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程凡刚洗完手，转头就看见洛定一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
「怎麽样，想好没有？」
洛定一抿紧嘴唇，垂下眼，故作淡然。
「我自己会叫车。」
「好。路上小心。」
程凡刚从他身边走过，洛定一跟着回身，见程凡刚已经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和公事包收拾好。
接过这些东西，洛定一莫名觉得很不高兴，口气就冷了一点。
「我走了。」
说完原地站了一下，等不到其他表示，洛定一擦过程凡刚的手臂，踏着大步离开。
‘碰！’地甩门声响起，程凡刚理都不理，从柜子里找出抹布和清洁剂，开始整理那张惨不忍睹的沙发椅。
47.
「定一，你最近很奇怪，一下子高兴一下子不高兴。说实在的，我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那种，会为情所困的人哎。」
周衍和洛定一在日式包厢里用晚餐，现在的日本料理店大多体会客人没办法久跪，都采改良式，桌子底下下陷一块空间
，等於用坐的一样。
洛定一那之後回到自己家，却感觉很陌生，好像变的比较空一点。这时候他又想起周衍，叫他出来一块吃饭，应该就会
热闹很多。是说周衍也厉害，昨晚做了那麽一个爆炸性宣言，今天面对洛定一完全看不出尴尬，反倒是洛定一约周衍以
後，才想到糟。不过现在见周衍盯着自己担忧的表情，洛定一想，不是他忘记了，就是想当做没这回事。
洛定一啄一口绿茶，短时间他再不敢碰酒精了，对着一桌子刺身、寿司没多少食欲，不过周衍似乎挺懂得吃这些。
「没有。你是和秘书小姐处太久，被她们看的言情小说洗脑了？」
「我是在跟你说真的。就冲你还把我当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分忧解劳嘛。」周衍笑了笑，带些自嘲的意味，墨漆金线的
长筷子夹了一块鲔鱼肚肉，沾点薄盐酱油，放在洛定一的小碟子里。「这个好吃，你试试。」
洛定一与周衍有默契，自然一点就通。他一筷子将鱼肉卷起送进口中，肥美的油脂极鲜，酱油的黄豆香解腻，他刚才自
己随便拿的就没这麽好吃。
洛定一突然来了兴致，趁周衍喝茶的时候说：「不是弟妹，而是弟夫。」
果然就看周衍一口水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差点从鼻孔呛出来，赶紧抓擦手毛巾闷住口鼻猛咳，咳的脸红脖子粗。
「不……咳咳，不是我传染你的吧！？」周衍的样子好像比看见猪在飞天还要震惊。
洛定一摇头，「如果真的会传染也是我传染给你。我本来就是。」
猪真的飞天了啊……周衍死愣一大会，一回神马上追问：「那怎麽办？！现在是他抛弃你还你抛弃他？！」
好像把话说开了心情舒服一些，洛定一又摇头，伸手夹一块军舰寿司。
「哎哎那个不好，左边，左边那个上面有鱼子的。」周衍指挥交通一样，洛定一照办，周衍继续讲：「鱼子最好是吃原
味，不过你想沾酱油也行，不要太多，太多就没意思啦。」
洛定一把寿司吃完咽下去，让周衍等着急，才慢吞吞的说：「都不是。」
「你不要挤牙膏一样吐一点吐一点好不好？！故意整我啊你！」
洛定一一顿，好像真的是，但他以前从没做过这种吊人胃口的事。
於是他很快从良，老老实实的讲：「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啊！？……你们吵架？」周衍想把乱七八糟的绳子一条一条挑出来整好。
「也没有……。算了，不管他。」洛定一淡淡的说，为周衍和他自己添茶。
周衍托着下巴，「看你的脸不像算了啊。有事就要拿出来解决，搞不好对方也在等你主动开口。」
「既然如此，为什麽他不先说。」
周衍笑了下，「定一，你什麽都好，就是脸皮太薄。到底发生什麽事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我帮你想办法。」
晚间九点，小黄已经开走十分多钟，洛定一站在阳明山腰的斜坡道上，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肚子里反刍着周衍说
