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跑来这里？」他甩甩头，眼睛发楞，直盯盯看向这里头，喊：「丁芮……」
丁芮皮锉了一下，像被雷打到似的：「什、什么事？你发疯哦？」
「不是……奇怪……」哥又甩了甩头，然后嘴角一勾，用他平常泡妞惯用的笑容，说：「丁芮，今天看你特别顺眼
，以前没发现到，你其实很漂亮。」
丁芮哼一声：「警告你，别打鬼主意。方昱方德，你们哥哥病得可不轻，带去保健室看看。」
「很幽默呢，丁芮，我最喜欢幽默的女孩子。」哥说，意外的是脸上表情并不带丁点儿讽刺，而是……这个、很难
形容，应该是欣赏……
欣赏？！我往窗外看一看，天没下红雨啊。
「今天一起回家吧？天气热，我们去吃碗冰。」哥还继续对她游说，一贯的标准泡妞模式。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不对劲。」德德跟我心有灵犀：「天天嚷着丁芮跟她犯冲，怎么还会主动来搭话？难道……」
「难道哥终于对美女们生厌，开始寻找真正的心灵伴侣？听说个性愈不合的，愈容易成为冤家，这个……」
我不敢往下想，要是丁芮真的成为我嫂子，这这这，日子怎么过？
「你想到哪儿去了啊！我是猜，哥会不会想从丁芮那里探消息，所以施美男计？」德德白我一眼。
「想从丁芮身上找消息，派我们两个就好了，以往他根本不会亲自出马。总之，怪怪的……」我说，持续观察着哥
。
最后是丁芮把黏皮糖老哥给推出去，锁上门，用怀疑的眼神来质问：「方昱方德，老实招出来，方盟打什么主意？
」
「不知道，我哥可能爱上你了。」我开玩笑，真的是开玩笑。
「那个花花公子？哼，你们兄弟想办法玩着我吧？没门，我的心只属于命定的那一个，对，就是白金色头发的吸血
鬼王子，除了他之外，我谁也不爱。」丁芮信誓旦旦说。
我想起一首诗：丁芮相见不相识，怒问哥从何处来。
社团活动结束后，看见哥还在外头徘徊，我跟德德同心协力其力断金，一边一个挽着他去停车场牵脚踏车回家。
路上德德问他怎么突然想对丁芮下手？
「我？丁芮真的很好，我在动漫社教室里的时候，突然间很想见到她……」
第六章：新娘不请自来
魔宠黑羽站在姐的肩膀之上，
职业病犯，絮絮聒聒唠唠叨叨。
此去吉凶不定，新娘不请自来，
剪断命运之线是唯一救赎；
要找出掩埋的失物，
国王的命令要服从……
晚餐的时候，餐桌上哥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还跟我们要丁芮的电话号码，说他吃不下饭，想跟丁芮聊天。
姐一听到丁芮两字，气一来，拍了桌子就骂：「你瞎了狗眼啊？丁芮根本是疯子，要追她还不如追阿敏呢！」
「阿敏是我的！」我忙喊。
又得到一记白眼，本人被鄙视的经验值又增加了。
妈好奇的询问这事，我跟德德一五一十跟她报告，贞子鬼娃也不甘寂寞地跳上我肩膀，小手小脚手舞足蹈添油添醋
。
「有血族的味道……真的、那个时候那女生提到吸血鬼造型的巫毒娃娃时，我闻到淡淡的血族味道……」贞子鬼娃
摇摇屁股说。
我把她给抓下来晃啊晃，问：「你也没长鼻子，怎么闻得出味道？」
「呜哇哇，爸爸别摇了，头好晕……我寄生的巫毒娃娃也没长嘴，你们还不是听得到我说话……别、别摇……好啦
，我解释嘛，那是种感觉，有暗夜血族接近的感觉……」
「哥那时应该就在社团教室外，所以鬼娃搞错了。」德德淡淡地说。
贞子鬼娃似乎觉得被冤枉，以我手为跳板，蹦到德德肩膀上对他说：「不是、我没搞错，爸爸……啊、好痛！」
