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确定，发现队伍里沁澜、蝴蝶和酒都在，还有另一个我也并不陌生的名字——唐风。
“小梓忆你看，这是个天机大哥哟！”沁澜见我进队，立即开始介绍，“他叫唐风，我们管他叫糖糖。现在约摸可能是天机门派排名前十的厉害角色，最擅长的是在副本里让冰心抢仇恨和在战场里把自己人撞开抢人头！”
“……阿沁，有你这么介绍的么。”唐风敲出个流汗的表情，继而对我道，“早就听说过你了，你好。”
“你好……”我不由汗了下，不仅为沁澜对唐风的介绍，也为唐风的那句“早就听说过你了”。
“说起来，阮阮终于还是放弃敌对了呢……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跟凌笑杠上了。”沁澜见我和唐风已经打过招呼，话题又转到了刚刚的天下喊话上。
“其实我一直奇怪，按道理说阮默白是比我们还要晚认识老大的，可是……他却是为老大跟凌笑杠上最久的。”敲这句话的时候，唐风中间顿了好久。
“哈哈……也许，我们真的不如他对老大有情有义也说不定。”沁澜沉默许久，敲出了几个敲木鱼的表情。
欧阳如墨不说话，他只是蹲在我身边一动不动，仿若离魂。
我不知道他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感受。
“游戏归根结底是为自己而玩，贯彻自己的游戏理念才是最重要的。”我忍不住接了沁澜的话，因为我本来就不希望我的离开让其他人产生太多的心理负担，“——一个人如果选择离开，这只能说明他已经不想继续下去了，所以你们根本就不应该为了一个自己放弃的人而心心念念放不开。”
“你错了，游戏不只是为了自己而玩的。”可谁知我这句话刚刚敲出去，欧阳如墨却立即接过去了话。
“……”我看着跳起来站定的他，不说话。
“也许一开始游戏是为了自己而玩，但是当你遇见了一些人之后，这个游戏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游戏了。”欧阳如墨继续敲出一句话，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的第二个长句子。
“我同意欧阳如墨的话。”蝴蝶和酒一直沉默着，但这时也突然出声了。
“在这个游戏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帮了我很多，我也乐意尽我的全力去帮助他们。”蝴蝶和酒敲出一个扯脸的表情，继续道，“也许有一天我会厌倦了这个游戏，但我绝对不会一声不响彻底离开……这不仅是因为我舍不得这里的人，更重要的是因为在和他们有了交集的那一刻起，这个游戏就已经不只是我一个人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丢开的游戏了。”
“……游戏，不能玩一辈子。”不知不觉间，我敲出了一句话。
“可是，你现在还在游戏里。”这个时候，欧阳如墨接话迅速。
队伍频道里一下子没了动静，好像一瞬间所有人都神游宇外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唐风率先敲出了一句话。
“我记得……老大在离开之前，似乎也群发给了我们所有人一句类似的话。”唐风的一席话，让我不由苦笑了一下。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沁澜见了唐风的话，立时也急急道。
“看来你们老大也跟我一样，是个笃定了游戏玩不久的人啊。”我慢悠悠地插了句话，这个时候沉默不语只能说明我心虚。
“才不是！”沁澜果断对我敲出个“猪头！”的表情，“老大说过只要我们不全部离开他就不会走，他从来没有觉得游戏玩不久！”
“可他现在已经走了。”我觉得我就是手贱，诋毁自己还能诋毁地那么干脆利落。
“那是因为——”沁澜似是要把什么脱口而出，可是敲出这四个字之后她却又猛地顿住了。
“小梓忆，说实话，你……到底是谁。”过了半晌，沁澜忽然道。
“阿沁师姐，我是梓忆。”相处了这么几天，我玩冰心的快速上手和对游戏常识的高度熟悉已经让沁澜心生疑虑了，但是她并没有问；现在，因着刚才那一段对话她终究是忍不住了。
“本尊。”沁澜继续问。
“……我没有本尊。”我迟疑了一下，敲出答案。
“相处了这么久，你依然不愿意把你的本尊亮出来？”此时沁澜敲句子异常快，就像是在咄咄逼人，“——或者说，你的本尊根本就是不能够让我们看见的？”
“阿沁。”欧阳如墨突然出声。
“黑子你闭嘴，现在我在跟他说话。”沁澜一改往日活泼亲切，瞬间强势冷漠地让我有些陌生。
“阿沁师姐，我没有本尊，这是事实，即便你再逼问我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我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敲出这一段话。
“那么，”队伍频道里停顿了很久之后沁澜才重新敲字，“你对‘言麟’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原巴山夜雨话春秋势力主言麟，我当然知道。”我只顿了一下，便接过话来。
