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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瓷一别——by俗念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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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逸竟然有些腼腆的一笑,白皙的耳根居然红了一圈,移开对视的目光乱瞟,手里拿着勺子在旁边的杜松上拨来拨去,说道:“嘿嘿,这是萝卜呀。”

“可萝卜不种菜地里,摆在这里干什么?”

“我……嘿嘿~~~我要亲手种大了,送给我爹做寿礼的。”

第十五章

韩舸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奇特的礼物。就是穷人家里,都没人用一株萝卜当寿礼的。他正感叹着谢安逸的与众不同的大脑构造,又听谢安逸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我长这么大,都是在店铺里买些点心啊字画啊玉如意送给我爹当贺礼的,我想送他一样自己的礼物,他会开心的,是吧韩舸?”

谢安逸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韩舸都不忍心叫他那精致飞扬的五官沾染上失落。这傻子还是个孝子,虽然想法挺傻挺离奇,可他的心意是好的。韩舸扭过头说道:“会的,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送萝卜呢?”

谢安逸多动症似的拿着勺子到处划拉,说道:“我前天经过后院,看见刘叔正在浇水,嘴里说着“吃着萝卜喝着茶,气的大夫满街爬”,嘿嘿,我希望我爹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就挖了个萝卜……”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了一双眼,凑近韩舸贼兮兮的在他耳边小声说:“韩舸,求你个事儿呗~~~你千万别告诉我爹我在这里养萝卜,诺,你看到底下那盆了吧,那是我爹的心头宝之一,他要是知道我拿来装泥巴种萝卜,不得气疯了……”

韩舸料想就是这样,弯着嘴角答应。

谢安逸感激涕零的恨不得扑过来,觉得韩舸不只人长的玉树临风,气度也是一等一的好,真正一个极品好男人。他眼睛弯弯的笑,手上无意识的狂浇水,好像浇上的不是萝卜,而是自己砰砰乱跳的心似的。

韩舸连忙拉住谢安逸的手,让他别在蹂躏可怜的萝卜了。为了转移谢安逸的注意力,他问道:“安逸啊,除了萝卜,你没想过要给谢老爷送些别的东西么?”

“我不会种别的……”

“不一定非要种的东西,你有什么擅长的,比如说字画、音律之类的。”

“别说字画,我不想丢我爹的脸,嘿嘿,至于音律嘛,有空了带你去见识。”

“你家不是百年制陶,没想过亲手烧件陶瓷送给你爹么?”

谢安逸这才愣着一张脸,半晌回过神来大力一拍韩舸的肩说道:“韩舸诶,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过呢。走吧走吧,这就去……”

谢安逸带韩舸来到了谢家在城西的窑,不愧是百年世家,拉胚、制模、上釉各自分工明确。

众人见了谢安逸,面带笑容的叫了声少爷,接着埋头各干各活,韩舸见状,就知道谢安逸平时没架子到了这个地步。

谢安逸兴匆匆的冲进了拉胚的厂房,精挑细选的,,看得出来他是上了心,挑选的极为认真,最终选了一个中等大小的陈设梅瓶膜胚。

第十六章

韩舸到此时,才真是对谢安逸刮目相看。

谢安逸坐在桌子边上,左手托瓶,右手执笔娴熟的勾画,只见他下笔流利、动作顺畅,抬手扬锋、垂首收边,迅速的在灰色的素胎上用金彩描画出团金寿字,寿字间等间隙勾画出蝙蝠纹和万字,取作福寿双全、万寿无疆之意。

他画的全神贯注,眉目如画的脸上满是专注和认真,全然失了平日咋呼吵闹、撒娇多懒的少爷脾性,看着都不像谢安逸了。

韩舸正感叹难怪谢安逸和临洮太守秦望昭这样的人物能是好友,指不定真有两分真才实学……就见谢安逸丢了笔,小心翼翼的将上好金彩的瓶胚安正在桌上立好,立刻要死不活的张开嘴乱嚎,腰酸背痛手抽筋,分明的眼睛不住的瞟韩舸。

