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瓒看他怕得嘴唇都失色了，心里跟着一阵一阵的难受，“莫默，你别这样，扎完四十九针，你就好了。乖，听话……”
“屁啊，扎完我就死啦！”莫默双手大力地捧住皇甫瓒的双颊，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道：“皇甫瓒你冷静点听我说……”
皇甫瓒玛瑙般的眼眸因泪光而变得晶莹透亮，他难过的眼神看得莫默一阵心虚，咽了半天口水，才艰涩地开口道：“你……你冷静点，我……其实我……我刚才是装的，我根本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
莫默急了：“喂你别生气啊！我……我……”
皇甫瓒闭上眼深吸口气，沉声道：“那么说，你的脑袋也根本没有积压瘀血了？”
莫默摸着鼻子干笑：“我根本没说有啊，是你自己乱猜的……”
“闵太医！”
闵太医躬身道：“臣在。”
“还不退下？”皇甫瓒语气不善。
闵太医：“……”
闵太医离开后，皇甫瓒看着莫默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莫默倒抽口气，有种被狼盯住的感觉。屁股下意识往后挪，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巴望着他：“皇甫瓒，其实我只要受到惊吓，都会头疼，真的，没骗你！”
皇甫瓒冷笑道：“是吗？”
莫默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所以，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好好睡一觉，不如……你先出去？”
皇甫瓒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莫默已经退到床角，抱着被子傻笑：“距离产生美，咱就这样说话吧！”
皇甫瓒忽然脸色一变，扶着额头，低声呻吟起来。
莫默吓了一跳：“皇甫瓒！你怎么了？”
皇甫瓒揉着额头，斜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还不是太紧张你了，搞得我也头疼了。”
一想到刚才皇甫瓒紧张难受的样子，莫默什么都不顾了，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摸他的额头“怎样？很疼？你快躺下，我去把闵太医追回来。”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刚才还在痛苦呻吟的皇甫瓒扑倒在床。
“哇啊！”毫无防备的莫默吓了一跳，睁大眼看着自上而下俯视他，笑得一脸狡黠的皇甫瓒，瞠目结舌：“你……”
皇甫瓒笑得好不得意：“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莫默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弹了下皇甫瓒的额头，没好气道：“幼稚。”
皇甫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笑非笑：“你……刚才好像很紧张我嘛？”
“那是，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谁发工钱给我？”莫默嬉皮笑脸道。
皇甫瓒低声道：“不管怎样，我很开心。”
四目相望，其中情意不言自知。
莫默慢慢敛去不正经的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道：“我也是。”
皇甫瓒眼波微动，眼珠的颜色逐渐变深。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下的人，缓缓地俯下身，覆住莫默的身体。莫默放在他头上的手慢慢下移，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贴上自己的唇……
“启禀皇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皇甫瓒气得想吐血：“滚开！”
莫默挑起嘴角，眼中盈盈笑意格外诱人。皇甫瓒不管不顾地就想吻下去，却听见门外的喜乐道：“皇后遣人来找莫大人。”
莫默唇角的笑意一僵，从身体到心灵全凉了个透。
“别管她。”皇甫瓒欲火焚身，急不可待地低下头。
“糟了！”莫默猛地坐起身。
“唔！”皇甫瓒收首不及，鼻子撞在他的下巴上，痛得闷哼一声，捂住鼻梁滚到一边。
莫默神色匆忙地拿起鞋就往外跑：“我的高跟鞋！！”
皇甫瓒：“……”
第六十一章：美男之计
李松儿惊奇地看着手中的“高跟鞋”，莫默站在一旁狗腿地笑着：“怎样娘娘？要不，您穿上试试？”
李松儿狐疑道：“这鞋……当真能穿？不会摔倒？”
“怎么会？我们那边的女孩没人不穿高跟鞋的，这是一种时尚，前卫！”
“你们那边的女孩？”李松儿缓缓抬起头来睨着他，“你是哪里人？”
“……”莫默很想抽自己一耳光，“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我五岁就进宫，三年前大病之后就失忆了。这些我都说过了吧？”
“那你为何口口声声说什么你们那边的女孩都穿这种鞋？你胆敢欺骗本宫？”
