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觉困惑的表情,米杰故意装腔作势地说:
「进行到这里,接下来是到甜蜜的宾馆。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两个大男人到宾馆里,能作什么?」
觉认真地反问着。
米杰不可思议地回答:
「笨蛋,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进过那种宾馆啊!那种宾馆和一般饭店完全不一样的!」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这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不进去看一下是不会明白的。走,我们去看看,走嘛!快,打铁要趁热,走吧!
」
于是,米杰兴奋的牵起不知所措的觉的手,向宾馆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穿过马路,走进建筑物里,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要新颖许多,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大厅两旁摆设着巨大的树木,营造出一
种都市宾馆的气氛。怪异的是柜合用一片毛玻璃隔开,让人看不到里面,而直接从窗口交换钥匙和现金。足以证明这并
不是一家普通的饭店。
一手紧紧抓住觉的手腕,米杰用另一只手付了预付金,然后接过放在盘子里的房间钥匙。
「我看一下,房间在三楼,这样得坐电梯上去了。」
然而,一走到电梯面前,觉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了?」
任凭米杰怎么用力拉着觉的手,他仍旧一动也不动。
回头一看觉的表情,刚才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我要回家——」
面对觉态度的急剧转变,米杰以为是害羞的缘故。
第一次来到宾馆难免会有点害羞,真是的——
「来嘛!」
米杰半开玩笑、半推半抱的,想把觉拉进电梯里。
觉似乎很不喜欢,极力反抗着。
「不要,我说过我不要!」
觉脸色泛红地挣扎着,最后竟然抽噎了起来。
「求求你!」
然而,米杰把觉的反抗误以为是他羞涩的反应。
「走嘛、走嘛!」
他一把从后面抱起觉,强迫地把他带进电梯里。
电梯门快速地关上。
「那么,我们上三楼了。」
正当米杰愉快地哼着歌要按下电梯控制钮时,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因为怀中的觉正一点点地往下倒向地板上。
「喂!觉,你怎么了?」
米杰伸手撑住觉的腋下,慌乱地的摇晃着他。
——觉就这样坐在地板上,两手覆脸,不管米杰再怎么努力想和他沟通,他似乎连听都听不进去。只是从嘴唇中勉强地
挤出几句话。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妈!」
接着便往后倒下,失去了意识。
「觉、觉,喂,你振作一点!」
任凭米杰再怎么努力的拍打着觉的脸颊,但是,脸色苍白的觉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米杰抱起觉直接走向刚才服务人员指定的房间。
两个男人一起走进宾馆里,其中一个突然倒了下来,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不知道别人会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其实,光是『摇滚乐手』的身份,就常常让一般人动辄带着有色眼光看待他。不过,他此刻根本无暇考虑这么多,他唯
一在意的是,万一引起别人的注意,会伤害到觉。
到了房间,米杰连忙松开觉的衣服,确认一下他的呼吸及脉搏,幸好完全正常。
米杰从浴室拿出沾湿了的毛巾,敷在觉的额头上。
失去血色、削瘦略带神经质的脸庞。米杰特别喜欢他皱着鼻头,独特的微笑方式。那不可思议却充满魅力的笑容。边想
着,米杰愈是不舍得放开他。
就是因为这样,觉超越乐团那些难兄难弟,成为米杰最亲密的友人。
看着、看着,一下子便过了半个钟头。
「是不是该去叫医生来呢?」
米杰小心翼翼地将觉的身体从床铺上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移动的缘故,觉终于睁开了眼睛。
于是米杰用着温柔的声音问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难不难过?」
觉沉默地摇摇头否认。
「不…只是……我好害怕。」
觉低声喃喃自语着,顿时琥珀色的眼眸盈满了泪水。
看到觉脆弱的模样,米杰心疼地抱紧了觉。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真是对不起!」
觉就这样将脸埋在米梁的胸口,一动也不动。
于是,米杰在觉的脸上印下无数温柔的吻。
等到觉终于可以动了,米杰这才送他回家。可以的话,米杰真想租出租车,不过因为从事乐团活动而手头拮据的他,只
能不情愿地坐上电车。
「刚才宾馆的房间还不错嘛!」
「是吗?」
「嗯,粉红色的蕾丝边……这样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说的也是,觉。」
尴尬的气氛就在觉主动的和米杰谈话之中,缓和了不少。
到达觉的家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
「就到这里好了,我怕家里的人会担心。」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再打电话给你啰。发生这种事,你还会出来陪我玩吧!」
米杰一反常态的低声下气了起来。
「嗯,会的。再见。」
觉终于点了点头。
米杰心中一阵莫名的欣高,想也没想的便在觉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小傻瓜……」
觉轻轻的戳了一下米杰的头,小跑步地奔回家中。
确定觉的背影消失之后,米杰才缓慢地转身离开。
这时候米杰的胸口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感情。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觉的一举一动呢?我到底怎么了?)
