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又是何必？我不同意。若是现在玄青心里有了别人，我们岂不是两头不是人了。”
韩语愣住，愁眉紧锁。
“好不容易还活着……”韩青叹了口气，将眼睛红着的青年紧紧搂在怀里，“若是他们和我们一样，是这样的普通人，过着普通日子，兴许也就没有这许多的伤害和痛苦了……这就是命。”
应无敌一路出来，脸色不好。萧鼎臣怕他身子不适，拉他上了马。二人同乘一骑，慢慢走在路上。
“哪里不舒服？回去我便叫大夫来看看。”萧鼎臣打破沉默。
应无敌摇摇头，“大概是有些累了。”顿了顿，又道，“鼎臣，你……”
“我没放在心上。”
“……”
“你若是喜欢下厨，日后随你。”萧鼎臣忽然道，应无敌一愣，方准备开口，便又补充道，“只是禁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应无敌咧嘴一笑，向后靠在他胸膛上，“遵命！”
萧鼎臣淡淡笑着，收紧揽在应无敌腰间的手臂，踢了踢马肚子，“驾！”
“哎呦！慢点！我屁股还疼呢！”
另一边，潇湘的小日子过得是越发舒坦。
经上次路匪事件过后，师劫倒是有了些长进，开始关心潇湘的一举一动，偶尔忍不住也想探听探听他的过去。
只是潇湘心里雪亮，偏偏避重就轻，师劫也不是他对手。
“再走不久，前面有一座草场，许多牧民牧马放羊。我娘和我大哥他们就和牧民住的很近。”
潇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还真不知这样的风沙谁受得了。听说师家是中原人，竟然也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等到了目的地，二人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看不出颜色，整个人灰扑扑下了马。
远处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帐篷，周围都是成群的牛羊。
师劫明显兴奋了，跳下马道：“我们先看看我大哥在不在，也兴许在城里。”
潇湘吐了口气，跳下马，“我要沐浴更衣。”
师劫抓了抓脑袋，犯难了，“这儿肯能不太方便。这样好了，见过我大哥，我们进城好了。”
“你家不是在这儿吗？”
“是。不过城里也有房子，在这里住的舒坦，都不想回大宅了。”师劫说着，牵着马兴冲冲朝前走。
果然，有不少当地人认出了师劫，都用当地话朝他热情招呼着。
潇湘听不懂，只能瞪着眼看着。
一番交谈过后，师劫拉了潇湘道：“快走，我大哥就在前面。”潇湘点点头，二人往前走。
很快，他们便到了一个帐篷边，栓了马，只朝西边草场去了。
那里有一大群的马，潇湘虽不算是懂马，却也看出这些膘肥体健的家伙不是俗品。一个青年人提着马鞭骑在马上，着一身与本地人无异的短衣，另一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骑在一匹枣红的大马上，笑声如玉石相击。
师劫迎上去，对着二人兴奋的大叫：“大哥！我回来了！”
青年人转过身来，看到二人，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那二人骑着马到了近前，跳下来与师劫招呼着。
男青年眉目间竟是潇洒豪气，与师劫有些神似的脸显得极其英俊，透着一股好爽之意。
“你这臭小子！一去就是这么久！竟然还敢回来讨打？”说着，男子举了拳头便往师劫脑袋上揍。
师劫笑着捂着脑袋，“别、别打啊！”
一旁的姑娘一把拉住男子的胳膊，“不许你欺负二哥！”
师劫嘿嘿笑着，“小绿。”
“二哥！我好想你！”说着便稀里哗啦哭起来，扑进师劫怀里不肯出来。这种哭法，颇有些豪放不羁，丝毫不造作。大概中原的女子当中，是绝对见不到的。小姑娘生的娇俏可人，哭起来也是带着三分娇俏，三分可人，四分惹人怜爱的。
师劫笨手笨脚安慰着，“别哭了别哭了，待会儿娘看见，多半又要心疼了。我给你带了好玩儿的东西，你可别再哭了啊！”
潇湘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家团聚得忘了形，身边还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可人呢。
“这位是？”男青年问。
师劫连忙回神，“哦！这位是我的恩人，要不是有潇湘公子在，恐怕我还没那么好的运气，能这么快将青冥剑找回来。”回头又对潇湘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哥师抢，这个是我小妹小绿。”
