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龙景麟此时绷着的一张脸起身就要走的意思,龙景炎不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踩到他那根神经了,连忙上前拽住那人的袖子说道:“皇兄,这景阳宫你尽管来便是,何必说这些见外话。”
龙景麟拿眼睛瞥了眼正扯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龙景炎见状连忙将手收回。而景麟脸色却微缓,随即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包东西扔给景炎。
“来的时候在宫外顺手买的,怕里头有毒的话就扔了吧。”说完也不再理龙景炎,转身便走了。
见龙景麟迈着大步子风风火火地离去,龙景炎不禁摇头失笑。一直侯在厅殿中的严曦此时从身后探过头来,看了眼景炎手中的东西,嚷道:“呀,福源堂的白糖糕,是殿下最爱吃的呢。”
说完撇嘴道:“明明就是特意给殿下买的,还偏要说顺手买的。三殿下这人还真是别扭。”
果然,话音刚落身子便被沈彻自身后拉开,随即便听沈彻冷声喝斥了声:“不得无礼!”
身子被那人拎着,严曦也不好妄动,只好拿了一双大眼睛给了那人一记大大的白眼。此时龙景炎回头,见这俩人还在无声地对峙着,便嗔道:“行了,你俩还没个完了。”
闻言,这俩冤家才各自收敛,躬身退至一旁。龙景炎失笑,却忽然觉得手中的包裹拿在手中还是温热的。是那人的体温吧,这样想着,便不由轻笑道:“对啊,那人还真是别扭。”
第二十九章:虽远必诛
本来龙景炎以为龙锦天只是那晚在别的寝宫留宿,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内这种情况竟是一直持续着。没有了龙锦天的静虚殿,开始变得莫名的空旷起来。于是这些天,龙景炎也没怎么睡好,人也越发的清瘦起来。
对于景炎越渐疲惫的样子,龙锦天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没有办法再和他躺在一张床榻上。有时只是看着那人专注地做某事的神情,看着那人低垂着的眼帘,或是粉嫩的耳垂,自己的欲望便会突然膨胀起来。弄得自己每次的突然离开,都异常的狼狈。
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后宫找一些美丽得令人心动的妃子,龙锦天甚至还尝试着找了一些漂亮的男宠。可更令龙锦天懊恼的是往往在欲望宣泄的那一刻,脑海中竟是会浮现出那人迷离着一双眼,在自己身下咬唇拼命压抑着呻吟的模样。
无论身下躺着的是怎样美丽的身体,如今都无法真正的满足自己了么?
思念至此,龙锦天有些懊恼,更有几分无力。对此时身下的身体便更无了任何留恋,抽出了自己的分身,收拾好了便起身离去。至始至终未再看那人一眼。
此时已是深夜,然而离开妃子寝宫的龙锦天,此时却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走着。龙锦天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回到静虚殿去,应该赶在炎儿醒来的时候呆在他身边。也许,炎儿此时还没睡,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自己。
想到这,龙锦天脚步顿了顿,却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明月高挂,银辉满地,已是中夜时分,此时的玄国皇宫万籁无声,安静异常。龙锦天在这漆黑的夜里独自走着,不经意间却发现自己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景阳宫的门前。
