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宣宁的搀扶下朝御书房走去。
看见谢苍穹的时候,谢玄衣发现对方在短短的时间里竟苍老了几许。
面对这个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亲兄弟,谢玄衣心里激荡而纠结,但最后他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弯下
了腰,用宣华略带尖锐的嗓子恭敬地说道,“微臣见过陛下。”
谢苍穹正在专注地批阅一份奏章,他抬头看了眼那个对自己向来恭顺无比的太监,微微颔首道,“宣总
管不必多礼,这次辛苦你了。伤势好些了吗?”
“承蒙陛下关爱,微臣的伤势好多了。”
“那就好。日后这皇城之内你便多操心了。”谢苍穹笑着将奏章放到了一边,起身走到了谢玄衣身旁,
压低了嗓子问道,“谢玄衣死的那日,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谢玄衣指尖一颤,内心一阵苦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谢苍穹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悠悠说道,“他请陛下看在他一死赎罪的份上
,能饶了谢潜鱼。还有就是,他希望来世与陛下再不相见。”
19.
谢玄衣刚一说完,便见谢苍穹目光陡然一沈,两道寒光灼灼逼人。
他抬头盯住谢玄衣,冷冷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自己说的话,自己如何会不记得?当时他命在旦夕,念及这一生并未做过什么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事,却
落得被亲弟弟逼死的下场,谢玄衣的心中早就是一片凄凉。
即便他当初与谢苍穹情深意重,到那时却是被对方彻底伤了心,只求来世再不要与这个弟弟有任何纠葛
。
对谢苍穹,他虽然无恨,却也是无爱了。
“微臣听得清楚,那废帝死前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忽然,谢苍穹猛一甩手,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挥到了地上,他神色纠结而痛苦,却又那么的不甘不愿
。
“好!他临死都还那么好心肠,想着谢潜鱼那个怪物!哈哈哈……既然他自己都说了他是一死赎罪,那
么朕就成全他。宣华,朕知道你向来有些手段,那谢潜鱼朕就赐给你了!也算是朕饶了他吧,哈哈哈…
…”
谢玄衣没想到谢苍穹竟会想到将谢潜鱼赐给宣华,他当然知道对方没安什么好心,必定是知道宣华将宁
安臣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手段足够狠毒,这才将谢潜鱼赐给他的。
不过好在现在是自己占据了宣华的肉体,如此一来,谢苍穹将谢潜鱼赐给他也算是一种机缘了。
谢玄衣心里一阵高兴,因为他终于不费功夫就获得了解救谢潜鱼的机会,他正要兴高采烈地谢恩,却转
念想起宣华平日冷酷淡漠的模样,这才强自按捺下内心的狂喜,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声调缓慢地对谢苍
穹说道,“多谢陛下厚赐,微臣必不负圣望。”
谢苍穹看了眼神色阴鸷的宣华,却又想起方才对方所说的谢玄衣留下的另一句话。
愿来世,永不再见。
“愿来世,永不再见……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谢苍穹神色逐渐迷离,他喃喃地念叨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对谢玄衣的爱恨之中。
而谢玄衣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却也升起一丝凄楚,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弟弟,最终却是伤他最深的人。
他早就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谢苍穹只是将自己的尸身草草埋葬在南郊一片荒芜的乱葬岗,无墓无碑,弃若
草芥,连皇陵的边也不让他沾上。
但现在,正是这个无情伤他至深的人竟还有脸皮这么责问自己?
谢玄衣真想告诉对方,这世上谁都有资格对不起他,但是惟独谢苍穹你没有资格!
