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球先驰得点。——以上是场外评论员萧素衣为您做的现场报道。怎么样,不错吧?”
“啊?”风亦帆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同桌,“你怎么会来?”
“干吗,不能来啊,球场又不是你修的。”萧素衣撇了撇嘴。
“随便你,无聊。不要打扰我,”风亦帆扬了扬相机说,“我有任务在身的。”
“还不是我那群狐朋狗友,早知不介绍你们认识,傻瓜是会交叉感染的。”
“那样的话,你自己早就病入膏肓了吧。”
“去死。”加一记拳头。
“哎哟,暴力女,男人婆,母老虎,母大虫,母夜叉,哎呀呀呀呀,你放手啊你——”
“哼,不识相的小子。”萧素衣拍拍手,把视线调回球场,“看比赛看比赛,现在比分是十七比八,高一三班领先
,并且现在仍是由他们控球。现在由后卫菊文聿组织进攻。他带球进入对方半场,对方采取盯人战术,二号球员上
前抢球,被菊大少逼开了,好个转身过人!只见他右手一扬,将球稳稳地送进了队友沈岳手中。沈岳熟练地带球上
篮,好的,球进了!现在沈岳正与队友一一击掌……诶?商子怀呢?”
“躲起来了……”风亦帆翻着白眼看着从自己这个位置无法拍照的,将大半个身子藏在队友与篮球架之后的商子怀
,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搞什么鬼啊,好歹是个主力前锋,上场不到十分钟就退场了。真是……就算对手再不
济,也该有点起码的尊重吧。该说是自信,还是恶劣呢?……应该是后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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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二十分,天气微微转暗,比赛结束,战果是高一三班在下半场所有的主力队员都坐壁观战的情况下以七十
三比三十六完胜对手。高二六班的学长们在整场比赛中完全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可以预见今后一星期内学弟们的
寝室都会因为这群不服气的学长们非恶意的骚扰而不得安宁。不过,倒是早就习惯了。
“帆帆,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萧素衣接过相机看了看已拍的胶卷数,“拍了这么多。”
“被点名通缉的那几个帅哥都拍尽了。”
“吓,很厉害嘛。”
“整个上半场他们不停地玩个人表演,想不拍到也难啊。”
“瞧你说得那么勉强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没有拍到商子怀而不甘心?”
“才不会,那种恶劣的家伙,拍到了才会不甘心呢。”
“哦?是吗?”
“是,想让人冲上去揍他一顿。”
“干吗不揍?”
“男男授受不亲。”
“呵呵,帆帆你好可爱。还剩下一张底片,我去拍他,你先回去吧。”
“呃……”
“什么?”
“不,没什么。”
“真没什么?”
“没什么啦,你去吧。”
沈岳看了看迎面走来的萧素衣,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相机,了然地笑了笑,问:“萧姑娘,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出马就行。”
“那是那是,您请。”
“子怀,今天休息得不错吧。”萧素衣笑眯眯地接近。
“还行,虽然吵得人睡不着,但坐着看球总比上场轻松。”
“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
“打算以公布你我的亲戚关系和家庭背景来威胁我的三表姐有什么话便请直说吧。”商子怀无奈地翻着白眼。
“看我这里,说茄子。”
“EGGPLANT。”
“嚓”
“喂,你刚才说什么啊?”