心知那人此时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龙锦天还是执着地走了进去。
由于龙景炎畏火,此时景炎虽不在,但整座景阳宫也依旧维持了主人的习惯,没有点上灯火。远远望去,眼前这座漆黑的宫殿在这夜中显得越发的静了。
龙锦天朝殿内走去,然而当走进厅殿时,整个人却怔住。只见此时一抹顷长的人影静立在窗旁似是看着窗外的风景。轻风拂过,吹得那人一头青丝轻轻扬起,在这寂静的夜中仿佛谪仙降世一般。
远远的龙锦天只看得那人的侧影。然而只是这抹侧影,便已经足够令自己心悸。龙锦天在原处站了半晌,待稳定了心神,才抬步朝那人走去。
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脚步一般,龙锦天一声“炎儿”刚要唤出口,却见那人已然转过了头来。随即,两人都有那么一刻的怔仲。还是那人跪下之后的一声问安,才使龙锦天回过神来。那人说,小的见过皇上。眼前的这个人,竟不是那人。
龙锦天有些吃惊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人,“抬起头来。”
那人仿佛很紧张一般,闻言身子一震,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张小脸,然后在接触到自己的视线时又立刻低下了头去。仅是这一眼,便已令龙锦天惊讶不已。随即伸出手,抬起那人尖巧的下巴,使其与自己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
“严,严曦。”
眼前这人紧张地答着,月光下,这一张年轻的面庞干净清秀。然而细看去,却是与那人不同的。单是五官细看之下,差异就已经很大。更别说他此时看着自己时诚惶诚恐的眼神,炎儿从来不会这样看着自己,更是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样胆怯的神情。
注意到这一点,看向他的目光便不由得带上了些许鄙夷。然而自己沉下来的脸色却使那人更加害怕,消瘦的身子都有了几分颤抖。甚至用牙齿咬住了嘴唇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恐惧。然而这幅隐忍的样子落在龙锦天眼里,却使那人心神一动。目光看着眼前这人,却似落在了更加茫远的深处。记忆中,那个人似乎也总是有这样的小动作。别扭的时候会用小小的贝齿咬住嘴唇,那红嫩的唇上便会落下一个月牙形的印记。
想到这,不禁俯身朝眼前这人紧咬的唇上吻了下去。然而此时,龙锦天却是真切地知道这两人的不同。可是,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和刚刚的那抹侧影,便已足够。
心思至此,便再也无法思考。仔细地含住那人娇嫩的嘴唇,用舌尖灵活地窍开紧咬着嘴唇的贝齿。在自己舌尖进入的那一瞬,那人还惊讶地发出了一声低呼。然而这一声低呼却似引爆了那人的心弦,手上和唇上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似乎再无心留恋一般,伸手猛然扯下了那人的长裤,没有任何润滑和扩张的情况下,猛然刺进那人的身体。随即便发狠地律动着,丝毫不顾身下那人的感受。
严曦那双隐在阴影之中的眸子此时空洞地睁着。有那么一瞬,那一双眸子里隐隐地闪过了一丝绝望。然而很快便被垂下的眼帘掩去了,刚刚的那抹绝望便如同身上那人将欲望射出时轻唤的那个名字一般,消失在了这宫廷深处寂静的黑夜里,再无了痕迹。
第二日,严曦以为自己会被赐死,然而却没有。但是从那天以后,每到夜里那人便会到景阳宫来,而自己,自那时起便成了那人身下的玩具,一个只能出现在这夜晚的宫殿内的影子。