她又踩了德德地雷，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被德德抓住狠狠摔往地下。
德德甩甩手：「说过别喊我爸爸，再喊一次，拿你去做炭烤。」
「那……」贞子鬼娃从底下爬起，很委屈的改称呼：「妈妈？」
「啊，手滑了。」
德德手里的肉汤往地下一洒，泼了鬼娃一身，那肉汤刚端出来，很烫，就看见小小的娃在那里吱吱叫，缠绕身体的
白色线都染成了淡淡的油色。
德德比想像中还要黑暗、冷酷、血腥、无情呢。
「哇啊啊啊啊～～」贞子鬼娃哭得更惨了，哭声震天动地，几乎就把我家屋顶给掀了，她还在地下翻来滚去，跟小
孩子撒泼耍赖似的。
「吵死了。」妈开口：「这娃儿比你们小时候都还吵，干脆用一把业火给烧了吧。」
爸一向心肠好，忙劝：「她不是恶灵，别拿残忍的手段对付。」
妈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我同情心起，想起学校老师教过，烫伤的处理方法是冲、脱、泡、盖、送，立刻把鬼娃送到
厨房水龙头下冲水。
「德德是魔王呢，他的话大家都要听，让你别喊他爸爸你就别喊，瞧你的下场有多惨。」我挤点洗碗精帮她搓澡兼
去油。
「魔王……咯咯咯、笨爸爸你轻一点啦，好痒……」她冲澡冲得快乐，又说：「可是你都不怕凶爸爸，还会跟他打
来打去玩……」
「咦，对喔，为什么呢？大概是我们兄弟情深。」洗着洗着，我想到了，大骂：「你说德德是凶爸爸、我却是笨爸
爸？！可恶，对你好一点你就爬到头上来！」
处罚处罚，拿老妈刷锅子的钢刷把她刷刷刷，刷成小毛人。
「呜呜呜……我明明记得爸爸是……有漂亮白翅膀的天使……好英俊的天使……跟凶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你说德德？德德本来就很英俊。」就算心里暗暗嫉妒，关于这点我也不得不赞同。
「对啊，全身会发光耶，我也一样……可是后来……」贞子鬼娃突然间不扭了，说：「后来、我看到他弟弟……」
我一愣，德德哪来的弟弟？老爸偷生的私生子喔？
「他弟弟也是天使，却拿剑刺穿了爸爸的心脏……还把我丢到地界去……呜呜，好黑、好冷……我想早点出来……
」
拿剑刺穿……
我头昏了一下，彷佛有某个画面急速掠过脑海，那是两位至高圣洁的天使在对战，一把银亮色的弓，一把金黄色的
剑分别被握在他们手中，击挡声铿铿锵锵，每一撞击，天地都为之崩裂，黑暗从撕开的地面渗出来，群魔在其中乱
舞。
我的视角因为体型的关系被局限，从下往上看，两位天使有着相似的相貌，其中一个的长相跟气质却跟现在的德德
一模一样。
银亮色的弓脱手飞出，持金黄剑的天使毫不迟疑将剑尖刺入另一个天使胸窝之中，抽出，血溅上两人斑驳不堪的盔
甲之上。
被刺的人就是跟德德长相相同的那个——
又是一阵晕眩，画面消失了，德德已经进入了厨房站我身边。
他一把夺下贞子鬼娃，脸庞阴郁的如同覆上一层黑纸，他握得如此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浮现，一跳一跳的，水珠
由指缝中滴滴落到地面。
「……笨、笨爸爸救我……」微弱的求救：「我快被捏扁了……我不要、那好丑……好丑……」
「你看见了那时的情景……」语音不带任何感情，却低沉如暴风低旋：「……除了我的宠物曼帝可拉，剩下都是敌
方军队……没有其他人……」
我凛然，回想刚刚那奇怪的画面，的确，我似乎是兽形，同样身受重伤，无法上前帮忙，只能在一旁担忧着主人的