“你都知道他了你还说你没有本尊！”沁澜一下子激动了。
“阿沁师姐，没有本尊有很多种情况：比如卖号，比如盗号，比如……删号。”我淡然回答。
“你是哪种？”本来一直沉默的唐风，突然接话。
“你猜。”我打了个扯脸的表情，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有响动。
不等我回头，一只手就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
“发、现、你、了。”
随着穆白的声音响起，我迅速果断地关了游戏。
“喂你干嘛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玩的是哪个号而已我都不跟凌笑死磕了你还搞这么神秘干什么！”穆白见我关游戏，忍不住抓着我肩膀使劲摇起来。
“穆白同志，你再摇我这把老骨头就可以散架了。”我任他摇着，半死不活地道。
“苏沐麟你到底怎么想的？”穆白闻言，果断松手抱肘俯视我，“——删号之后重新建小号回游戏也就罢了，现在还搞得神神秘秘得连我都不知道你那号是什么！喂，难不成你是混进了剑誓天下当卧底伺机准备整垮凌笑他那号称‘武夷九曲第一帮’的混蛋势力呢？！”
“……武夷九曲第一帮？怎么，凌笑改办黑社会了？”剑誓天下那个名头让我小囧了一下，忍不住问到。
“啧，这还不是我说你谁那帮子剑誓天下的闲人尚书元老自己号称的，不过就是听起来响亮一点而已——等一下，不要给我转移话题！”穆白答了一半话后猛然回神，作势又要抓着我肩膀使劲摇。
“穆白，冷静一点，冷静。”我揉揉额角，制止了他越发低龄化的行为，“我不告诉你我的号是有原因的：你太心直口快，我如果告诉你保不住你转身跟别人一聊天就不小心把我给卖了……我不觉得我删号之后再回来是件光彩的事情，也许有人真的会高兴我重回游戏，但更多的人只会嘲笑我……那种感觉，你可以想像。”
穆白闻言，顿住动作，半晌之后捶下手去不再言语。
“……苏沐麟，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个胆小鬼而已。”穆白看了我许久，突然道。
“我从来没说我不是。”我也看着他，微笑。
“我走了。”他转身就准备出门。
“对了，你到底是来找我干什么的？”我这才想起闹了半天他都没说正事。
“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不跟凌笑玩了，不过看来你已经看见声明了。”穆白只顿了一下，就径直走了出去。
“哈哈……看来，我又做了件让人讨厌的事情啊。”听见关门的声音，我不禁微微苦笑。
第八章
重新登录游戏，例行的“邀请组队”并没有弹出来。
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欧阳如墨是以为我下了所以他也下了——每一次我都是不声不响突然离开，却从未不声不响地再次折回来。
好友界面里，沁澜的名字也是灰色的。
不知是无奈还是轻松地叹了口气，我纵身上马，一个人继续中原的剧情任务之旅。
在我的记忆里，打怪动辄十几二十只的任务只在雷泽地区普遍存在，可是没想到中原地区竟然也大量存在这种清怪任务；无奈之余，我也只得认命地捏着我的针挨个戳过去——不下副本的副作用就是武器也换不及时，现在我手上的针能戳死怪能救得活自己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个冰心刷任务怪有多慢？
我以前是靠想象，现在才是亲身体验。
前面做任务有个欧阳如墨，几乎所有的任务怪都是秒杀，所以我一点都体会不到冰心刷怪的艰辛；今天欧阳如墨不在了，我一个人刷跟我等级相差无几的任务怪时，我才由衷感到了一个冰心要想独立生存是多么的难上加难。
不过很快我就不用感慨这个问题了——因为就在我刷完最后一只任务怪的时候，整个画面瞬间黑白。
看着自己的冰心慢慢倒在了冰凉的水底，我无语，顿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关了“F11”。
刚刚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在我刷任务怪的时候头顶不停抖出来有人偷窥的红色提示，我只当是路过的人无聊看我一眼；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有备而来，看这么多眼只是为了再三确认我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我只能说作为“梓忆”来讲，我实在是没什么机会惹上对我如此上心的仇人；而既然这些人不是来寻仇的，那么他们杀我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小金，你确定是这个小冰心么？”名叫“轩鸣凤”的73级弈剑踩剑绕着我飞了一圈之后，停在了叫做“金如訫”的74魍魉身边。
“殇骨说过那个冰心叫什么忆，一身蝴蝶和酒做的披霞照月套——这两样，他都符合。”一身夜祚外露的红翅膀魍魉立在一旁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全神戒备着什么人会突然出现一样。
