就是郑嘉吧，小米好像挺喜欢他的，这次我把他
放下他居然没哭也没闹。”
周宵听到姚鲁的话，有点惊讶。
周小米快三岁了，也许因为他和姚鲁的关系一直不那么安稳，小孩子敏感而且内向。除了姚鲁，和别人都不愿意太
亲近，即便他这个当爹的，每次他去带周小米，都要姚鲁说理说半天，最后不情不愿地才跟他走。
开车回到家，走到最后一段楼梯口时，就听到周小米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
周宵放慢脚步往上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郑嘉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然后周小米也跟着笑。
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两个笑声似乎填满了些什么东西。
周宵站在楼梯上，脸上也缓缓绽放出了笑容。
第23章
等到郑嘉和周小米的笑声停下来之后，周宵才打开门。
站在门边，周宵看到周小米和郑嘉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步上，两个人靠在一起正在看郑嘉手里的一本书。周宵认得那
本书，周小米最喜欢的西游记连环画。
看到他进去，那一大一小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几乎同时消失了。周小米悄悄伸手拽住郑嘉的衣角，身体也挪了挪更靠
近郑嘉一些。周小米仰着头怯生生地看着他，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似的包着水光，“爸爸！”
周宵带着哄小孩的笑容嗯了一声，转头看郑嘉。
郑嘉坐在那儿没动，还是低着头就像没看到他似的。但周宵看到他挺直的脊背，还有略略转过去把后脑勺对着自己
的样子，周宵觉得自己回来真是讨嫌。
一大一小都嫌他。
那只鹩哥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周宵心底叹了口气，得，估计连这鸟也嫌他了。
周宵脱了外套边往里走边注意着把语气放柔和地说，“地板上太凉了，坐沙发上再看。”
他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听到周小米很小声乖巧地哦了一声。
周宵走进厨房，站住把耳朵伸长了听客厅的动静。
周小米说，“哥哥，哥哥和小米坐沙发上吧。”
郑嘉说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周小米又问郑嘉，“哥哥，小鸟说的是什么？”
郑嘉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是鸟语。”
周宵失笑，但又觉得郑嘉说的也对。
很快听到周小米在外面也叽里咕噜地说了句，然后炫耀似的对郑嘉说，“哥哥，我也会说鸟语。”
郑嘉啊了一声，随即也笑起来。
周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系上围裙开始煮饭。
饭桌上，周小米对自己碗里被放进来的白菜和胡萝卜特别不喜欢。他偷偷瞄了周宵一眼，把周宵刚刚放进来的胡萝
卜给顺着碗拨了出来。
周宵也不说话，看了看他。
周小米埋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宵无奈，从饭桌上把那块胡萝卜夹起来自己吃了。
周小米正高兴的时候，周宵又放了一块，比刚才那块还大。
他看了看周宵，周宵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但周小米有点害怕。
可是周小米也害怕胡萝卜。
“藏到米饭下面它也不会消失。”周宵看到周小米的动作，说了一句。
周小米放下筷子，看着碗不说话。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周小米的声音很轻，很委屈，却也很坚定。
周宵有点头疼。
郑嘉放下碗筷，靠近周小米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周小米转头惊讶又欣喜地看着郑嘉，“真的吗？”两个大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是一副觉得很神奇又很兴奋的表情。
郑嘉对他笑了笑，轻轻点点头说，“真的。”
周小米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把刚刚藏在碗底的胡萝卜也找出来吃掉了。
周宵看得目瞪口呆。
郑嘉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
周宵后来问郑嘉，郑嘉你到底和周小米说了什么啊，郑嘉笑得狡黠而得意，“这个是秘密，小米说不能告诉你。”
吃完饭之后，周小米也一直缠着郑嘉。郑嘉去洗碗，周小米就站在水槽边；郑嘉收拾桌子然后出门倒垃圾，周小米
也一直跟着。两个人一直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什么。
郑嘉也不烦，偶尔停下来很认真地和周小米讲话。
周宵看着这一大一小，觉得很满足。
晚上九点的时候，周小米该上床睡觉了。
周宵拿出周小米的睡衣，抱着浴巾边往浴室走边叫周小米，“小米，该洗澡睡觉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小米才不情愿地回答，哦，爸爸我知道了。
周宵放好水，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周小米过来，就走了出去。
“小米，该洗澡了。”
