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轻扯了下媚儿的衣袖，娇嗔道：“郡主，别说了……”
媚儿嘿嘿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啊，对吧侍卫哥哥？”
莫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能茫然地“啊”了一声。能不能有个人过来解说一下，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皇上驾到——”
莫默一惊，下意识回头，刚好和走进来的皇甫瓒四目相对。皇甫瓒愕然了一下，保持着一脚迈进殿内，一脚踏在殿外的姿势，难以置信道：“莫默？”
莫默回以无辜的眼神。
“参见皇上。”众人行礼。
皇甫瓒回过神来，笑着走向太后：“儿臣参见母后。”
“皇儿，你可来了。”太后拉过皇上的手，对伺候一旁的庆公公道：“传膳。”
“是。”庆公公躬身退下。
皇甫瓒扫视了其她人一眼，道：“今儿怎么人这么齐？可是有什么事？”
太后笑眯眯道：“都是喜事。先不说这个，来来，都别站着了，坐吧！”
太后状若不经意地拉过情儿，让皇上坐其左侧，情儿伴其右。莫默识趣地在情儿身边走下，媚儿就坐在他与皇甫瓒之间，拉着他叽叽喳喳。
莫默对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却全无食欲，味同嚼蜡地扒着饭粒，偶尔和媚儿偷偷说上一两句。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比上课熬时间更难受。
“皇上，你意下如何？”
莫默停下和媚儿闲扯，抬头看皇甫瓒。皇甫瓒对着太后笑道：“母后希望有人作伴，想认个义女，也不无不可。母后放心，朕回头就跟群臣商量一下册封的细节。”
太后笑得欣慰，道：“这就好。”
莫默注意到皇甫瓒眼中闪过的一丝猜疑，不禁苦笑：果然，他也想不通吗？
“这样，情儿以后就是公主了，配于当朝太傅，也可谓门当户对。”
莫默还没反应过来，皇甫瓒已经变了脸色：“什么？母后，此话何意？”
当朝太傅？难道说……
“咦？！”莫默后知后觉道：“太后，大圣王朝还没有太傅吧？您想把情儿嫁给谁啊？”
太后别有深意地笑道：“莫大人何故如此紧张？”
媚儿捂着嘴窃笑道：“侍卫哥哥真笨，当然是嫁给你了！”
莫默瞪圆眼睛，半天才听见自己倒抽一口凉气：“哈啊！？”
情儿羞答答地低下头。
皇甫瓒面色铁青道：“母后，太傅一事仍未决定，母后何以如此心急？”
“母后是心急吗？”太后安抚地拍着他的手背，道：“母后心急的倒是另一件事。”
莫默心中一动，难道……
果然，太后施施然道：“皇后薨世已久，国不可无君，后宫自然也不可无后。媚儿与皇儿自小情深，又是李皇后的义妹，更是褒太师的外孙女，哀家想……”
“咦？”皇甫瓒还未反对，媚儿已先惊呼出声：“太后，您想我当皇后啊？”
莫默蹙眉，果然，这是一场预谋。
皇甫瓒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莫默，道：“朕只想知道，莫大人对这些事是否早已知晓？”
莫默还没来得及回答，太后已接过话头道：“这是自然，哀家今儿叫莫大人来，便是商量情儿一事的。莫大人，你说是不是？”
你和我商量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莫默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道：“多谢太后美意，无闻暂时没有娶妻的想法。”
情儿的笑脸猛然僵住。
皇甫瓒面色稍霁，笑意自勾起的嘴角溢出：“母后，儿臣现在一心只为国事，立后一事怕是要等以后了。”
太后原本以为莫默顾及情儿的颜面，不会当面拒绝，如今事与愿违，她也颇感意外。其实这也不能怪莫默，他并不知道古代女子被当面拒婚的严重性。
至于媚儿，粗神经一个，根本没什么被拒绝的自觉。
所以当情儿忽然捂着嘴巴哭着跑出去时，莫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无闻，你胆敢拒绝公主的婚事，你有几颗脑袋！？”太后拍桌喝道。
皇甫瓒站起身道：“母后，婚嫁须得两厢情愿，母后这样擅作主张，乱点鸳鸯，才是真的害人不浅。”
太后气噎：“皇上！你居然为个宠臣顶撞哀家？！”
媚儿吓得缩到莫默身后，莫默护着她，对太后拱手道：“太后，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微臣担心情儿有事，先行告退。”
太后发狠道：“公主若出事，哀家要你提头来见！”
“母后！”
皇甫瓒冲莫默使了个眼色，道：“你先去吧！”
莫默拉着媚儿转身就走。
太后冷笑道：“哀家的好皇儿，你不走是想留下来治哀家的罪吗？”
皇甫瓒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来，道：“母后，朕如今为了国事焦头烂额，你是朕的亲母，为何不能多体谅儿臣一点呢？母后，朕知道你已经看穿了儿臣的心意，儿臣也不想瞒你，不错，朕就是喜欢莫无闻。这辈子，除了莫无闻，朕再也不会立其她人为后。”
太后震住：“皇上！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甫瓒微微一笑，道：“朕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第八十二章：牢狱之灾
