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出口你是找到了没？」
也不能怪老姐生气，她现在情况危急，刺铁链尾端的尖锥秤砣其实带有翅膀状的倒钩，刺入蝙蝠腹部就牢牢勾住，
它惊恐激动起来，放弃袭击，想逃往别处，反而将姐给往上拉，随着蝙蝠逃逸的方向斜斜飘荡过去。
哥仰头看姐飞啊飞，说：「这里头比迷宫还迷宫，我的幽闭恐惧症又要犯了，再不赶紧跑回来，连我也都会被吞噬
在山腹里。」
「总而言之就是找不到出口，别把责任推到你的幽闭恐惧症上去！」老姐继续骂，两句话骂完，她已经被蝙蝠带着
飞了一圈。
哥耸耸肩，丝毫没有反省之意，还笑咪咪看着丁芮又说：「还有啊，我实在太想念情人了，眼睛失去她的影像，让
我心焦如焚……」
「哥！」我跟德德异口同声大喝，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会被恶心至死。
老姐同样要气晕过去，她深呼吸一大口气，眯着眼睛想着接下来的战略。
看到姐死抓着铁链不放，我忍不住朝她喊：「放手，姐！」
「别放！」老哥突然间惊喜大喊：「跟着凶戾蝙蝠，它平常都躲在洞窟里，晚上飞出去觅食，如今出现在这里，表
示出口不远了。」
本来真想放开刺铁链的姐闻言，手腕反向绕了几圈，遇到凸出的山石就提臀抬脚一踢，轻松避过，很快浮光影球又
将熄灭，德德又连连几个响指，方便我们追着老姐。！
老哥绕到后头护着丁芮，可能是觉得她跑得慢，干脆来个公主抱抱，就听丁芮一直询问我重不重啊？我是不是该减
肥了？你手酸不酸啊？老哥想当然尔回答，亲爱的你一点儿也不重，你这样挺好的，不管你是胖了、老了，在我心
中依旧完美。
老姐好幸福，在前头听不到白痴恶烂的肉麻话，我跟德德却好几次差点摔跤。
一面跑一面庆幸，经过的路上有许多蜿蜒盘桓的曲折小路，猜测大约有数十至数百之多，如果没跟着凶戾蝙蝠，光
是选择走哪条路，头都要爆了。
几分钟后前头出现亮光，那是个天然生成的洞口，边缘削的平整，就像是有谁拿了大刀切成。姐这时也被拖的不耐
烦，经过石柱时以手攀紧，硬生生把凶戾蝙蝠给扯下来。
砰一声，凶戾蝙蝠摔在地下吱吱叫。
再怎么凶恶，受伤的它也不过是个手下败将，我跟姐说放它走吧，反正出口找到了。
「你饿不饿？」德德突然无厘头的问一句。
「不饿。」我答，随即纳闷，放了蝙蝠跟我饿不饿有啥关系？
「那、放了它。」德德说。
姐一贯粗鲁，上前踩住凶戾蝙蝠的肚子，用力扯回她的刺铁链，带出破裂的伤口，让凶戾蝙蝠痛苦悲叫，黑炭色身
躯凄惨蠕动痉挛。
「好残忍哦……」丁芮脸色苍白，有意见了。
老哥放下她，说：「别担心，凶戾蝙蝠的自主修复能力高，只要能找到其他生物吸血，很快又是一尾活龙。」
我担心他们又有成串恶心肉麻的话说，赶紧提议：「找到出口就快出去吧，在山洞里待久了，我也快得幽闭恐惧症
了。」
一马当先出洞，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回头看跟着走出的家人，相视而笑，笑到一半我脸僵，指着洞口上方那颗头
大叫。
「怎么又是这颗石头脸？我们辛苦绕了几个小时还回到原地，太扯了！」
真的，同样一张被藤蔓绿叶缠绕的石头脸，从上俯视着我们。
老姐气往上冲：「路白走了！昱昱，我们把那张讨厌的石头脸给铲平了来消气！」
正有此意呢，不过我没姐暴力，顶多砸几块石头就能泄愤了，弯腰捡了颗棒球大小的山石正要扔，石头脸慌张大叫
起来：「等等、等等，你们没走错路，这里是出口！」
「骗肖A，如果是出口，怎么又会看见你？」我指着他鼻子骂。
