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曾航、财务部那人,还有楼下碰见的俩女同事一起搭关联的车走了。胖乎乎的财务部员工坐前边,剩下仨人在后边,那两个女的很高兴自己能搭关总监的顺风车,还能跟升职最快、清秀腼腆的曾航一起,一路上叽叽喳喳,不断拿曾航打趣。曾航虽然心里烦躁的要命──跟关联走的时候他看了TIGER一眼,可 TIGER把眼神移开了──可还是打起精神应付着,小心的谈论着自己‘选女友的标准’。
进了酒店的内部停车场,众人道谢下车,关联叫住了曾航,看着他站在那儿一句话不说怄气的样子,关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告诉他,“有空找 ELLEN聊聊去吧。”
曾航在怄气,不是怄TIGER的气,而是在怄自己。别人的那种眼光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他受不了别人拿那种眼光瞧TIGER。一想到刚才TIGER差点儿为了自己跟那些人动手,他就生气──气自己怎么这么笨,看见那些人在那儿就应该先扯TIGER走的,还傻乎乎的过去。这幸亏是关联来了,要不然真闹起来TIGER不就坐实了谣言吗?所以他宁可把严炎拖下水!
想起关联,想起关联那话…曾航又叹气──他是绝对不相信关联真的是顺路去拿报告的──那么早他跑那边儿去能有什么事儿。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陈子岚让他盯着点儿自己,他知道了自己上报的体检时间故意去体检中心晃悠的。曾航敬佩陈子岚的精明,明白他的苦心,承他的人情…可是也真悲哀于自己的无能──连这种事情还要陈子岚转着弯儿的帮自己…
如果说顾仲的话是又一座山,今天的事情是又一条导火索的话,那么陈子岚和关联的态度就成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第七十五章
临近下班,严炎又给曾航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饭‘压惊’。曾航苦笑,心说这不是惊不惊的问题,回绝了。谁想到严炎竟然不管不顾的跑过来了,曾航左思右想,还是给TIGER发了条短信,‘我今儿晚点儿回去,别等我吃饭了…’想了想,又加了句‘我跟严炎出去吃。’
看着发送报告,曾航心里一片荒寂…
严炎是个妙人儿,其一体现在明知道曾航和TIGER的关系还光明正大的挖墙脚儿,其二体现在他能够毫不避讳的带曾航来的他爸的签单单位吃饭,浑然不觉有他。
反倒是曾航觉得有些不自在──本来这顿饭是想自己请的,没想到情形变成了这样──严炎摆明了就是来蹭公款的。看着面前一幅落落大方样子的严炎,曾航开始头痛,自己明明已经对他够冷漠的了,今天也明摆着在拿他当枪使,为什么这人还能这么若无其事?难道所谓一见钟情落自己脑袋上了…?打死他也不信。
“吃啊,想吃什么点,别给我爸省钱。这儿的响油鳝糊做的很不错,唉,小妹,拿一碟儿白胡椒上来。”
严炎越是吃的津津有味,曾航越是觉得有问题,终于憋不住,“严炎,你究竟看上我哪点儿
了?”
严炎一愣,然后笑了,“我要答了,你下一句不会说你改吧?”
曾航当然听过这个笑话,但是被他这么一打岔,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严炎不喝酒,慢条斯理的边勺着大煮干丝边说,
“可能,就是好奇吧。嗯,最开始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曾航真的猜不到。
“很多。比如…好奇你为什么都那样儿了还留在TIGER身边?”
曾航一窒,这种事情总不好说的太细。
“其实我看出来了你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我去勾搭了一下TIGER…”严炎咬着筷子回忆那天的场景,曾航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事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成啊,你别瞪我。呵呵,你不知道他当时那样儿,差点儿抽我…”
曾航心里有一丝丝的甜意,又有一丝丝的气恼。甜的是严炎长的实在不错,而且主动示好了TIGER没理…恼得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事儿,还指着用严炎气他呢…怪不得他不生气!
严炎不知道曾航脑子里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往下说,“那个陈子岚!是你的朋友吧。大家都说他比我好看…没见过,是吗?”
“没,谁能有你好看啊…”曾航颓败,连吃几口菜。
“嗯,我也觉得是…至少我比他年轻多了!”严炎及其自信。
想到陈子岚那永远春风拂面的脸,曾航心里又是一颤。关联说的很明白了,按说自己现在这样也应该去找他出出主意。再怎么着跟TIGER的事儿陈子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是一想到可能BRIAN也会知道自己就不想去。曾航心里明白,自己对BRIAN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放不下这口气… 也不敢放,这么多年自己来来回回的,就是靠这口气撑着的。
“那你是没见过,他…真看不出年龄的。”
“啊?真的?”严炎目光瞬间狂热,“哪天出来一起吃顿饭,我请,介绍认识一下?”