“EGGPLANT,LARGE,ALMOST EGG-SHAPED DARK PURPLE FRUIT,USED AS A VEGETABLE,茄子嘛。”说完眨眨眼睛,
急走两步追上沈岳,勾肩搭背地笑作一团跑开了。
“哼,哼哼,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还是一样地讨厌啊……”萧素衣握着仍“吱吱”卷带的相机忿忿地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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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晚自习课间,风亦帆从数学书中拿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相片和两张底片。照片就是那张高一三班球员乱成一
团的花絮,而底片则分别是沈岳和商子怀因离镜头太近而无法冲洗的极为珍贵的不合格产品。
那两个人还真是非常非常地不给面子呢,风亦帆皱了皱眉,看见他如此努力地娱人娱己,好歹也给个勤奋奖吧,拍
个照片又不会死人,照相会取走人的灵魂那种说法已经是很古老的流行了,现在连小孩子都不会问是不是上了照片
就不会回来了这种傻话了,那两个人到底在坚持些什么……真是气死人了。
从窗户上看到商子怀和沈岳进了教室,风亦帆把两张底片用纸包好拿在手中,最后再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走了
过去。
“有好戏看了。”沈岳看向商子怀的笑脸上很明显地写着这五个字。
“别讨打。”商子怀斜斜的眼神这样说。
“商子怀,“风亦帆无视两人的眉来眼去,脸上堆起很职业的笑容,递出一张底片,说,“上回比赛的时候真是很
不好意思,因为受学姐的拜托拍比赛的照片,一时间有点忘形,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
“没什么。”商子怀接过底片说,“反正那种距离照不出人来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不愿意被拍的话一早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像这样对女孩子恶作剧可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啊。”
“对啊,下次我会多注意,比如事先在脖子上挂个牌子说‘谢绝拍照’什么的。”
“哪里,别开玩笑了。”风亦帆笑了笑说,“我就是来还底片给你的,没事儿了,我回去了。”
他正要转身,沈岳便开口问,“帆帆,我也有一张吧,不要私吞哦。”
“哼,你的谁稀罕啊,看本人都看够了。”风亦帆脸皱成一团吐了吐舌头,把另一张底片“啪”地拍进沈岳手里,
然后忿忿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沈岳对着赌气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同伴说,“够可爱吧。”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商子怀回以轻轻的一笑,然后拆开了手中的底片,透光看了看说:“不对,我记得我是
照的正面,好象不是这张。”
沈岳愣了一下,连忙拆开自己手里的。包胶片的纸上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四个大字“我喜欢你”,而里面底片上的
主角很显然才是商子怀。
“这是干什么啊,有意气我吗?”沈岳露出苦脸凄凄哀哀地问。
“他肯定是被气惨了,哈哈哈哈。”商子怀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很不给面子地大笑了起来。
教室另一头的风亦帆捂住耳朵阻止那声音传进自己的大脑,恶狠狠地回想着自己取照片时的情景。
“为什么不能洗?”
“拍的距离太近了,洗出来也是花的。”
“没关系,花的我也要。”
“可是会花到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也没关系的,拜托了……求求你嘛……”
“小弟弟,你求我也没办法啊,既然那么舍不得,当初就该隔远一点拍嘛……”
“可是已经拍成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啊,试试看行不行?”
“……”
“啊?真的不行吗……”
无论怎样求摄影店的老板再试着冲洗一次,对方都不愿意答应,回想起那时的情景,风亦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两
种表情交织在脸上让一张清秀的脸扭曲得很厉害。
正走回作为的萧素衣见了,脱口而出:“帆帆,吃坏肚子了吗?”
与此同时,目睹全过程的菊文聿终于忍耐不住,爆出了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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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子怀以为那张包着底片的纸条是个结束,可谁想到那才是个开始。那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收到风亦帆的“传情信
物”。有的时候,是一张写着“我喜欢你”的字条,有的时候是抄满歌词的便笺,还有的时候,是不知从哪里抄来
的心情小语,花样纷繁得很,在在都彰显着风亦帆喜欢商子怀这件事情。
一天,两天,半个月,一个月,都还没有什么感觉的商子怀只是轻轻一笑带过,然后把这些东西小心地夹进一本厚
厚的数学习题集。可是当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个多月以后,那些一过目便怎么也不能忘记的字词句开始在商子怀的
脑海中幽幽地回转着,根本挥散不去。
原本坚定的决心,不知不觉地动摇了。商子怀开始发现,自己面对课桌上每天不定时出现的便笺纸流露出一种复杂
且暧昧不清的神情,而且这种转变被一直注意着他的风亦帆察觉到了。
每一次,在不经意地瞧见风亦帆的身影时,商子怀会把他不自觉变得很温柔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舍不得移开。当
风亦帆感受到这种视线的时候,会将他的脸转过来,然后在目光交会的瞬间无意识地扬起嘴角,牵起腼腆的微笑,
似乎是心有灵犀,似乎是眉目传情。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商子怀看着萧素衣还给自己的物理笔记本扉页上用橡皮擦刻的印章印出的艳红的心型记
号,心情复杂地皱起眉头。风亦帆腼腆的笑容,风亦帆写的便笺,风亦帆说“我喜欢你”的声音,风亦帆那毫不掩
饰的心意……风亦帆……这个名字已经充斥了他的头脑,让他无力再去思考了。风亦帆可以放弃在意周遭的一切,
可以放弃周围的烦恼,但是他不可以,如果连他都一并跟着发疯,那风亦帆就没有如此潇洒的资本了!不可以被迷
惑,绝对不可以,商子怀在心里对自己说,有人要做梦也得有人保持清醒,否则做梦的人就不能睡得那么香甜了…
…要清醒,一定要清醒……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怎么保持清醒!!商子怀瞪着笔记本上的红心,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然后,终于忍无可
忍地将扉页撕了下来,发泄似的撕成一条条一片片的碎屑。
风亦帆和沈岳并肩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商子怀发疯的这一幕。风亦帆只是瞟了一眼,表情没有波动地跟沈
岳道了别,回自己座位上乖乖地坐着看起漫画。沈岳则拉开商子怀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哟,终于发飚了啊?”沈岳扬起眉调侃着。
“鸡婆沈,你有闲说风凉话不如去劝那白痴死了这条心。”
“啧啧,是这外号太上口还是你们有意夫唱夫随?”
