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汐有点迷茫的看着他。
陆青华摸了额头，又去摸他的后脑勺，最后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摇了摇，这才对上他的目光。
赵汐：“……”
陆青华尴尬的摸了摸头，笑呵呵，“嘿，小汐，你可不能这么看我，我是你救命恩人哦。”
赵汐思维有点跟不上，木呆呆的重复：“救命恩人？”
“嗯哪！”陆青华点头，表情神气，“可不是我！昨天我英勇闯入敌窝，一人单挑五人，最后一把将昏迷中的你扛了起来，再带回家！”
赵汐思维渐渐清明，听到这话，眼里露出怀疑。
陆青华愤怒，恨声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亏我昨天四处打电话求救，要不然，哼！”
赵汐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嗯，多亏了你，谢谢啊！”
陆青华得意的摇摇头，“不客气。”
赵汐也没说话了，眼睛盯着窗户外面发呆，陆青华也跟着他看过去。突然身体被撞得一下，差点摔地上去。
陆青华大喊法克，只见赵汐一身睡衣，连鞋子都没穿的就往门口冲去。
陆青华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抓人。也亏得赵汐药效刚褪，身体没恢复好，这会儿刚跑了两步就被陆青华给逮着了。
陆青华将人给圈在怀里，扯开嗓子往外面吼：“小舅啊——！赶紧过来！出人命啦！”
赵汐不停挣扎的身体一下子就不动了，如同木偶似的将脑袋咔嚓咔嚓的转到门口。
秦牧扬端着一杯牛奶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两人的礀势，微微愣了一下。
陆青华赶忙松开，双手朝天举以示自己无辜。
秦牧扬有点无奈，走上去把他的手拍下来。然后走到赵汐面前，神色没怎么变，只是眼里少了刚才对着陆青华时的温柔。
赵汐呆愣的看着他，脑里一片混乱。
秦牧扬抿着嘴，把杯子递过去。双手环胸，往床那点了点，“头还晕么？药效可能还没下。”
赵汐茫然的跟着他的指示，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张开嘴喝了一大半。
陆青华缩在旁边贼眉鼠眼。
赵汐将杯子放下，仰起头来看秦牧扬，目光是没回过神的不解。
秦牧扬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往旁边椅子上坐了一下，简单的解释，“昨晚你在缘色被下了药，不过只是普通的迷幻剂，剂量也不算大。现在还难受么？”
赵汐眼睛转转，想起昨晚昏迷前映入眼帘的身影，摇了摇头，“不难受。”
秦牧扬嗯了一声，张开嘴还要说些什么，那边赵汐突然回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呼吸急促的又要下床往门口跑。
这下不用陆青华动手，秦牧扬就条件反射的拦住他，眉头皱起来，眼里隐隐不耐烦。
赵汐紧张之际，说话也不利索，不停地重复我儿子我儿子。
秦牧扬眸色一沉，想起那天碰面时那个小孩儿，心里了然。
“你先别急，我叫人去把他接过来。”
秦牧扬的声音冷静的让人心安，赵汐不自觉的就平静下来，坐在床上不停喘粗气，头发晕，还有点想吐。
陆青华看他面色不对，赶忙倒了一杯热水，关切的舀到他面前，“赵哥，是不是不舒服？”
赵汐没有琢磨他的称呼，接过杯子摆了摆手，等心跳平复下来，这才仰着头跟秦牧扬对视。
“秦先生，昨晚，谢谢你和小陆少爷。我家里有点事，我真的要回去了。’
秦牧扬面无表情，不说话。
赵汐低下头，不明白为什么有点紧张。
“我去接他。”秦牧扬突然开口说道，接着转身就往门口走。
赵汐反应不过来，转过头去看陆青华。
陆青华露出惊讶的表情，“你都有儿子了？难道是有妇之夫啦？”
赵汐被他这俩问题弄的哭笑不得，只回答了前一个，“嗯，我儿子快五岁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跟你很像。”
陆青华呲牙，郁闷的拍自己的脸，“我都十六了！”
“啊？”这下赵汐也惊讶起来了，他是看陆青华长得小，没想到都上高中了。
“喂喂，那又是什么表情，怎么老怀疑我啊！”
陆青华心里郁闷，自己好心救人，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救的，可他也是见机行事，那么多人他两个人哪里斗得过啊，虽然晚了那么一咪咪的时间，可老舅不是赶过来了嘛。
想到这里陆青华微微有点心虚，斜着眼睛去瞅赵汐。
赵汐没理他，心思全都飘到秦牧扬那了。等人走了后他才想起来还没告诉对方他家的地址，继而又想到，他既然说了去接人，就一定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被碍着。
对于秦牧扬，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有种盲目的信任。
“发什么呆呢？”陆青华的脸猛地凑近，赵汐吓得又差点儿一脑袋砸下去。
陆青华赶忙拉住他，有些挫败的叹气，“我又不是猛兽，你躲那么快干什么。”说着眼睛眯起来，“我说赵哥，你看起来也不大啊，怎么儿子都五岁了？”
赵汐摸摸自己的脸，轻声回答，“有吗？我都二十七了。”