曾航差点儿把‘不可能,他家关联才不干呢’这话直接突噜出来,慢慢喝点饮料
“哎,那他是不是啊?”
“不知道,我们不聊私事。”
“切…没劲。那顾仲呢?”
曾航竖起了耳朵──严炎怎么会提到这个人?
“那真是个酷哥啊,身材真好!不过TIGER的身材也不错,不知道他们谁的更好…”严炎犹在兴致勃勃,突然压低了身子和声音,“哎,你知道吗?那天你们一块儿吃完饭以后,我跟他在门口儿聊了会儿。”
曾航目光一动,很快就想到了一定是这人跑过去东问西问了,“然后呢。”
“然后他说你们没什么关系,再然后,他问我要不要去开房。”
曾航被吓了一跳,不过转念想想,那倒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大马金刀的坐大堂等自己了。
不过说到直来直去…曾航微眯了眼睛看着严炎,这俩人虽然气势天上地下,但是这处世做事的风格倒是挺一致的。看严炎这架势对顾仲也挺有好感的──了不了解的是一回事儿,反正他说了对顾仲的外表很欣赏。要是自己今儿再说顾仲点儿好话,把他们俩弄到一起…那顾仲是不是就不会再打TIGER的主意了…?曾航自嘲的笑了一下──反正这样的事情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嗯,你看过TIGER的身材?”
“啊,他在酒店洗澡的时候看过。”
“顾仲的身材只能比他的更好!”
“应该,那个姓顾的不是开健身房的吗…”
“是啊…”曾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严炎的话,心里不停的在分析自己。
小卫那事儿自己给捅了还能说是把TIGER当朋友,为了他好;到了JOHN那事儿,就只有一半这个意思了;那顾仲这边儿呢,就纯是自己的私心了!越是小心,越是说明自己在怕,怕TIGER离开自己。虽然在顾仲面前自己表现得胸有成竹,但是心里的不安全感一直都在。陈子岚当初和关联的那些曲折他大部分都知道,陈子岚这么精明的人为了俩人以后能毫无障碍的在一起费了多少心思他比关联都明白。
曾航知道自己不如陈子岚,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年轻。但是再年轻也有长大的时候,这些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哎,你想什么呢?”看他半天不说话,严炎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没什么…严炎。你家…知道你的事情吗?”
“啊?”话题被打断的严炎一愣,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知道,当时把我踢到国外就是为了这个…当时我玩儿得比较疯,呵呵。”
“那,现在呢?”
“现在我回来了还这样啊…不过不像以前了。真的,回来就看上你了。”严炎难得正经的表情看着曾航,曾航被瞧的有些不自在,“嗯嗯,我知道。看我整个儿一可怜虫儿…”
“不是。我真正好奇的是,没见过0号这么护着1的。”
曾航猛然抬头,“呵呵,你是下边儿的吧。”严炎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看见了就觉得特吃惊,没想到国内也有人玩儿这个,要说好这口儿的0我也见过几个,一个个骚得出水儿,可你不一样。想去问问你,谁知道你那么倔,被我看见了比我还狂。后来知道了你和TIGER是COUPLE,你这边儿不成就想去探探他的口风儿,没想到又被撅回来了。结果TIGER没怎么着,你倒是怒了,我就觉得特别奇怪。”
曾航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夹菜吃饭,耳朵竖起来听着,
“呵呵,直到今天……TIGER怒了,你怕别人看出来把我推出去了…是吧。”
终于说到了,看来世界上果然没有白痴,曾航自嘲的笑了笑,“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真的。我自愿的。”
“什么意思?”
“就是那时候吧,我特感动。0护着1就挺少见的了,还没听说过M护着S的。当时就觉得佩服你,能对TIGER这么好,敢对他这么好。然后就是嫉妒,怎么没人对我这么好呢?我哪点儿不如TIGER?”那语气,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好话人人爱听的,只是严炎或许不知道,他这话听到曾航耳朵里不仅仅是好话那么简单,
“晚了,谁让我先遇上他的呢。”曾航调笑。
“真想明白了,什么时候都不晚。真的,你要是哪天不想要他了,找我来。”
前边儿说的情真意切后边儿又开始胡说八道,曾航哭笑不得间,也终于下了决定。
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是周六,曾航早早起来拿着准备好的包奔火车站了──周日是庆哥婚礼,要不是昨天早上出了那事儿他昨晚就该走了。
曾航一宿没睡好,紧赶慢赶的上了火车,想好好睡一觉,但怎么也睡不着。只是愣愣得看着窗外发呆。
到了现在,他还在摩挲着自己的心思──一旦这么做了,现在身边这些人会怎么看自己?…即使陈子岚这样儿的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可他呢?还有…自己真的能做到吗?手机响了,曾航心里一动──是TIGER吗…?察觉到了心里的动摇,稳一下神掏出来看看──陈子岚──心里淡淡的失望,“曾航,有没有空?出来聊聊天吧。”陈子岚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岚哥...我在火车上。”
“火车?你要去哪儿?”