只是想要爱他、抱着他,随时陪伴在他微微颤抖的身子旁边……。
从以前到现在,面对着各式各样的对象
「想要占有他!」
像这类强烈的念头不是没有过,但是,如此不安倒是头一遭。
……对,是一种寂寞的感觉,好寂寞、好寂寞,恨不得马上将觉拉回身边,一直凝视着他。
然而,米杰并没有察觉从头到尾自月乃宫家二楼上投射下来的窥探眼光。
那一夜凌晨一点多,觉独自站在房间里的电灯开关前面。
因为十几年来,觉第一次想要将灯关掉睡觉。
从小学三年级遇到那次意外以来,他一直害怕着黑暗。
所以即便是晚上睡觉,也要将灯打开。
因为,他打从内心深处害怕黑暗。
那会令他想起那一片恐怖的回忆。
密闭的空间里充满了呻吟声……异臭,以及自己逐渐冰冷的指尖。
只要身处黑暗之中,便会令他回忆起那一幕幕悲惨、冲击的画面。
所以,只要一到晚上,觉就一定要把电灯打开。
今天,所以会在电梯中发作,也是因为这个心灵创伤的缘故。
……十几年前意外发生的地点,正是在电梯之中。
当米杰强迫将自己带入电梯里,脑海中便不断回想起那一天的景象。接着,脑中一片空白,双脚无法动弹。恐怖的感觉
甚至令自己无法呼吸,连眨眼都作不到……等到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米杰抱到房间里的床上了。
米杰一定被自己给吓坏了,自己的表现真是糟透了!
搞不好会因此让米杰讨厌自己。
为了米杰,无论如何得克服害怕黑暗的心理。一直站在开关面前,觉犹移不定。
不断犹豫着将右手伸向开关,又缩了回来,然后再度鼓起勇气伸了出去……。
然而最后,觉还是无法克服这层心理障碍。
就在亮晃晃的灯光照耀下,觉蜷缩成一团,躲在乱乱的毯子里。
「米杰——」
一闭上双眼,脑海中想起的全是米杰的事。
米杰的一切占据了觉全部的思想。
……觉心想自己八成生了什么病,不然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这么地在意米杰的事。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这时候,月乃宫家的客厅中传出一声喊叫。
「真是不敢相信,觉哥会跟那种人交往!」
新的脸因愤概而胀红着,他不停地胡乱咆哮着。而满和小十夜则坐在斜前方。至于觉已经在二楼的房间里睡着了。
他们三人在确定觉入睡之后,紧急召开月乃宫兄弟的秘密会议。
「刚才我看见那家伙送觉哥回来。天啊!那家伙的头发是黄色的,而且竖立着,身穿及地的长外套、戴耳环,还挂着一
大堆会发出声响、莫名其妙的装饰品……反正,看起来就是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而且,他还在我们家门前吻觉哥……
」
事实上,刚刚从二楼偷窥着觉和米杰一举一动的正是新。
「好啦!新,你冷静一点!」
「小十夜哥哥,你如果亲眼看到的话,也会被吓到的。」
由于这个打击太大,即使小十夜再怎么好言相劝,他也听不进去,声音愈喊分贝愈高。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那种吊儿啷当的小子……」
……新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毕竟,新一直对觉抱着梦想,而且从以前到现在,觉从来没有传过任何绯闻,所以新的震惊是理所当然的。当然,新并
非反对觉谈恋爱,要求他为家庭奉献一生。但是,如果真的要谈恋爱的话,也要谈一场温暖、甜蜜的恋爱,这才适合为
家辛苦了这么久的觉啊!新总是这样盼望着。然而,刚刚从二楼窗户看到的那名男子(大概是男的吧!)根本和新所想
象的完全背道而驰。
结果这一天的秘密会议,只有新一个人唱独角戏,根本没有任何结论。
三个人各自怀着心事进入梦乡。
「觉哥,我有一点事情想问你……」
隔天早上,趁着全家人正在用这礼拜天有点嫌晚的早餐时,小十夜直接询问觉。
当然是询问有关于最近每个周末,和觉约会那名男子的事。再这样下去,恐怕有一天积压已久的新会忍不住爆发,于是
考虑了一整晚,终于下定决心,因为兄弟三人之中,最有把握毫无障碍地向觉问出事情始末的,大概也只有自己了。这
一点,小十夜昨天晚上也冷静地思考过了自己所该扮演的角色。
「昨天,觉哥去哪里了?」
小十夜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使它听起来没有诘问的意味。
「为什么你要这样问?」
正如小十夜所料,觉的回答十分冷淡。然而,小十夜并不因此泄气。觉的性格一向如此。而且,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总
得有人出来扮演和事佬。
「因为,昨天晚上我特地下厨作菜,结果吃晚饭的时候,等不到觉哥回来,上个礼拜这样,上上个礼拜也是如此,所以
有点不放心……」
不愧是小十夜,善用弟弟的身份,制造出若有似无的撒娇气氛,让话题能够继续下去。
「所以,我才会想知道觉哥去了哪里。」
同席的满和新都竖起耳朵,等待觉的回答。
觉嚷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
