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他离沙发还有三步远时，老头子手中的茶杯“嗖”的一声就飞了过来！
邵寻镜框一抖，飞身一个鱼跃，潇洒地一个转身，将茶杯牢牢地抓在了手中，滴水不漏。
“好险！”邵寻心中惊呼，但不等思维顺转，又一只茶杯也迎面飞了过来。
用手接是来不及了，邵寻只好长腿一踢，奋力一个上劈腿！
茶杯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稳稳地落在了邵寻的脚背上。
“不要再来了！”邵寻心中简直苦不堪言。身下的剧烈痛感瞬间传来，像是哪里被撕裂了一般。但在老头子面前，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强忍，不然下场真的很难看。
但该死的老头子似乎起了劲，身体猛地从沙发上跳起，单脚一踢就打翻了邵寻身上的两只茶杯。
看来，简单的考验之后，又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对打。
邵寻真想夺路而逃！但往哪里逃？全世界老头子最大，不和他打，他就要拆了你的骨头！
邵寻索性书包一甩，抖了抖衣衫，全身开始积聚力量。十指握拳，捏得关节嘣嘣作响。眼中凶光毕露，面对的似乎不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电光火石的短暂打斗过后，胜负逐渐露出了端倪。老头子渐渐势微，可心气却是不小，就是不肯认输，继续死缠滥打。
“别打了，住手，快住手！”老婆子倒是在一旁率先急了。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可偏偏一个比一个倔强，好强，谁也不肯让个一招半式，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
“好小子，连你老爸都不让，混帐东西！”老头子一边招架，一边大骂。
“让？”邵寻的目光紧盯老头子，招式步步紧逼，一招比一招凶狠，“再让你就更加得意，以为我永远打不过你，让你永远骑在我头上！今天我非要把你打趴下，让你认输不可！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已经老了，今后就是我邵寻的天下！”
“咯——！”
一阵混乱的撞击过后，不知是谁的骨头断了，骨裂的声音格外响亮，清晰。
“天啊——！”老婆子失声惊呼，捂住了粉脸不敢再看。
“哼！”邵寻飞身退后一步，手指轻轻一点，老头子就嘶牙裂嘴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老头子痛得满头大汗，想叫又不敢叫，想喊又不敢喊。在儿子面前，父亲的威严时刻也不能丢。
“老妈！”邵寻不屑地看了一眼，冲着老婆子喊道，“给他打石膏，腿断了！”
说完，邵寻提起书包洋洋洒洒地准备上楼。
“站住！”
又是那个可恶的声音，真该把他嘴打烂，让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过来坐下！”老头子威严道。
风光完了，转头还是得听话，谁叫自己是儿子，他是老子呢？
邵寻赶紧乖乖地坐到老头子面前，一脸孱弱的模样准备着接受教诲。
“你怎么变得戾气这么重？好狠的手段！”老头子咬牙吐出这么两句。
“老爸，打架不是绣花，你不狠就被别人打死了！”邵寻赶紧接话。
“你还敢顶嘴，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老头子大怒。
“是，是，我错了！”邵寻顿感不妙，赶紧道歉。惹怒了他，自己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这几个月，我们不在家中，你的学习怎么样了？”老头子又问。
“你不是给我找了监护人么？再不行你去问老师，那可是你的长项！”邵寻不耐烦地咕噜出这么几句。
“混帐！”老头子喝道。“我要你自己说！”
“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变化。”邵寻只能忍了再忍。
“那身体呢，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头子又问。
“很好，您刚才不是见识过了么？”邵寻继续回答。
“混帐！”老头子又怒了，“你这倔脾气哪句是真心话？后天，去张医生那里检查身体！”
邵寻瞬间气得满脸通红。
“儿子，儿子，快来喝水！”老婆子见惯了父子两人剑拔弩张的场面，赶紧趁机出来打圆场，将一杯水递到了邵寻的手中，笑嘻嘻地说道。
邵寻接过一口喝尽。
“我们在外面可是担心的很，”老头子继续说道，“身体暂且不说，但你这性子，看似老实，骨子里比谁都坏，狠心肠！临走之时就是怕你不服管教，特意找来聂司令的孙子来管教你，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你就是要找一个彻底能治得住你的人来好好管教！”
天啊！邵寻听了这些话简直想吐血！