不过自己死都死了,连尸身都不知道究竟被扔在哪里,今生与谢苍穹这段缘分也就算断了吧。
“陛下,若无他事,微臣告退了。”
要不是无可奈何寄身在宣华体内,谢玄衣真是不愿再见谢苍穹一眼。
谢苍穹失神地挥了挥手,威严的面容愈发显得深沉冷酷,他微微眯起眼,眼波幽远,也不知道到底在看
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待谢玄衣走出御书房的门外之时,竟听到了对方沙哑而疯狂的笑声。
既然得了谢苍穹的口谕,谢玄衣立即着人带他去宗正府亲自将谢潜鱼接到自己的住处。
自谢苍穹夺位之后,他也不过是韶华宫的阶下囚,虽然知道谢潜鱼被遣送到了宗正府受尽凌辱,却是无
法探望对方一眼。
其间,宣华或多或少给他说了一些谢潜鱼的情况,却只是让他更为忧虑担心。
宗正府修在皇宫之外,乃是一处独立的机构,这里本是旧日专门掌管调教宫人宠奴,亦兼为施行不可告
人的私刑的地方,后来因为行事太过残忍,颇受诟病,而被谢玄衣一度下旨废去,待到他失势之后,才
被谢苍穹重新启用来处置谢潜鱼以及其他一众反对他的人。
谢潜鱼身为重犯,在宗正府内可算受到了特别的待遇。
他被关押在宗正府七层地牢的最下面一层,一间不见天日的石室之中。
带头的太监看到大总管来了,自然为能邀功而感到欣喜雀跃,他一边介绍着平日他们怎么调教折磨谢潜
鱼的,一边吹嘘着七层地牢的可怕。
“这里平时无光无亮,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若是常人被关上个几日便会活活逼疯,不过这逆王倒真是个
怪物,关了他这么久,每次拖出来之后仍是副不屈不服的样子。后来有人出主意封住他五感再加以幽闭
,果然有用,嘿嘿,这个从不叫痛的怪物竟也会哀声连连地呻吟告饶了……”
“住口!快带我去见他!”
谢玄衣听到这些变态的阉人竟用了这么多可怕的办法折磨谢潜鱼,心中后悔万分,早知道对方会受这么
多罪,或许自己一开始就让他求仁得仁或许对谢潜鱼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归宿。
只是现在听这太监说谢潜鱼已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自己现在来救他,不知还来得及吗?
20.
果然,囚室之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几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旁边有人随即点燃了屋中的蜡烛,谢玄衣这才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象。
狭小的囚室中央摆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之上那个被不知何种丝缎所包裹住的大茧,正是谢潜鱼。
谢潜鱼魁梧的身躯被紧密地包裹在了银色的丝缎之中,连一丝鲜艳的红发也不曾露出来。
谢玄衣惊奇地看着这个被铁镣固定在石床上的大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啊,这是什么……”当他的手触摸到这银色的丝缎之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禁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他的手触摸到这丝缎之后,竟似乎像什么也没摸到似的,毫无触感。
“启禀公公,这乃是宗正府特意从南陆采购的傀丝布匹。”
这时带着谢玄衣进来的太监见他神色有异,不免有些得意,这包裹住谢潜鱼身躯的乃是南陆特产的傀丝
,让人穿在身上也恍若没穿衣物一般,这样的东西来夺去谢潜鱼的触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听闻对方那恶毒的解释,谢玄衣的眉宇又皱了起来,忽然他瞥见被傀丝包裹着的谢潜鱼的下身竟似是硬
挺着的!