他这脸变得着实有些快,韩舸长到现在,还只见过一个人有这份功力。韩舸哪能不明白谢公子那点小心思,他内心止不住的想笑,谢安逸跟个孩子似的,全然不顾男人的仪态,他做的更加端正不动如山。

谢安逸空嚎了一阵,眼睛缝里看见韩舸完全不为所动,嘴皮儿倒是和平时不是一个形状,知道韩舸肯定心里取笑自己,恶向胆边生的带着点小占便宜的微妙心理就往韩舸怀里倒过去,以防被一把推开,迅速的抓起韩舸的衣服一角,脸埋在韩舸怀里开始撒娇,韩大侠韩大侠的止不住的叫,抬起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韩舸傻笑,像极了韩舸之前养过的小松鼠,可爱的紧。

韩舸哭笑不得,谢安逸一副你不给我捶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流氓架势,将他的衣服拽的那叫一个紧,他无法,只好顺着谢安逸的意,给他捶捶后腰捏捏肩膀。谢安逸跟顺毛的懒猫似的,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的享受着美男子韩大侠的伺候,赞美的言辞不要钱的往外撒。

谢安逸给梅瓶选了祭蓝色的釉,焦急热烈的期待着梅瓶出窑,一天往那跑好几趟,蹲在封得严实的窑口碎碎念,皇天保佑观世音菩萨保佑,跟个巫婆似的神神叨叨。

韩舸自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谢安逸,一副双生子弟形影不离的模样。谢安逸也就腼腆矜持了不到两天,他这人有点傻愣,又十分的自来熟,特别是对着顺眼的美男子,一天到晚在韩舸面前表明心意,直将韩舸听的耳朵起茧子。

韩舸想起第一次谢安逸说喜欢自己的样子,没有任何想法,那装模作样的德行十分好笑。那是前天午饭的时候,谢安逸说要喝冰镇酸梅汤将小栓子支开,然后端着碗贼溜溜又有点羞涩的一个个凳子的挪到自己身边坐下,端起碗直扒白米饭,韩舸见他这样子不同寻常,所以留意清数一番,谢安逸足足拔了十三口白米饭,然后腾的一声放下碗,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疏,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模样,韩舸好笑的想到,谢公子刚吃进去的莫不是不是白米,而是勇气?

谢安逸气势汹汹的放下碗,却立刻转为一脸柔情,清清嗓子咳嗽一声,拉起韩舸握着筷子正要伸向荷叶鸡的手,整顿出一张正经脸,对着韩舸说道:“韩舸,我有话和你说。”

韩舸也不抽回手,保持着被谢安逸握住的拿着筷子的手,扬着眼说道:“你说。”

“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也是喜欢男人的,觉得我如何?”

谢安逸的语气神情都十分到位,俨然万花丛里趟过来的风流公子,坏就坏在他那张脸上。他长了一张精致的脸,虽然不显女气,平日表情却十分丰富,韩舸深刻见识过他撒娇咋呼的本事,是以看见他那天真灵动的脸上憋出来一脸忧郁高贵的深情,立刻觉得跟穿上大红大绿的猴子充人似的诡异,忍不住的想笑,这可都是他韩舸玩剩下的,谢安逸这呆子还拿来调戏他,于是他就真的笑了。

第十七章

谢安逸瞬间红了一张脸,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赌气似的端起他的碗,将一张红脸悬在碗上不到二寸,长在上面似的,任韩舸怎么解释,再不肯说话了。

韩舸笑够了,见谢安逸脸长在碗上似的一动不动,伸手推推他脸,谢安逸还是装死。韩舸知道自己那点用以不良,不想伤害这呆子似的谢安逸,不管谢安逸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必须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况且才认识几天的人,再喜欢,能到什么地步呢,做不得数的。他柔声说道:“安逸,你很好,真的,可是我已经心上人了。”

谢安逸的声音透过面前的白米饭然后传出来,闷闷的仿佛同米饭似的上锅一起蒸过:“他是谁?说不出来就是骗我的。”

