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黄昏时刻、狂风之中,觉的身影看起来是这么的纤弱。
然而,觉漠视米杰的不安,胡乱地挥去他的手腕,再度转身离开。始终一言不发的觉的侧脸,似乎拒绝着一切。
这时候,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米梁的脑海之中。
(也许我将这样失去他……)
米杰确信自己再不行动,将永远失去觉……
于是,米杰像怕砂粒从自己指缝间滑落一般,紧紧地抱住觉。
「喂,求求你,等一下!」
为什么得失去觉呢?自己什么都没作呀!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喜欢的对象要这样轻易地被剥夺呢?
米杰拼命地想从这种莫名的不安中将觉夺回来。
「觉,你该不会是不愿意来这里吧?也不会不想再和我见面了吧!如果,我再打电话给你,你还会出来吗?是不是?答
应我好不好!」
「……」
然而,觉什么都没说,只是垂头丧气、沉默不语。
这就是觉再肯定不过的回答了。
米杰连想也没想地冲口而出觉最讨厌听到的事。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绝不会放手的;而且,小心,我会吻你;或者,更严重一点……我会直接在这里占有你——」
「米杰……我很困扰……」
挣脱抱住自己的手,觉终于缓缓地转过头去,抬起眼睛看着米杰;然而,刚才冷淡的拒绝表情消失了。
接着,觉说——
「因为,我已经和母亲约好了,绝对不会变成男同志的。」
「那好啊,下个礼拜再和我见面吧!这次我一定会遵守诺言,教你怎样和女孩搭讪的。」
米杰根本不给觉任何机会拒绝,一口气说着:
「从说话的方式,到约会气氛的掌握、接吻的方法和怎么上床,我全都教给你。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些我全都
教给你,好吧?就这么约定啦!」
「……」
「你再不点头答应,小心我扑倒你喔!」
噗嗤一笑,觉终于点头。
「我知道啦!不过,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
「那还用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莫非——米杰是个同性恋?」
「才不是呢!我可是出了各的色鬼。不过,爱情和友情定不一样的,不是吗?」
「这么说,这不是爱情啰!」
「对!不是爱情——」
当两人回过神时,才发现无意识中彼此已经手指交缠、鼻息相交地凝视着对方。
「我发誓,我不是同性恋!如果,你还担心的话,就作个约定,万一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喜欢上对方,就再也不见面
,这样可以了吧!」
「——我懂了。」
过了好一会儿,觉才眨动着被夕阳照耀得闪闪发亮的修长睫毛,点了点头。
「谢谢!」
由于太过感动了,米杰在觉的脸颊上、鼻子上不停地亲吻着。觉的脸上不断落下如雨点般的热吻。
觉推开了激动的米杰,装模作样地对他说:「接吻的方法我也会呀!」
接着,觉紧捉住米梁的双手,垫起了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你看。」
瞬间,看得入神的米杰脸颊一片火红。
接着,觉就这样凝视着米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那么,我得回家了。」
在一片晕红的夕阳余晖中,觉的鼻头上皱起了涟漪,微笑着挥手。
一头如夕阳般嫣红的发丝,神秘的觉——
一旦映入眼帘之中,再也无法遗忘。
觉真的相当了解如何捉住米杰的心。
「觉——你真迷人!」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密切的交往。
6.这不是爱情!
铃铃铃……电话的铃声响了。
在客厅中摆好架势的满、小十夜和新三兄弟吓得缩起身子。
而大步走向电话、接起话筒的正是觉。
「喂!这里是月乃宫家。」
进入十一月之后,每到星期六下午,月乃宫家就弥漫着一股奇妙的紧张感。满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新不时的左顾右盼、
小十夜则在一旁冷眼观察,以便随时阻止可能爆发的满和新。
刚开始还说:
「不用再听别人骂自己是发情的公猫,耳根子清静多了——」
但是,逞强的新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带着黯淡的眼光目送觉的背影离去。
就这样,觉这种十分可疑的陌生约会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对基本上不喜欢人群、不易与人相处的觉而言,大家一致预测他很快就会和对方分手。没想到事与愿违。
现在打电话来找觉的,八成也是那家伙。从小到大,就很少有人会打电话来找觉的!
「嗯…嗯……那老地方见!」
『老地方见!』一听到这句话,兄弟们不由得站起身来,同时发出哀鸣!
由此证明打电话来的正是同一个人!