“他怎会?”谢玄衣轻轻按住谢潜鱼微微颤抖的身体,艳羡地看着对方那根若隐若现,形状威武的男根
。
他忍不住摸了摸那隐约挺立的部分,谢潜鱼的身体随即颤抖得更为厉害。
“在将他裹进傀丝之前,属下们特意替威王灌了媚药,嘿嘿,听闻威王殿下乃是淫兽一族的后代,想必
受用无穷。”
那太监兀自洋洋得意地又说了起来,他还不知道谢玄衣若非身有顾忌,此刻已是想杀了这无耻阉人解恨
。
“解开他吧。我要带他走。”
谢玄衣忍下心中怒气,负手站到了一边。
既然谢玄衣下了命令,宗正府的众人也不得不从,他们先是解开了固定住谢潜鱼身体的铁镣,这才合力
将对方按住,开始一点点剥开傀丝。
傀丝纤薄轻盈,但是却极为韧性,谢潜鱼身上被裹了厚厚一层傀丝,根本就动弹不得。
待到雪白的傀丝铺了一地之后,谢潜鱼的身体这才露了出来,他头上还套上了一个傀丝所制的头套,割
断经脉的手足无力地瘫软着,唯有胯间一柱擎天。
几声微弱的呻吟从傀丝的头套下传了出来,谢玄衣急忙上前替谢潜鱼取下了头套。
紧绷的傀丝头套之下,谢潜鱼的眼睛和唇上都被傀丝长条紧紧地蒙住,他察觉到有人解开了自己,只是
无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挣脱开剩余的束缚。
谢玄衣随即又扯开了蒙在谢潜鱼眼上和唇上的傀丝长条,对方水色鲜艳的唇间随即露出了一团柔软的傀
丝布团,取出那堆塞紧在谢潜鱼口中的傀丝布团之后,对方的唇只是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
双金色的双眸迷惘着望着眼前的人,目光中唯有欲火燃烧。
“潜鱼,你可有什么不舒服?”谢玄衣握住谢潜鱼柔软的手掌,轻声地问道。
但是谢潜鱼仍直愣愣地看着他,只有腰部轻轻地颤了一下,谢玄衣一眼看去,却是对方的分身因为无法
发泄而产生了自然的颤抖,至于无法发泄的原因却是有人在他的铃口内塞了一根玉簪。
而这时,那个不知好歹的太监又走了过来,他见谢玄衣在对谢潜鱼说话,不由尴尬地笑道,“公公,大
概威王殿下现在听不见您说话呢,他的耳朵……”
为了彻底剥夺谢潜鱼的五感,他们在他的耳朵里塞进棉花之后以蜜蜡封上,使对方的世界沉入了一片可
怕的死寂之中。
谢玄衣咬了咬牙,替谢潜鱼抠开了蜜蜡,取出了堵在他耳里的棉花,这才俯身在对方耳边柔声说道,“
哥哥来接你了,潜鱼,你不要怕。”
“呃啊……”
大概是被这样关得久了,谢潜鱼迷惘的眼里虽然生出一丝变化,但是翕动的唇间最后仍只是发出了几声
含混的呻吟,他费力地扭过久未转动的头颅,充满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阴冷的男人,突然,他意识
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哥哥,不是他那温柔可亲的皇兄。
这个面容阴冷,声音尖锐的男人纷纷就是那些折磨他的阉人之一!
“呜嗷!”谢潜鱼愤怒地低吼了一声,古老的兽性早已在他受到这段非人折磨的时期渐渐苏醒了过来。
只可惜他的手足不能动弹,否则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掐死眼前这般可恶的阉人。
21.
将谢潜鱼接回宣华的宅邸之后,谢玄衣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好好保护对方,不再让他受到伤害。
但是,事情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谢潜鱼大概被阉人祸害得够呛,看到顶着一张阴鸷死人脸的谢玄衣就露出了极大的敌意,根本听不进去
对方的劝解安慰。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谢玄衣看着刚被抬回来便滚到床脚,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谢潜鱼,满脸都是苦笑。
谢潜鱼虽然四肢被废,但是脾性却变得比以前更为暴躁易怒,他瞪着漂亮的金眸,拼命地甩动着脑袋,
挣扎着魁梧虚弱的身躯,只有谢玄衣一接近,他便龇着牙想咬对方。
最后,谢玄衣不得不吩咐下人将谢潜鱼绑定在床上,免得他一个不慎反倒弄伤自己。
“来人,马上去煮一些肉粥来。”
谢玄衣看到谢潜鱼没一会儿就挣扎得大汗淋漓,又见他脸色逐渐变青,情知他被禁锢多时,体力无多,
此时正该好好休养才是。
“嗷呜!”