当然,觉并没有打算隐瞒和米杰交往的事,只不过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和米杰之间的关系。该怎么说呢?他
是一个跟我很合得来的朋友,是摇滚乐团里的歌手……喔!不,是主唱,长得非常高、非常帅、非常温柔,而且非常的
机智……这个嘛……。
「快说啊!难不成你和一个见不得人的家伙约会吗?」
等不及觉的回答,新已经忍不住以挑战的口气说道。
觉马上抬起眉毛。
「你说什么?」
这样一来,全部完了……。
满仰天叹气,小十夜则不停地在胸前祈祷着。
「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现在正在接受某人的训练!」
「训练!」
「是啊!训练,当然是为了放弃童贞的事。」
觉虽然对于上回在电梯中发作的事,仍然相当不安;不过,因为刚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觉也忍不住自信满满地吹擂
了起来。
「你们看着好了,我认识了一个个中高手,计画正在热烈地进行当中。下个礼拜六我还会再跟他见面,这样一来,只要
我顺利放弃了童贞,你们就再也没有话说了!」
然而……。
日子缓慢的过去了,一个礼拜后的周末又到了。
新不顾满及小十夜的反对,决定阻止地出门约会(怎么可以在那种形迹可疑的家伙指导下丧失童贞呢?)。觉则因为已
经在众兄弟面前夸下海口,所以一直等待着米杰的电话。
然而,不知道为了什么,米杰的电话一直没有来。
过了中午、下午、接着是黄昏……。刚开始——
「看吧!觉哥被那小子耍了。」
新还伺机想要奚落觉一番,然而,看到觉垂头丧气的模样,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甚至到了黄昏时——
「为什么那家伙不打电话来呢?觉哥真是可怜……」
不停地叨念着和之前完全相反的话。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觉把自己关在二楼房间里,一步也不踏出房门。
(连中饭都没吃……)
小十夜担心的把晚餐放在盘子上,去敲觉的房门。
「觉哥,我把晚餐端过来了……」
「别烦我!也别进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从房里传来觉尖锐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地焦急。
「这样不行的,觉哥,不吃饭的话,身体会搞坏的。」
小十夜绝不轻言放弃。
以前,小十夜陷入苦恋的时候,家中唯一支持他的只有觉。晚上,忍着不睡,等待小十夜归来,然后将食物端到小十夜
的房门口。虽然,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能够体会小十夜的心情,最后还安慰哭泣的小十夜到天明。
为了好好报答觉为自己所作的一切,小十夜希望能够帮上他的忙。
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即使对方是个男的,即使对方是个摇滚乐手,甚至不良少年……只要放开心去交往看看就好
了,这对当事人来说是最大的幸福吧!而且,小十夜相信觉所选择的对象不会错的。
这一点,恐怕满和新不会苟同吧!
然而,小十夜十分了解何谓苦恋。一旦喜欢上对方,周遭的一切便全都看不见了。那种苦恼、迷惘、绝望的恋爱,小十
夜也曾经历过。
就因为十分明白哥哥比一般人更迟钝的性格,小十夜反而难以开口。
「觉哥,我要开门了!」
下定决心推开门,只见觉躲在床铺的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因为他把脸埋在膝盖之间,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小十夜径自走进房间,将餐盘放在窗户旁边的图型桌子上。
「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作的,你一定要吃喔!」
「我不想吃!」
模糊不清的声音,好象在哭泣的样子。小十夜便坐到床沿。
「觉哥,也许他突然有什么特别的事所以没有打电话来,要不要试试看,打一次电话给他?」
觉激动的摇摇头。
「他叫你不可以打电话吗?」
面对小十夜的疑问,觉再度摇头。
「那么,为什么?……」
觉紧闭着嘴,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我没有问过他的电话号码。」
「咦?你们不是已经交往了一个月了吗?」
「我就是怕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虽然米杰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他的地址及电话号码。」
用着沙哑的声音挤出这几句话,觉噗通一声倒在铺着棉被的床铺上,把头埋进床单里,削瘦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