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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 下+番外篇——by木兰坠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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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道,“是我不让他们说的。这些天见老爷忙,所以我不让他们去烦老爷。”

陆炳看了杨氏一眼,问道,“大夫怎么说?”桃蕊道,“大夫让我们尽人事。”

陆炳道,“我进宫去。桃蕊,帮我更衣。”

毓德宫后殿。朱厚熜听到报陆炳过来就开始坐立不安,等见到陆炳被太监带过来的时候,直接就从站起来,迎上去拉着

陆炳的手就不想放,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掩不住的笑。

陆炳看着朱厚熜有些痴傻的笑容,心下愧意,道,“皇上,臣有一事相请。”

朱厚熜立刻道,“你说,你说。”说话间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陆炳。

陆炳道,“皇上可以让邓太医跟我走一趟吗?”

朱厚熜关切的问道,“你病了?”说话间又是帮陆炳搭脉,又是抚抚陆炳的额头,又急急的就想拉陆炳到后面的暖房坐

下,让自己好好的看看。

陆炳道,“不是我,是沈束在京的妾室。”朱厚熜听了这句话,有些扫兴的“奥”了一句,放下自己搭在陆炳额头上的

手,转去把玩陆炳在腰间的一块玉佩。

陆炳干脆解了那个玉佩放到朱厚熜的手上。朱厚熜用手一遍遍描过玉佩的花纹,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把玉佩放到陆炳手上

,轻轻的道,“你心情不好,若不想留下。我能够理解。”

陆炳道,“谢谢。”转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炳忽然回头。朱厚熜心中一下子雀跃起来,以为陆炳愿意多留一会

儿。陆炳道,“谢谢,皇上放了杨爵。”

朱厚熜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没有说什么,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转身。那玉佩跟着陆炳晃动着离开了。陆炳在伤心孤独

的低谷中却不想面对自己,自己又怎么忍心去强留他,去撕裂他的伤口。如果自己能够化作玉佩,就算为他碎,为他伤

又何如,至少现在可以形影不离的跟着他。

陆府。夫人杨氏进了书房。

陆炳抬头看到是杨氏,道,“你有什么急事吗?”杨氏问道,“老爷到底什么意思?”

陆炳不解的道,“夫人的话从何而谈?”杨氏道,“老爷这么倾心倾力的为人家妾室治病,就不怕人家闲言碎语吗?”

陆炳皱眉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杨氏问道,“若病的人是我,老爷也会费尽心力的请太医吗?每次老爷都会亲自问太医,潘氏怎样。大人每次听到太医

说潘氏好转时,掩饰不住眉稍的轻松。当时姐姐病了的时候,老爷也没有这样的关心。老爷心思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

服侍老爷二十年的我。”

陆炳叹了口气道,“你误会了。”

杨氏冷笑道,“误会?老爷偷偷去看过几次潘氏,难道也有假?”

陆炳没有再做解释,只是让随从请夫人出去。为什么关心潘氏?那份心思只有自己知道。本以为自己处在卑贱的位置上

,被人任意的嘲弄和侮辱。但每当看到潘氏病重得连起身都起不了,就可以对自己说,自己至少还身强体壮,有着家业

可守,那样至少还有一些努力生活的动力。每当听到潘氏沉沉的咳声,就可以安慰自己说,自己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关心

自己的人守护着。潘氏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女子,一个可以任意休娶的妾室,一个在京城中无依无靠的女人。她若真的有

个万一,大概也只能是一张草席随便掩埋了。自己至少还有这一群的人,若是自己有个万一,至少会有一个体面的葬礼

吧。从这样的比较下,可以给自己那个可怜的自尊一点点的安慰。因为自己的生活总不是最惨淡的,还有人比自己更加

的孤苦无依。

不断的询问太医进展怎样,是不是因为希望潘氏能够好起来,那样至少可以告诉自己生活不至于过于无助,至少还有一

些希望可以守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心中知道潘氏会领自己的情,这样能够知道自己的付出至少还会换得到一点点的