神智混乱,脾性暴躁的谢潜鱼却察觉不到谢玄衣的好心,即便此刻他已虚弱异常,但仍是固执地嗷嗷乱
叫,胡乱挣扎。
肉粥拿来之后,谢玄衣根本就无法喂谢潜鱼服下,对方见到自己拿了碗过来,立即猛烈地摇晃起脑袋,
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潜鱼别闹了,你好歹喝点!”谢玄衣只道他是不认得自己,把自己当做了宣华,心下除了焦急之外,
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好不容易将肉粥喂到谢潜鱼口中,可对方马上就喷了他一脸。
最后还是宣宁看见自己的义父忙得不可开交,想出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谢玄衣沉吟了片刻,看着浑身冒出虚汗,依旧不肯停歇吵闹挣扎的谢潜鱼,只好点了点头。
谢潜鱼被抬到了另一张床上,这张床和普通的不同,乃是宣华府内专门用于调教性奴之用,以前都是宁
安臣被绑在上面受调教。
几根带子将谢潜鱼固定得再不能动弹,他重重地喘着气,瞪大了眼,继续龇牙咧嘴地继续吼叫。
既然得了谢玄衣的首肯,宣宁也不再矜持,他着人按住谢潜鱼的脑袋,往他嗷嗷叫个不停的嘴上塞入了
一个可以迫使他张开唇齿的口撑,然后这才将一根细软的管子从口撑间塞进去,慢慢地插入谢潜鱼的食
道,既而深入到胃部。
毕竟此事是强迫而为,柔软的细管摩擦着谢潜鱼的咽喉时令他干呕不已,金眸里也多了丝痛楚的水色。
谢玄衣在一旁心疼地看着,轻轻地抚摸着谢潜鱼微汗的额头,低声安慰道,“乖乖的,别乱动,喂完吃
的就放开你。”
宣宁见谢玄衣待谢潜鱼如此温柔,虽然不解,却也只得小心伺候。
当肉粥缓缓地通过软管流进谢潜鱼喉管之后,谢玄衣这才略微安心了一些,不管如何,对方能吃点东西
总是好的。
然而,谢玄衣没想到,待软管和口撑都取出之后,谢潜鱼顿时脸色大变,他张着嘴不停地反呕,将刚才
灌进去的肉粥尽数都吐了出来。
“呜嗷……”
谢潜鱼吐得死去活来,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之后,望着谢玄衣的金眸之中又闪现出了几缕凶狠狂躁的颜色
。
“怎么会这样!”谢玄衣长叹了一声,实在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到底怎么办了。
他没有想到原本气概昂然,性情勇毅的谢潜鱼有一天竟真地变作了一只不通人情的野兽怪物,难道他的
弟弟真的是什么淫兽的后代吗?
忽然,谢玄衣瞧见有什么东西从谢潜鱼不断挣扎的脖子间落到了下来。
他伸手去捡了起来,这才发现竟是谢潜龙的遗骨所作的骨雕,当初谢潜龙自尽之后,他将此消息对谢潜
鱼瞒了下来,却又顾念此二人兄弟情深,所以才特意将潜龙的遗骨留给了谢潜鱼,也算让他们兄弟永不
分离。
只是事到如今,谢玄衣自己却不免落个被亲兄弟迫害至死的下场。
他感慨万分地握着那块骨雕,被绑在床上的谢潜鱼顿时更为暴躁,那双金眸直直地盯着他手中所握的那
一块骨雕,嗓子里发出了凄凉的吼叫声。
谢玄衣看了疯狂挣扎的谢潜鱼一眼,赫然发现对方的金眸不知为何渐渐泛红,就似要哭泣一般。
难道他知道了这块骨雕是谢潜龙留下的?所以才伤心至此?
“还……给我!”
如野兽般嘶吼了许久的谢潜鱼终于说出了谢玄衣听得懂的话,金眸里不禁有愤怒,更多的却还是急切之
情。
谢玄衣见他这样,本想马上就还给他,但是转念想起对方身体虚弱又不肯吃东西,干脆便利用起了这个
机会。
“还给你可以,你必须乖乖听话。”
谢潜鱼的瞳孔猛然一缩,他痛苦地喘了口气,低低地呜咽了两声,终于低下了愤怒的头颅。
“好……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