只听见一声长叹。

谢安逸抬起头正要追根究底,看见韩舸一副伤心欲绝不想再提的模样,立刻心虚起来,觉得自己挑了别人的伤疤,他张张嘴想安慰几句,又怕自己越说越遭,垂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水晶肘子递到韩舸面前,说道:“那个,对不住啊,别想了,来,化悲痛为食欲,吃完了回去躲起来好好哭一场,发泄出来就没事了啊~~~~”

韩舸僵着一张悲痛的脸,恨不得抽筋,从没听过这样不诚恳又乱七八糟不得其意的安慰。

谢安逸的愧疚之心持续不到半天,又忍不住八婆兼嫉妒的询问韩舸的心上人是谁,相貌如何、年纪多大、家世如何……

韩舸照旧用一张绝望的脸无声的拒绝,谢安逸连忙安慰,消停一会,接着再问。到后来,韩舸沉痛的表情已经无法激起谢安逸麻木的内心,顶不住谢安逸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韩舸目光透过虚空似的颓唐的说道:“是安平王李艳疏……”

安平王李艳疏,陵国上下,无人不知。他是先帝第七子,生母慈妃娘娘是先帝一生的挚爱,李艳疏自打生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他的名字就能窥出端倪,他出生在冬日梅花开放之时,只道“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可见九五至尊帝王家,终究还是存了几分温情期待的,生来就得了亲封的“安平王”,享尽人间荣华。更是当今皇上李蕴的宝贝弟弟,二人并非一母同胞,感情却异常好。据说生的是清俊无双、心有九窍,为人又谦和礼让、温文尔雅,品性更是高洁端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长于占卜算卦……总之传言举世无双。

谢安逸愣了半晌,雷劈了似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韩舸,直到小栓子端着酸梅汤走进来喊了一声少爷,他才猛地回过神来,面带鄙视的说道:“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呢~~~~”

韩舸也不悲痛了,一脸促狭的盯着谢安逸问道:“哦~~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如了?”

谢安逸伸开细皮嫩肉的手就开始数:“你看啊,人家金枝玉叶的,你居无定所的,养不起吧,人家见过的青年才俊多不胜数,肯定看不上你……诶我不是说你不出众……啊呸~~~你怎么就知道他喜欢男人,我怎么没听过,嗯~~你见过安平王么?”

他咕咕囔囔的比划着指头一二三条的列,一手伸着指头,一手执着筷子敲打,没说几句自己都忘了,话题不可抑止的歪相发展。韩舸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说道:“必然是见过,不然怎会爱上他呢。”

第十八章

谢安逸拧着眉头眼珠咕噜一转,十分疑惑似的,韩舸以为他在疑惑自己之前是何人,怎会有机会面见王爷,就听他问道:“你不是四海漂泊么,怎么会见到李艳疏呢,安平王不是一直住在平沙城么?”

他一会李艳疏一会安平王,极是不敬,不过韩舸不是陵国人,他家主子更是礼仪当狗屁的典范,故而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说道:“两年前经过平沙的时候在朝阳古道上远远见过一面。”

谢安逸见了鬼似的瞪大一双眼睛问道:“远远~~~见了一面?你忽悠我吧……”

“安逸,见了他,我才相信,原来世间,真有一见倾心之说。”

他一副陷入回忆不愿多说的神情,偏偏谢安逸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从不会看人脸色,接着兴致勃勃的追问:“哦哦哦~~~他长的怎么样?”

韩舸不说话,他就拿吃饭的筷子不停的戳他的胳膊,嘴里拖着各种各样的强调叫着韩舸的名字,碰见韩舸扭过头立刻朝他粲然一笑,以防韩舸像他爹谢义山一样不耐烦的张口开骂,趁早拿笑脸堵住他们的嘴,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就骂也是一样的道理,他谢安逸可是个中老手,凭着一张真诚灿烂的笑脸,成功的堵住他爹多少口水,想来就恨不能得意的笑……

韩舸终于不胜其烦,张嘴说了一句:“安平王声名在外,一眼见之,方知名副其实……”

扭头一看,谢安逸垂着头身子直颤,原来竟然是在偷笑,韩舸不明所以,他到底在笑什么,正要开口,谢安逸不管不顾桌上的碗碟油渍,吧唧一下趴上去,也不偷笑了,咯咯咯直笑,不时还拿一只手拍拍桌子,一副笑的打嗝的德行。

等他笑够了,韩舸凉飕飕的问道:“安逸,你因何而笑?”

