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吃牢饭度日。
然而,喜欢挑战极限的人总是存在。
一抹被幽光笼罩,若隐若现彷佛幽灵的人影,闲庭信步地往城守府的方向走去。也不晓得这是个怎样的
魔法,与他擦身而过的巡逻队竟对他视而不见,任他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城守府,站在那紧紧闭合的黑
铁大门前。
他仰视着雕琢华丽饰纹,就像一件艺术品的大门,两侧立柱上微弱的魔法灯也照亮了人影兜帽下的面容
。
那是一张淡雅静谧,总带着特殊神秘感的脸孔。
——医官冯勒。
只是他目前使用的能力,很明显不属于医官,也不属于预言师,反而更接近某种世人大多厌恶,几乎与
邪恶划上等号的职业……
皇家骑士进驻齐亚戈城第一天午夜,厚厚云层遮去了皎洁明月,笼罩在昏黑底下的齐亚戈城,万籁俱寂
。
除了负责夜间巡逻的治安队,城内街道上全无人烟,每个齐亚戈人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梦中世界,露出
或者安适恬淡,或者惊慌恐惧的面容。
这是一个寂静无波的夜晚,就连治安队的人也不禁有些松懈。
原因无他,如今齐亚戈城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更有皇家与禁卫两个全由骑士中的精英份子组成的骑士
团驻守,有点眼色的宵小,都不会挑在这段失手机率大大提升的日子里犯案——又不是真的穷愁潦倒到
非得吃牢饭度日。
然而,喜欢挑战极限的人总是存在。
一抹被幽光笼罩,若隐若现彷佛幽灵的人影,闲庭信步地往城守府的方向走去。也不晓得这是个怎样的
魔法,与他擦身而过的巡逻队竟对他视而不见,任他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城守府,站在那紧紧闭合的黑
铁大门前。
他仰视着雕琢华丽饰纹,就像一件艺术品的大门,两侧立柱上微弱的魔法灯也照亮了人影兜帽下的面容
。
那是一张淡雅静谧,总带着特殊神秘感的脸孔。
——医官冯勒。
只是他目前使用的能力,很明显不属于医官,也不属于预言师,反而更接近某种世人大多厌恶,几乎与
邪恶划上等号的职业……
冯勒目测一下高度,嘴里低低叨念两句,小腿边突然弥漫出两股灰雾,环绕着小腿,勾勒出两只栩栩如
生的烟雾兔子,并做出跳跃的预备姿势——
冯勒一使力,人拔高而起,竟似相当轻松地跳过足有两米余高的铁门。即将落地之际,兔子逐渐转换,
变成两只虎纹猫,使冯勒得以轻灵无声的入侵城守府庭院。
左右打量一下,或许是因为战备时期,城守府的防御相当严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惜斗气战士不
多,魔法师更是一个都没有,冯勒很有把握自己的魔法不会被识破,索性大胆的站在门口处,闭上双眼
,额间裂开一条细缝,一只竖立独目缓缓睁开。
幽绿光芒闪烁,目的地的路线图尽皆印入心湖。
冯勒再度睁开眼睛,唇畔浮现一抹自信的笑,依旧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迈进,身影最终隐没在城守的豪
宅之中。
其实,冯勒本来是没必要走这一趟的,但进入齐亚戈城后心中的悸动,让他忍不住又进行了一次预言,
得到的影像使他对「光闇之护佑」产生浓厚的好奇心。他开始怀疑这个注定影响战争结局的东西,究竟
和他另一位老师口中的「那个东西」,一不一样?