陆青华点头，“有有。我刚才凑近一看，其实你五官还是挺标致的哦。好好养养，啧，帅哥一个啊！”
赵汐失笑，知道对方是在故意逗自己，于是就配和的笑了起来，“哦，可是你看着也不大啊，怎么都高一了？”
这事儿戳到陆青华痛点，他一下子就蔫蔫的不说话了。
这边他不说话，赵汐也不说话，两人就沉默下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青华脑袋都快垂到床上去了，门突然被撞开，跑进来一个小身影，跌跌撞撞的就往赵汐身上扑去。
陆青华半天内两次都险些给人撞到地上去，火气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扭过脑袋张嘴就要骂。
谁知有人比他嚎的更快，更响亮。
“爸爸——！爸爸！呜呜呜，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呜呜呜……”
伴随着“爸爸”和“呜呜”的两个词语不停重复，分贝还格外高，陆青华没被撞翻，倒是差点被震翻。
赵冬冬满头是汗，哭的小脸通红，双手死命抱着赵汐的脖子，嚎声越来越大。
赵汐手足无措的抱着孩子，轻拍他的后背，哄着哄着声音也哽咽起来。
陆青华看得好奇，伸手戳戳这个小豆丁。
赵冬冬哭的伤心，被人戳了两下，终于恼怒，转过头来，在外人面前向来羞答答的小脸儿也迅速凶狠起来。
陆青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冬冬一个饿狼扑羊给扑到地上去了。
身体砸到地上的那一瞬间，陆青华想的是，他妈的老子终于还是滚下来了！
赵汐慌忙蹲下去将孩子拉起来，顺便分了一点力陆青华。
陆青华借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赵冬冬。
赵冬冬也不甘示弱，在爸爸怀里不停扑腾，眼里盛满了泪水，哇了一声又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冲他挥拳头。
“呜呜呜，坏蛋，你是坏蛋！欺负爸爸，坏蛋坏蛋！冬冬打死你，打死你！”
赵汐赶忙捂住儿子的嘴，那边陆青华脸色已经由黑变青了。
“小陆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生气，我、我……”
赵汐笨嘴拙舌的道歉，松开手就去拍冬冬的小屁股，“快给哥哥道歉，快点！”
冬冬梗着脖子不吭气，泪水成串的往下掉。
陆青华瞅着眼前这两人，小小年纪也开始叹气。
“算了算了，小孩子懂什么，没事儿！”还大人大量的捏了冬冬脸蛋一下。
冬冬鼓着腮帮子瞪他。赵汐扶了一下脑袋，将儿子往身上抱了一下，“冬冬乖，这个是陆……陆哥哥，是爸爸的朋友，不可以这样子。”
冬冬向来对赵汐言听计从，刚才是惊恐之下无意识的发泄，这会儿被爸爸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吸吸鼻子，小声的说，“哥哥对不起，是冬冬不对。”
陆青华小孩儿心性，哪里还生什么气，一把将小家伙抱过来，
“你叫冬冬？赵冬冬？”陆青华问。
冬冬眼珠子转转，看到爸爸心不在焉，也跟着有点蔫，点了点头。
“咦？”陆青华惊奇，“现在小孩子的名字都这么简单了吗，不会太普通了一点吗？”
赵汐目光从门口收回来，摇了摇头，“大名叫赵博文，小名儿才叫冬冬。”
陆青华哦了一声，两手扯着冬冬的脸颊，“啧，大的小的都这么瘦，这体质遗传吗？”
赵冬冬没吭气儿，由着他拉扯自己的脸上的肉。
陆青华倒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哈哈哈哈的笑起来，冬冬冷着脸看他。
五岁多的孩子目光再冷，在大人眼里也充其量是“瞪”，陆青华毫不在意，将他往上面托了托，目光与之平视。
“啧，你这小眼儿我看着咋这么眼熟呢？”陆青华摸摸下巴。
赵汐发着呆，被这句话给惊回了神，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冬冬从他身上拉下来，“嗯，陆少爷，昨天真的很感谢你。唔，如果不嫌弃，哪天我请你吃顿饭好吗？”
陆青华本来揉着冬冬的小脸想事情，这下怀里突然空了，有些呆愣。
赵汐不好意思的笑笑，转着头四处看。
陆青华站起来拍拍冬冬的小脑袋，“你衣服上都是酒，我给扔了。唔，我再给你找一件。”
赵汐傻住，扔了？艾玛那是店里的衣服啊，扔了他可是要陪的啊！
陆青华愣是能从他隐晦的表情里猜到什么，撇撇嘴不屑道：“担心啥，我对象不会要你陪的。”
赵汐疑惑，对象？
陆青华给了他一个白眼，开了门走出去，不到一会儿走进来，舀着一套……白色运动服。
看不出什么牌子，款式也是简单的黑白相间。
赵汐淡定接过来，看了看陆青华。
陆青华亦坦然的望回来。
赵汐抽抽嘴角，面无表情的把睡衣脱下来，将运动服套上去，然后……
“哎哟我的妈，哈哈哈哈……”陆青华狂笑，冬冬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大哥哥。
陆青华憋着笑将冬冬抱过来，揉在怀里，响亮的啵儿了一口。
赵汐仍旧面无表情，淡定的把长了许多的袖子和裤腿挽了起来，最后弄完了确定走路不会绊倒，这才拉着冬冬的手道别。
“小陆少爷，有空请您吃饭表达感谢。”赵汐无语的看着陆青华往自己手机里输他的手机号。
陆青华摆手，不在意的背过身去。