的话，心里很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
不敢太靠近大门，怕被监视摄影机照到，洛定一觉得胃部隐隐作痛，站着脚也酸。
深呼吸，洛定一想，怕什麽！大不了甩手走人！
气势僴僴但其实外强中乾地跨步走向别墅大门，食指对着电铃按钮压下去。
过不久，‘喀嚓’一声，铁门开启，却没人从对讲机发话，洛定一硬着头皮推门进屋，中间是一座小花园，来到主屋的
门口。想好一见面要说什麽，结果没想到的是来迎接的人竟然是上次那个热情过头的秘书。
「洛先生你好。来的真是时候，快请进吧！」
Nisa如蒙大赦般，将洛定一请入屋内，後者一看，发觉沙发少了一张，Nisa贴心的解释：「喔，那张椅子我们BOSS说不
准其他人坐，就搬到他自己书房去了。这样整组的看起来少一张很奇怪对吧？不晓得BOSS在想什麽，我们做员工的根本
猜不到嘛。」
洛定一不太自然的看向别处，问：「我只是顺路。这个请你们吃，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勉强攒起来的勇气没机会
用就漏光了，他决定还是早点打退堂鼓比较好。
Nisa立刻将洛定一拉住，小声但是很激动的讲：「拜托洛先生救我们！我谨代表『HUNT』全体上下所有员工感激洛先生
！！」
洛定一皱眉，他不喜欢和别人过度靠近，何况和女人拉拉扯扯，他稍微抬了抬手做表示，Nisa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偷偷
回头往楼上瞄。
「洛先生……BOSS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突然召集所有人说要开会，本来他昨天晚上说今天放假，还带薪水的放假
喔！我是因为你按门铃才有机会溜出来，剩下人都在楼上被雷轰啊！」
「这是你们公司内部问题，我不能帮你什麽。」
「不不不。」Nisa摇头如浪鼓，「只要洛先生你留在这里，就能拯救我们於水火之中啦！我马上去通知BOSS，很快，很
快就回来！拜托你不要走喔！！」
Nisa兔一样往楼上跑，跑到半途又折回来，说：「麻烦您先到我办公室里面坐一会，免得等下他们楼上的人下来，对您
失礼。」说完就真的一溜烟不见人影，留下有点被拐卖感觉的洛定一。
Nisa来到二楼一间小型会议室门口，整理下服装，敲门进去，怨念立即铺天盖地的冲向她。Nisa告诉自己要挺住，她顶
着无形的压迫力，走到坐在主位上的程凡刚身边，低下身附耳咬几句话，然後站直了等待老板的裁决。
程凡刚捏着笔转了几圈，所有人几乎屏气凝神，他说：「我相信各位都很辛苦，但是该分给各位的红利，我也从来不吝
啬。虽然说好听是为我工作，实际上我赚的并不比你们多。」
将桌面上的文件阖上，大家见程凡刚这个动作，都不约而同松一口气。
「希望你们随时绷紧神经，刚才讨论的方案，下周一之前交给华本安。」程凡刚目光扫视众人，不怒而威的气势，「华
本安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有任何问题找他反应。有其他意见麽？」
当然没人敢有意见。Nisa站在程凡刚後面翻了个白眼，幸好，台风过境，天下太平。
「好。散会。」
等人都走光，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华本安与Nisa。Nisa笑咪咪的对程凡刚说：「BOSS，那我们也走啦。」
程凡刚看着华本安，「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你记住。」後者纵使忿忿不平，仍然点点头，没有反驳。
的确，华本安年纪资历都轻，一下子被程凡刚连升三级，受重用的同时，自然亦招人妒恨，杂音颇多。所以刚才程凡刚
也算是帮了他一把，至少将局面压下来，给华本安当靠山的意思。
「华安你太嫩，乾脆留个胡子好啦？省得人家说你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要你罗唆！……老大，没事我先走。」
「不必太过紧张，拿出你平时和Nisa斗嘴的水准就够了。」程凡刚推了推眼镜，淡淡笑了下。