连面都没见过,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男子。
突然,新站起身,跨过沙发,想冲到走廊上去。
「我已经受不了了,我一定要跟在觉哥后面,搞清楚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十夜飞也似地抱住新的腰,阻止他。
「不行!新,行不通的,这可是破坏隐私权喔!」
「不然的话,怎么办?难道要直接问他吗?」
小十夜摇摇头。当然,其它兄弟也一样。
「怎么了,小十夜和新,你们俩在玩摔角游戏吗?」
……觉在临出门之前,瞥了客厅一眼,只见新和小十夜两个人扭抱在一起,不由得露出浅浅的微笑。脸上温柔的笑容彷
佛在告诉大家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
「那么,我出去一下。」
结果,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他。
「可恶!」
新坐在小十夜身上,生气的挥打地板。
只能躲在暗处追逐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兄弟三人根本束手无策。
把兄弟们的担忧摆到一边,觉和米杰交往得愈来愈亲密。
不知道是命运如此,还是彼此合得来,不管性格、想法,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却如拼图一般紧密结合着。
「好,觉,首先,要教你什么是女人心!」
每个礼拜六,两人约在车站前的邮筒旁见面。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对象——这样的关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
米杰将手靠在觉瘦削的肩膀上,脸孔突然贴近。
「好不好啊!」
虽然,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心中却很高兴。因为,觉骨子里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这一天,两人也是相约在邮筒旁边,会合之后,便朝银南广场走下去,目标是彼此初次见面之后、一直很喜欢光顾的咖
啡店。此行的目的,美其名是讨论追女孩方针。
晴朗的秋日天空下,两人一边愉快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边悠闲地散步着。米杰和觉(即使一身平常打扮)都拥有
相当傲人的身材,并肩走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然而,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
因为,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米杰一个人。
事实上,只要和米杰在一起,觉便经常不自主地露出笑容,而那纯真的笑颜总是让来来往往的行人忍不住伫足欣赏。而
这一点只有米杰体认到,在内心里。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吗?)
带着觉走在街上这件事让他感到十分荣耀。
接着,两人来到老地方——咖啡店。今天装腔作势所要讨论的议题是『何谓女人心!』。自称『只要开口搭讪,绝对百
发百中』的泡妞高手——米杰,在袅袅上升的咖啡热气中,大发议论。
「第一、女人是看男人的外表来取舍的,什么『人不是光看外表,得有内在……』,那些全是屁话!」
边说话,边不停地挥舞双手,而且吊起紧蹙的双眉,表情十分夸张。米杰明明长得很帅,却有一点耍宝的个性。
看着米杰动作夸张的说明,觉也愈听愈入神。
「嗯!嗯!然后呢?」
米杰滔滔不绝地说着。
「『没有爱是不行的…』、『我不喜欢没有爱的性行为』——那些全是天大的谎言。即使没有爱,身体也会有感觉啊!
如果每个人在第一次相遇的瞬间就会产生爱苗的话,那人不就一天到晚在发情吗?所以,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
「这个嘛……」
「总归一句话,在考虑发展爱情之前,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那也没辄。」
「啊!原来如此。」
比起米杰来,向来重视感性生活的觉,实在听不懂这些难度的字眼。因为长久以来就不善与人打交道,所以要将米杰微
妙的用语加以吸收、消化,解释成自己了解的意思,这对他来说,实在不容易。
因为彼此生长环境及生活水准上的差异,即使同样说日本话,也会有无法沟通的时候。而觉更是这类型的极端例子。例
如『冬天』这么普通的单字,生长在北海道和生长在冲绳的人,对这个字的认知就有极大的差异。
「接下来,我们得赶快实践!」
「但是——」
「干嘛!你害怕啦。我告诉你,如果不战胜这种恐惧感和羞耻心,想上床根本就是作梦!」
「好…好嘛,我会加油的!」
于是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再度回到站前大道上。
周末午后的三点多,银南广场依旧充斥着购物人潮和正在约会的情侣们。
「我们现在是两个男的,所以搭讪的目标也要找两个女生。你看那边打扮时髦,而且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女孩子是最理想