“哈赤，哈赤，侍卫哥哥，我……我跑不动了……”
莫默这才发现自己急着找情儿，居然拽着媚儿跑了那么久，她那玉藕般的手腕都被自己拽红了。莫默急忙放开她，道：“郡主，不好意思啊，我一时着急所以……”
媚儿笑嘻嘻道：“没关系的啦！侍卫哥哥的心情媚儿明白。你去找情儿姐姐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莫默张望了下四周，道：“奇怪，平时老跟着你的那背后灵哪去了？”
媚儿眨巴着眼睛道：“什么背后灵啊？”
“哦，就是你的随护。他看我拽着你出来，肯定会跟上来的，怎么不见他人影？”
“你说沈邵吗？”媚儿环顾了下四周，道：“对呀，沈邵去哪了……”
莫默看了下天色，不放心道：“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侍卫哥哥要找情儿姐姐的嘛！这皇宫媚儿比自己家还熟悉，你就放心吧！”媚儿见莫默犹豫不决，忙推了他一把，冲他挥手道：“侍卫哥哥再见！”
莫默看着站在不远处，却因为夜色的缘故而看不清表情的媚儿，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刚想走过去，却听见远处有人喊了声：“有人投湖啦！”
投湖？情儿？！
莫默心中一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边后退边嘱咐媚儿道：“郡主，你自己小心啊！要不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夜色低沉，莫默只能看见媚儿模糊的轮廓，还有她冲他挥舞的手臂。
“侍卫哥哥你放心，我自己可以回家。侍卫哥哥再见！”
莫默迟疑了下，还是转身快步离去。
媚儿放下挥舞的手臂，转身往回走：“侍卫哥哥真奇怪，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初次入宫，为何要这么担心呢？不过……沈邵跑哪去了……”
突然，一阵诡异的风自背后袭来，媚儿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徐徐软倒。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身子，模糊间能听见那人急促的呼吸声……
莫默在宫里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情儿，也没见到那个喊“有人投湖”的人，心里不禁奇怪。想了想，又有点放心不下媚儿，虽说这个时候媚儿不大可能还在原地等他，他还是回去找了找，果然没见到媚儿的身影。
“也许已经回去了吧……”
莫默刚想离开，角落的杂草丛中忽然发出奇怪的声响。
“谁？！”莫默猛地转身正对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周边静若墓，杂草丛中已不见了任何声响。虽然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可莫默却能敏锐地感觉到那边有人。
“是谁？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莫默想了想，道：“我就射暗器了！”
那边还是不见任何动静，莫默一步一步靠过去，快走近草丛时，忽然一个黑影扑了上来。莫默大吃一惊，险险避开。那个黑影也不纠缠，一个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喂……”莫默追了几步，奈何轻功不尽人意，只能眼睁睁地看人溜走。
莫默恨得咒骂了一声，转身走回杂草丛。原本只是想看看那人有没有留下线索，却在拨开草丛时，意外地看见地上有一团模糊的人影。
莫非是凶杀案？！
“喂，还好吧……”莫默忙蹲下来，伸手试图摇醒那人，手指却在触及到那人的肌肤时，忽然触电般缩回。莫默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刚才那种触感是……
“啊啊啊啊啊！！！”
背后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莫默骇然回头，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刚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情儿，此时正惊恐万分地瞪着他。
“出什么事了……“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巡视的御林军。
情儿一手捂着嘴，一手颤巍巍地指向莫默的方向。
御林军注意到草丛中有人，立马戒备地拔出佩刀，队长喝道：“谁？快出来！”说着，拿着火把慢慢靠上来。
“莫大人？！”
看着御林军队长惊愕的表情，莫默缓缓回头，借着火把的亮光，他终于看清躺在自己面前的人。那是个衣不蔽体，破碎的裙裳上沾满血污的女子。
这个着装是……
莫默惊恐地伸出发抖的手，慢慢拨开女子凌乱的发丝，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后，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绝美的容颜瞬间褪尽血色。
“媚儿……”