有戏！龙颜大悦啊……Nisa呵呵呵地偷乐，程凡刚头也不回，笔杆敲着桌面，讲：「人藏在哪里？」
「报告！藏在我工作室。」然後意有所指的说：「BOSS……明天放不放假啊？」
「你想不想领薪水？」
如果有耳朵的话，Nisa现在肯定是垂下来的。
「BOSS，我要跟洛先生说你的坏话。」
程凡刚挑眉，大方的两手一摊，「请便。反正他早就坚信我什麽坏事都做过。」
Nisa默了下，还想再说，被程凡刚阻止。
「走吧，早点回家休息。顺便请他到我书房。」
「喔……。」
於是，洛定一真的待工作室里等了一阵子，听见外面三三两两谈话声响，也没敢动作。再过一会，Nisa敲门，外面站着
另一个男人向他点点头打招呼。
「抱歉让您久等，BOSS请您上楼，他在书房等您，需要我来带路吗？」
「不用了，我知道在哪里。」
「好……。」Nisa明显比刚才丧气不少。犹豫了一下，说：「洛先生，BOSS好像一整天没吃东西，可以拜托你提醒他用
餐吗？」
「我会的。」洛定一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但也不好多说什麽。
Nisa两人走後，洛定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纸做的提把已经让他握的有点软。
书房的门半掩，他敲两声门，听见程凡刚说请进，才推开踏入房间。程凡刚正站在桌前好像整理一些文件，抬起头，又
马上回到纸上。
「请坐。怎麽来了？」
「你的秘书说你没吃饭。正好这个，给你。」洛定一没回答他的问题，东西不好摆在书类上，手拿着现在程凡刚面前。
程凡刚视线瞄了下，印有店家商标的外带食盒看起来满高级，再往上看着洛定一，问：「谁买的？」
洛定一嘴唇一抿，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回：「不知道。」
「是麽。那就放旁边吧。」程凡刚将一张张纸按照分类排好，连伸手接过的意思都没有。
洛定一就这样提着东西站着，眼睛直直钉住程凡刚，打算跟他耗下去比气长。一时间，只剩沙沙的纸张交错堆叠的细微
声响，不之过了多久，久到洛定一的手臂轻轻颤了下，肌肉僵的发麻。
程凡刚‘啪’的一声把手上厚厚一份书卷扔桌板面上，一手握住洛定一的手臂，一手拿过盒子，讲：「连这一点小事你
都要跟我比输赢麽？！」
洛定一就着程凡刚的手打开食盒，里头是色泽鲜艳的寿司，他仔细看好挑了一块，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送到程凡刚
嘴边。後者虽不情愿，但仍张口吃进去，只是嚼没两下就吞掉。
「怎麽样？」
食指推推镜架，程凡刚轻描淡写的讲：「不怎麽样。」
洛定一还是看着程凡刚，说：「奇怪了，我和周衍才吃过都觉得不错。」後者脸色一沉，「你拿回去，不必给我浪费。
」
「你味觉有问题？还是……」洛定一伸手将程凡刚的眼镜摘掉，程凡刚握住他的手腕阻止，洛定一凑近，往程凡刚的嘴
唇上舔一下，继续说：「酸了？」
程凡刚没说话，洛定一眼睛不自觉弯了起来。
「乖乖承认，我可以给你一点小小的奖励。」也不晓得这番口气是跟谁学来的。
程凡刚从鼻子里‘哼’一声，说：「要我承认什麽？杀人还是放火？」
好像瞬间立场调换一样，洛定一难得享受占上风的胜券在握。
「再一个。」洛定一再拿一个堆了鱼子的军舰卷，程凡刚这次不好商量，故意讽刺的讲：「无福消受。」
「行。」洛定一一口塞自己嘴里堵上程凡刚。後者撑没几秒，在心里叹气，牙齿咬破了鱼卵，鲜甜的汁液黏在舌尖，正
想再汲取一些，洛定一就马上向後退开，牵出一缕丝线。
「现在怎麽样？」
「普通。」
等两个人用这种温温热热的办法吃完一整盒寿司组，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有哪几样，又是进了谁的胃里。
又被带着窝进那张犯罪的沙发椅，洛定一侧坐在程凡刚大腿上，两条腿膝弯正好压着椅把，好像没一开始那麽别扭了，
习惯实在可怕。
「没有周衍，我不会那麽顺利坐稳这个位子。」
程凡刚往後靠在椅背上好似闭目养神，好像听见又好像没听见的‘嗯’一声。
洛定一抬头看看，再低下来，往程凡刚肩膀上一歪，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身体渐渐放松，慢慢睡了过去。
48.
