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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客栈下——by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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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兴的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德兴皇帝正要挥手让他退下,忽的,殿外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有些慌乱的跑了进来。

德兴皇帝见状,刚要发作这个没规矩的,就见那小太监几步扑到德兴皇帝身前,跪下惶恐道:“人不见了!”

德兴皇帝一看,这却是自己派出去办事的心腹太监,如今听到他的话,德兴皇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疑声重复道:“人不见了?”

那心腹太监不敢怠慢,见状,连忙一五一十的道:“回陛下,奴才带人在元宫外接的他,谁知进了宫内,那人却不见了,小的在附近都找遍了……”

“混账!”不等那小太监说完,德兴皇帝便飞起一脚,将对方踹到了地上,看着那兀自慌乱不已的小太监,德兴皇帝愤恨的道:“派给你了那么多高手,一个大活人,居然能让你看丢了!”

那心腹太监察觉到了德兴皇帝眼中真实的怒意,不由的骇然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德兴皇帝也不理他,挥了挥手,自有下人将眼前这个办事不力的碍眼家伙处理掉。

听着那凄惨的求饶声越来越小,德兴皇帝眼中却没有多少愉悦的神色,作为一个懦弱的悲观主义者,此时他脑中不断浮现各种让他惊惧的画面,眼前突然的变故让他暗自猜测对方已经知晓了他的意图,并且想要报复,这个认知,让德兴皇帝惊恐万状。

他又在殿中转起圈来,口中念念喃有词:“不会,没有人会杀我,没有人杀的了我……”不过,这些自我鼓励显然抵不过那强烈的心理暗示,德兴皇帝一边说,一边开始控制不住的打哆嗦,那情状,当真于威严自尊的一国之君相差甚远。

就在德兴皇帝神情万分经紧绷的时候,忽听‘啪’的一声,却是内室的几根烛花,在燃烧时发出的轻响,这轻微的响动仿似压在德兴皇帝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他闻声,在发出了凄厉的惊吼后,便眼中眼白上泛,口吐白沫,一副马上就要昏厥的模样。

那刚刚磕的一头是血的小太监见状,眼中露出些许的幸灾乐祸,不过,也只是一闪,会快,他便投入了角色,一边惊呼这陛下没事吧,一边摸出随身携带的几瓶药剂,很是镇定的给皇帝服下。

好一会儿,德兴皇帝才幽幽转醒,醒来之后,德兴皇帝略显从容的些许,想来,刚刚那惊天一吼已经喊出了他大部分的恐惧,不过,即使已经能够维持表面的镇定自若,德兴皇帝还是止不住的双腿乱颤,双手发抖,他甚至已经开始失语了。

内室,因为德兴皇帝的醒来重又恢复了静默,只有那似有若无的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时的传入耳际,忽的,一阵轻咳从墙边一块儿厚重的幕布后面传了出来,那原来还处于失声状态的德兴皇帝此时居然意外的冷静了下来,只见他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那帘幕前,在小太监惊奇的目光中,同里面的某人攀谈了几句,随后,德兴皇帝奇迹般的恢复了常态。

一件他一扫室内,见到呢满脸血污的小太监,不由皱眉道:“还不去,将仪容整理干净了,再来侍候。”

小太监闻言,神情恭敬的应了,却止不住心下腹诽。

本来,他以为弄的这么凄惨,他就可以退场了呢,没想到,还是不得不参与到这件满是阴谋的事件中。我不想知道太多啊,小太监一边神色恭敬的往外退,一边在心中哀嚎。

却见那德兴皇帝习惯性的又转了几圈,便坐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屋字正中的老子挂像,他心底涌出了不少力量,信仰的能量果然巨大,又想到刚刚得的准话,彻底镇定下来的德兴皇帝开始安然的坐在座位上,等带着某个人的来临。