潇湘捂着嘴，忍不住大笑道：“你们兄弟二人的名字倒是真有意思。”
师劫顿时脸一红。若是单独来说，叫师劫这个名字，没什么好听难听的，可是若是兄弟二人的名字放在一起，确实有些古怪。
合着兄弟二人不能凑一块，凑一块就成了“抢劫”了。
第六十二章：义子
师抢眉毛倒竖，显然潇湘这不客气的笑声叫他不怎么高兴得起来。“这名字是爹娘给的，依我看，没什么不好。”
潇湘自觉失礼，连忙道：“大哥多心了，潇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着大哥兄妹三人相亲相爱，不禁也受了感染。一时失礼，多有得罪。”
和师劫的脾气有些像，遇到这等温和儒雅，率先承认错误的人，师抢立刻释然，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没事！是我小题大作了。”
师劫笑着对潇湘道：“我大哥人很好的，就是性子只了些，你别见怪。”
潇湘心道：你们兄弟二人差不多性子，还能怕了不成？
“嗯。”潇湘笑着点点头，这笑从始至终看在旁人眼里，都是带着一股子媚态的。
两兄弟看了，顿时一阵慌神，这世上竟然有这样貌美的男子，真是少见。师抢回过神来，看了看弟弟师劫讨好谄媚的样子，在潇湘身边，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一摸下巴，觉得这潇湘多半是女扮男装了。
一直不曾做声的小绿看着潇湘和师劫的一举一动，有些失神。“二哥……”
师劫这才注意到妹子，笑着道：“我们一路过来风沙很重，我们今日不如回城中和娘亲相聚吧。”
“好。这几日我也没回去，一路去吧。”师抢点点头，“潇湘公子也好尝尝这大漠里的美食。”
潇湘点点头，看着这热情四溢的青年，忽一晃神，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师劫身上。再过两年，师劫说不定也会长成这样坚实挺拔，洒脱豪放的男人。
“愣着做什么？我们骑马过去，片刻就到。”师劫打断他的思绪，领着人往前走。
小绿忽然窜上来，钻到二人中间，笑眯眯道：“二哥！我要和潇湘哥哥赛马！”
潇湘一愣，连忙道：“我在中原长大，很少骑马，马术不精，哪里赛得过小绿姑娘。”
“是啊是啊！你别胡闹。”师劫揉了揉丫头的脑袋，甚是宠溺。
小绿吐着舌头嘻嘻笑道：“潇湘哥哥长得真好看，一定要留下来多住几天！我要跟她们炫耀炫耀！”
师抢放声笑了起来，“小绿啊，你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水灵吧？”
潇湘顿时笑容凝固住，不动声色看了师抢一眼。后者脸一红，抓抓脑袋，掩饰一般哈哈笑着，“好了好了，走吧。再不进城就晚了。”
潇湘叹了口气，这个傻子，多半是误会了什么。大概是将他错认成女子了吧，方才那番容貌“赞扬”，大概只有女孩子会乐意听吧？
无奈叹息一声，既然对方不明说，他也就不解释。这样倒也好。
这几日的大漠观光，说奇异，不如说是疲惫。大漠风光虽好，却也折腾人。
到了城里，出乎意料的是，师府倒是打理得不错，在边疆城池中独树一帜。许是师家高堂出身江南，一身才情气度，非比寻常。
潇湘看着面前一派雍容气度的中年女子，看得到当年的风采，必定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娘！”师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多时不见的母亲磕头。
师夫人迎上前，紧搂着儿子掩面而泣，“娘说过了，那把剑没了就没了，你这傻孩子。”
“娘，剑我已经取回来了。”师劫兴奋道，“我这次回来，是想带你们回到中原，说不定能知道爹爹当年的事情。”
师夫人摇了摇头，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沙尘。母子二人搀扶着站起来，这才破涕为笑。
潇湘有些震惊。他从小不曾见过自己的爹娘，亦不知旁人亲子间的天伦之乐。此刻见到，也有些明白师劫天性为何如此憨厚单纯。
他忽然有些紧张，这面前的人是师劫的娘亲。被自己这番突兀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与师劫，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这位是……”师夫人客气道。
