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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客栈下——by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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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见他上前一步,煞有介事的分析起来:“就老夫所知,那苍州北据嘉庆关天险,又有罗成将军坐镇,料想那羌元蛮夷虽是来时汹汹,但要想犯编入境也要费些功夫,此时,那苍州还有余力来京中报信,想必各种情形应该不会太糟。”

这卫大人的分析虽有不少臆断之处,但殿中大部分朝臣却是对他的说法颇为信服,闻言无不暗暗点头,目中那几丝恍然也慢慢消失不见,更有甚者,直接高呼:“天佑我开元,羌元蛮夷不足惧哉!”

看着众人神情的变化,太子目露几丝嘲讽,终是毫不留情了击破了众人心下那最后几丝侥幸,只见他转眼看向邵大人,淡声道:“那八百里加急上已将苍州局势一一道明,还请邵大人细细解说一番,好叫列为大人有个准备。”

就见那邵大人看着还犹存侥幸的一众朝臣们神色愈发急迫,待的太子话音一落就迫不及待的道:“那羌元大军已经越过嘉庆关,如今怕是已到了开元腹地,若还不想出应对之策,恐怕那先头骑兵不日就将兵临中都城下了。我开元危矣!”

此言一出,朝堂登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卫大人也没了声息。

看着陷入沉默的卫大人,太子面上现出几丝嘲讽,却不愿这么放过他,只见他略顿了顿,就不疾不徐的道:“却不知卫大人认为,这下又该当如何?”

“自是要从长计议。”深吸了一口气,卫大人艰难的应道,神色不似刚才那般自若,眉宇间也郑重了许多。

太子闻言还没应声,那邵大人先不干了,瞪着卫大人,焦急道:“此事本就紧急万分,现下就得立时做出决断,若是耽误了时辰,这罪责卫大人怕是担当不起。”

“大胆!”卫大人被弄得有些焦躁,闻言不由得道:“朝堂重地,邵大人说话还是多谢分寸的好,切莫失了礼数!”

那兵部侍郎到底是军户出身,听得卫大人话中轻视,不由气血上涌,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本官本就是一介莽夫,说话粗鄙,若是哪里冲撞了卫大人,卫大人多包涵便是了,但刚刚所言邵某自认一心为公,大难当前,还请卫大人以国事为重!”

卫大人被噎了一下,正待发作,又听得太子道:“卫大人所言确实在理,不过,此时事关重大,现下又是时间紧迫,少不得要让卫大人先拿出个应对的法子来。”

但看着正气凛然的邵大人,又看了一眼目露问询的太子,卫大人只得将怒气压下,闷声道:“那不若先派暂使者前往调停,实在不行,就先给那帮蛮子些甜头,倒是再行议和,派一宗室女待嫁……”

他说的却是高宗一来对待外族的一贯思路,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若是德兴皇帝坐在那高台之上,想必闻言还会忍不住称赞几句处理得当,但此时,情况却是不同,就见他话音还未落,就听一个冷然的男声轻咤道:“卫大人此言不妥!”

卫大人一惊,朝那高台望去,就见太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脸肃然的道:“若照大人这般言辞,岂不与卖辱求和无异,想我开元皇朝,泱泱大国,如此岂不威仪尽失,尊严尽丧!”

卫大人闻言大惊,就要分辨什么,就听得朝堂内有几个声音应和道,

“殿下,此言甚是。”

“却是如此,卫大人所言却是欠妥!”

卫大人向那声源处扫了一眼,便见那应声的却是那些早就颇有微词的清流一派,说起来,那清流一派素来自诩傲骨铮铮,卫大人这卖辱求和的发自自然是难以得到他们的认同了。

卫大人闻声自知失言,但还是忍不住期期艾艾的道,“可如今,我开元久不演兵,兵士……兵士多有疲敝,若贸然对上这……”说起来,卫大人对开元国的近况还是有些了解的,话音一落,朝堂上原本激愤的朝臣也冷静了下来。毕竟多年未有战事,开元的几支军队实力如何,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此说来,卫大人是坚持议和了。”太子看着一脸犹豫的卫大人,悠然的问道。

卫大人此时虽觉不妥,但此时也不得不咬牙道:“是。”

“在卫大人看来,此事不难解决,不过是些须银两金帛罢了,但在孤看来却是不然,”深深的看了卫大人一眼,太子似有所指的道:“依孤看来,这羌元人狼子野心,此刻又来势汹汹,卫大人就敢保证,那小小一点利益,就能让他们撤出开元国境?”

卫大人额间一下子多了几丝冷汗,支吾了好半天才嗫嚅道:“此事,臣,臣,不敢保证。”

“既然卫大人也不敢保证,那孤便大胆猜测,”说着,太子的话音变得激昂起来:“那羌元人所求甚大,此番前来,不为单纯劫掠,更是要颠覆我开元社稷,觊觎我开元疆土,却不知卫大人到那是又当如何自处,可担得起那卖国求荣之罪!”