不多时,只听得屋门‘吱呀’一响,将德兴皇帝惊了一跳,飞快的稳住心神,德兴皇帝忐忑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待看到进来的居然是自己刚刚轰出去整理仪容的小太监时,他心下莫名的一松,不过随后,便是失态的尴尬,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你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又一次听到同样的威胁,小太监眼中闪过明显的无奈神色,不过,却并没有想刚才那样,十分凄惨的跪地求饶,而一直习惯了后半段居高临下同小太监说话的德兴皇帝,见状不由的一愣,一句‘你怎么不跪’已经到了嘴边,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看着很是没规矩的兀自矗在那里的小太监,德兴皇帝眼中罕见了露出了几丝探究,此番,他终于发现了小太监的神情中的异样,不过,不等他问清原由,就见小监眼中闪过意思悲愤,无限幽怨的看了德兴皇帝一眼,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小太监的到底,门后的场景在德兴皇帝眼前一览无遗,却见一个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高颀身影,很是从容的跨进了屋内,先是将那昏厥过去的小太监踢倒一边,随后一抬眼,定定的看向了屋中的德兴皇帝。

“你,你把他怎么样了!”指着那倒地不起的小太监,德兴皇帝尖声道,那颤抖的手指过多的泄露了他的情绪,不过,也不知他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那走近屋内的黑衣男子便是张伯行无疑,见得德兴皇帝的反应,他略一皱眉,但还是一拱手,恭声道:“回会陛下,草民只是将他点昏,三个时辰后,他自会醒来。”

德兴皇帝闻言,孤疑的看了那倒地不起的小太监一眼,确定还有呼吸,德兴皇帝的神色重又平和下来,又见张伯行只是远远的站在每口,并没有凶狠的扑上来,料定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意图,不由的心下大定。

定心凝神之后的德兴皇帝,看着那兀自站立在不远处的张伯行,顿觉碍眼,不由阴声道:“大胆,见到朕为何不跪!”不过,他终究不敢太过得罪对方,口气里,也少了几分应有的理直气壮。

却见那张伯行闻言,略一挑眉,随后,不咸不淡的道:“草民见识浅薄,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不知可否请教一下陛下?”

德兴皇帝被他的神情弄得有些惊疑不定,但此时此刻却是不容他退缩拒绝,闻言,不由的道:“你且说来听听。”

见德兴皇帝如此说,那张伯行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句草民所知,按照这《开元律》,见帝跪拜,当是这我开元国民应尽之责。”

“你既已经知晓,刚刚为何不跪!”听得张伯行如此说,自认在理的德兴皇帝立即理直气壮的喝问道。

张伯行闻言,略一抬眼,将德兴皇帝的气焰压下九成之后,才淡声道:“不是草民不想尽臣子之仪,只是,现下,草民并非这开元臣民,是以,却是是跪不得的。”

听着张伯行淡漠的陈述,德兴皇帝隐约想起,那袁老爷曾经说过,当年,先帝为了泄愤,将张氏一族灭尽不说,还废了其宗祠,下旨诏告天下,不再承认张氏一族开元过公民的身份,想到此处,德兴皇帝面上不由露出了些许不自在,暗自腹诽先帝做事没有成法,下手这般狠辣,又做不到斩草除根,现在弄得不上不下,让他好不尴尬。

好在,德兴皇帝虽然神经脆弱,但脸皮却异常有韧性,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只见他微笑着看向静立在不远处的张伯行,安抚的道:“这件事,朕已知晓,这下便恢复你一族在我开元国臣民的身份如何?”

“如此甚好。”张伯行见德兴皇帝如此爽快,面色也略有缓和。

“如此以来,阁下便也是我开元子民咯。”听着张伯行简练的回答,德兴皇帝笑着更加灿烂了。

张伯行看着德兴皇帝的神情,已知他心中所想,不由肚内暗笑,但还是一凝重的道;“那是当然。”

“既如此,阁下为何不快来拜见朕。”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德兴皇帝格外沉不住气,眼中泛着奸谋得逞的精光,很是得意的道。

却见张伯行闻言,却是一脸遗憾的摇头道:“陛下此言差异?”