「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是前前，他负责守卫此山入口，我叫后后，专门守出口，不信你们看，这里的风景跟前前那
里不一样对不对？」他急着解释。！
被他前前后后这么一说，我都软了，忙环顾四望，真的，之前的入口处面对一大片的砂砾平原，可这里景观完全不
同，大大的不同。
此洞口位于山崖峭壁之中，站立在平台上往外展看，开阔的山谷跃然眼前，向上，高高的山巅有云雾笼罩，往下，
山脚盘据着茂密的森林，森林再过去则有起伏如风浪的光秃恶地，绵延到天边。
回头，依旧怀疑：「你真的是后后？」
「没错没错，我是后后。我得到前前的感应，说你们这群访客相当暴力、呃、是有魄力，所以自动开门免得被爆…
…」他谄媚地说，这神态果然与前前不同。
「你是说，你跟前前两个是兄弟，分守这洞穴的前后两头，我们刚刚走的那段路等于是你们的口腔食道大肠小肠跟
……」我质疑地问。
「没错。」
「我又想吐了。」德德攀着我的肩，变脸说。
姐建议：「姐弟同心一起去吐？」
三个人在一旁干呕的痛快，丁芮在旁边愉快地说：「啊，这空气是多么的清新，这风景是多么的伟大秀丽……」
「亲爱的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天堂。」老哥接腔。
恶，继续吐。我们吐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后后又说了：「别吐秽物在我身上啊，我每天都派巡山兽打扫的……对了，黑暗侏儒国国王已经收到贵客前来的消
息，派了使臣来迎接……喏，来了。」
怎么迎接？这里在半山腰上，找不到路下去……
「……我喜欢这样的迎接方式。」德德突然笑了。
远方出现好几个小黑点，黑点愈来愈大，渐渐可分辨出是十几只有翅怪兽，嗷叫着朝我们飞来，那是如马匹一般大
小的怪兽，蜥蜴的身体，背上一对大鹰翅拍翅疾飞。
啊，我也喜欢这样的迎接方式，待会如果能让我驰骋那样的怪兽，更棒。
姐说：「早几年听说侏儒国王巩特驯服了一批姆修菲修（注四），传说中愤怒的毒蛇，是异教神只的坐骑，我还不
相信呢，原来是真的，巩特那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
「姐，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婚？」我好奇问，德德也同样过来想听答案。
姐瞪眼：「还用问？！我不嫁比自己矮的男人！」
晕倒。
聊天期间那几只姆修菲修已经飞过来，降落在这山崖之上，几位怪异的人由它们身上跳下，么直来到我们面前。侏
儒王国的人跟孩童差不多高，体格却相当结实，披着兽皮衣，全在腰间别了把青铜战槌。他们肤色黝黑，发色各异
，宽阔的脸上有两尾鲸鱼形状的眼睛，雾雾钝钝的找不出焦距，形成一种看着人、却又将人不放在眼里的诡异。
为首的侏儒一眼见到我家老姐，立刻趋前道：「我王巩特听到布伦希德小姐大驾光临，欣喜非常，立刻派遣小的前
来迎接，希望布伦希德小姐勿吝步么，我王将备上水酒为贵客洗尘。」
姐没答腔，在听到巩特两个字的时候毫不避讳的表现出一脸厌恶。
德德咳了一声，又使出他那连阳光都杀得死的灿烂笑容，对姐轻声说：「……没忘了妈要你使用美人计吧？我要你
把黑暗侏儒王迷晕头，问到我想要的线索……」
言下之意是：为了我，你就算被色鬼吃豆腐也得忍辱接受。
姐态度松懈下来，转而对使臣说：「我很乐意。」
使臣客气地问过我们的名字之后，指着那群姆修菲修说：「请上座。」
乐翻了，刚刚看到会飞的炫坐骑就好想试一试，可是我连马都没骑过，不懂如何驾驭这四脚飞兽，怎么办呢？也不
想跟黑暗侏儒同挤一只……