言罢,太子凌厉的目光扫过一众朝臣,最终落在了那一脸惊慌的卫大人身上。

这下,卫大人彻底收声了,这进言是一回事,担责任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他此时打下保票,倒时事情真像太子所言那般发展下去,他必定会被毫不留情的在史册上记上一笔,遗臭万年是肯定的了。

他倒还算乖觉,知道讨不到便宜,就企图祸水东引,对上太子的目光,连忙道:“老夫年岁渐长,总想要个稳妥的发自,邵大人年轻有为,又兼得深诣军事,此事,不若先问问他的看法。”

那邵大人见太子的目光看过来,不由昂然道:“只等殿下一声令下,邵某点齐兵马与那羌元蛮夷决一死战!”

太子闻言,微蹙的眉头微展,显然这个回答甚合他的心意,语调也平和了不少:“不知列为臣工认为如何?”眼看风向要有转变,卫大人不由扭头,朝那早有些跃跃欲试的户部尚书使了个眼色。

“不可!殿下还请三四!”得了指示,原本就有些焦急的户部侍郎亟尚大人,立马跳了出来,尖声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言罢,也不待太子出言便急急的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现行,可如今,这国库空虚,这战事一起,便又是雪上加霜,到时前方吃紧国库告急,届时,我开元又该如何自处。”

“一句国库空虚就忍辱求和吗?尚大人此言欠妥。”清流一派见状,却是不再忍耐,闻言便站出了一位高声反驳道。

“无钱无粮,军备匮乏,却不知让那些军士如何迎战!”那尚大人也不甘示弱。

两个人争执不休,朝堂上的诸臣也不自觉的分成了主战主和两派,一时间,引经据典,争执不休,好不热闹。

看着乱成一片的朝堂,卫大人心下冷笑,丝毫没有察觉如今朝堂上的矛盾中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偏移,只见他挑眼看向那高台上的太子殿下,一脸为难的道:“殿下,依老夫看,这两方说的都有些道理,却不知殿下心中究竟如何决断。”

这下,朝堂再一次安静下来,一众朝臣不由的都朝高台上那个单薄的身影望去,却见对方似是陷入了沉默,闻言,并没有立马应声,似是也不知该怎么应答。

那卫大人见状,唇角恶意的一勾,就要说话,就见那高台上的身影突然有了动作。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太子泰然自若的转身,抽出御座之后一柄高悬的宝剑,缓缓的放到了御案上,‘咚’剑柄落到御案上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心下一寒,视线缓缓扫过殿下的诸臣,太子清冷的声线透出了无上的威仪:“我季家以武立国,依循先祖训言,御座后当放一柄长剑,用以警醒后世子孙,文治武功皆不可抛,想我开元国立国伊始,军民疲敝,百废待兴,但应对外辱仍不失傲骨,遥想太祖当年,内忧外患,却仍能东袭南陈,北击羌元,孤身为季氏子孙,怎可轻易抛却先组成成法!”

言罢,太子的话音由激越变得平稳:“陛下一心问道,但仙图渺茫却不知何时才能回转,现下,国事危急,事急从权,孤愿效太祖,代行监国之责,与诸臣协力,共度难关,不求功勋彪炳,但求先祖金戈铁马打下的千秋功业,能不葬送于斯!孤在此立誓,必定竭尽全力以抵外辱,不论遇到何种艰险,必定迎难而上,身先士卒亦在所不惜!”

说着,太子豁然抽出长剑,狠狠的劈向那御案,看着那碎成两半的御案,太子的音调里透出几分决绝:“若有违背,便如此物!”

一时间,某种激昂的情绪在朝堂内回荡,不知是谁高声道:“臣等愿听殿下驱策。”

一下子引得诸臣应声道:“愿听陛下调遣,吾等没有异议!”

卫大人看着一众激动的朝臣,虽有不甘,但也不由得心下暗叹大势已去。

于是,太子监国这件事,便在外掳入侵这凶险危机的背景下被确定了下来……

“恭喜陛下,此番终是得偿所愿!”待着退朝十分,群臣散去,卓总管终是忍不住上前恭声道。

太子闻声只是略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见卓总管面露犹疑,他垂眸轻扫了一眼碎成两半的御案,淡声道:“此事虽行到现在还算顺利,但却只是开始,如今内忧外患,朝堂内外所有人都注视这孤的动向,若是行将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何况如今,还有人心中另有计较,”

说着,太子挑眼看向了疾步离去的卫大人佝偻的背影,眼中闪过了几丝冷意,好半晌才凝声道:“去拿虎符吧,见到那袁家三子便同他一起出城,调兖州驻军赶赴苍州,想来那苍州的战事怕是再也耽误不得了,”言罢,那太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轻嘲,淡声道:“说起来,今夜,那城门口怕是会相当热闹。”

卓总管听着最后一句,面上闪过几丝不解,但还是肃声领命道:“是!。”

看着离去的卓总管,太子又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望着殿中一片空茫,喃声道:“权臣把政,外虏入侵,国库告急,社稷不稳,却不知太祖当年面对如此情势,又是何种心境……”此时他目中没有倒是多少彷徨,更多的却是莫名的神往。