该死的老头子，什么狗屁管教，找来的是个什么王八蛋？尽是弄来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夺走了老子的童贞不说，差点将老子的心也偷走！最后还被骂成那样不堪！老子日后要是找不到媳妇，不给你传宗接代，你这死老头子负责么？什么狗屁司令？又是你巴结的对象吧？这回可好，把自己的儿子都给卖了！
“对了，聂恭呢？”腹诽了半天，邵寻这才想起自己已经骂了一整天的那个混蛋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人影。
“什么聂恭？没有一点规矩！”老头子继续发怒。“他比你大七岁，你应该叫他哥。别到处给我丢人现眼，像个没有家教的混帐东西！他已经回去了。”
愤怒，愤怒！没有家教也是你教的好！邵寻心中继续腹诽。我还是你的儿子么？每次都被训得像条哈巴狗一样。老子要是没有家教，根本懒得跟你说这么多！你就知道整天骂人，使用暴力，什么时候真正了解过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要飞了，要展翅高飞了！你到底懂不懂？你要真认为我只能活25岁，就不要管我那么多！
“儿子，儿子！”老婆子首先察觉到了邵寻脸上的一丝异样，赶紧又上前安慰道，“别听你爸的。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儿子，是我永远的心肝宝贝，老妈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今晚，让他一个人睡书房，你说好不好？”
“呵呵，”邵寻终于挤出一丝苦笑，“好。”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如果在我出生的时候，十岁的时候，十五岁的时候，你对我说这些该有多好？但是现在，我已经快十八岁了。这些迟来的亲情，迟来的关爱，早已打动不了我了。我如今只是被你们当作一个将来用做繁衍的机器供养着的，一切记忆之中，都没有你们给我的爱这个字。但不管如何，以后的人生，是我自己的。当我真正拥有了自由的时候，我要去过我想要的生活，要去实现我自己的梦想，你们谁也不能再支配我！
“好了，好了，你上楼吧，洗澡了下来吃饭。”老头子终于给了特赦令。
邵寻听完一溜烟就跑上了楼。
“老婆子，你说我们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老头子望着邵寻的背影兀自叹了口气，对老婆子说道。
“老头子，你应该知足了。有这样的儿子，你还想要什么呢？我们亏欠他的已经太多了！不管日后如何，你就不要再阻拦了，我们都老了。”老婆子抓住老头子的手，缓缓说道。
“不行！”老头子摇头，“他既然是邵家的子孙，既然我们已经认了他，就有他推卸不掉的责任，他永远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哎！”老婆子唯有叹气。“可惜，可惜，如果当初我们不是那么一意孤行，如果锋儿还在，那该有多好……”
晚饭，邵寻一直在餐厅里磨蹭着，迟迟不肯吃完上楼。一大堆的功课想想就头疼，可又不能不学。想想还是和聂恭在一起的两个月最开心，学习，生活一点都没耽误，可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那该死的聂恭现在又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明天学校放假么？”老头子吃完饭，问邵寻。
“下午放半天。”邵寻回答。
“那早点回来，晚上聂恭定婚，我们要去道贺！”老头子继续说道。
“什么——？”
像是五雷轰顶的声音，邵寻愣是不敢听清，不敢相信，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是一声大喊：“你说谁定婚——？”
“你做什么？”老头子愕然，“聂恭定婚！就是聂司令的孙子，你两个月的监护人！”
天旋地转，时间空间都瞬间停止。
是这个感觉么？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冲窜，是怒火？还是血液？邵寻感觉整个人快爆炸了。一口气睹在胸口，不上不下，快死的感觉。更可怕的是，此刻他居然想哭，想放声大哭。
该死的，该死的！邵寻强忍着掀了椅子就往楼上跑，跑回了房间。
摔上房门的那一刹那，邵寻知道自己没救了。
他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混蛋了！电视上，书上，听到心爱人要结婚的消息，那些痴男怨女不都是这副德行么？但说好只是玩玩的，说好的。而且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好，还是个男人，自己凭什么会喜欢他？真是见鬼了！
定婚？可笑！真可笑！那么放荡的混蛋居然
也敢定婚？还有没有天理？！
我让你定婚，我让你定婚！
邵寻一边怒骂，一边用力地捶打着墙壁，眼看手上就要出血。
白痴，傻蛋！
邵寻突然又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老子犯得着这样为你要死要活么？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现在是占满了我的心，但在我搞清楚自己真实的感情之前，你也休想定婚！
原来，邵寻已经单恋了。
03.