“我回老家。”
“.....”陈子岚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问,“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什么事儿,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结婚…”曾航嘴角挂着苦笑跟陈子岚说了回家的原委才挂了电话──他当然听出了陈子岚刚才的那一下迟疑,昨天的事儿关联回去一定跟他说了什么,没准儿关联的突然出现就是他授意的呢。那么,听到自己骤然离开,陈子岚的迟疑代
表着什么?以为他决定离开了…?
火车无情的甩开周围的轰树木、麦田,隆隆的朝着目的地驶去,曾航平静的看着窗外──今后,自己也得像这火车一样,什么都不顾,只朝着一个目的进发了…
几年没有回来了,虽不至于说‘乡音未改鬓毛衰’但走出火车站,看到跟当年一样熙攘的站前广场,曾航的心里还是百感交集的。没让庆哥来接──现在他应该是最忙的时候。自己打了辆车回去。自己的家人已经搬走了,但是再进入那个熟悉的家属院的感觉还是惴惴的。站在庆哥家门口的一瞬间,曾航突然幻想,要是 TIGER现在跟在自己身边那会是怎么样?
庆哥见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好好的锤了他两下──“哥哥结婚也不知道早点儿回来!”──但即使如此,细心的曾航还是注意到了庆哥发现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眼睛里那抹忧虑。不过看到满屋的红色和大家脸上挂着的笑容,曾航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了厚厚的红包──之前特意在银行要求全要新钞。庆哥接了,捻捻厚度,微微皱了皱眉头。
庆哥坚持由曾航做伴郎──倒不是因为他酒量大,而是存了心想让他多沾点儿喜气──他这辈子也是当不成新郎的。
简单吃点儿东西,曾航试穿伴郎礼服──以前他的衣服很多都是庆哥帮着买的,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体型也没怎么变,但是现在…看着晃晃当当的衣服,曾航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晚上,大家哄着庆哥去喝酒,曾航推说累了没有去。然后自己一个人转遍了城里的每一家出名的夜店──啊,这里的人都叫‘慢摇吧’…
第二天的婚礼十分盛大──庆哥下了血本去了城西那家号称全城最豪华的酒店。来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曾航也不例外,特别是看到庆嫂旗袍下的坡跟鞋和坚决不喝酒之后,他笑得更开心,更努力的帮庆哥、庆嫂和伴娘挡酒。从早上闹腾到下午,好容易来宾都走了,庆哥喝着酽茶,把曾航单独叫到一边,嘴里呵呵的笑,“难得回来一次,多住两天吧。”
“呵呵,你这儿新婚,我怕嫂子打我。”
“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嫂子最疼你。多待几天吧,让你嫂子陪你到处转转,城东弄了个金融区,修得不错呢。”
“嫂子现在身子…还是好好在家养养吧。我下午的火车,明天还得上班呢。”
庆哥脸有点儿红,不过既然曾航挑明了,那剩下的话也就好说了,
“这次…没带朋友回来?”
曾航低头喝了口茶,没搭话。
“那…你看,你嫂子这样了,我这么多年东跑西跑也累了。我打算不出去了。”
“…我知道,之前送过来的那些干的怎么样?”
“干的不错,那儿是现在城里最火的场子之一了。所以我这儿琢磨与其包场子,不如咱自己干。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学校的事儿,我跟你嫂子也合计了,还找人问了问,觉得能干。”
曾航幽幽的看着面前的茶杯,努力集中注意力,“自己开资金占用很大,听说现在的地价也涨了不少,哥你得好好合计合计。”
“是啊,我打算过几天就出去找那些合伙人谈谈,尽量把资金往回收收。要做就做个大的。”
“呵呵,我之前找的那个夏老师也基本同意过来了,他很有经验。”
“成,那台子学校那边儿都让他盯着,剩下的我看着就成。”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选址这边您先做着,装修什么的夏老师能出主意。我那边儿…还有点儿事儿,我尽快办。”深吸一口气,“弄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跟你一起干。”
听了曾航的话庆哥叹了口气,过年的时候中间曾航打电话说有朋友了不打算回来了,他是真心为曾航高兴。可这次他一个人回来了,一看又瘦了一大圈儿,庆哥才把之前开CLUB的想法又提出来了,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看来过得真是不好啊。
“小航,这事儿你来不来自己拿主意,哥就想你过得高兴,别勉强。你跟我说开场子的事儿也一年多了,哥天天在外边跑也留了心看。你不回来哥也盯的住…”
“放心,哥。我没事儿。”曾航挤出了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现在你还有空,再过几个月嫂子肚子大了你就得多顾家了。大事儿上你管,开业了具体的经营交给我就成了。”
庆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看着曾航长大,这孩子心思多重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想想他现在肯定是一个人,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了声,“今天婚礼上…有没有什么看上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