“怎么!”德兴皇帝见张伯行‘说话不算话’,不由的眉头一皱,愤愤的道。

“陛下少安毋躁,且听草民一言,”只见张伯行泰然自若的道:“草民虽见识浅薄但一些粗浅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说着,他定定的看向德兴皇帝:“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最重信义承诺,有道是君王一诺万金不换,可见,陛下但凡有所承诺,那即便是千难万难,也必当实现的!”言罢,他似有深意的看了那早有些坐立不安的德兴皇帝一眼,淡声续道:“若草民没有听错,陛下所要兑现的是要还我整个张家子弟开元臣民的身份,可是。”

见德兴皇帝有些心虚的点头,张伯行不由得道:“陛下盛情,草民感激不尽,也正因这如此,草民更不能在现下朝陛下行跪拜之礼。

说着,张伯行跨款而谈道:“陛下隆恩,让我张氏一族人族归宗,草民自是感激不尽,不过,草民也知道,这其中艰险,想来陛下到时不但要平息朝中御史的非议,还要安抚几家危机国本的世家大族,这件事要做成,非数年之功不可,陛下认为可对?“说着,张伯行征询的看向德兴皇帝,

德兴帝已经被他绕晕,闻言,只能胡乱点头。

张伯行却不管那些,闻言,继续道:“真是因为如此,草民才不能跪,只因,陛下答应过草民,恢复了我张氏一族的,草民才需用平民之礼叩拜陛下,因而,草民现在要是跪了,那便是要逼迫陛下立即兑现承诺,草民自然不能先陛下不义,因而,却是不可在此时叩拜陛下!”

略顿了顿,张伯行又道:“当然,陛下切勿着急,我张氏与张氏族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到时,陛下让我张氏一族重归开元,草民必当待我张氏一族来给陛下行三跪九叩之礼!”张伯行说到此处语气激昂,字字铿锵,那磊落的模样,端的是让人心折。

德兴皇帝却是被张伯行这副我很为你着想的模样深深的膈应到了,他只觉得一口恶气积郁在胸中,几乎要再次昏倒。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习惯自虐的德兴皇帝决定先跳过这片雷区,目光在屋中一扫,见到那不远处小榻上摆着的美酒佳肴,他猛地想到了自己今天的任务,不由的心下懊恼,轻咳了一声,德兴皇帝转移话题道:“既如此,那朕也不强求,”

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今次为了阁下,朕特地让御膳房备了一桌酒菜,不如咱们坐下来,在详谈一番如何。”此番话说出来,作为一国至尊的德兴皇帝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了。

不过,那张伯行闻言,眼中却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神情,只见他略一沉吟,压下眼底的异色,才看向那又有些不耐烦的德兴皇帝道:“既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90章

德兴皇帝见对方终于如愿走了过来,紧张之余也不由的暗舒一口气,在上首坐定,德兴皇帝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拿着酒杯的手不住的颤抖。

对德兴皇帝的失态视而不见,张伯行心下暗自回转,今夜他这一路上的一系列遭遇,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对,但转念一想,皇宫重地,对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多加防备,似乎也没有大错。强压下心底的疑惑,张伯行大步走到德兴皇帝对首,略推辞了一番便慨然坐下。

酒桌设在屋内偏西,张伯行身后,正好对着那块儿厚重的幕布,寂静的房间里,萦绕鼻尖的不明熏香,上供的老子像,以及昏倒的内侍,让一股诡异的气氛在屋中不断升腾,张伯行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下还是不自觉的开始暗暗戒备……

清心宫,季承平有些厌烦的将手边的药盏推向一旁,出言道:“怎么样?”口气虽是漫不经心,但眸中的冷凝还是泄露出了他此时心底的

“还没有消息。”将药盏往季承平身边又退了退,卓总管恭声安抚道:“殿下少安毋躁。”

“算一算也是时候了。”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幕,季承平低语道。

见季承平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卓总管面上闪过一丝忧色,不由得道:“殿下……”

挥手打断了正要出言的卓总管,季承平淡声道:“不要再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着,他目光开始变得坚定,淡漠的唇角也溢出几丝冷意。

卓总管见状也不再劝,今日之事已是箭在弦上,自家主子自然已经想通了,那便最好。

只见季承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是时候了,你去吧!”