感激和尊重。哪怕这样的感激是来自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自己多少还有一点面对人情冷暖的信心,不至于对这个冰

冷的世界太过于失望。

原来自己的信心还建立在一位沉疴的女子身上,这样的念头让陆炳有一些苦笑。文弱的女子尚且知道感恩,那些大人呢

?那位让自己跪下痛哭流涕的大人呢?潘氏,你快快的好起来吧,这样至少我可以给自己一点点的安慰和信心,知道自

己的付出还是有一点点的成效和回报。

毓德宫后殿的西屋。朱厚熜拉着陆炳道,“你终于可以来看我了。”陆炳轻轻的道,“是臣不好。”朱厚熜心中有千万

个问,问他为什么最痛最伤最狼狈的时候不愿意到自己面前来疗伤?问他是不是还会因为那样的屈辱而伤心?问他会不

会收回了对夏言所有的好意?但是朱厚熜什么都没有问。如果陆炳不愿意提。朱厚熜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一

些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愿意躺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紧紧的抱着他。

同年。曾铣议收复河套。首辅夏言同时上疏支持收复河套。世宗允。曾铣初战告捷。俞大猷在汀州府击溃海贼康老等,

俘获三百人,因功擢广东都司佥事。

酒楼。

陆炳对俞大猷道,“祝你杀敌升官。”

俞大猷笑着一饮而尽。陆炳道,“估计武将中就你把杀敌看得比打胜高。”

俞大猷道,“说道杀敌,最凶的其实不是我,是曾铣曾将军。我只是对杀倭寇凶残,他是只要能够上阵杀敌,就热血沸

腾力大无穷。我手下有一个兵,原来是跟过他的。”

陆炳想到首辅夏言对曾铣的支持,心中有些黯淡。他们都是为国劳心动力的忠臣,自己是什么?也许真的不过是一个佞

幸的小人罢了。总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也会有一些能够理解他,没想到原来他们眼中自己不过尔尔。

陆炳冷笑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问道,“河套是何要塞,为什么一定要收复?”

俞大猷立刻用筷子蘸了一点酒,在桌上画了出来。俞大猷一边画一边说道,“若是收复了河套,那么京城就等于多了一

层屏障。蒙古入京城就必须先攻占河套。京师可以做充分的准备,蒙古不利于打持久战,所以这样先机将一直在京师手

上。”

陆炳问道,“那现在呢?”

俞大猷道,“现在河套的属权不明,因为蒙古是游牧民族。有时候他们占领河套,有时候他们就离开了。但也就是因为

这样,京师等于直接曝露在蒙古兵之下。所以收复河套的确是一劳永逸万世有益之策。”

陆炳问道,“为什么以前没有提收复?”

俞大猷道,“一直以来对蒙古的政策都是蒙古入侵,朝廷再出兵防范。因为蒙古是游牧,他们即使占领也不过是抢劫一

番就走了。若不是遇到曾将军这样好战的人,也许一直不会有人提出要收复。”

