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了共识的两个人都很高兴。
要说还是TIGER厉害,随随便便在春节期间值个销售部的班接接电话传真就又知道了关联要去西安的消息──JUDY告诉他的,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关联要去旅游。
TIGER冷汗直冒的听JUDY说完,转脸儿就给曾航打了电话。两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JOHN回老家了,至少得正月十五以后才能回来。TIGER也挺寂寞,邀请曾航一起去庙会。
曾航来这儿两年了还一直没去过,听TIGER描述的高跷、大番、祭天、相声…还有美食也是心向往之。
于是大年初四,两人约好在地坛西门见面一起逛庙会。
曾航拒绝了TIGER要接他的建议──人家都带自己出去玩儿了,再麻烦人家不好。再说TIGER邀请他之后他也上网查了一下那边儿不好停车,而且坐地铁什么的挺方便的。
提前一刻钟曾航下了车,老远看见西门外过街天桥上密密麻麻的人流就觉得头皮发麻──那天桥不会被压垮吗。
随着人流挤到了马路对面,看看越好的牌楼下面也站着不少人。
看看手机,还有会儿时间,想着TIGER应该不会这么早来,就排到售票窗口边的长队后准备先买了票等他。
第二十九章
眼瞅着快排到自己了,曾航一边准备钱一边给TIGER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到了。
刚拿着票,曾航的肩膀被人一拍,回头一看,TIGER。
“你来了也不说一声儿,我这儿有赠票。”
看见曾航又买了票,TIGER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朝曾航晃晃。
“我看你还没来,就想着先把票买了。”曾航拿过TIGER的票跟自己的比比,果然不一样──人家是7天都能使的。
“我都跟那儿等了快半小时了。”TIGER指指牌楼那边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啊,那我刚才过来怎么没看见你?”曾航诧异。
TIGER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了深蓝色羽绒服,再看看曾航的浅灰色厚绒外套,笑了,
“可能是我穿得太不打眼儿了。不过忘了跟你说了,来这儿就得穿耐挤禁脏的…”
曾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真不知道。”
“成了,那咱进去吧。”TIGER笑笑,带头儿往里走。
曾航本来还想着把票退了,看着人家走了,赶紧跟上去。
到了检票处,曾航赶紧把自己买的票递过去了──既然买了,不用浪费。
一进去,稠密的人流就把两人包裹住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跟紧了啊。”TIGER大声地告诫,曾航点点头,紧跟着TIGER往里走。
边上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一家紧挨另一家,伙计们都放开喉咙大声的招徕着客人。
“没吃早饭吧。”
曾航摇摇头,昨天打游戏睡得晚,今天早上睁眼就来了。
“那就好,要不来这儿就吃不下了。”
听TIGER这么一说,曾航还真的觉得自个儿有点儿饿了,冲着那边儿卖炒面的就过去了。
TIGER赶紧拉他,“别跟门口儿的摊儿买,坑人。”
“噢。”曾航一想就明白了,跟着TIGER继续往里走。
嗅嗅鼻子,烤羊肉串的味道很窜,这边卖的肉串很大──当然价格也是成正比的,但还是引得两人买了不少。然后是奶油炸糕、煎饺…
曾航带的纸巾用的很快。
TIGER爱吃爆肚儿,对这边的羊杂碎当然不能放过。比较了一下买了站路边吃。
曾航则被鱼丸汤吸引,颤颤悠悠左躲右闪的端到TIGER身边来一起吃。