「……手拿开。」
一阵摩挲，洛定一感觉後面搔搔痒痒。带茧的手指，从大腿根钻进底裤里，在臀缘轻轻刮着，另外半边更夸张，整只手
掌盖在圆翘上，还时不时捏一下又揉一下，简直把人当面团一样。
昨晚在椅子上睡着了，结果被程凡刚叫起来，距离床铺不过几步路，洛定一拉开被子躺上去就接着睡。他并不是一个贪
睡的人，生理时钟通常早上六点半最晚也会睁开眼睛，不管再怎麽累。
洛定一学会程凡刚那样叹气，都是被这个混帐打断他的步调，这星期算算根本没上几天班。
「没睡好麽？」
洛定一的脸埋在枕头和程凡刚的颈窝之间，他叹气程凡刚当然感觉到，於是抽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在容易酸痛的脖
子後面按摩起来。
长时间坐电脑前的人，多少都会有肌肉酸痛的毛病，再加上洛定一有低血压，这麽做的确让他减轻不少头晕的老症状。
洛定一不自觉舒服的叹了一声，维持原来那姿势，说：「你可以开一家按摩院，我买你一张VIP。」
「这位客人，我不做『清』的，专做『浊』的。」说着程凡刚在棉被底下将洛定一的底裤往下退，手指恶劣的往两股中
央挤。
洛定一忍不住一颤，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低头看着程凡刚。
「包养你一个月，有没有打折？」
程凡刚挑眉，似乎很不满意他说的。
「一个月？我以为我值更多。」
洛定一想了下，「不然三个月？」
程凡刚没有回答，只是抬手顺顺他掉在额前的头发。洛定一这时候好像才发觉，忽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虽然只是一个玩笑，却也从这里看出，洛定一没想过能和程凡刚走多久，走多远。
程凡刚拉好洛定一的裤子，两只手安分地搂着他的腰，脸上淡淡的笑了笑。
「什麽时候有空，我们出去玩几天。」
洛定一趴回他的肩窝，闷闷的‘嗯’一声。
梳洗完毕以後，洛定一这回记得多带一套乾净的西装，程凡刚看他换好下楼来，本来以为会亏几句，没想到只是推了推
眼镜，又替他调整一下领带位置，再正常不过。但这人是程凡刚，他正常才叫做不正常。
「我这里没什麽像样的早点，你到公司再吃吧。嗯……」程凡刚顿一下，说：「鸡肉三明治配温奶茶，让你秘书去买。
」
「管太宽了吧，你又看不见。」听到命令句洛定一直觉就是反抗，表情写满不服气。
「未必。」程凡刚侧过头慢慢靠近，呼吸喷在彼此脸上，四片嘴唇印在一起，虽然洛定一不太高兴，却还是探出舌尖，
与他黏黏地缠着。
「多长点肉，我抱起来比较舒服。」
「作梦！」好像很久以前听过类似的话，洛定一瞪圆了黑亮的眼珠子，嘴巴里含糊不清，降低不少说服力。
程凡刚用拇指为洛定一擦去嘴边沾上的水光，然後走到茶几边上，拿起熟悉的饼乾盒子，倒出来一包，别有意味的笑着
塞进洛定一左边口袋里。
「放好了。」
「才一包，你不会太小气？」洛定一绷着脸，却无意识地吞了口水，好像嚐到那股巧克力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