状况，而身旁也没有任何战友支援。
德德眼眯着，是极端谨慎的动作，好把激动及猜疑给掩盖住，然后缓缓地、慢慢地追问：「你还拥有我的焰嚣石…
…你到底……」
「……笨爸爸救我啦……我要跟你在一起……」她说不清楚，只能继续地哭。
蓦然间觉得她的哭声让人听了心酸，于是默默的掰开德德的手抓她出来，水都被拧干的毛线小人瘪成歪曲可笑的形
状，却像是通了电流而轻轻颤抖。
德德沉默想着什么，脸色凝重的让人无法靠近，害我也不敢作声，放缓呼吸就怕吵了他；好一会儿他大踏步走出去
，我忙跟着他回到餐桌上，家人仍在用餐中。
他在餐桌旁顿住，指节轻敲桌面，引得大家都抬头看他。
「贞子鬼娃说她被扔到地界去，我想星殛弓就在那里。今晚我要去地界，妈，你用魔法阵传送我过去。」他说，不
是恳求的语气，而是命令，不容质疑的命令。
「地界怪物众多，是黑暗侏儒的地盘，你能力尚未完全恢复，一个人去有危险。」妈点头，说：「让方盟方炀陪你
。」
从来好事不落人后的姐姐这次居然兴趣缺缺，说：「黑暗侏儒国的现任国王是巩特，我讨厌他，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上美人计。」妈强硬地说。
我听到现在，觉得他们似乎把我给排除在外？不行、万万不行、坚决的不行、杀了我都不行！
「我也要去。」举手举的高，就怕他们没看见。
五对眼睛以极端不信任的光波投射来，跟仙人掌一样刺人，可是我不管，跟他们玩瞪眼。
姐姐先发难，嗤一声说：「昱昱你是肉脚，自保都不能了还要我们分心照顾，你可以吗？那里不是游乐场，比埃及
冥界的沙漠还危险，你去只会拖累我们。」
我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地望着德德，跟他同进同出惯了，他去地界要没带着我，肯定也不习惯，就像养了宠物的主
人，出去散个步也会牵着那条狗是吧。
「……说个让人心动的好理由，我就带你去。」德德无奈叹口气，软了口风。
目前的我的确没战力，老哥老姐又能干，没我出场的么地……
不过，我就是想跟着德德，想保护他、守卫他；既然要理由，哼，一点也不难，跟女人的乳沟一样，挤挤就有。
举起手中的贞子鬼娃，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大喊：「我是她爸，带我去！」
「呜呜……笨爸爸你最好了……」贞子鬼娃适时配合的哀嚎，气氛满点。
全家都倒了，哈哈，谁能比我强！
夜半，社区的人都睡了，除了路灯之外，所有的光都沈暗，偶有野狗嚎叫，叫了几声后也都隐去。
例外的是我方家人，围着圈圈站在教堂后面，西式墓园前的一片空地上。
乍看之下相当诡异的一群人，两个穿着睡衣的性感熟男熟女是爸妈，我跟德德依旧是恤加牛仔裤，居家标准穿着，
老哥老姐恢复了原身的装扮，如同电玩游戏的夸张。
那就简单介绍一下他们的服装吧。
姐的战衣是黑色锁子甲，以细铁条加工的小铁环相互串连而成，远望看来像是马甲型内衣，却护住了重要的脏器部
位，毫不累赘的机动型战衣。
哥穿得有如十八世纪的男性贵族，及膝的深色长外套里头是柔软绸衫，贴身的紧身马裤及皮长靴，将他白金色长发
及绿色眼珠反衬得更加强烈，的确是个人间难逢的翩翩美男子啊。
魔宠黑羽站在姐的肩膀之上，职业病犯，絮絮聒聒唠唠叨叨。
此去吉凶不定，新娘不请自来，
剪断命运之线是唯一救赎；
要找出掩埋的失物，
国王的命令要服从……