龙景炎那边最近却郁闷地发现,龙锦天不仅是连着数日彻夜不归,就连平时,似乎也总是在刻意地疏远着自己。龙景炎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状况,越发的有些寝食难安起来。
然而在皇宫内父子二人的关系越渐紧张的时候,边境却传来了战乱的消息。
这日朝堂之上,听着边境传来的汇报,一时间大殿内噤若寒蝉。对于边疆的战事,大殿之内的每个人都吃惊不已。
此番滋事的正是与我国相邻的西厥一国。其实西厥国属游牧民族,自古以来便常在玄国边境作乱。玄国这方也几番小规模出兵镇压过,这其中就包括前些年三皇子龙景麟亲自出征的那次。然而几年过去,如今西厥国又对玄国边境发起了连番的侵扰。而令众人吃惊的是这次西厥竟是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西厥国骁勇善战的骑兵连续入侵了雍州五座城池,一路烧杀抢夺,敌军所过之处,民不聊生。
与此同时,西厥扬言,只要玄国将雍州十座城池划割给西厥国,西厥便就此停战,此后永与大玄共享太平。
当来人将此番言论汇报之后,大殿之内又是久久的宁静。每个人此时都暗自在心中估量着。十座城池,换取边境永久的太平。这笔交易,当真十分诱人。
果然,半晌过后,便纷纷有大臣出列,赞同此举。一方面西厥国本属尚武的游牧民族,作战能力不可小觑。另一方面若是发起战争,必是劳民伤财。何不和平解决此事。
冷眼看着大殿之内跪着的众多大臣,右上首处的龙景炎不禁在心中冷笑。割地换取的和平,又会持续到几时。连续数年的太平日子,已经将这个国家的锐气给消耗殆尽了么。听着殿中那些年过五旬的大臣们的言论,龙景炎一双眸子越发的冷了下去,而心中的怒气却是越渐汹涌。半晌过后,一双手都不禁在袖中暗自握拳。
当听到殿中大臣谏言道,西厥国土壤贫瘠,才会连番想要侵扰我玄国。如今将土壤丰饶的雍州十城划分给他们,自然可以平息战事。
听到这里,龙景炎再也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冷哼。大殿内众人此时才注意到太子龙景炎的脸色竟是异常的冰冷。一时间竟纷纷停口,刚刚还有些喧然的大殿竟在此时陡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便见太子龙景炎看向刚刚上前进言的那名大臣,冷声道:“割地求和。现在是西厥,下一个便有可能是风陵。我大玄国何时竟已沦落到任何国家都可以染指我大玄领土的地步了么!”
话音一落,那名大臣此时已经有些不堪地低下头去。而龙景炎再也不看他一眼,出列躬身站于大殿之中,看向殿上那人,朗声道:“父皇,儿臣认为对西厥一战,势在必行!”
太子的此番话出口,众人哗然。然而此时站在大殿前方的龙景炎却回过头来,一双眸子冷冷地环视殿中众臣,朗声道:“这次西厥扬扬鞭子,我们就割让出十座城池,那么下一次呢?如果下次西厥扬言要梁州,徐州甚至更多大玄的领土,你们给还是不给!”
面对太子殿下连声的质问,殿内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却见那人转过身去看向殿上那人,道:“父皇,我玄国和平盛世持续已久。是不是眼下的和平已经腐蚀了我们的忧患意识。如今割地求和又能怎样?换来的不过是几年表面上的和平,之后又怎样,我们依旧沉沦在这样的‘和平’之中,继续做着我们‘盛世大国’的梦么?”
闻言,龙锦天也是沉声不语,一双深邃的眼静静地看着殿中的少年,等待着下文。
“战争固然劳民伤财,但我玄国的百姓怎可令人肆意屈辱,我玄国的领土怎能让人如斯践踏!而我们又怎可坐看我们的百姓此时正饱受罹难,而毫不作为!”
说到此处,龙景炎抱拳单膝跪于殿上,朗声恳求道:“父皇,儿臣认为应在西厥国发起正式进攻前对其开战,以攻代守,挥兵直下,用我玄国的铁蹄将敌族赶出我玄国的疆土!让我大玄军旗所指之处,异族皆望其逃遁!让我大玄凯旋的旌旗永扬边疆城门之上,以示万里——犯我大玄者,虽远必诛!”