所以他在安排好一个伪冯勒,假装彻夜研究当作不在场证明后,决定亲自走一趟城守府。
「刚好,顺便针对第一个预言做些安排。」
临行前,冯勒还自言自语地替自己多此一举的行动,找了个妥贴的,并且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终究是年轻人,正所谓年少轻狂,冯勒会偶尔想冒冒险并不意外。
须知,他的预言能力即便是圣阶顶锋强者的未来,也能够看得清楚。能够让他只窥见断断续续的模糊图
像,仅存在一种可能——超越圣阶的力量。
冯勒会产生怀疑,也是由此而来。
不论如何,他目前已经站在目的地上方,而且,他并不打算再深入。
时间点靠近,与预言对象接近,无论哪一种办法,都可以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增加预言的准确度。
冯勒拿出一颗巴掌大的漆黑水晶球,双手捧着,那带点邪气的翡翠色独眼,再次散发属于它的光华。
良久,他两颊渐渐细汗密布,呼吸加粗,似乎体力耗费不少。不过,他的预言并未有停歇的迹象,只听
他低低说了声:「……果然没错。」
下一瞬,他手中毫无反应的水晶球有了动静,漆黑的深处,起了云雾状的卷动……
一幅幅图片、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冯勒的脑海,同样,也在水晶球幽深无法目视的内部,一一飞速闪过
消逝……
那是过去,却不是冯勒当前能力所能够得知的过去。他心中明白,估计底下「那个东西」,也有着一份
功劳。
忙碌一夜,冯勒甚至没有休息的时间,一大早他还得假装研究有突破而欣喜若狂地去骚扰穆亚,顺便把
塔迪也捎带上,然后大张旗鼓地跑到伤兵营,东挑西拣,最后选定一个大腿齐根被截肢,注定要退伍的
伤兵自愿者。
「你小子的实验,最好真的有凌晨就来打扰我清梦的价值……」塔迪打着呵欠,含糊不清的威胁。
对比下,没有多说什么便起床梳洗的穆亚,就显得相对有容人雅量。他甚至有心情思忖:「如果换成洛
特·加龙省,恐怕这会又要索求精神损失费了。」
这里的热闹不但吸引了其他伤兵,也引来暂时没有任务的士兵和骑士们关注。
清晨的军营,难得有些平时不该有的混乱,士兵、军官、骑士们纷纷离开被窝打听情况。然后得知,原
来是普罗斯城来的皇家骑士团专属医官,昨晚连夜作研究,有了突破性发展,现在准备要来展现成果。
还有巡夜士兵在那嘀嘀咕咕地说:「三更半夜不睡觉,原来是在搞这些东西啊!这医官也真热衷,那灯
,一整个晚上都没熄灭过。我还从营账缝隙偷看了一眼,他还真不是普通的忙呢!」
完整不在场证明确立,即使在城守府不慎留下什么线索,冯勒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医官冯勒昨晚彻夜在做实验。却肯定无人知晓,那根本是半个月以前的实验成果,只
是一直没时间实验纪录人体数据。
毕竟,冯勒不可能随便抓个人把手脚砍了,安上义肢来测试数据吧?何况,那也不是个可以安心做实验
的年月。
众目睽睽下,冯勒拿出被严密包裹起来,搞得神神秘秘的「实验成品」——断腿一条!
顿时造成群众惊呼,那个听说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的自愿者,也整个人傻了。
一条腿?
莫非医官要把那条腿安在他的断肢处?
