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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客栈下——by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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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的收回手,张伯行倒是面色如常,打断了高飞词不达意的诉说,淡声道:“不妨,刚刚是我唐突了。”言罢,他仔细的看了高飞几眼,笑着道:“喝多了。”

“对,对,喝多了。”高飞闻言,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的应和道。他太需要一个理由解释他脸上突然出现的可疑红晕了。

张伯行闻言有些遗憾的道:“那就没法与你痛饮了。”说着,将手边的酒壶亮了亮,很是可惜的样子。

“厄,如果只是几杯也不是不行。”看着一脸遗憾的张伯行,高飞不由自主的道。

“算了,”张伯行把酒壶一收不在意的道,言罢,他皱眉看了看四周穿行不息的人流,缓声道:“这里太挤,我们先出去。”

高飞闻言下意识的要点头,但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截口道:“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张伯行闻言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语气中带着些埋怨。

没留意张伯行语气中的异样,高飞一扯他的衣角,指了指身后的酒楼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

“又不喝酒,进那里做什么。”打断高飞的话,张伯行截口道。

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高飞面上有些讪讪,不由得道:“那咱们去哪儿。”

张伯行闻言有些神秘的道:“我倒是知道个好去处。”言罢,他也不给高飞拒绝的机会,顺势拉起他的手,引着他往前走去。

一开始,高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比起搂搂抱抱这类侵略性很强的举动,牵个手就平常的多了,也不会伤到他那点儿男性自尊,和张伯行牵着手在街上走,他没什么反感,相反,还会有一些莫名的愉悦。但走了一会儿,高飞不那么平和了,行走间,四周偶尔投注过来的视线,让他开始有些有些不自在。

一股异样的情绪开始浮现,慢慢的,高飞开始不自觉的垂下眼帘不去与周围的人对视,头也低了下来,原本只出现在脸颊上的红晕,也慢慢向脖颈出延伸……

感觉越来越不对劲的高飞不由的开始疑惑的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理智的分析着心底这莫名出现的,带着些黏糊劲儿的腻腻歪歪的情绪,最终,高飞的出了一个结论,这……应该是害羞吧,等等,害羞?他怎么会害羞!!

这个突兀的词汇把高飞惊着了,说起来,他上辈子出名的会玩儿脸皮厚,特别是纵情声、色那几年,什么没玩儿过。欲海沉浮多年,无数的男男女女成为他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没有人能真正的进入到他的生活里,甚至进入到他心底,那时的他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这也是让高飞万分不解的地方,想他一个千锤百炼的骨灰级玩家,跟别人拉个手居然会……害羞?!

不,这是错觉!不管脑中飞速闪过各种念头,高飞迅速的下了定论,随后,他有些激动的耍开张伯行的手,也不理会对方投过来的惊讶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开了一小步,这样,他们虽然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但还是维持着并肩而行的状态。

张伯行见状略一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不管张伯行究竟如何想,高飞一边闷着头向前走,一边暗自纠结,他觉得这诡异的情绪绕的他有点儿乱,他需要捋一捋。

不过,今夜的高飞,注定是理不清这烦乱的思绪了,没走进步,他只觉的一阵头昏,却是上涌的酒劲儿带来的晕眩感,一时间,高飞的脚步变得踉跄起来。

要维持身体的平衡,要闪避四周的人、流,还要跟上身边人的脚步,这让高飞很是狼狈。

将高飞的情状看在眼里,张伯行轻叹一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在高飞抗议的目光中,将他带进了怀里,想要护着他向前走。

这场景太过熟悉了,一时间两人都愣了愣,张伯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带出了几许笑意,高飞却是一脸尴尬,看着一脸欢畅的张伯行,不由面上一怒,张伯行见状,知机的收了笑,也不理会一脸别扭的高飞,带着他大步从人群中穿过。

被对方半搂着前进,抗议无果的高飞为了缓解心中的不自在,开始努力找话题,想了想,他出言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这让高飞很是疑惑。

张伯行闻言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后便云淡风清的道:“没什么,不过是凑巧而已。”

“哦。”高飞虚应了一声,随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很是不信的样子。也难怪高飞不信,毕竟,这定安府这么大,酒楼这么多,要说这都能碰上,那也太凑巧了点而儿。

一定有什么隐情,高飞在心底猜测道。

看出高飞眼中的疑色,张伯行却不愿多做解释,事情当然不可能凑巧道这种地步,但让他承认自己昨天就兴冲冲的买了酒,考试还未结束就巴巴的等在考场外面,结果被被人捷足先登,不得不一直等到现在……那也太难为他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向前走,直到走出这片酒楼店铺林立的街道,他们才从那密集的人潮中解脱出来。周围的人变少了,高飞也自在了许多。

一阵冷风拂过,高飞自觉清醒了很多,头也不那么晕了,便想着挣脱张伯行钳制,当然,在悬殊的力量对比先,这种挣扎是没有结果的,折腾了半天,高飞颓然的选择了放弃,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一脸自得的张伯行,高飞有些气闷的道:“究竟要去哪儿啊,怎么还没到?”