第104章

“简直是岂有此理!”怒气冲冲的走出台太和殿,卫大人没了朝堂上的从容,十分失态的道。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想他本出身三大世家之一的卫家,站在朝堂上,身后代表的就是卫氏家族,往日里,就连德兴皇帝临朝,也要多卖他几分面子,但那位横空出世的太子殿下,行事却完全不同,言语之间,竟是本分余地也无,端的让他下不得台来。

若说这一切还只是让他憋气,那情势的发展却是让他忍不住暗自心惊,虽还有些摸不清那位高深莫测的太子殿下的脾性,不过,有一点他却是十分清楚,对方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那安放御案的三尺方台再不会是摆设,而这开元今后的政事,恐怕也由不得他们擅权专行了!

想到此处,卫大人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各种纷繁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目中的神色阴了阴,却是想到今日上朝原本的目的来,铲除张氏余党!

想那袁家老祖出手借陛下之力能够一举拿下张家少主,目的便是让苍州余孽同开元朝堂彻底决裂,虽然最后未能成事,但也算是撕破了脸皮。

本来,卫大人还想着在今日朝堂之上,推波助澜一番,让陛下广发海捕文书,将这件事做实,想来,以陛下的性子,就算原本还有几分游移不定,这下骑虎难下,也必定会下定决心,一举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想要再借朝堂之力以求成事怕是不行了,难道,就让这件事这么搁置了,卫大人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不行!不知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

行至宫外,早有各色小轿恭候上朝的诸位大人们,卫大人上了轿子,却不急着归家,却是低头同身边的长随耳语了几句,那长随闻言,眼珠一转,却是领命去了。

是夜,喧闹的中都比往日更要热闹上几分,却是应试的学子们终于结束了在贡院中的煎熬,城中的茶座酒馆不出预料的全部爆满,有那自负发挥绝佳的学子,此时自是踌躇满志开怀畅饮,亦有那患得患失抑或发挥时常的学子,独据一隅借酒消愁黯自独酌。

向这学子们本就来自全国各地,那放榜之日很可能就是很多人离去之时,那刚结成至交好友的学子,自觉离别在即,更是放浪形骸,将最后的疯狂进行到底。

与城内的热闹不同,此时,这中都的外城却是一片孤清,夜凉如水,那高耸的城楼在夜幕中徒增了几分压迫感。

今日,却不知是因着什么原因,城楼上守备的官兵比平日多了许多,神情也警觉了不少,听着那巡视士兵来回的脚步声,似是连空气都多了几分凝重。

一阵清越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沉凝,却是一辆马车正从内城飞速的驶出来,只见那马车一路急行,直到紧闭的城门口,才不得不停下来。

车夫刚刚勒住缰绳,就见一个下级士官打扮的军汉朝这边行来。那马夫借着火光认出了来人,倒也识相,恭敬的递上了几个大钱,十分上道的道:“军爷。”

可惜,那百试不爽的招式今日却是派不上用场了,“去,去,去,”就见那军汉一脸不耐的推开车夫的手,兀自打着官腔道:“凭的几个破铜板就想收买老子,也不嫌寒碜。”

“军爷说的是,”那年轻的车夫闻言,连忙将手中的钱收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道:“却不知这城门为什么不让出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那军汉神情更是不耐,闻言随口道,言罢,便径自上前朝车后走去,那马夫见状一惊,忙上前阻拦:“这位军爷,您这是……”

“少罗嗦,”一把挥开马夫伸出的手,那军汉很是蛮横的道,也不停步,就要上前拉开车上的帘幕,忽听一个女声清吒道:“好胆!”

那军汉闻声一惊,似是没想到车中坐得是位女客,伸出的手不由的缩了回来,口气也和缓了些:“这位姑娘请了,上峰有命,凡是出城的车辆,一律要接受检查,这位姑娘还请下车,行个方便。”

“胡说,你奉了谁的命,我们进城的时候明明就没有检查的。”那女声很是娇蛮的道。

那军汉被这少女蛮横的态度弄得一愣,还未待反应,便听得车内一个深沉的男声怒叱道:“胡闹。”随后,那女子似是不满的低语了一句,这才熄了声息。

不多时,从马车中钻出一位颇有气度的中年男子来,只见他冲那军士一拱手,很是客气的道:“小女无状,失礼了。”

“哪里,”那军士见正主来了,口吻里也多了几分恭谨。

“却不知,这城门口因何要戒严啊。”中年人状似不经意的问起。

“哦,是这样,”那军士直言道:“咱们也是接了上峰的命令,说是有要犯从牢里逃了出来,是以要严加排查。”

那军士也是个多话的人,此时添了聊性,就想多说几句,哪知还没说几句,就有一个威严的男声高声喝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那下级军士闻言神情一肃,冲那声源的方向恭敬的道:“大人,这位老先生要出城,下官正在排查。”

“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查!”那‘大人’显然没什么好耐性,闻言,不耐烦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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