TIGER吃的快,看曾航端的那么烫,掏出只毛线手套递给他戴上──隔着手套再端热碗总算觉得好多了,曾航感激TIGER的细心。
曾航对炸麻巧儿、炸蚕蛹很感兴趣,TIGER却对这些敬而远之,自己买了油炸臭豆腐吃的津津有味。曾航躲他远远的,半天都不靠近。
TIGER在这里轻车熟路,带着曾航穿来穿去,带他尝灌肠儿、教他怎么喝炒肝儿、茶汤,曾航都兴致勃勃的跟着。就是在豆汁儿那儿,他抵死不从,逗得TIGER哈哈的笑。
吃的差不多了,两人在卖年货──其实是什么乱七八糟东西都有的地方闲逛──这边儿的人少多了。
“你对这儿真熟啊。”曾航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小心的避开戴着奇怪面具、彩色假发的游客。
“那是。我打小儿就来这儿,那时候我爷爷每年都带我来,也就3、4岁吧。”
“是吗,那真不错。”受到气氛的感染,曾航也卖了风车儿举着,还在TIGER的忽悠下卖了好大一糖葫芦,貌似很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那你们这儿除了庙会还干吗啊。”
“除了?你知道这儿有多少庙会?”TIGER掰着手指头数,“地坛的看祭天、白云观的烧香、厂桥儿的玩意儿、东岳庙求签儿…”
“得了得了。吃你的糖葫芦吧。”曾航赶紧打断他,“你不是减肥吗,还吃这个。”
“我是在减啊,这不是过年应景儿嘛。”TIGER叨咕。“不过话又说回来,看不出你瘦巴巴的还挺能吃。”想到曾航跟着他吃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塞进一盘炒面一大块儿打糕,TIGER连连摇头。
“呵呵,我今天是有点儿撑。不过你还比我多喝了两大碗豆汁儿呢。”
“废话,稀的跟干的能比吗?”TIGER白他一眼,看那边儿有说相声的,拉着曾航挤过去听。
台上的演员虽然不是什么名角儿但也是很敬业。传统的段子在绘声绘色的演绎下还是逗得大伙儿前仰后合。
散了场,俩人在游艺区转悠,
“哎,你们那儿过年都干吗啊?”
“没什么玩儿的,就是在家打牌呗。”
“啊?麻将啊。你会吗?打得怎么样?”TIGER明显对这个很感兴趣,一听见俩眼直放光儿。
“嗯,会。打得还行。”曾航回忆着当初被从家里赶出来寄住在庆哥家里的时候,经常陪他家人、他朋友们玩儿牌。开始的时候是凑个数,后来就越练越精了…
明天破五,得记着给庆哥爸妈打个电话。
“真的假的?吹呢吧。”TIGER拉开身子做不信任状。
“呵呵,不信找时间试试呗。”曾航做信心万丈状。
“哈哈,好啊。对了,你过年不回家也没什么安排吧?”
“没什么,怎么了?”
“明儿破五儿,你要没事儿上我们家吃饺子来吧。”
曾航受宠若惊,“这…不太合适吧,大过年的…”
“废话,可不就是过年吃饺子吗?要是没事儿就过来吧,正好儿凑搭子打会儿牌,我们家三缺一。”
“那,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吧。”
“成,早点儿来,多玩儿会儿。”
庙会游艺区的奖品大都是玩偶什么的,虽然普通但要是有一人来高的还是不常见的。
“你喜欢那个?”
看曾航不停瞟着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新’,TIGER问他。
“啊?哈哈。我上学的时候又一阵儿特爱看这个。”曾航有点儿不好意思。
“想要就直说呗,怎么跟小丫头儿似的那么别扭。”
曾航默然,自从离开家,他就知道再像以前那样儿是不可能的了。与其说什么也得不到,不如不给自己那份儿念想…
“正好儿窝也好久没玩儿这些了,等着,我给你赢回来。”
曾航回了神儿,上上下下的打量TIGER,“怎么赢?投篮儿?”一副不信任状。
“操,不就显派你家那位高吗?”TIGER愤愤然,“看我的。”
TIGER买了币,找着一个射击的摊位,第一轮十枪过了,96环,奖品是中号玩偶。
“没事儿,这枪有点儿偏,别急。”
果然,再打一轮过后,摊主不情不愿的过来告诉他们,“最上面儿的,可以随便选一个。”
曾航开心死了,左看右看,选了一个看着最干净的,TIGER也选了一中号的加菲猫,
“你喜欢加菲啊?”
