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眉开眼笑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才貌双全、聪明伶俐、身手敏捷、气质绝佳、堪称一枝梨花压海棠的莫无闻莫大人的话，那我当然认识。”
南郡王用扇子掩嘴，嗤笑了一声。
众人目瞪口呆了半天，才有人胆怯地开口道：“我们所说的那个莫大人……大概也许……不是同一个人……”
莫默：“……”
南郡王一边不动声色地向风追月靠近，一边故作随意道：“如果你们所指的那个莫无闻是那个形容猥琐，猖狂自大，张扬跋扈，自以为是的泼皮无赖的话，那么我认识。”
六扇门上下齐声道：“就是他！”
莫默：“……”
风追月忍无可忍地绕过不断挨近的某人，拉起在旁边双眼冒火的莫默，道：“我们进宫一趟。”
莫默和南郡王异口同声道：“做什么？”
一个惊慌，一个不满。说出同样的话后，两人都嫌恶地瞪了对方一眼。
风追月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道：“你的事得先解决清楚才行，我们必须入宫面圣，看皇上做何处置？”
莫默吓得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往南郡王身后一跳，顺便将南郡王当挡箭牌使，一把将他往前推去，南郡王不躲不闪，乐颠颠地倒入风追月的怀里。
风追月：“……”
南郡王搂着僵硬成石头的人，还一脸无辜道：“你看见了，是他推我的。”
风追月冷冷地说：“那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南郡王双手用力搂紧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我舍不得。”
风追月：“……”
六扇门上下互相递着眼色，众捕头之间一阵眉飞色舞。
莫默趁乱溜到六扇门门口，刚想卯足劲往外冲，迎面走进一个魁梧的身躯，将莫默结结实实地挡了下来。莫默摸着撞疼的鼻子抬头，却见来人黑着张脸，正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莫默看清来人后，喜得扑上去：“老大！”
西门坚深吸口气，尽量和缓道：“皇上让你入宫一趟。”
莫默保持着喜笑颜开，饿狼扑食的样子僵住了。
西门坚试图安慰他：“别担心，我已经帮你跟皇上解释清楚了，皇上向来圣明，与你的关系又那么好，应该不会为难你。”
莫默失声尖叫：“应该？！”
西门坚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事情，早晚都要解决的。”
莫默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我还是比较喜欢能拖一天是一天。”
西门坚在他逃跑之前迅速地逮住他的后颈，将他拎回面前。
“西门坚你这个叛徒！”莫默挣扎着用泪眼控诉。
西门坚翻了个白眼，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敲晕他。风追月几步上前冲他拱手道：“西门统领。”
“风总捕头。”西门坚的目光慢慢移到跟在风追月身后的紫衣华服，贵气又妖冶的男子身上，瞳孔瞬间缩紧，嘴唇轻颤道：“王爷……”
南郡王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上，俏皮地眨了眨眼：“嘘。”
西门坚呼吸一窒，猛地将手中拎着的莫默推给风追月，风追月手忙脚乱地接住。西门坚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派从容淡定的南郡王，道：“有劳风总捕头。”
风追月心领神会，半抱半拖着莫默往外走。
西门坚和南郡王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南郡王忽然眨了下眼，顿时泄气道：“我输了，西门统领瞪人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啊！”
西门坚：“……”
第四十二章：特殊审问
莫默总算知道，什么是皇权压死人！封建社会的弊端！想他和风追月出生入死，多年感情，如今在皇权面前，也是如此微不可言。
在被抱进马车的那一刻，莫默挣扎着用泪眼控诉：“阿月，在你眼中我和皇甫瓒到底谁更重要？”
风追月对他的楚楚可怜已然免疫，淡然道：“忠义两难全。”
莫默死死抓着车厢门板，“那你为什么不干脆选择义？！”
“大义灭亲的义吗？”
“……”
终于还是被带进宫，莫默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皇甫瓒喜欢他嘛，肯定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能洪福齐天化险为夷的，一定……
“传皇上口谕，莫无闻欺君犯上，罪不可恕，速将他交给喜乐公公，押往密室，等候皇上亲自发落，钦此！“
莫默两眼一翻，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
皇甫瓒从岫心殿请安回来，就急匆匆地赶往卧龙宫。喜乐正候在外面，还来不及请安，皇甫瓒已兴冲冲地问：“人呢？”