抓下黑羽揉成棒球往天空中扔，我恨死这只专爱乌鸦嘴的小浑蛋了，听见天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回音。
～～好讨厌的感觉～～
老妈这时拍拍手，让大家注意力向她。
「夜半是『魔幻时刻』，也是负面能量到达顶点、群魔乱舞的最佳时机，这时候施用魔法，就能得到最大的效益。
」
「可是我听说，星期五的夜晚才能产生最大的魔幻力量，今天星期四，效果会减弱吧？」姐疑惑地问。
「半吊子魔法师才需要因循星球的移动来增益魔力，至于法力高强的女巫嘛……」老妈得意娇笑：「可以不受时间
束缚，自在掌控时间本身……譬如我。」
说着她一弹指，闪电般的火花倏现在四周，彷佛应证她的话，老爸也忙着敲边鼓，说：「对对，你们妈妈真的很厉
害，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人。」
天，两人又含情脉脉相望了十秒钟——够了，快画魔法阵吧，我不想继续喂蚊子了。
老妈接收到我心意，结束对望，拿着她专门的巫刃，一把黑檀木刀柄的短剑，刃薄尖锋，帮助女巫集中能量，也是
画魔法圈最重要的工具。
锐利的剑尖在地下画出约两三公尺的圆圈，跟上回姐所画的大小跟内容差不多，不过，可能是道行有差，老妈的魔
法圆圈满溢力量，还没念咒薰香，就已经有怪异的吼声从圈中发出，给人相当的压迫感。
点燃香木，擎起一根蜡烛，将写有咒文的新羊皮纸摊开，重复念诵其上的咒文三次。
泥土、岩石、贵重金属与宝石，
听我命，地门地门今开启，
往黑暗侏儒的国度！！
魔法阵乍然闪亮，闪着霓虹灯赐的光芒，却饱含灼人热度，阴湿的棺木气味阵阵散发，魔法阵如钥匙，揭开了不属
于这世间的通道。
「因为设了结界的关系，我只能送你们到侏儒国入口，你们想办法找到侏儒国王，询问星殛弓的下落。」妈交代：
「想回来时，方炀你重画魔法阵，献上魔物牺牲之血，两边开通，就算是结界之内，我也能引渡你们回来。」
「知道了。」姐回答。
踏入魔法阵，可怕的吸力将我们包住拉扯，就像……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唯有站在马桶中央被旋转的水流给冲到下
水道才可比拟。
脚下吹起怪风，衣摆头发都往上拂，四人紧紧手牵手，以免被这怪异的风吹走。
约一分钟后风停止了，脚下一个腾空，四个人齐齐跌入黑暗长长的甬道之中。
哇，比去年暑假体验过的超长超高惊险滑水道还刺激啊，由不得我不叫，啊～～
叫了十秒钟之后，嗓子都叫哑了，脚还没踩到底，就听耳边呼呼风声响，还有德德揶揄的话。
「叫够了没？」
「……叫够了。」我很不好意思的说：「叫得肚子好饿，口也渴……那边有没有东西吃？」
「多得很，比蛛魇精灵还好吃。」老姐插口：「想吃哪只说一声，姐拿斧头砍了烤给你。」
「谢谢姐。」我说，觉得老姐真是开玩笑，怪物哪能吃啊？食物强调的就是色香味俱全，像蛛魇精灵那样的丑八怪
，也只有怪物才敢吃吧。
没多久哥说：「这里地势不平坦，真糟。回风术！」
黑暗中感觉他手臂轻拂，风的方向陡然反转横掠，稳当托着我们落到地上，没有预期中的屁股开花现象。
站定，不敢动，四周渐渐明亮，头上却突然传来尖锐又高昂的尖叫声，那声音熟悉到让人以为在做梦，恶梦。
仰头看，可是刚在黑暗环境待久了，还没到达适应阶段，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某个人正从天空狼狈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