德德猜到我心中所想，说：「我还记得御兽的方式，你跟我同骑一匹。」
丁芮对老哥说：「这怪兽很可怕，我不敢……」
「我用飘浮术抱着你飞，你别怕，把一切交给我。」哥好温柔好温柔的说。
「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露出担忧的表情，那不适合你，你若忧心我会心碎的。」
恶，恶恶——
我发誓这次吐的不是我、德德加老姐，基本上咱三人肚子已经都清空，吐的是那些黑暗侏儒们，他们吐到脸更黑了
，却还是用力拉紧颜面神经，好堆出个恭敬的笑脸。
姐当先拉了一头看来最剽悍的坐骑，翻身坐上去，两脚一夹拉缰喝驾，姆修菲修拍翅就飞上天去，德德跟着跳上一
匹，拉我坐在他后头，同样扯起缰绳，让怪兽一飞冲天。
其么侏儒矮人随后跟上，驾轻就熟在前头开路，后头拍振声响起，回头望，哥抱着丁芮直接从平台朝陡峭深渊坠下
，他黑色的斗篷如蝙蝠的皮质薄膜翅膀被撑开，边缘如浪起伏，滑翔在我们身后。
「厚，昱昱你别抓我腰，很痒。」德德在前头骂。
「我怕会掉下去。」这是肺腑之言，顺便谄媚他：「德德不愧是魔王，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露出担忧的表情，那不适合你，你若忧心我会心碎的。」德德正色说。
「汪！」我叫，叫完两个边哈哈大笑，边偷瞄丁芮跟老哥，嘿嘿，叫你们恋爱后成绕指柔嘛，都柔成小白了。
丁芮窝在哥怀里用荷包蛋眼一双反击我们，我们不痛不痒。
听说黑暗侏儒王国位于地界，本来以为是位在底下深处呢，不过这里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黑暗，山壁底下其实是一大
区高耸入云的大山所围绕的谷地，山上有水汇成溪流而下，行经谷里蓊郁的森林。
侏儒使臣带领我们越过以松树栗树为主要植被的轻灰色森林，往下飞去，更远处有一座锥形山，顶上覆盖洁白的布
幔，锥顶处白烟袅袅上升不断。
「火山？这里有火山？」我惊疑不定问：「地界不是地底世界嘛？这里好奇怪。」
「谁跟你说地界是地底的啊？笨笨，西瓜只有西边种，马路只有马能走吗？」他揶揄我，又指指上头：「有没有看
到太阳？地底世界会有这样亮晃晃的太阳？」
真的耶，平常白天都习惯了充满光明的视野，反而容易忽略那光其实是顶头的太阳所赐予的，来到这里后，也没深
思为何此处的天空同样明亮。
仰头看，有蓝天白云，云层之外高挂着如同人界一般的火球，那么，可见的天空之外，是不是也有个所谓的天界存
在？
天界里，有凭一时喜乐就决定他人命运的至高者在偷觑着我们吗？
会有这种感慨也不是一时起意的，偶尔我看着德德，会想：他并非生来就是魔王，在那之前天界也似乎曾是他的家
，会堕落到人界，好像是因为那个至上者的一念之间……
真正的缘由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直想，德德甘于接受这样的安排吗？他会不会因此觉得屈辱？梦里见过他被人穿
心濒死，就因为他的反抗吗？
德德在前头突然说：「你别摆出伤脑筋的表情啦，很锉，像蜡笔小新他妈便秘一星期以上的脸。」
「我没有便秘！」我大叫：「传说中侏儒矮人都以地底为家，最擅长处理金属跟石头，我一直以为这回会旅行到矿
坑耶。」前头飞的矮人都回头看我了。
「哼，没错，不过侏儒矮人也同样是贪婪的一族，酷爱山中潜藏的宝石与黄金，为了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他们可以
做出任何事，相当没节操哪。」德德不屑地说，压低声音，不让前头领路的地界人听到。