陆炳点点头。

第五十二章:西风满楼

嘉靖二十七年。南镇抚司。

陆炳看着手中的文案,对旁边的求饶似乎充耳不闻。

挨打的是一个叫做陈琦的千户。以前陈琦虽是明着巴结,但那份实心做事用心讨好的心思也让陆炳有几分亲近。而且陈

琦性格从外面看上去谦和,没半分张扬之气,做事情又寻根究底稳打稳扎。陆炳这几年多少有些倚重陈琦。陈琦见上司

器重,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出半点差错。

今日的事情却让陈琦觉得有些冤枉。他本来见夏首辅存心羞辱了陆炳,心中为上司愤愤不平,便有心收集了一些夏首辅

的证据。夏言是当朝首辅,要寻机报复,谈何容易。陈琦不曾泄气,一直暗暗留心只希望伺机帮陆炳出气以报陆炳对自

己的一份知遇之恩。这番心思,陈琦不曾与别人透露出半分,只是隐在一旁暗自观察。好不容易皇上再议河套收复事情

,夏言与曾铣有了频繁书信往来,而且皇上欲占卦问事,夏言少不了向宫中打听。这样陈琦才有了一份夏言勾结边疆大

将和皇上近侍的情报。这份情报送上去之后,陈琦万万没有想到,陆炳看了一眼之后直接用“板子”来嘉奖他。

陈琦本以为陆炳不过是做做样子,半真半假的告饶了几声。结果看到陆炳一副不加理睬的样子,知道陆炳是有心要罚自

己,于是不想再在别的锦衣卫面前丢人,也收了那副乞饶的样子。横竖不过只是一顿板子罢了,陈琦心道。然后低头看

着地,认真的挨起板子来。

没有了长长短短的告饶,只剩下板子与皮肉接触的声音有规律在室中回荡。陆炳这才看向趴在下面的陈琦。陈琦素来深

得他心,很多事情陆炳都交予他去做。现在见他如此安心受罚,不再声辩也不再告饶,乖乖的趴着似乎真的是做错了什

么事情一样安然受罚。

其实他有什么错?陆炳心中清楚,陈琦不过是想帮自己出气罢了。陆炳自己没有去收集夏言的罪名,现在别人收集上来

。陆炳反有了几分犹豫。因为这份犹豫,陆炳有些厌恨自己。与其说是打陈琦板子,不如说陆炳在拷问自己的良心。

陈琦在板子的起落中微微的颤动着,因为一份恐惧,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惩罚什么时候

能够结束。陈琦有些觉得自己可笑,捧着慢慢的心思,积蓄了整整一年才写出的一份情报,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个。原

来自己终究不懂这个上司。

看到陈琦微微的颤动着,陆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怜惜陈琦的同时又有几份浅浅的释然。责备陈琦如同拷问自

己的良心,似乎下面被辖制被责打的人是自已。或者说因为有这样一下下的责打,自己看到这份情报才能有一点点的坦

然,一点点的理直气壮。

陆炳未曾蓄意要害过夏言,因为有心害人与从小的教导相背。但要陆炳再维护夏言,陆炳也做不到了。自己再卑微,也

有一个人,有着基本的自尊和骄傲在。何况自己还是金榜题名的武状元,就算是借着皇上的抬爱有了今天的位置,也不

至于到任人作践揉捏的地步。圣人尚且说,以德抱怨,何意报德?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夏言眼中的魍魉小人罢了。

看着别人罗织来夏言的罪证,陆炳心中有几分的冷笑。

为了这几分见不得光的幸灾乐祸,陆炳下令罚着陈琦。似乎这是一种交换,用肉体的疼痛去救赎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自

私。似乎这样子交换清楚了,自己才可以坦然面对自己。陆炳身后也跟着升腾出一些燥热,似乎这样的板子不是打在陈

琦的身上,倒是打在自己的身后了。一下又一下的延续着,似乎要逼迫什么,似乎又在交换什么,救赎什么。

忽然有人进来报,说是严次辅送来请帖,希望陆指挥使到府上一聚。陆炳紧紧捏着那份请帖,压得手指生痛,又狠狠的

抬眼看了执板的人两眼。掌刑人心一凛,狠狠的将板子挥了下去。陈琦趴在地上,本来听人汇报,还庆幸自己不必再受

罪,却没想到却迎来了更凛冽的责打。疼痛和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陈琦努力抬了抬头看向陆炳。

陆炳也被重落下的板子声弄得有些坐立不安,后面更加的燥热了。干脆站了起来,正好对上了陈琦那双探究的泪眼。也

许是因为泪水的缘故,眼睛显得分外的明净,没有一丝闲杂的心思在里面。在板子一声声落下的时候,也可以看到泪珠

被震得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过于明净的眼睛有些让陆炳张皇,看看陈琦的身后已经是青肿交横了。陆炳心道,其实陈琦没有什么错,他交给自己是