一席话铿锵有力,在寂静的大殿中久久回响。半晌过去,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然而与刚刚不同的是,此时殿中众人一双双眸子里,均染上了光彩。更是当场有几位武将躬身出列,跪于太子身后请缨领战。随即,有更多的大臣出列,支持对西厥宣战。太子的一席话之后,殿中的形式已然改变。
大殿中此时又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人的最终决定。见殿上那人只是沉着一双眸子,半晌没有言语,龙景炎此时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些许忐忑。毕竟此次算是玄国主动发起的战争,史书上也不知会对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争作何评价。尚武好战,这怕是任何一个君主都不想得到的评说吧。
念及至此,景炎看向殿上的一双眼便带了些许期待和不安。
而殿上的龙锦天此时沉着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跪于上首处的龙景炎。只见殿中那人笔直着背脊跪于殿上,一双眸子里是自信的傲气还有王者的霸气。此时的龙景炎十三岁,正是英雄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年轻的面庞上此时满是自信的光彩。身上所散发着的耀眼光芒竟令龙锦天都有些不敢直视。
龙锦天看着殿中的龙景炎,看着他笔直地位于众臣之首,龙锦天似乎已经隐隐地可以看到景炎身后那双已经展翅欲飞的翅膀,此时正静静地闪烁着灼眼的金色光芒。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感,此刻又霎时袭来。心中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折断它吧,在他还未挥翅离去的时候折断他的羽翼,这样你便永远都不会失去他。
殿中的众人此时都在看着殿上的皇帝,却没有人知道此刻龙锦天心中的挣扎。
已经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此时被这样的欲望不住地焦灼着,龙锦天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然而刚要伸出手的龙锦天却触及到了那人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是满心的期待,甚至还有那么些许的小心翼翼,还有,对一个父亲的敬仰和依赖。龙锦天将要伸出的一双手就这样无声地垂落了下去。
永熙三年,玄国皇帝于那日早朝上朗声宣布,各部即刻准备,一个月后正式对西厥开战。
第三十章:端午出游
战事在即,宫内的气氛也开始紧张起来。龙锦天和龙景炎也是越发的忙碌。每天都要接见各部大臣,商讨战事筹备问题。
而众大臣此时也欣慰地发现,圣上和太子殿下之间竟是出奇的默契,有时只是一人说出上句,另外一个人便已经知晓其要表达的意思。皇上和太子之间的这份难得的默契,当真令众多大臣欣喜不已,同时也对这位未来的帝王更加的敬重和期待起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公事上越来越有默契的这对父子,这段时间以来竟是越发的疏远起来。龙景炎发现,现在的龙锦天不只是不在静虚殿留宿,就连平时两人的接触都少了很多。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多心,龙景炎总觉得那人似乎是在刻意的躲着自己。
龙景炎郁闷地翻了个身,怔怔地看着眼前高耸的床帐,忽然觉得没有那人在的这张龙床竟是大得出奇。
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了,对于这一点,龙景炎也是十分懊恼。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已对那人依赖到如此地步了么!又不是小孩子,没人陪着还睡不着了不成!
闷闷地又翻了个身,然而龙景炎却更加郁闷地认清了一个事实,没有那个人在身边,想入睡,当真十分困难。
龙锦天此时一定是在哪个妃子的寝宫里吧。龙锦天是自己的父皇,可同时他也是这后宫中众多妃子的夫君。他去陪陪自己的妃子,也是很正常的吧。说不定过段时间,自己还能有个可爱的小皇弟。
可是这种想法,龙景炎自己想来都觉得有那么点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抵消自己此时看着空荡荡的静虚殿,心头的那份失落感。此刻,更是如何也无法入睡,似乎只要一闭上眼,就会不禁想到龙锦天此时正睡在别人的身旁,也许,怀里还搂着别人……想到这,龙景炎不禁猛然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睁着一双眼。
天,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怔怔地坐了半晌,景炎不禁苦笑,难道自己有“恋父情节”么?随即这种想法便被龙景炎轻易地否定了。“恋父”?这种说法自己都很难相信,何况严格说来,龙锦天也算不上自己的父亲。而且就算除去父子这层关系,龙锦天也是个男人,而自己很明显也是。到目前为止,龙景炎对自己的性取向还是很清楚的。
这样想着,又重新躺了回去。然而这一夜,独自躺在床上的龙景炎,竟是一直怔怔地睁着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就在龙景炎这边纠结不已的时候,那边龙锦天却给龙景炎来了个颇为令人欣慰的好消息。端午节那天,龙锦天准备带郁闷的景炎小朋友出宫转转。
虽然边境战乱,战事一触即发,然而地处天子脚下的京城此时依旧一派繁盛景象。这天是端午节,大街小巷更是热闹非凡,节日气息浓厚异常。
走在喧闹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街边琳琅满目的小摊子,龙景炎也有些来了兴致。拿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瞧着,生怕漏了哪处。不能怪堂堂太子殿下如今表现的这么没出息,自小到现在,景炎出宫的次数实在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