莫默正色道：“卑职不敢。不过，这鞋真的能穿，真的。”
李松儿犹豫了下，目光慢慢瞟向莫默。
莫默打了个冷颤，讪笑道：“娘娘，您不会要我……”
李松儿直接将鞋扔给他，戏谑地笑道：“你先穿。”
“……”
莫默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高跟鞋”尺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无奈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小鞋吗？”
“你低估什么？还不快穿给本宫看？”
莫默叹道：“娘娘，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卑职的脚？”
李松儿眼中寒芒毕露：“是要本宫锯掉你的脚趾头吗？”
“……”莫默莫名其妙地想起灰姑娘的故事，“娘娘，强扭的瓜不甜啊！”
李松儿冷笑一声，问身边的宫女：“情儿呢？”
宫女道：“回娘娘，情儿身体不适，今天告假。”
莫默眉头一跳，想起昨天荀未昌将情儿扛走的事。李松儿的声音在莫默的头上响起：“莫大人，本宫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与情儿，究竟是何关系？”
莫默极快地接道：“普通朋友。”
“哦？真意外啊，莫大人居然声称与宫女是朋友。那你与情儿又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关你屁事啊唧唧歪歪没完没了了都！？
莫默暗自撇嘴：“与娘娘相识的时候。”
“你与本宫初次相见，是三年前，莫非那次你与情儿……”
想套我话，你还嫩点！“请娘娘恕罪，无闻那是无心冒犯。至于情儿，我只记得当时我好像也……”心虚地瞟李松儿一眼，“打晕了娘娘的宫女，至于是不是情儿，我也没有印象了。”
李松儿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这么说，那次不是你联合情儿对付本宫？”
“当然不是了！”莫默急忙摆手道：“我那次就是太饿了，所以……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再跟无闻计较了吧？”
李松儿沉吟道：“那本宫就更想不通了，本宫记得当年情儿也是晕倒在地的，她也说是被打晕的。既然如此，她为何一点都不恨你，反而处处帮着你？”
莫默汗颜：“也许是……情儿姑娘胸襟广阔，不计前嫌？”
李松儿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本宫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莫默单膝跪地：“卑职不敢。”
李松儿眼珠一转，忽而一笑道：“算了，你起来吧！你的高跟鞋本宫就收下了。你为本宫连夜打造此鞋，劳心劳力，按理说本宫是应该好好打赏你。”说完，侧头冲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点头退下。
莫默起身道：“为娘娘效力是无闻毕生的荣幸。”
李松儿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
过了一会儿，宫女捧着一盒桂花糕走进来，李松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脸上笑意却越浓：“莫大人，这是扬州太守进贡的桂花糕，本宫现在赐一盒与你。”
莫默暗暗皱眉，但还是极快地拱手谢恩：“谢娘娘赏赐。”
李松儿冲宫女使了个眼色：“还不奉茶？”
“是。”宫女将桂花糕递给莫默，躬身退下。
莫默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像盯着一条毒蛇。李松儿故作惊讶道：“大人有何疑虑？”
莫默干笑道：“我是在想，这盒点心的保质期写在哪了。”
“保质期？呵，莫大人尽管放心，本宫赏的东西，绝不会变质。大人请坐，何不先尝一块，看看是否喜欢？若不喜欢，本宫另外有赏。”
莫默心里暗暗叫苦：要不要这么客气啊？
宫女奉上茶，李松儿幽幽落座后，见莫默坐着没动，忍不住道：“莫大人不必拘礼，请。”
莫默摸着肚皮，抬头笑得一脸你天真无邪道：“娘娘，其实……我现在很饱，咯，你看，都打咯了。咯！真失礼啊！”
李松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来，慢条斯理地啜着：“此乃上好的碧螺春，既然大人吃不下点心，那喝口茶总没问题吧？”
不会吧？双管齐下不成？莫默哭丧着脸，在心里大叫：谁来救救我啊！？
“皇上驾到——”
莫默眼前一亮，猛地站起来，顺手将茶扫翻在地。“哐当”一声，茶杯碎了一地，茶水四溅。莫默定睛一看，并没有任何异象，忍不住皱眉，莫非没毒？
李松儿斜睨了他一眼，站起身迎向进来的皇甫瓒：“臣妾参见皇上。”
莫默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拱手道：“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皇甫瓒的眼角扫过地上的狼藉，笑道：“真是想不到啊！松儿你居然在和莫大人喝茶聊天？”
李松儿见皇甫瓒难得的和颜悦色，喜出望外道：“莫大人为臣妾赶制‘高跟鞋’，臣妾也只是聊表心意，以示感激。”
莫默故作惶恐道：“请娘娘恕罪，微臣刚才一时不察……”