第二天傍晚，共和国各界名流齐聚江北聂家浮云大宅。
“儿子，妈妈有话对你说。”
在全球首款高科技钛铱防辐射全电脑控制的加长房车之中，邵寻之母，38岁的丰晴身姿优雅地坐在沙发之上，手中端着一杯千万斤葡萄才能酿出一杯的红酒摇摇晃晃，一双勾魂眼却盯着对面的儿子不放。
不错，不错。丰晴一边赞叹，一边点头。看看自己的儿子，简直就被自己打扮得帅呆了，这样貌，这身板，简直就是上帝亲手捏造的。果然是邵家的子孙，自己的种！
邵寻看着对面老婆子的装扮和表情，简直是一脸恶寒。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庄重，穿得还像个花季少女一般。还有那眼神，那是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么？简直就是路边的一个大花痴！
“干什么？”邵寻不自然地拉了拉将自己脖子箍得死死的领结，恶狠狠地一眼瞪回去。碍于老头子就坐在一侧，不敢发作，语气压低了不少。
“今晚聂恭订婚，你也也别闲着，争取给老妈带个漂亮儿媳妇回家。”丰晴眉毛一挑，暧昧地笑道，“今晚各大名门千金都来了，随着你挑！”
“呃——”邵寻一身寒颤，像被鬼附身了一般，“老妈，人家眼光可都高得很，看得上你儿子么？”
“这是什么话？”丰晴立即接口反驳，“我儿子要貌有貌，要财有财，就算是个瞎子，十里之外也能闻到你浑身散发的魅力气息！”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邵寻简直无语。
“不过，”丰晴又继续说道，“咱们的眼光也要既准又狠！一般的庸脂俗粉老妈我也看不上眼，所以老妈事先帮你选定了几个目标：长泰集团的二千金张小荷，鼎新集团的三小姐周美丽，万国科技的大女儿谢长柳。这三个姑娘可都是天姿国色，任何一个带回家老妈都满意！”
“天啊！”邵寻听完简直想直接昏倒算了，光听那几个名字就可以让自己吐上好几天了。“老妈，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啊？”
“嗯？什么买菜？”丰晴一脸疑惑。
邵寻简直想撞墙跳车算了，这老婆子不会长这么大连买菜是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也难怪，这样的大户千金，恐怕是从来不和那些东西沾边的。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简直不像个人类，去做神仙还差不多！
“胡闹！”终于，一旁的邵永国忍不住了，开口制止了两人的谈话。“他还小，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好好读书。”
好一个严父啊！
“呵——”这回倒是丰晴怒了，“还小？！想当年你这个年纪已经追我追了好几年了，要不是你先下手为强，指不定我现在都做了国母了呢，还用得着整天跟着你受罪？”
“你——！”邵永国看看丰晴，又看看儿子，想要辩驳什么又不便开口，只得隐忍道：“那是因为我爱你！”
丰晴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邵寻看着这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两口子，还真是天生的一对。爱情？他们当然是相爱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不管不顾生下自己。听说老妈是在蜜月期间自然受孕的，因为两人爱的很深，自己又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明知日后孩子可能会有问题还是执意生了下来。可是，他们得到了真爱，留给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老妈，我不想结婚。”邵寻突然沉声说道。
“为什么？”丰晴惊呼。
“为什么？”邵寻苦苦一笑，“为什么你们不知道么？我不想日后我的妻子守活寡！你们如果需要孙子，到时我提供基因就是了。”
车中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而此时，目的地也到了。
推开车门，仿佛如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华灯初上，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的灯笼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将整座宅子烘托得美轮美奂，原本西式的洋楼也被装点得古色古香，像是千年前的皇宫宫殿。
原来，这个时代的婚礼都开始追求复古，或许千百年前那种安宁和平的生活是每一个现代人都极度怀恋和向往的吧。
一群群时装翩翩的现代人手举着高脚杯游走在亭台楼阁之中，真是显得不伦不类，但似乎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神气昂然，乐此不疲。
在无休止的招呼客气之后，邵寻终于走进了一对新人订婚的大厅。礼台上已经布置完毕，一个大红的“囍”字显得格外刺眼。可是主角们还没有出现，显然，那是因为好时辰还没有到。
喝了一口侍者送上饮品，和上前搭讪的名门闺秀们寒暄了几句，邵寻觉得这个地方自己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胸中只觉得闷得慌，恐怕再多待几分钟自己可能会当场晕倒。
原本是想直接去找聂恭确定心意的，原本想好不管怎么闹也要把这里闹翻天。可看到这里喜气洋洋的景象，看到大家都满口赞叹祝福，邵寻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再多的想法也无法去实现了。
走出厅外，沿着一旁的小路一直往前走，邵寻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心中顿时又清明了许多。但是越走越矛盾，越走越想回头。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砰——！”
“呃——！”
邵寻第一反应是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又不太坚硬，还反弹了一下。
原来是撞到人了，邵寻随后听到面前之人似乎也轻轻地“嘶”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邵寻赶紧道歉，紧接着抬起头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的面容出现在了邵寻眼前：漆黑的头发，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微薄的嘴唇，完美的面部轮廓。
看着对方的同时，对方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自己。
那个人的目光中流光溢彩，像是有两把火焰即将喷射出来。该死，真是要命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