TIGER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反正不拿白不拿,赶明儿送我哥们儿的闺女去。”
曾航选的小新在最后面。摊主拿着杆子往后走了。
“你跟着他过去看看吧,没准儿后面儿脏呢。”TIGER点了支烟,嘱咐曾航。
曾航兴高采烈的跟着摊主过去了,TIGER在后面笑,这孩子懂事儿的有点儿过了,大过年的都不想着回家,真是…
没多会儿,抱着大玩偶的曾航回来了,脸上却没什么高兴劲儿。
“怎么了,不满意啊。”TIGER奇怪。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了。咱早点儿出去吧。”
“你干吗了?”TIGER莫名其妙,还是带着曾航就近往南门儿走了。
第三十章
曾航手插兜儿里,不停的摩挲着手机──要不要打个电话?他在心里犹豫。
‘世界真小!’曾航在心里感叹着。
刚才走到摊位后面,看见旁边儿的摊位前投篮赢奖品的BRAIN打扮得一如既往地耀眼。旁边儿拼命喊‘加油儿’的女孩儿青春靓丽,看起来真是一对璧人。
‘那个…是那天打电话的女孩儿吗?’曾航心中暗拊。
生气肯定是有的,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在体内升腾。但是现在想起来,刚才BRAIN旁边还有几个看着跟他是一起的男的,万一哪女孩儿只是别人带来的呢?
想到这些,曾航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可心里那根刺还是长出来了,而他唯一的处理办法,似乎就是拼命找自己的不是。
被兴奋得TIGER拉进了雍和宫,曾航诚心诚意地挨地儿烧香见庙就拜。末了儿还在TIGER的阻挠下花了不少钱求了个天珠手链儿,然后生生排了半个多钟头的队请大喇嘛诵经加持──跪在那儿听着唱歌儿一样的诵经声音的时候,曾航脑子里没别的,就是想着佛祖保佑自己工作顺利发大财。
“你说你脑子让风吹坏了吧,咱可都是坚定的唯物论者,好么泱泱的怎么开始信这套了?”
TIGER在旁边儿摇头晃脑的表示不解。
“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那是看你没来过带你来瞅瞅的。谁想着你还一脑门子扎进去了…”
“呵呵,没准儿我有慧根呢。”
TIGER听了这话差点儿喷了,扳着曾航的脑袋上下左右打量了半天,神色一凛,“施主,老纳看你红鸾星动,命犯桃花,遁入空门之念万万不要再想。”
“去你的。”曾航一把把TIGER巴拉开,“哎,我看你刚才都没怎么拜,你不信这个的?”
“呵呵,我就信睡觉…哎哎哎,你别走啊。”TIGER赶紧紧走两步跟上曾航,“其实要让我选,我就喜欢道教。人生苦短凡事自有天道。自己把每一天过舒服了就得了,得不着的干脆就别想──以前我每年都得上趟白云观的。”
“那今年怎么不去了?”
“今年那边儿修路没开庙会。”
“噢。”
出了雍和宫,TIGER手机响了,曾航一听就是他哪个哥们儿拉他去打牌。
“那个…几个发小儿。”TIGER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事儿,去吧。”
“你说我这还想好容易今儿没开车,咱兄弟出去好好喝一顿呢。”
“哪天不能喝啊。要是我真租你房子咱天天有时间。”
“呵呵,也是。”
曾航心思一动,“TIGER,你发小儿们知道你是吗?”