伤兵还真的猜对了,只见冯勒打了个手势,要求大伙安静,随后高高举起那条让附近的人不由自主后退
的腿,大声道:「请不要紧张!我保证,这绝对不是从哪个人,或者哪具尸体上切下来的腿!」
——他绝不会在公众场合承认,当初的确动过切死人的肢体,缝合到活人身上,再用死灵魔法赋予活动
力的念头。
这句话说中了大多数人心中的忧虑,因此听见冯勒保证,大部分人选择了相信,逐渐安静下来。他们也
打从心底不信这个医官敢犯天下大不韪,冒犯死者以进行医学实验。那样得来的「成品」,恐怕没有谁
具备使用的胆量。
「这条腿是利用炼金术制造出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主人。」冯勒严正补充。
接着,他换了个抓法,竖立拿着那条腿,指着上缘明显凹下去的位置,大声说明:「看见没有?这个凹
槽就是用来与断肢肉芽结合的,它会紧密与肉芽连结在一起,只需要一个月,这条腿就会成为患者身上
的一部分。」
「那也不是自己原来的腿,好用吗?」一个伤势类似的士兵高声问。
「刚开始当然会不适应。」冯勒淡然地开口,彷佛没看见那些被截肢士兵脸上的失望,解释道:「不过
如果勤于使用,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它就和你原来的腿一样好用,也有可能效果更佳。」
闻言,被截肢士兵顿时转忧为喜。
祭司的力量,也无法让断肢重生,他们的情况不可能更糟糕。只要有希望,不管什么办法他们都愿意尝
试,就像那个自愿者。
「不会有副作用吗?安上……那个东西的士兵,有能力再上战场吗?」一个明显是军官的人提问。
「除了少数特殊体质,义肢没有任何副作用。请放心,特殊体质的诞生机率只占万分之一不到,基本上
,所有伤者都适用。只要适应良好,士兵随时都可以重回战场,继续为了保家卫国努力奋战。」
「哦——」
士兵们的情绪,又经历了一次低潮到高涨。
也难怪他们因为冯勒随口一句话就紧张,这可是医学上的创新,也是他们能否继续吃「军人」这碗饭的
重要关键。在场的,即便是那些表面努力不动声色的骑士们,心底又何尝不是在欢呼雀跃?
谁说军人没有无奈?有人从军是为了挥洒一腔热血,为了名誉和荣耀。但却有更多人,是为了那份养家
餬口的军饷。普通人家的男丁何苦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跑去冲锋陷阵?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真正能从小兵爬上大将军之位,青史留名的能有几人?
义肢一旦成功,等于替现场怀抱不同心思的众人,留下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重来的希望。有鉴于此,当
冯勒开始安装义肢时,旁观群众比自愿者都要紧张,就连塔迪亦识趣地闭上嘴,默默注视。
全场大概只有冯勒能够做到丝毫不受现场气氛影响,他已经把自己训练到手术无分大小,一律冷酷以待
的境地。
——不把人当人看,只为了杜绝由于顾忌手里生命能否延续,让情感波动影响了手术结果。
当然,这种心态是好是坏,见仁见智。
义肢安装很简单,仅仅花费不到十分钟。
自愿者在冯勒指示下,先以精神跟义肢内部铭刻的魔法阵取得联系,等待义肢与身体神经完成连结,取
而代之,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不过这是后话,眼下自愿者的义肢正一颤一颤,企图完成主人发出的命令
。
动一下,动一下,再动一下……
众人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和义肢的颤抖同步了。
终于,义肢有些僵硬、有些艰难的做到弯曲而后施力,成为身体的支撑轴,随即这位自愿者摇摇摆摆地
站了起来——
刹那,所有杂音都消失了。
寂静的一分钟。
幸亏两位骑士大队长率先回神,轻轻鼓起掌来。
很快,孤单的掌声多了无数人附和,欢呼声、怪叫声、口哨声也接二连三响起,到最后演变成欢声雷动
。
自从戮魔攻城后,便时时刻刻处在愁云惨雾中的军营,首次成为欢乐的海洋,齐亚戈的城守也为之震动
。
「一步!二步!三步!四……」士兵们兴高采烈地数数儿。
自愿者已经被搀扶出伤兵营,在众所期待下尝试行走。他估计也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备受重视,加上重生
的喜悦,使之整张脸笑开了。
冯勒、穆亚、塔迪没有掺和进去,只是远远观望。
「这样就不能记录数据了吧?」穆亚有些担心地问,甚至主动表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要不要
现在挤进去?」
「没关系,我等等再问自愿者就好。这样子值得庆祝的事情,当事人记上一个礼拜,肯定都还巨细靡遗
。」冯勒婉言谢绝,俨然一点儿都不着急。
另一边,冯勒实验成功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塔迪,突然一巴掌拍在前者肩膀上,认真吐出一句话:「你不
简单。」
或许,他对医官的看法也有一点点改变了?