喜乐犹豫了一下，才道：“回皇上，他……在密室中休息。”那个是莫大人吧？皇上下的口谕明明是把莫无闻押到密室，可是风总捕头带回来的那个被吓晕过去的人明明就是个绝色男子啊！他到底哪里像莫无闻了？莫非是重名？可是这个莫无闻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皇甫瓒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踢门进去，还不忘吩咐了句：“谁来都挡着，不许任何人入内！”
喜乐识趣地将满腹疑问烂死腹中：“是。”
卧龙宫内有个密室已非秘密，那个密室连通着密道，通往皇宫后院，是一条逃生之路。莫默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五花大绑，更没有被吊着，身边也没有那些可怕的刑具。周边一片漆黑，他正躺在大理石床上，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头上传来开锁的声音，莫默赶紧倒回床上装死。
熟悉的脚步声自上而下传来，莫默知道来的只有皇甫瓒后，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莫名的一阵心安。只要来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后皇后之流，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黑暗中灯火燃起，皇甫瓒轻笑一声，道：“醒了就别装了。”
莫默暗自撇嘴，我就装睡了你能怎样？！
“本来还想听你解释的，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直接行刑吧！来人……”
“哎呀！”莫默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滚到床下趴在地上就开始呼天抢地：“冤枉啊皇上！我比窦娥还冤啊我！六月飞雪啊……”
“……窦娥是何许人？”
“……”
莫默掩面哭泣：“皇上，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皇甫瓒看他衣衫单薄还跪在冰凉的地上，于心不忍道：“起来说话。”
“不用了，我跪着就可以了。”莫默发现自己腿麻站不起来，又觉得说出来着实丢人，便干脆跪着不动，这样还可以避免和皇甫瓒对视，扯谎也顺口些。
皇甫瓒哪知道他那些花花肠子，见他真这么跪着，心疼不已，可一想到待会儿要问的话，只好强忍着把他抱起来的冲动，漠然道：“你要真想这么跪着，那就跪到天亮吧！”
跪到天亮？！那不是要他的命？！
莫默急急忙忙站起来：“谢主隆恩！”可还没站起来，就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回去。皇甫瓒吓得直接上前将人搂到怀里，什么顾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莫默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跟朵花似的，瞧皇甫瓒这样，自己铁定没事！
“笑什么笑？问你话呢！”皇甫瓒摸着他冰凉的小脸，柔声问：“冷不冷？”
莫默摸着肚皮道：“兴许是饿了。”
“……”
皇甫瓒哭笑不得，掐了下他的脸道：“饿死你活该，让你欺君犯上。”
莫默讪笑道：“我那还不是怕你砍我头？皇上，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了好不好？”
自从两人的关系明朗化之后，莫默就仗着皇甫瓒对他宠爱有加，极少这般低声下气，皇甫瓒见眼前是个重振夫纲的好时机，当即收起脸上的怜惜，放开怀中的人，背过身故作冷淡道：“那不行，你犯的可是欺君犯上的忤逆大罪，罪该当诛，怎么能轻易就免罪？就算朕喜爱你，也不该徇私枉法不是？”
莫默的心顿时一凉，差点哭出来：“皇上开恩啊！”
皇甫瓒想笑又不敢笑，他用力抹了把脸，控制住表情道：“那你老实回答朕，你究竟是何人指使？呆在朕的身边可有目的？”
莫默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发誓，绝对绝对没人指使，也绝对绝对没有不良动机和目的！”
“朕记得，你明明是个太监……”
莫默叹道：“其实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天临宫时生了场大病，醒来后就失忆了，然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假太监……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个什么劳什子十王爷是个变态，我觉得这事铁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那你可知自己叫什么名字？”
“福音……吧？”
皇甫瓒回过身定定地看着他道：“那入宫之前呢？”
“呃……这个就不记得了。”谁知道福音以前叫什么？
皇甫瓒的眼眸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古怪的光，“那你为何告诉朕，你叫莫默？”
莫默哑然，这要怎么说？难道告诉他其实现在住在福音身体里的是个来自未来的名叫莫默的灵魂？皇甫瓒肯定会把他当妖怪抓起来，然后活埋，焚烧，挖心……
皇甫瓒见他半天不说话，脸色越来越苍白，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莫默惊得回过神来，脱口道：“我不是妖怪！”