察觉道高飞的情绪不对,张伯行连忙安抚道:“莫急。”

第69章

古代文人多少都有点而登高抒怀的情节,仿佛只有站到那视野最开阔的地方,才能吐尽胸中的郁结一般。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想来,那早已作古的李诗仙,能想到这夸张至极的诗句,必定是正在极高之处,傲然的俯视那变得无比渺小的苍生万物。

此时,站在定安府的最高处——西城了望塔楼的房檐上,张伯行便被那目之所及的旷阔感激起了豪气,只见他负手而立,迎猎猎长风,衣袂飘然,长发飞扬,颇有些雄视寰宇的昂然气度。

但浪漫的情怀毕竟不是谁都会有的,高飞明显就是那一众煞风景的人群中的一员,颤巍巍的站在房檐之上,高飞心下,除了满腔的愤懑,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怨念了,他太大意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相信张伯行那厮!

起初,高飞跟在张伯行身边一路走过,眼看这地角越来越偏,人烟越来越少,他心下还是有些迟疑的,但一想到对方曾经带自己去过乌龙岭那么漂亮的地方,高飞那刚出现的几丝怀疑便马上消散无踪。

但残酷的事实证明,经验主义是要不得的,果然,转然间,对方就给他来了个巨大的‘惊喜’,他只是一晃眼,便被带到了城墙一侧的塔楼上!

如今已经是九月末,眼看就到十月初了,七月中旬登个山倒也没什么,毕竟那时晚上还不算冷,但九月末站在高楼上夜观星象,那就非常脑残了,要知道,苍州的秋夜出名的寒凉多风。

此刻,‘享受’着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寒风,高飞一边打哆嗦,一边在心底不断的碎碎念,以后绝对不能问都不问就随便跟着人乱走了,今天的教训太深刻了……

起初,高飞还想咆哮出声,以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话还没出口,一阵冷风呼啸而过,高飞只觉得一团寒凉之气顺着口腔纵贯而下,于是,那满腔的愤怨瞬间便被浇灭殆尽……真是清清亮,透心凉啊。

张伯行见他这边动静不小,扭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告诫道:“别出声,想让那些城防守备听到吗?。”

于是……于是,还没从刚刚那悲情的奇妙体验中,恢复过来的高飞,就这样彻底歇菜了。闭了闭眼,高飞暗道,md,我今天句舍命陪君子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张伯行一直在观察守备的动向,也没太留意高飞情绪的变化,见那一队城卫兵走远了,他才回身看向高飞。却见对方就像是一颗被寒风扫过的小白菜,蔫了吧唧的杵在那里,就差缩成一团来留住那最后一丝温暖了。

愕然的看着这一幕,张伯行猛然间意识到,并不是谁都像他那样有内力护身,不惧严寒的。

见高飞一脸瑟缩的模样,张伯行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大步上前拉住他,张伯行有些歉然的道:“先下去吧,一会儿到屋里就暖和了。”

高飞闻言,也不搭腔,怒哼了一声,用以表达心中的不满。鉴于刚才的悲催经历,高飞决定,这会儿只用鼻孔出声。

看着一脸别扭的高飞,张伯行不由摇头苦笑,不再征询他的意见,引着他他朝那塔楼内的某处行去……

******

“这是什么地方?”看着眼前的小室,高飞有些疑惑的道。在他眼前一个十分狭窄的小房间,屋内除了一张可供小憩的软塌,便只剩下一套座椅和墙角的一个书橱了。

“书房。”张伯行闻言不在意的答道。

书房?高飞不由愕然,心说,把书房建在这里还真是标新立异啊,目光扫过屋中简单的陈设,虽然都有些老旧了,但还是能从那看质地和工艺中看出几丝不凡来。

屋内只有一扇窗,打开便能看到城外西北方向的广阔土地,站在窗边,张伯行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好一会儿才叹声道:“当年,有一位将军就是在这里,临窗远眺,俯瞰我苍州大地同那羌元蛮夷的。”

“袁老将军?”没有察觉到张伯行面上的沉郁之气,高飞看着四周的摆设,随口道,他想起了城门外听到的,关于定安府命名的典故。

张伯行闻言不由一滞,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迟疑的道:“你……是不是也认为当年的张家勾结外族意图谋逆?”话语里,带着些不能言说的愤懑。

“当然不,”高飞闻言截口道,此时,他已经转到了书橱那里,随手抽出一本,发现书册上居然也没有灰,不由愉快的翻看起来。

高飞的答案显然让张伯行很是吃惊,闻言不由一愣。

却见高飞一边翻书一边道:“前些天我翻书的时候,偶然看到过一点,说起来,这段历史记载的太过语焉不详了,想必是有些问题,”

说到这儿,高飞索性把书放下,看向张伯行,慢条斯理的分析起来:“你想啊,谋逆这种事,不过为了夺取更高的权势,来蒙阴宗族,这需要谋定而后动,当年,太祖暴毙本就是个突发事件,那张家家眷又全在中都,那时候谋逆时间上也太过仓促了,”

言罢,高飞略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谋反这种事需要携大义以求名正言顺,按这史书的记载,却是勾结外族意图颠覆开元正统,这同样说不过去……”

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见张伯行没什么回应,高飞不由顿住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说多了。”

随即,他又有些奇怪皱起眉来,暗道刚刚不是还在说房间的事吗,怎么转眼就扯到国家大事上了,他暗自疑惑着,却没发现张伯行看他的目光又有些不同。

想了想,高飞决定把话题转会来,便又出言道:“你刚刚不是说,这个房间是一位老将军的?”