赵汐盯着关合的门半响，最终牵着冬冬的小手，一步步往楼下走。
第六章
等两人到了家，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超市里没请假，昨晚酒吧的事儿也没跟经理打招呼，赵汐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果然生活不是永远一帆风顺的。
给超市打了电话请假，可想而知这个月剩下的两天假期和奖金都没了，好在也没多少钱。
他的身体不比从前，从公车上下来，腿都是软的。连带拖着冬冬走路，都是一摇三晃的。
“冬冬，”赵汐躺在床上，将儿子拉过来抱在怀里，“告诉爸爸，是不是吓着了？”
冬冬在他怀里拱了拱，小眼神儿有点委屈，声音闷闷的，“爸爸骗人，明明说睡一觉起来就能看到你了。冬冬害怕……”
赵汐哪里受得了儿子的指责，当即三根手指朝上，对天发誓，“宝贝，爸爸向你道歉！唔，如有下次，下次……”
冬冬仰起脑袋瞅他。
赵汐弯弯嘴角，邪恶的笑笑，“啊，上厕所没卫生纸，吃方便面没调料！”
冬冬眨巴眨巴眼，天真的说：“爸爸没有纸，冬冬可以送啊。唔，调料，调料……不吃也行。”
赵汐挫败，舔着脸继续扯，“你还小，不懂。这已经是很严重的诅咒啦。”
冬冬不疑有他，严肃的点点头，“爸爸下次要早点回家。”
赵汐一顿，揉揉他的脑袋，“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冬冬哦了一声，打起了小哈欠。平时这个点儿他在幼儿园已经要午睡了。
赵汐心疼，小心的挪开自己的胳膊，将儿子放平躺在床上，盖上小被子。自个儿到客厅算账去了。
赵汐今天一天都请假，也给冬冬的幼儿园请了假，父子俩在家里好好的玩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八点，冬冬却是怎么都不愿意睡觉，死活拉着他在床前讲故事。在赵汐发了五次毒誓，好话赖话狠话都放了不下十遍之后，小家伙才蔫蔫的松开他的手，瞪着眼睛有点害怕的说，“爸爸你要早点回来啊。”
赵汐鼻子发酸，匆匆的嗯了一声，舀着包往外走，不忍再看身后孩子可怜的眼神。
等冬冬身体健康了，他的钱也赚够了，就带着冬冬回老家去开个小店，每日跟孩子在一起。
一定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今晚特地去的早，店里还没热闹起来，领班看到他过来，赶忙将人拉住。
“小汐啊，昨天没事儿吧？”领班苦着一张脸问道。
赵汐感动，抓着他的手，“没事没事，谢谢李哥关心。”
领班淡定的弹开，“那去换衣服吧，顺便帮小a擦一下吧台。”
赵汐怏怏的跟在后面，领班突然回头，“放心，上面特地交代过。没人敢动你了。”
赵汐一惊，刚要询问，对方就转着托盘走了。
那边小a已经笑眯眯的冲他飞媚眼儿，赵汐换了衣服出来，就赶紧着去帮忙了。
到了快十点，大厅里才陆续热闹起来。赵汐帮着小a把杯子都擦干净，这才舀着本子退到他管辖的范围去。
剩下的时间，赵汐就在两三桌之间跑来跑去。奇怪的是，今晚却没有人来找他帮忙跑包厢。
到了快十一点那会儿，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领班一脸惊喜的窜上去巴拉巴拉说些什么。
这会儿没人点单，赵汐光明正大的打量着。
门口的男人跟领班说完话，路过他身边时，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掉头往楼上走去。
赵汐好半天没回过神，那眼神，他怎么有种被敌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负责三楼的侍者跑下来，东张西望了半天，赵汐看周围人都没空，就自己走上去询问。
谁知刚走到面前，小服务员就抓住他的胳膊，“赵、赵哥，楼上老板找你。”
赵汐疑惑，老板？这个店的老板。
服务员看他犹豫，又推了他一把，“快点儿啊，没骗你啦，是老板！”
赵汐尴尬的笑笑，想着要是出事儿就用瓶子砸那人脑袋好了。
结果等他推开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脸上就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了。
许浩然、秦牧扬、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还有……白雨航。
赵汐眼眶发热，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白雨航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脸上颜色也变了。等看清进来的人是谁时，就失控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远远的叫他，“小汐……？”
赵汐不知道自己到底变了多少，才会让昔日的兄长露出这样震惊的表情。
赵汐眨眨眼睛，拼命把眼里的湿意赶回去，“哥……”
白雨航猛地反应过，迈开腿大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二话没说就狠狠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