“去你的夫唱夫随,你可别跟着他一起做梦。”
“一个人是做梦,两个人就是现实。你何苦做无谓的坚持?”
“做梦只要打醒他就好,现实怎么可能收拾?!现实有多麻烦我比你更有理由说吧!”
“那当然,你决定的总是对的。”
“……岳……别说风凉话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想把恋爱当成游戏,我也无意为自己的感情增加负面经历。但
是现在我和他真的不可能,就算我们真的互相喜欢,也不可能开心地在一起,我不希望让不成熟的闹剧给每个人都
带来伤害。算我求你,劝他死心吧。”
“你倒是告诉我要怎么劝他。他一直以为你把所有的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可是他还是持续写了两个多月而且很明
显乐在其中。他要想自虐,我有什么办法?我劝得住他?笑话。”
商子怀将撕碎的纸片仅仅地握在手心里,无奈地问:“我该拿他怎么办?”
“去表个态吧,虽然不见得真的有用。但是还是直接跟他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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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风亦帆在一张淡黄色的随意贴上用红色的圆珠笔勾了一个心的形状贴到商子怀的桌上。等他再回到教室的时
候,发现那张随意贴躺在自己的文具盒里,心的中央加了一条同色的线,硬是将之分成了两半。
什么意思嘛,他轻轻地嘀咕了一句,用红笔把整个心填满再送到商子怀桌上。
然后沈岳带回那张随意贴的时候,上面多了一条分割的黑线。
跟我玩哑谜?风亦帆气呼呼地把心涂成黑色,在旁边画了个箭头注明”FE”又再送了回去。他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看他商子怀要怎么办。
这次回来的不是纸条,而是萧素衣。
“他要我跟你说,算了吧,拜托你。”萧素衣这样带着话,眼睛里微微地闪着泪光。
原来这就是最终的答案,跟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嘛,他都没哭,她哭什么,风亦帆咬着唇强自镇定,不过就跟以前
一样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了吧。商子怀都拜托他算了,那就算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么不甘心呢?为
什么他不亲自来拒绝自己?为什么明明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还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既然商子怀要他结束,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耍宝了。以后再也不做那么没意义的事情了,只要
还能看着他就好,别的什么都算了,风亦帆这样对自己说着,低下头掩饰克制不住的泪水。
第六章
并不是刻意地去在意,然而风亦帆不知不觉就感觉到了,商子怀在躲他。躲得很厉害。这是怎么回事,他暗自嘀咕
,自己已经没有去招惹他了,不是吗?为什么他还要这样藏头露尾的?算了吧,已经暗下决心说不去在意,又何苦
再想那么多。风亦帆拉回自己不受控制地飘向商子怀座位的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自己课桌上乱糟糟的一叠草
稿纸。
“嘿,在干什么呢?”萧素衣拉开椅子大咧咧地坐下来。
“没什么,无聊而已。”风亦帆自嘲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数学练习册来往桌上一扔,撇撇嘴说,“做完了,拿
去抄吧。”
萧素衣眼睛一亮,连说“多谢”,马上开始投入战斗。动作之夸张让人不禁觉得好笑。风亦帆一边把视线移向窗外
,一边想这个同桌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滑稽的样子,一定是为了让他振作起来吧。
自从不再骚扰商子怀同学开始,风亦帆就像生活失去了目标和动力似的变得死气沉沉。对于他的消沉,沈岳完全视
而不见,既不会有细致的关心,也没有故意疏远,让人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菊文聿很紧张地对风亦
帆跟上跟下。“有必要这样吗?又不是没失恋过,还怕我去跳楼啊?”像这种被来应该很轻易出口的玩笑,风亦帆
都没能用来糗菊文聿,这让他本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寻常。
不只是商子怀,其实自己也变了。风亦帆一边这么想,另一方面却又问着自己,即使知道两人都变了,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