卓总管闻言,忙顺着季承平的目光往窗外看去,却见那原本漆黑的天幕不知何时掀起冲天的火光,不一会儿,似有若无的呼喊声便彻底划破了这原本平静的夜。

看了一眼死死盯着窗外,双拳紧握的季承平,卓总管暗叹一声,便敏捷的探出窗外,很快,便其无声息的融入了暮色里。

“刺客就在附近,快给我找!”站在人群中,年逾耄耋的老者声如洪钟,只见他身披甲胄,手执长剑,怒目圆睁,硬朗的身子,看不出丝毫的老态,四周的皇城守卫摄于他的威势,自觉的听命寻找。

见身边原本杂乱的官兵开始变得有序起来,老者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拭去长剑尖上的血迹,老者看着指尖的几丝残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几许懊恼之色。

“怎么样!找到了吗!”还未等老者回神,一个惶然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只见德行皇帝跌跌撞撞的来到老者身边,神勤见不复雍容难掩失措。

老者见状,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便恭声安抚道:“陛下切勿忧心,那贼子已被老夫刺伤,想必不会逃得太远,还请陛下允臣在皇城内搜索一番。”

“好!好!朕允了,快去!”德兴皇帝闻言,忙不迭的道,袁阁老的道准许,也不再耽搁,给德兴皇帝留下几个军士,便带集结再次的其他兵将,快步离去了。

看着远去的袁阁老,德兴皇帝长舒了一口气,回身想要返回屋内,但看着早已一片狼藉的内室,德兴皇帝不由的顿住了脚步,被恭敬的供在屋内正中的塑像已经被推到,先圣的挂像也被懒腰劈成了两半,小酒桌更是碎成了几瓣,桌上的残酒撒了一地,浓郁的酒香与屋内的熏香味儿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刺鼻的怪味。

德兴皇帝却是没有关注这些,只见他的目光在屋内其他地方匆匆一扫,便飞快的集中到那挂在墙上的厚重幕布上。此时,那幕布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那个仅能容一人盘坐的狭小空间。

死死盯着那残破的幕布,德兴皇帝不由的回想起刚刚的惊险的一幕,一时间,他不由的冷汗直冒,好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的德兴皇帝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屋内其他事物上。

待看到那被推到的塑像和变成两半的老子挂像,德兴皇帝不由得面色大变,也顾不上心底的那几丝惧意,大步来到屋中。

将掉在地上的挂像拾起来,德兴皇帝眼中闪过几丝怒意,这怒气意外的催生出了几分勇气,之见德兴皇帝攥着挂像,一边小心的将其拼接在一起,一边狠声道:“乱、乱臣贼子,果然其心可诛!”

第91章

贡院位于中都正北方,东西对称布局,坐北朝南走向,远观当真是气势恢宏,规模庞大。相传这座巨大的院落是先祖为振国学,重拨人才,特意选址并大肆建造的,因而,整间院落从选材到到布局,都颇有几分贵气。

可惜,再考精良究的宅院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无情,近百年的沧桑变换、时光洗礼,早将院中的清朗之气打磨干净,如今,哪怕是那新漆过的朱红色的正门,也不可避免的带着些陈腐气息。

天还未大亮,街上却已有人息,起初还只是绰绰人影,伴着初辰的微曦,小股的人流最终汇成了一股扭曲的长龙,他们的身份很好辨认,一身儒袍,便是自矜的依凭,他们的目标也不难猜,待那行在最前头的儒生一脸肃然的停在贡院门前时,那扭曲的人流也终是无序的停驻下来,聚集起来,交汇在了那仿似高不可攀的朱红色大门前,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半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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