“对……”张伯行闻言缓过神来,接口道,不过,此时的他神情里少了些沉郁愤懑,反多了几丝欣喜愉悦。

高飞见状,心念一闪,暗说,都是姓张,他不会是遇到了张家的后人了吧,如果这么说来,那么那位老将军,莫不是……想到此处,高飞眼中露出了几丝惊色来,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埋入了心底。高飞无意去猜测别人的隐私,若是张伯行想告诉他,那终有一天会对他说的。

一念至此,高飞索性回身。坐在屋中的木椅上,抬眼看向张伯行,缓声道:“那位老将军想必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

张伯行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缓声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不过是道听途说了几句罢了。”

“不妨,说来听听。”高飞闻言,露出了些感兴趣的神色。

张伯行闻言,陷入了回忆里,不期然,那个满目戾气的独臂老者的形象,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个除了一味敦促自己报仇雪恨,重现家族荣光,再无丝毫温情的二叔,他当时是怎么同自己说的呢,关于自己的父亲,关于这间小室中曾经发生的一切。

沉默了半晌,张伯行缓缓出言道:“当年,这定安府远没有如今这般繁华,人口也十分稀少。那人年少气盛,想要出外闯荡,从中都远道而来,本是听说苍州风貌迥异,民风剽悍,想来见识一番。谁曾想,一路上见到的,全是凋敝破落的景象,黎民蒙难,寇匪横行,堂堂一州首府的定安城,因着羌元劫掠,居然连一面完好的城墙都没有!”

说到这里儿,张伯行略有些激动,顿了顿才道:“说起来,那时这里还不叫定安府,”见高飞点头表示知晓,便继续道:“那时,他便暗下决心,要将这里的大小府县都建的固若金汤,将羌元人赶出我开元一境!”

“后来呢?”见张伯行陷入了沉默了,高飞不由出言问道。

张伯行闻言,露出了些许苦笑,缓声道:“后来,他不顾家族反对,向先帝请命远赴苍州,经过几年的经营,虽然这一地还未能富足多少,但最起码,这苍州的大小城池都被加固了一遍,牢靠了很多。

当年,建这定安城他花的心思最多,他说,这里是苍州的首府,建成之后,应该叫‘定安’,取它永定安康的意思,他还在这定安府城上独辟出一间小室,直冲着西北方,就是为了临床远眺的时候,能够看尽我苍州大好风貌,北望那羌元蛮族。

那时的他,踌躇满志,只待先帝授命,他便领兵北上!”说道此处,张伯行的语调里也带出了几分豪气,仿佛那立下宏愿的人是他一般。

“那他成功了吗?”高飞闻言眼中闪过了几丝深思之色,见张伯行又顿住了话头,便适时的问道。

“算是成功了一半吧,”静默了半晌,张伯行沉声道:“当年,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先帝出兵的命令,谁曾想,却是出师未捷变先殒命,不但多年心血,给别人做了嫁衣,还无故蒙受了巨大的冤屈。”说到这儿,张伯行眼中泛出了滔天的恨意。

缓缓咀嚼着对方的话,高飞已经确定了,这小室的原主人必是张氏家族的成员,但随即他又有些疑惑,暗道,张伯行为什么要报这些告诉自己呢?难道是在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没容他分析太久,很快,这一系列猜测便全在脑中团成了糨糊,高飞只觉得两眼发花,头也开始发沉,心知,这是刚刚被寒风压下去的醉意又上来了,努力的保持着一份清明,高飞开始倾听张伯行下面的话。

却见张伯行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终是带着些笑意道:“好在上苍垂怜,这多年的冤屈终于有了洗刷的一天,那背尽污名的将军,想必泉下有知,也是开心的。”

言罢,张伯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眼中闪过了几许坚定之色:“所以,不管这其中又多少困苦,我都会努力去讨回一个公道。”

说到这儿,张伯行,愣了愣,摇头失笑道:“这些本都是我心底的想法,怎么全都说给你听了。”

一转眼,见高飞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他迟疑了半晌,有些试探的道:“我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想着你的事,有很多话,都想跟你说……”说了一半,见高飞没有反应,张伯行不由顿住了话头,有些忐忑的看向高飞。却见对方还是如刚才那般,低着头,双手伏在桌面上,张伯行见状,眉头微皱,不由上前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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