周小米正趴在郑嘉身边不知道说什么，被周宵打断之后慢慢爬起来走到周宵身边。
周宵转身往浴室走。
走到浴室却没看到周小米跟进来。他走出去，看到周小米扒在郑嘉的门口，眨巴着眼对郑嘉正提要求，“哥哥，你
和小米一起洗澡好不好。”
郑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周宵，似乎有点为难。
周小米又转头看了看周宵，“爸爸。”
“他的睡衣和浴巾我放在浴室了，水也放好了，你辛苦一下？”
郑嘉走过去牵住周小米的手往浴室走。
周小米高兴得什么一样，到了浴室门口又放开郑嘉的手，跑去周宵的卧室。过了一会儿，他抱了好几个东西，“哥
哥，它们都和小米一起洗澡。”
周宵看了看，是周小米洗澡时的那些东西，一个红色的橡皮小鸭子，一把水枪，还有一些塑料的小鱼状的玩具。
周宵看着两个人进去了浴室，也走回去书房准备继续工作。
才坐下，就听到浴室里头的水声，笑声，还有橡皮小鸭子发出的嘎嘎的叫声。
周宵揉揉额头也笑起来，他现在真觉得特别开心。
两个人闹够了终于从浴室出来，都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周小米换上了小兔子的睡衣，小脸被里头的蒸汽熏得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郑嘉也差不多。
周宵站在书房门口看到他们两个人走出来，郑嘉笑着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黑眼睛笑得弯了起来，让周宵
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
“爸爸，晚安。”周小米拉着郑嘉的手往卧室走，边走边和周宵说晚安。
走到卧室门口，郑嘉松开周小米的手，“小米，晚安。”说完，郑嘉揉了揉周小米的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周小米愣了一下。
他跑到郑嘉身边，拽住郑嘉的手，“哥哥，你去哪儿？”
郑嘉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去房间。”
周小米转头看了看周宵的卧室，又看了看郑嘉，“哥哥不和小米一起睡吗？”
郑嘉蹲下来，“小米和爸爸睡吧。”
周小米搂住郑嘉的脖子，“哥哥和小米睡。”
“小米，不要闹哥哥。”
周小米不理会周宵，双手搂得更紧，小声坚持，“哥哥和小米睡。”
到了最后，周宵说郑嘉你和小米睡我那张床吧，床大些。
郑嘉没说话。
周宵忙又说了一句，“我去把床单被罩换了。”
到了最后，妥协的还是郑嘉。
周宵晚上躺在郑嘉床上的时候，隐隐约约有点兴奋，他拉上被子，被头和枕套上隐隐约约有郑嘉的味道，淡淡的香
皂味混着年轻男孩子身体的味道，周宵辗转了很久才睡着。
虽然睡着了，身体的兴奋却不受控制地在持续。
夜里，周宵居然梦遗了。
第24章
周宵看着手里的报纸，沙发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小声地叽叽咕咕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话，偶尔周小米很开心地笑
起来，有时候又夹杂着郑嘉一两声轻笑。
周宵手里的报纸看了半个多小时了，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心底有点高兴，有点发酸，有点发痒，还有点感慨。稀里糊涂的那些感觉融合在一起，让周宵脑子被糊住了似的
，一点都动不了，只会发傻似的偷瞄那两个人。
周小米整个人都趴在郑嘉身上，用手不知道跟郑嘉在比划什么。
周宵看着沙发上躺在郑嘉身上的周小米，看着郑嘉有时候伸手捏捏他的耳朵，揉揉他的头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
让周小米笑得特别开心。
周宵恍惚了一下，郑嘉以前也会这么对他。
郑嘉大一的下学期，没课时还是基本上都在研究所。
五月的一天，周宵进去办公室的时候就有点难受。前一天晚上被老薛拉着出去喝酒，喝的有点多，早上起来之后头
懵懵的有点疼。原本以为过会儿会好些，没想到越来越疼。
等他上完三节课回办公室，头疼得简直受不了，就像被人用橡皮筋紧紧地绑在头上一样。
“周老师，你怎么了？”
他一进门就扔了包，用手揉了揉头皮就躺着沙发上不动也不说话，郑嘉被他的样子吓一跳。
“没事，头疼。”周宵闭着眼，低声回答了一句。
没一会儿，他感觉到额头上贴上一只手来。
周宵睁开眼，就看到郑嘉蹲在他身边关切地注视着他。
他没动，而后笑笑对郑嘉说，“昨晚喝酒喝多了，没睡好，我躺一会儿。”
郑嘉拿开自己的手，脸上有点热，哦了一声。
周宵又闭上眼，听到郑嘉轻轻地走开了，走到桌子那儿拉开抽屉不知道找什么东西，然后又放轻脚步走了回来。
“周老师，我给你刮下痧吧，应该就没那么疼了。”
过了一会儿，周宵才低声说，好，你弄吧。
刮痧周宵知道。他看了那部电影，虽然觉得电影夸张得可以，但也觉得刮痧就像所谓偏方一样，是个也许有效也许
没效但也不会害死人的东西。
要是别人这么说，周宵一定不理会，但既然是郑嘉这么说……
他躺在沙发上，郑嘉要给他刮痧就让他把头偏到外面去有点悬空。
周宵试着挪过去，没两秒他就皱着眉说不行，更疼了。
郑嘉忙让他躺回去，自己站在沙发另一头，但一手托他的头，另一手又要拨开他头发，又要顺着经络刮，郑嘉也弄
不好。
郑嘉想了想，脸色有点红地说，“周老师，我坐沙发上你把头放我腿上好吧。”
周宵睁开眼看了看郑嘉。
郑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要不……”
周宵心跳漏了一拍，“我头很重，你可别嫌我压得你疼。”他闭上眼，尽量语气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