“无妨。”李松儿看起来心情极好，“碧儿，还不收拾干净，再奉茶来？”
名唤碧儿的宫女连忙答应。
李松儿见皇甫瓒满面春风，便大着胆子拉他的手，一双媚眼含情凝望：“皇上，请上座。”
皇甫瓒任她拉着往上走，笑眯眯道：“好啊！”
莫默低下头，掩去一脸惊讶，这皇甫瓒吃错药了吧？
“莫大人也别站着了，快请坐。”
莫默敛容，在原来的位置上落座，碧儿很快重新将茶奉上。皇甫瓒端起茶来闻了闻，侧过头对李松儿莞尔一笑道：“这是碧螺春啊！皇后真是太了解朕了，朕最喜欢碧螺春了。”
莫默原本想喝茶的动作一滞，恨不得将茶杯扔得远远的。
“皇上喜欢就好，”李松儿回头见莫默僵坐着不动，挑眉一笑，却故作温和道：“莫大人，请喝茶。”
莫默撇了撇嘴，但还是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香萦绕唇齿，的确是上等的好茶，可莫默却食不知味，心里一直在揣测皇甫瓒的来意。忽然到来，又忽然和李松儿亲昵，肯定有什么目的！可即使这样明白，看他一双眼睛老粘在李松儿身上，还是会觉得……不爽！
“莫大人？莫大人？”
莫默回过神来，抬起头一脸茫然地应道：“是。”
李松儿轻轻抬起左手，右手轻抚上面的一只血玉镯子，红色的血玉衬得她的玉腕如雪，白皙晶莹，“这是皇上赐给本宫的，你说好不好看？”
莫默只觉得无论镯子还是手腕都分外刺眼。炫耀什么？有什么好炫耀的？老子什么宝贝没见过？要你在这边唧唧歪歪卖弄放浪！？
瞥了皇甫瓒一眼，莫默面无表情道：“好看。”
皇甫瓒啜着茶，并没有看他。
李松儿见莫默脸色不好，心里更得意了。站起身来走到皇甫瓒身边，身子一软，坐倒在他大腿上。皇甫瓒眸光一冷，但很快笑了起来：“松儿，你这是……”
莫默瞪大眼，也忘了回避，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李松儿勾着皇甫瓒的脖子，娇媚地笑道：“臣妾谢皇上赏赐。”
皇甫瓒搂着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松儿满含柔情媚意的眼，头也不抬道：“无闻，你们都退下。”
什么——？！
莫默震惊得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都可以瞪出血来了。
“莫大人。”碧儿见莫默坐着不动，急忙提醒他。光看皇上皇后这姿势，就知道他们将众人遣退的目的，怎的这传说中皇上面前的红人这般不识趣？
莫默深吸口气，站起来拱手，咬牙道：“臣、告退。”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李松儿唤住：“大人，别忘了尝尝桂花糕，明日再告诉本宫是何味道？”
莫默藏于袖中的手捏得死紧，直到碧儿将桌上的那盒桂花糕递给他，他才松开手心去接。
“谢娘娘赏赐。”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这见鬼的点心扔上面那两位脸上去！
皇甫瓒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远去，皇甫瓒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转念一想，莫默这回肯定要生气了，又不禁苦笑。
“皇上，您怎么啦？”李松儿躺在皇甫瓒怀里，手指把玩着他垂在胸前的青丝。
皇甫瓒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道：“松儿，你年纪轻轻，就要打理后宫一切琐事，真是辛苦你了。”说着，还动情地握住她的纤纤玉手。
李松儿受宠若惊：“皇上……”
“嘘，”皇甫瓒用食指轻压在她的唇上，深情款款地俯视着她道：“你听朕说，一直以来，因为你义父的关系，朕对你心存不满，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李松儿几乎要落下泪来，声音哽咽道：“皇上，臣妾从未怪过你……臣妾心甘情愿。”
皇甫瓒轻轻将她拥住，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肩上，眼珠上翻看着天花板道：“朕也想通了，你嫁与朕，肯定是站在朕这边的，是吗？”
李松儿何时受过皇甫瓒这般柔情，激动得只知道点头。
皇甫瓒嘴角一撇，但说出的话却异常温柔：“松儿，你对朕可是真心的？”
李松儿急忙抬起头来，盯着皇甫瓒已敛去不耐只剩柔情的眼，指天发誓道：“臣妾对皇上的真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皇甫瓒摸着她的头发，垂下眼睑道：“那你又为何处处针对朕的人？你敢说不是因为你的义父？”
李松儿一愣：“皇上何出此言？”
“莫无闻是朕的心腹，你对付他，又何尝不是在与朕作对？”
李松儿一听他提起莫默，眉头微蹙：“皇上的意思是……”
皇甫瓒轻叹，扶着李松儿站起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再坐下去，自己的腿估计要麻了。
“朕知道，一直有传言说朕与无闻关系不一般，但是你想想看，朕从来只喜欢女子，怎会忽然与男人厮混？朕是天子，又岂会做出有辱皇誉之事？朕与无闻，只是君臣关系，朕对他这般好，只因为他是个可以帮朕稳固江山之人，你懂吗？”皇甫瓒负手走到一旁，盯着面前的红柱故作深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