“郡主！！”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沈邵不顾御林军的阻拦，冲上来拔刀就劈向早已呆若木鸡的莫默。莫默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刀锋逼近，却无动于衷。
“住手！”御林军中的队长眼疾手快，架住那夺命的一刀，喝道：“你冷静点！来人，快禀报皇上！”
莫默两眼无神地看了媚儿一会儿，慢慢脱xia外衫，裹住媚儿赤的身体。
“你别碰她！你这混蛋！畜生——”
沈邵发狂地要冲上去，御林军急忙七手八脚地挡住他。队长不知所措地看着将媚儿裹好，打横抱起的莫默，道：“莫大人，你先把人放下，你……你别为难属下……”
莫默冷冷地看了边上的情儿一眼，情儿慌乱地低下头。
莫默直勾勾地盯着被御林军拦着的沈邵，道：“我要送她去看大夫，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
“你这畜生！你禽兽不如！莫无闻！你胆敢对郡主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禀明王爷，将你满门抄斩！！”
情儿骇然地看向激动的沈邵，一脸难以置信和惶恐。
莫默抱着媚儿的手臂不住地打颤，他那双原本水雾迷蒙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的杀意自幽黑的瞳孔向周遭扩散，血气弥漫。
“不管是谁，”莫默淡淡道：“我一定，一定杀了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就连拼命叫嚣的沈邵也怔忪于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下，默默闭上嘴。所有人都知道，莫无闻从不杀人，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绝对不会怀疑他想杀人的心情。
天地间如此寂静，夜色掩盖下的暗涌像藤蔓般，一寸一寸，疯狂地钻出地面……
莫无闻打晕玷污善宁郡主一事很快传了出去，朝廷内外一片混乱。媚儿是仇麟的女儿，也是褒太师的外孙女，皇甫瓒备受压力，不得已只能将莫默暂时收押。惟恐仇麟私下动刑，买凶杀人，皇甫瓒不顾西门坚反对，坚持让西门嘉俊亲自去保护他。
莫默穿着白色的囚服，盘腿坐在牢里，闭着眼睛，双眉紧蹙，如老僧入定般对周边其他囚犯的议论充耳不闻。
“喂喂，好漂亮的人儿啊！男的女的？”
“你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御前红人莫无闻。”
“这么说，就是皇帝的男宠？皇帝真是艳福不浅啊！”
“嘿嘿，你看他那身段，皇帝小儿怎么舍得把他关这……”
莫默隔壁牢笼的一个大汉抓着木栅栏，直嚷嚷道：“凭什么这小白脸就可以一人一间囚笼啊？让他和我们关一起呀……”
“就是啊，就是啊……”
突然，从莫默囚笼里的某个地方同时向四面八方射出好几块石头，纷纷击中那些瞎起哄的囚犯的睡xue。原本还叫嚷个不停的囚犯们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呼呼大睡。
“终于清静了，”一个黑影出现在莫默身边，学着他盘腿坐下，道：“你有什么打算？”
莫默闭着眼睛，问：“媚儿怎么样？”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那么多？难道你不知道有人为了你都快变成少年白发了吗？”
莫默这才睁开双眸，眸光微动：“他……还好吗？”
“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关多久，我就得在这里待得久，寸步不离，懂不？”
莫默微微一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西门兄。”
西门嘉俊歪着脑袋盯着他，慢慢凑上脸，低声道：“其实皇上太失策了，明知我对你的心思，居然还敢让我来保护你，这叫什么你懂吗？”
莫默挑眉看他：“引狼入室？”
“没错。”西门嘉俊撅着嘴凑上去。
莫默一巴掌推开他，面无表情道：“闹够了？帮我办件事？”
西门嘉俊睁大眼睛道：“不行，我走了谁保护你？你要是出了什么差池，皇上会把我砍成十段八段的。”
莫默攥紧双拳，低着头看不见神情，“可是，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媚儿怎么样了。虽然她是仇老贼的女儿，可是我一直当她是妹妹一样，她出了这种事，我真的好……”
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胸口，莫默哽咽道：“好心痛……那天晚上，我要是送她回去，就不会……该死……”
西门嘉俊收起一贯的玩世不恭，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也别自责，谁都不想的。”
莫默低着头，用力咬住下唇，不想自己哭出声。
西门嘉俊叹了口气，伸出手臂，佯装豁达道：“那，肩膀借你靠，你随便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莫默抓住他的手臂，西门嘉俊一惊，诧异地看向他：“你……”
莫默缓缓抬起泪光闪烁的眼睛，看着西门嘉俊，湿润的睫毛轻颤，一行清泪缓缓滑落，打湿眼角的泪痣，晶莹如珠。
西门嘉俊怔怔地看着这样的莫默，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