然后,平淡的时光飞快逝去。
罕见的风平浪静五天之久的齐亚戈城里,穆亚受到城守邀请,正在城守府准备参加所谓的「圣器解封仪
式」,与他同行的还有塔迪、两名神殿主教。
附带一提,神殿体系以教皇为尊,其下设有三名大主教,其下再设七名主教。主教之上也不过区区四人
,仅就宗教体系来讲,也称得上权势滔天。
而今,一个圣器解封仪式就出动两名主教,可见神殿对这场仪式,对这样圣器的看重。
同理,从不轻易离开国都的禁卫骑士团,此次非但差人远赴齐亚戈,还派遣一位大队长为全权代表,阵
容绝对豪华。皇室与皇帝对圣器的重视程度,由此得见。
想清楚这些细节后,穆亚对这场仪式更不敢轻忽。
他意识到,团长之所以在待救援城市不少的情况下,还把只有九大队,救援人手有些不足的皇家骑士团
,派遣两队开赴齐亚戈城,执行所谓的「无限期任务」,多半也有皇室密令在里面起作用。
洛特·加龙省这时候去处理坐骑之事,到底对不对?
冯勒预言中的「光明」,所指难道是那圣器?
两个问题接连冒出,可惜冯勒一个小小医官,不在邀请之列,洛特·加龙省更远在千里之外,想问都没
得问。穆亚除了把疑惑暂时往心里放,别无他法。
思绪翻飞,显然不影响穆亚的外在表面,他脚步依旧迈着,眼睛依旧看着,城守的话,自然也清清楚楚
传进他的耳朵——
「到了。下面就是三个月前清出来的那个密室,如果不是魔物攻城,府里兵慌马乱,还不至于发现这个
密室。」城主笑呵呵地说。
齐亚戈城守是个矮小发福的男人,笑起来两个酒窝一堆,就像彷佛永远不晓得怎么生气。不过见过他亲
临攻城战现场的士兵都知道,人不可貌相,他们城守大人上了战场,可是指挥有度,颇有那么点战场老
将的气势。
奈何他早年习武过勤,导致走火入魔这种祭司束手无策、医官爱莫能助的惨事。虽然他凭着自己的意志
力撑下来,却从此无法再习武,只得弃武从文,因而造就今日擅长兵法军略,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齐亚
戈城守。
「为什么这个密室,会出现在城守大人的府第下方?」塔迪突然问。
齐亚戈城主挂着他万年不变的微笑,解释道:「呵呵,当初我也想知道,所以命令手下协助搜集资料,
结果找到一份万年前的古地图和一卷残缺史册。这才知道,威伦帝国建立的大破灭时代之前,我国疆域
和一个叫做『拜诺』的帝国部分重合,齐亚戈城大约建立在拜诺帝国国都的位置。」
「这个神器,曾经为拜诺帝国所有?」穆亚根据线索推测,方才若不是塔迪抢先提问,也许发问的就是
同样好奇的他。
「也不对。」齐亚戈城守看向两位主教,「我想主教大人们应该很清楚,万年前,诸神尚在之时,神殿
应该叫做『众神殿』。」
「对。神殿的前身确实叫众神殿,九大主神各掌一殿,信仰力量空前高涨。可惜是人的愚昧无知震怒了
诸神,让祂们降下神罚,而后离去。大破灭之后的神殿,不再有诸神护佑,剩下新任神王倾听信徒的声
音。所以,众神殿从此改名神殿,神王之殿堂。」其中一名主教缓缓道来这段神殿内部,人人皆知的传
闻。
「当年最后一位冥神使,就是拜诺帝国国都人。」城守作结论。
「而今,上古神器再现……」主教下文尚未吐露,已经喃喃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