就见这笑的脸都泛红的人得意说道:“我笑你啊,嘴巴真真愚钝,要是我对你,赞美之词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我说,李艳疏是没戏了,你要不改为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韩舸不说话,只是摇摇头,也不看谢安逸,想到,对不起安逸,我不能考虑你,你不恨我那就是万幸。

谢安逸在桌下狠跺几脚,赌气似的说道:“真有那一天,你跪着求我,我都不理你……”

谢安逸忘性大,没半刻钟就忘记自己信誓旦旦的发誓说不理韩舸,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神秘兮兮的拉着韩舸往外跑,说是说话算话的带他去见识自己的音律,无情的丢弃了形影不离的小跟班小栓子。

谢安逸如鱼得水的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看来是无所事事惯了,经常干这勾当,他此地无银的打着避免走散的借口紧紧拉着韩舸的手不放,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和目光叫人不忍心生怀疑,倒是他那止不住弯起的嘴角泄漏了心思。韩舸哪能不知,实在是近来被谢安逸打着各种各样的借口骚扰到麻木,放任不管了。

第十九章

韩舸被谢安逸拉着,穿过午后并不拥挤喧闹的集市,越走越偏,穿过大半个临洮,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城南一角。

拐角处有一个简陋到只用灰色四方麻布写了一个黑色“面”字的的面摊,老板是一个大嫂模样的中年女子。路过的时候,谢安逸热情熟络的同老板打一招呼:“赵婶子近来一切可好?”

韩舸就见这市井人家的寻常妇人将一张贫困生活里浸染出沧桑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将满是水的手在肩膀上的布巾上擦着手,慈爱又高兴的说道:“小谢啊,可是好久不见了,吃了么?

谢安逸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笑着急急说道:“不不不,我吃过了,饱的连滴水的缝儿都没啦,这就走啦~~~”

他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一小块银裸子搁在桌上,见了鬼似的,拉起韩舸拔腿就往拐角里奔,头也不回的喊道:“婶子,面钱付了,一会五叔过来吃面……”

谢安逸一门心思的往前奔,笑容张扬,晶莹剔透的眼睛弯出一道深深的弧线,快乐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韩舸的心突的一跳,蓦然失了熟悉的节奏,凭空的有些心动。

然而他的心动立刻止在下一刻,谢安逸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自己嘿嘿乐出声,算计着谁似的,一抬头看见韩舸有些嫌弃的盯着自己,立刻舍弃了一脸的猥琐,整整衣袖目视前方,一手拢在胸前,一手别在后腰,一派学者风范的自顾自往前走去。

在这简陋灰败甚至有些残破的巷道里拐了几个弯,二人出现在一条交着大街的巷子里,一群乞丐聚集在这里,或是分食,或是闲谈,或是躺睡,韩舸心想到,这些人日子过的倒是比这世上追名逐利的达官贵人轻松的多。

韩舸将将扫了一遍,就见五六个小乞丐拿着棍子拿着碗,欢呼着冲过来,嘴里高声喊着“小谢哥”,冲过来将笑的灿烂的谢安逸围了个结实,将韩舸挤开了好几步。

谢安逸拿手拍拍个子稍高那个孩子的头,弯下腰来大哥似的说道:“最近好吗阿遇?”

那个叫阿遇的少年倒是不同于其他孩子,他不吵不闹,倒是有几分耐心和沉着,一眼就能看出是这群孩子里的领袖人物,看得出来他极其亲近谢安逸,笑着答道一切都好。

谢安逸掏出一把银裸子递给阿遇,让他带着弟妹们去吃顿饱饭。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指责小谢哥好久不来看他们,又说小谢哥有了新人忘旧人,各种猥琐的小视线止不住的在谢安逸和韩舸之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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