“啊?就一两个知道,还是碰上的。有时候,该装还是得装,这也是为自个儿好不是。”
曾航点点头,表示理解。
TIGER又叮嘱了一番明儿一定要来他家的事儿就打辆车跑了。
曾航看TIGER走了,撑了半天的伪装终于卸下。仿佛觉得一下子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觉得虚得不行。溜达着找了家看起来还行的饭馆儿,曾航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叫了酒自己自斟自饮慢慢儿吃着,怪异的举动引得旁边儿的服务员一个劲儿的偷偷瞟他。
再怎么细嚼慢咽慢慢吃,桌上的菜还是剩了不少,曾航挺着肚子结帐──肚里有食儿,气力好像也回来些。
撑成这样儿,回家睡觉肯定难受,曾航决定先走走遛遛弯儿。旁边儿就是簋街,大过年的也人流如织,可曾航现在一闻见菜味儿都想吐。于是就反方向,往西走。看着沿路的小酒吧,有的关了门有的开始上人了,竟然还有的门庭若市。曾航突然想到自己原来干过的场子,那儿现在的生意怎么样了?自从跟TONY分开,自己连那附近都是不去的。
可能也是刚才喝了不少酒,曾航想干就干的打辆车就过去了。望着熟悉的大门,曾航有点儿恍若隔世的感觉──其实满打满算自己也没离开多久,怎么就感觉那么陌生了呢。
存了外套什么的,曾航穿过长长的走廊慢慢往里走,不时跟旁边儿打扮时尚甚至怪异的男男女女擦身而过──这儿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啊,这日子,这时间能游这么多人真是不错了。
越往里走,曾航越觉得紧张。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紧张什么,你是客人又不是来白蹭的．．．’
第三十一章
一切的摆设装潢都没有变,吧台没变、DJ台没变、幕墙没变,甚至连台子里制冰机位置都没变──这一切都提醒着曾航自己以前在这里工作的事实。
走到吧台要了半打啤酒,接待他的是个新人,也是个清秀的男孩儿,一看就知道刚做没多久,看他没点调酒甚至有点儿松了口气的感觉。
曾航看着有点儿想乐──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的吧。自从出了那些事儿,自己好像就在潜意识里极力避免着再去回忆,久而久之的,连相关的一些事儿都丢在记忆的角落里了。
“呦,这不是吗,今儿有空过来了?”
刚喝口酒,身边响起的阴阳怪气地声音让曾航暗暗皱眉,不用抬头儿,他都知道是谁──如果BRAIN在这儿,他会认出说话的就是那天在簋街吃饭的时候看见的那人。
“啊,没什么事儿,过来转转。”曾航虚虚笑了一笑,继续喝酒看舞池。
“真是,还以为你是来看我们的呢──不过TONY不在。”
‘我当然知道他过年一定会回去。’曾航心里说,嘴里还客气着,“是吗。看客人不少,你们应该也混得不错吧。怎么,TONY待你们不好?”
那人吃了个没趣儿,刚想再回嘴,后面另一个调酒师过来了,
“LOUIS,春节快乐啊。过来也不说一声儿,给你留个好位置。”
曾航这会笑的很真心──这位之前就一直很照顾他,“恭喜发财”。
俩人聊了一下,彼此都很有默契的不提之前的事情。曾航习惯性的眼观六路,看见刚才的那位在跟新来的伙计们嘀嘀咕咕──不用问都知道他在讲什么。觉得喝进嘴里的啤酒有点儿苦。
看曾航的表情那人也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安慰性的拍拍他,“别理他们,自己开心就好了。既然能上这儿来说明你现在应该还可以,去玩玩儿吧。”
曾航感激地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瞟了瞟那边儿在说闲话的人,平静的眼神成功的让他们都闭上了嘴。
再喝了瓶酒,曾航下了舞池。反正都这样儿了,索性更肆无忌惮一点儿。舞动中扫过吧台,看见手上没活儿的伙计们都在往这边儿看,曾航觉得心里的火撒出来了一些。索性更疯点儿。
春节期间还出来玩儿的人除了聚会的剩下的就比较简单了。随着曾航跳得越来越HIGN,身边儿招过来的人也多了起来,曾航不管那些,只是尽情玩儿自己的,累了就叫酒,喝完了再跳──殊不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在有心人眼里更增添几分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