“……”
皇甫瓒怕他吓着，只好缓了语气道：“你实话实说，朕就不再追究。”
莫默还在为刚才那句“妖怪宣言”尴尬不已，听他这么说，忙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不信可以去问天临宫的人……对了！我记得我在天临宫有个太监朋友，他好像叫……叫福贵。皇上要是不信，也可以问他。”
皇甫瓒沉吟片刻，才道：“好吧，朕姑且相信你。”
莫默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还没来得及抚胸口松口气，就听见皇甫瓒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莫默的心立马又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地问：“皇上，你要罚我……什么？”
皇甫瓒摸着下巴，一边用眼角偷偷斜他，一边故作深沉道：“是要杖责五十大板呢，还是干脆来个五十鞭好呢……”
“皇上！”莫默吓得魂不附体，直接扑上去搂着人哭喊道：“你我兄弟一场，又何必这么绝情？随便打几下手心意思一下不行吗？”
皇甫瓒任他搂着，心神荡漾，却故作为难道：“这个嘛……”
莫默都想给他跪下了：“皇上，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皇甫瓒龙颜大悦，他用尽力气才勉强将不停上扬的嘴角压回直线：“真的什么都听朕的？”
莫默见他动摇，立马将头点得到跟小鸡啄米似的：“嗯嗯嗯！”
“如果朕说让你和风追月保持距离呢？”
自从赏花大会之后，风追月和莫默表现出来的“感情深厚”无疑成了皇甫瓒的一块心病。只要一想到莫默遇到危险时喊的不是自己而是风追月，他就很不得把风追月一脚踹到天边去。莫默依赖风追月，会对风追月撒娇，对他不设防，这些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莫默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下后，立马附和道：“那当然没问题！风追月居然敢把我送入虎口，我要跟他绝交！”
皇甫瓒满意的直点头，绝交好，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莫默小心翼翼地看着皇甫瓒的脸色：“就……这个？”
皇甫瓒得寸进尺道：“以后不许去烟花柳巷！”
“啊？！”莫默反应激烈道：“皇上，这是什么要求？哪有男人不逛妓院之理？”
皇甫瓒一把捏住他的脸，狰狞地笑道：“你现在是有夫之夫！要守夫道！嗯？”
莫默涨红脸拍开他的手，不满的嘀咕道：“什么啊，也不知道谁后宫佳丽三千来着……”
皇甫瓒挑眉，望着墙壁上的油灯幽幽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朕只好依法办事了。来人……”
“等一下等一下！”莫默谄媚的笑道：“我哪有不愿意？我太愿意了！反正妓院那些庸脂俗粉我也看腻了，不去也罢。呵呵，呵呵。”皇甫瓒你个王八蛋@#￥%&……
“还有……”
“还有？！”
皇甫瓒一个冷眼扫过去，莫默立马干笑道：“您继续，继续。”
“朕想你住进宫。”
莫默想都不想道：“不行！”
皇甫瓒面色一沉：“为何？”
这回莫默没有丝毫退让道：“反正我是不会住进宫的，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皇甫瓒见他说得决绝，也不好强逼，只能放柔声线哄道：“到底为何不呢？你就这么讨厌皇宫？朕只是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不想？”
莫默的脸色有点难看，咬着下唇道：“你不用说了，我不是你后宫里的妃子，被你哄两句就会改变心意。”
“你……”皇甫瓒气极反笑：“好，好，倒是朕自作多情了。也罢，反正你莫无闻……不，莫默做事向来只凭自己高兴。朕又算什么？！”
“你不用生拉硬扯这么多！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不高兴，那就打我好了。什么杖责五十，鞭打五十，随便你！”
皇甫瓒气得说不出话，转身上台阶，看样子是要离开密室了。
莫默眼巴巴地看着他，却没有跟上去。
皇甫瓒在最后一坎停了下来，回头瞪人：“还不上来？想住下？”
莫默立马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离开密室，就是进了皇帝的寝宫——卧龙宫。莫默站在一边不敢乱动，皇甫瓒的周身笼罩着低气压，板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哪敢凑上去送死。
“来人。”皇甫瓒看也不看他，气势汹汹地坐到软榻上。
莫默心头“别”地一跳，紧张地盯着门口。皇甫瓒现在喊人，不会是想……
喜乐推门而入，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让御膳房弄些吃的来，清淡些，这么晚了吃得太油腻反而不好。”
“是。”喜乐欠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莫默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啊。”皇甫瓒有点无奈地看着化身成雕像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