的。好,看准了,就是站在那边穿绿色系的小姐!」
米杰指的是一个身穿针织裙,配上一件绿色外套的年轻小姐,正和一个似乎是同伴、穿著连身裙的女生说话。
「两位小姐,有没有空一起喝杯茶呢?」
米杰首先过去搭讪,技巧有点落伍。
女孩子们停止了交谈,彼此对看一眼,然后两双眼睛一直打量着打扮很摇滚的米杰和他身后畏畏缩缩的觉,接着身穿绿
色外套的女孩才爽朗地开口回答:
「真是对不起,我们还有急事!」
「真是人遗憾了,那就算了,抱歉,打扰两位了。」
米杰拦住欲言又止的觉,迅速地从两个女孩子面前撤退。
然后走到一个从广场上看不到的大楼阴暗处,开始解说:
「『我们还有急事』,这当然是借口:不过,也要识相地在关键时刻撤退!」
如果是平常,米杰一定会厚着脸皮纠缠自己盯上的对象;但是,这次因为有从来没有经验的觉在场,所以才没这么做。
再者,刚才搭讪的对象实在激不起米杰的热情。
最近,米杰总觉得与其和女孩子约会,不如跟觉在一起愉快多了。
(反正,今天的目的不一定要钓到女孩子,而是教觉搭讪的方法。)
米杰干净俐落地转换情绪,用食指指着蔚蓝的天空。
「真是拿你没办法,接下来我们假设旁边有两个女孩子,我教你如何和女孩子约会的方法。」
「好!」
从刚刚一直笼罩在紧张状态下的觉一下子开朗了起来,愉快地高举着拳头。
觉只要一想到真的要和两个陌生女孩一起行动,心情就十分沉重;但是,如果只是和米杰单独相处的话,那可就不一样
了。
「呵!呵!呵!我真高兴!」
觉挽着米杰,开心地笑了。
「这小子真是可爱。」
米杰忍不住轻经抚弄着觉的头发。
首先,一般情侣最普遍的约会地点便是『电影院』了,而且,选的影片绝对不可以是和情色沾不上边的动作片或惊悚片
(当然,如果你想让女朋友因为害怕而紧抱住自己,那就另当别论啰!)有关于政治的也不行,当然咸湿片更糟……要
那种可以营造彼此之间爱的气氛的、略带感伤的……最好是爱情电影。
两个人站在站前广场的电影告示板前引颈顾盼,结果,他们选择的是车站后面的小型电影院。
因为位于繁华地带的相反方向,所以显得有点荒凉。反正只是一场仿真恋爱罢了,两个大男人一起进去,应该没什么关
系吧?于是他们便在这个观众稀稀落落的电影院里,边打瞌睡边欣赏着有点无聊的恋爱影片。
看到一半,米杰便开口说:
「听好,这是重点一。」
他买了爆米花。
「然后,接下来是重点二。」
接着,两个人手指交缠。
手牵着手一起观赏恋爱电影(不管内容有多无聊),自然而然的气氛便酝酿出来了。实在蛮好的。
终于影片结束了。
「我实在搞不懂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或者——
「是个男人的话,就该干脆一点嘛!」
两个人边批评着影片的内容,边手牵手摇摇晃晃地走出电影院。
刚刚两人相会的时候,还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现在已经下山了。
电影院的对面是一座公园。
不知是因为地点的缘故,或时间的关系,公园里几乎都是情侣们成双成对的身影。
走进公园之中,两个人也若无其事地假扮起情人的模样。
「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抱住她的腰,压倒她!」
「哈!哈!哈!米杰你真是的——」
趁着两人在阴暗的树底下互相嘻笑怒骂的机会,米杰恶作剧地压住觉。
然后躺在略为湿冷的地而上,接着将自己的脸埋到觉蓬松的头发里,嗅到一股如阳光般的香味。米杰便乘胜追击地在他
脸颊、额头上落下如雨滴般的吻。觉不停地扭动身体大笑着:
「好痒喔!米杰,好痒喔!」
米杰总是这么认为:觉让人感觉不出他是个男人,说得更明白一点,他没有丝毫人类的庸俗感。即使觉比自己大上二岁
,但自己却莫名地升起一股想要保护他,或者可以说是照顾他的念头。就好象在对待一只幼犬一般,想一把搂住他,不
停地抚弄他的冲动,一直盘绕在米杰内心。
如果,米杰向来就喜欢照顾别人也就算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个性。除了觉以外——
「无论如何我要放弃童贞!」
如果有人这样求他,米杰一定会嗤之以鼻地踢开那家伙。
然而,他在觉面前却摇身变成一个亲切的、超级爱管闲事的大哥哥。
「米杰……住手,米杰……你再这么下去,小心我报复你……」
为了对付米杰肆无忌惮的亲吻,终于觉开始反击了。
毕竟觉也有三个兄弟,他一旦认真起来,要对付一、两个像米杰这种健康不佳的摇滚乐手,是绰绰有余的。
「看我的厉害!」
「好啦…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情势马上大逆转,这下轮到米杰不断地捶地求饶。
「真的吗?你是打从心底认错吗?」
「是!我由衷地向你说声对不起。」
听到米杰的哀叫,觉终于放过他。
「不让你瞧瞧我的厉害是不行的!」
说完这话,觉吃吃地笑了起来,活脱脱像个从童话小说里蹦出来的顽童。
看着觉因笑容而微微胀红的脸颊,米杰不知为何心口狂跳。
米杰急忙移开视线,结果看到前方霓虹闪烁的招牌,上面写着『行乐宾馆』。看这名字和它的装潢,就知道是『那种』
宾馆了……。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米杰的脑海中。
「喂,觉!」
米杰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笑容,用下巴示意着前方。
「『行乐宾馆』?那栋建筑物怎么了?」
觉疑惑地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