“……欧阳如墨不在。”我躺着地板，慢条斯理地敲出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是欧阳如墨？”跟着弈剑和魍魉的白翅膀71女冰心见我说话边立即接过了话去，似乎颇为好奇。
“我只是个新手而已，我可不记得我跟谁结下过这么大的梁子。”我继续慢条斯理地敲字。
反正人都死了，我也不在乎这点时间，跟他们磨磨嘴皮子弄清楚他们跟欧阳如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好——不过刚刚那个魍魉说的是……殇骨？莫非梁子是因为蝴蝶结下来的？
“小师弟，你就不该跟这么一危险人物四处跑，看，鱼池之殃了吧。”叫做“水凝烟”的女冰心对我做了个“祈祷”的动作，十分遗憾。
“水水，既然欧阳如墨不在你就拉他起来吧，他死得没含义了。”轩鸣凤看了我半晌，转身对水凝烟道。
“OK，没问题。”水凝烟立即开始吟唱“七星唤魂”。
“——慢着。”金如訫突然出声，水凝烟应声打断吟唱。
“怎么了小金？”她不解地看向魍魉。
“欧阳如墨上线了。”金如訫道。
“他上线了也没用啊，小冰心不叫他他又不知道小冰心在哪里。”轩鸣凤对金如訫打了个“敲脑袋”的表情。
“我在门派喊他，他会过来的。”金如訫转身看了眼我的“尸体”，继续道。
“魍魉大哥你傻了？你喊他过来他难道就不会喊别人一起过来吗？”我有些好笑，“而且如果你们的仇真的结得十分深刻，那么就算你们脱离了现在的势力他也会记得你们是哪个势力的啊。”我再次扫了一样他们的名字，的确没有任何势力标志。
“他会一个人来的。”金如訫在我一句话敲完不到1秒钟，立时作出回应。
“凭什么？我待会直接飞复活点然后密他去做任务的话，他压根就不会信你。”有时候，对于某些人的某些执着我真的难以理解。
——包括我自己的删号以及……隐姓埋名。
“他会信的，”金如訫的句子如欧阳如墨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符号，显得同他一般认真而不容置疑，“因为说话的是我，金如訫。”
“……冰心妹子，求纠葛始末。”对于这样的人我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看向另一旁的水凝烟。
“小师弟，要叫师姐，师姐！”水凝烟对我打了一连串“敲脑袋”的表情，进而对我长话短说地道出了他们和欧阳如墨的爱恨情仇。
事情的开始，似乎真的是因蝴蝶而起。
很久以前，“蝴蝶和酒”是个男号，而金如訫和欧阳如墨的关系也不咸不淡，最多算是门派里互相知道对方名字的熟悉。
直到，他们因为蝴蝶和酒正式认识。
欧阳如墨是个好战分子，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觉得——70级就一天到晚混战场的人他也算是独一个，平均每天花10J修装备眼都不眨一下，除了被公认为“战场狂人”之外也毫无悬念地荣获了“巴山夜雨第一败家子”称号。
然而谁都没想到，当时已经在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蝴蝶和酒却在某一天下战场时鬼使神差地跟他组了队，还带上了当时被称为战场“自爆帝”的73级的白翅膀魍魉，金如訫。
“欧阳如墨70级的时候……金如訫已经73级了？”我有些诧异地看向旁边站着的红翅膀74魍魉。
“事实上，欧阳如墨70级的时候蝴蝶早已经75级了。”水凝烟敲了个掐自己脸的表情，“不过小金有一段时间没玩了，所以升级才会比欧阳如墨还慢。”
“……这么说来金如訫和欧阳如墨就算不是朋友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这么锲而不舍地追杀又是为了什么？”听着水凝烟的话我是一万个不理解，因为听到现在我根本就没听到重点。
“都说是因为蝴蝶了啊。”水凝烟打了个“敲脑袋”的表情，接着说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蝴蝶和酒和金如訫的名字在战场就是“头疼”的代名词。
谁都不知道蝴蝶和酒这只刷血大毒两不误的BT冰心是怎么和逮到时机就自爆的魍魉金如訫成为搭档的，但是毫无疑问，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战场中赢的哪一边80%就是有他们在的那一边，这个规律自他们俩搭档以来就从未被打破过。
而这个规律，在蝴蝶和酒与金如訫的名字当中多出一个欧阳如墨的时候，被彻底打破。
也不知道是不是网易真的默许了广大玩家对《天下贰》“随机二”的昵称，自第一次组欧阳如墨下战场之后，非团队报名时间蝴蝶和酒几乎都和欧阳如墨在同一边，而金如訫却每每都被独自晾在另一边，所以经常下战场的老相识们一度都惊讶蝴蝶和酒身边的魍魉怎么突然换人了——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是蝴蝶和酒和金如訫一拍两散，另外找了个小魍魉弥补金如訫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