拜高效能交通工具之赐，很快掠过了大片树林，沿着一条大河往前，飞到一处跟之前葱郁森林完全不同的区域。那
是几乎有一整座城市大小的岩石迷阵，从某个角度来观赏，突出的裸露山岩就像是挤在夹缝中生存的建筑物，却又
歪八扭七变了形。
在最高、类似看台的岩石上，姆修菲修一只只着陆，我们一个个下来，哥抱着丁芮也到了，才发现这里其实是比想
像中还要壮阔的极端恶地。
矮人使臣以他的青铜战槌往下敲叩几下平台，隆隆声响，就像是拉开了软木塞的香槟酒瓶，蓦然现出一个圆洞，陡
斜的阶梯呈螺旋形往下，伸颈往里头瞄，深不见底，这阶梯似乎通向了最深邃黑暗的冥府。
「请随我来。」矮人使臣说完就当先领路下去。
姐在下梯之前又小声跟我们说：「这是我第二个不愿意嫁给巩特的理由：我讨厌住在闷不通风的城堡里，防着谁啊
？一天到晚就担心有人会抢夺他们的金银珠宝及武器，要是我，还不如建造地面上的城堡，敌人来就光明正大打架
，战死沙场也死得痛快。」
几分钟后我了解了她的感受，不过，比起依赖河流、海岸或高地优势的地上城堡，这地下的军事要塞更难让敌人找
到空隙来攻略。
突然间我心一动，咱家贞子鬼娃的遗体据说被埋在黑黑暗暗的地方，莫非就在此地？待会问问她。
这阶梯壁边虽有火光，却还是掩不住那种潮湿且霉臭的味道，以为地下会很闷热，却是意想不到的阴冷，我们不停
的走，地狱就算有十八层也被我们走到底了。
喃喃咒骂之间，来到金属格状升降闸门守着的岩石洞口，矮人使臣朝里头通报了一声，咯咯答答响，绞盘和平衡石
互相抗衡后升起了闸门。
里头是以大石凿成的宽敞空间，看起来很阴暗，大型兽骨尾端缠缚上浸了油脂的布条充作火把，等距离挂在壁上，
提供了大厅内的照明。跟使臣矮人相同装扮的其他矮人，聚成小团体低声说着话，见我们进入大厅，统统停嘴抬头
，眼里闪过不安的火焰。
使臣矮人朝最里头一个坐在金银镶嵌华丽的石刻之椅上的人恭敬么告。
「敬告我主巩特大王，双头山兄弟前前后后通知的客人已然带到，除了布伦希德小姐外，其么皆是她的随身侍从侍
女。」
噗一声，跟德德同时笑出来，不是笑说我们成了姐的跟班，而是那两颗头真的叫前前后后耶，这么一想，老爸把我
们取名为昱昱德德算是相当有道德，念起来好听，也不会让人有不当联想。
「别笑，正经些，那是黑暗矮人国国王巩特。」姐回头低叱。
喔，没看过国王这类生物，擦亮眼睛仔细瞧。
跟其他矮人比起来，这国王在身材上更加孔武有力，他头上戴着以红宝石蓝宝石坠饰的小冠冕，金发，红润的脸上
短胡髭修剪整齐，足上裹着兽皮鞣制的长靴，精致复杂的刺绣与珠宝装饰在衣袍上，腰上的铜制雕花柄战槌比其他
人都来得华丽。
让人忌惮的是他一双眼珠晦暗不明，让人猜不出其心中的意图；深色岩石的肤色暗示此人心机比这地下要塞还深，
摸不透，腿上还躺着一只小宠物，居然是犰狳，它背上的麟甲黑忽忽的发亮，睡得正香。
见到我们，他先是赐了座位，然后哈哈朗笑朝姐打招呼。
「布伦希德，我的女武神，事隔那么久，终于想到来见见老朋友了吗？我身边王后的位置始终虚悬，就为了等着你
这样美丽勇敢的女子来坐……」
姐的脾气不好，不对她味的男人，无论说什么甜言蜜语都会踩到她地雷，眼见她就要忍不住发难揍人，德德又是轻
咳一声。
拳头握紧又放松，如此重复数次后，姐的脸色终于平和，勉强挤出艳丽的笑容回话。
「巩特，我自从脱离北方神国阿斯嘉特（注五）后，已经另投明主，没空理男人，你就别浪费心思，从黑暗侏儒国
拣选合意的新娘吧。」
巩特沉默，扬扬手搁在额头上，那手指粗短，是属于资深工匠的巧手，想来也曾经打造过独一无二的神兵利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