一份全然的心意。陈琦不过想要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自己的上司做一点点什么,那么是一份真心实意。正是因为那份真

心实意,所以才有如此纯净的眼睛。原来锦衣卫也可以有一份坦荡,一份明净在,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真实的性情。世

人都不屑罢了。

陈琦何其无辜?其实真正该打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在让人不屑的位置上,是自己处在魍魉的角色中,也许自己就是应该

沉沦下去,魍魉小人哪里配有什么真心?自己对夏言的那份曾有的保护,夏言既然视做无物,自己有何苦巴结?反正无

论怎么做,自己在夏言眼中都是一个丑角。

想到这里陆炳一手重重的趴在案上,那种麻麻的疼痛从手掌传到自己的心中,给了烦躁的心一点点的清凉。掌刑人更加

是惶恐起来,下死力挥了一下板子。陈琦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呻吟了起来,却又很快的收住了,认命似的接下来的责罚

陆炳叹了口气道,“住手。你们都下去吧。”陈琦被人馋了起来,房间中空落落的只剩下陆炳一个人。

过了晌午,陈琦一瘸一拐的进来,他想与陆炳告一个假,休息几天养伤。陈琦进屋,就看到陆炳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尽

管外面是日头高升,但屋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昏暗和萧瑟。陈琦心道,也许上司罚我是不得以吧,也许上司怕首辅寻了我

的不是,也许上司是为了保护我,也许……陈琦在心中找了十个百个的这个那个借口。反正他忽然不愿意告假了,他愿

意立在这个上司的身边陪着他,因为在内心深处陈琦愿意去相信陆炳是一个值得他敬爱的上司,无论自己刚才是不是曾

被按在地下,也无论现在自己身后还在张牙舞爪的疼痛着。

陆炳见陈琦进来了之后没有说话只是如往常一样立在他身边。陆炳,便道,“你回去休息吧。”

陈琦忙道,“还好,不急,不急。”

陆炳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陈琦原见陆炳都是高高在上的。虽然陆炳常与沈链嬉闹,但自己生性拘谨,所以虽得陆炳重用,但除了交代公事并无什

么私交。再加上锦衣卫所里面打人也是常事。没想到陆炳今日会向他软语道歉,陈琦急忙慌慌张张的道,“不碍事,不

碍事的。其实,其实……”陈琦扭扭捏捏的道,“其实除了最后一下之外,他们都没有怎么用力。”

陆炳见陈琦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不禁浅浅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陈琦感觉到陆炳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锦衣卫

也许都是别人不屑的人,但别人再怎样不屑,至少他们中间还可以给彼此一份温暖和真心在。

第五十三章:琼楼高处

嘉靖二十七年。复议河套。内阁首辅夏言力争收复。严嵩上奏首辅夏言勾结曾铣,明为边陲,实为私利。世宗不悦,罢

免首辅夏言尚书一职,锁拿曾铣入诏狱。收复河套决议自此搁置。

陆炳骑马到郊外,看到夏府的马车,便勒住马,退到一边。夏府早有随从认出陆炳,禀告了夏言。夏言从马车中出来,

到了陆炳面前,道,“陆指挥使,有何见教?”

陆炳道,“夏大学士,巧遇罢了。”

夏言道,“夏某已不是首辅,按官品阶,应该夏府的马车让指挥使先行。指挥使何故侧立?”

陆炳淡淡笑笑没有说话。夏言行礼道谢,之后便上了马车。

诏狱。

俞大猷见到陆炳就道,“我要见曾铣。”陆炳也未询问,就带着俞大猷到了曾铣的牢前,吩咐别人开了牢门。俞大猷直

接拿出一个小瓶子给曾铣。

曾铣问道,“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瓶子闻了一下,道,“毒药?志辅,我与你无缘无仇的,你拿着来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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