“哦！这位是孩儿在中原认识的潇湘公子，若是没有他慷慨相助，孩儿这次真是不知该如何将青冥剑带回来。”提到潇湘，师劫满眼放光，颇为兴高采烈。
师夫人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一会儿面前姿容绝色的男子，顿时满目怜惜。这样一个漂亮人物，跟着师劫远道过来，身上狼狈。“潇湘公子一表人才，跟着劫儿到了这荒漠之城，实在过意不去。这一路多半是公子从旁帮衬着，劫儿为人太过木讷。若是不嫌弃，请留在这儿多住几日。”
潇湘不敢怠慢，连连谢过。此刻的潇湘收敛了媚态，满目满心都是小心翼翼的乖巧模样，确实叫人看了喜欢。
他年纪与师抢相仿，自然也在师夫人认为的后辈之中，见了这样乖巧模样的孩子，也是打心底里喜欢。
说着，师夫人笑着拉着师劫道：“瞧你二人灰头土脸，还不带潇湘公子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潇湘抬头看了师劫一眼，抿唇笑道：“伯母不必这么客气。潇湘自小没有爹娘，见了夫人，直想听您叫我名字。”
师夫人一愣，顿生怜悯，点头应了，“好好好！你与劫儿相识便是缘分，你也不必拘束，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家。”
如此一来，潇湘满心欢喜的由师劫领着去沐浴。
满满一大桶的热水，细细洗过又泡了个皮肤打皱，潇湘这才万分不舍爬出浴盆。
师劫在门外敲了敲门，推门进来时，潇湘正好穿好了衣衫。因为难得有长辈，他特意选了素雅的穿上，此刻简单束着发，一身纯黑衣衫，样式也是简洁大方，远远看去，倒是清秀宜人，多了不少清纯之意。
说来好笑，他潇湘堂堂浮光掠影楼的老板，怎样的风月不曾见过？今日却要在此处诚惶诚恐扳着清纯。
见师劫看着他发愣，潇湘觉得颇有些别扭，闷闷道：“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很奇怪？”
师劫回神，傻兮兮笑道：“不怪不怪！真好看！比当初初见的时候还要好看！”
潇湘忍着笑翻了个白眼，这个傻帽儿。
“你娘长得那才叫美，温婉贤淑，年轻的时候一定是绝色佳人。”
“我说了，你别不信，我娘就是苏寒秋。”
“真的？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的第一美人苏寒秋？”潇湘挺吃惊的。自古美人多薄命，没有想到这美人愿跟着师旷到此地隐居，过着平凡的一生。
见潇湘失神，师劫解释道：“我爹早年便生了病，离开了我娘，我们都不知他的死活。是我娘一手将我们兄弟二人拉扯长大。”
“有娘真好。”
“呃……不好意思，让你想到不开心的事。不过没关系！若是你愿意，日后我娘就是你娘！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潇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脑门，笑道：“你娘都没说要我做儿子呢，你倒是答应的快？还有，大多数时候，是我在照顾你吧？”
师劫赧然抓了抓脑袋，练级微红，“我是说日后……日后我会照顾你的。”
“好啊！我今日可记在心上了，你可千万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嗯！”师劫重重点头。
晚膳，五人坐在厅中其乐融融，一桌的饭菜有些是江南风味，有些是本地的特色，虽不及岳阳楼的雅致精巧，但味道难得的地道。
小绿最是开心坐在师劫身边，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师劫怕潇湘不自在，一直招呼着他用膳。
桌上师夫人忽然道：“我方才听劫儿说，你没见过自己的爹娘？”
潇湘看了看师劫，点头应道：“是。”
师夫人顿了顿，怜惜看着他半晌，“那……你多年来都是一个人？”
潇湘愣了愣，点点头。对于这“一个人”的定义，他不知心中所想是不是师夫人所指。
“那……你一定生活的很艰辛吧？身边没什么别的亲人在世？”
潇湘不明所以，点头，挑了些内容，真真假假参在一起，解释道：“我小时候确实没有爹娘，后来被人收留，长大后也就离开了。过不惯打打杀杀的日子，也就没法报答恩情了。”
师劫认真听着，倒是第一次听他提及这些。
“我问这些，是想问一问你，你与我们师家有缘，既是举目无亲，不如就认了我这干娘如何？日后你与抢儿劫儿以兄弟相称，也就算是一家人了。”师夫人满眼的怜惜，看得潇湘心里一阵阵暖融融的，忽然局促起来。
他这样的人，若是戳破了身份，或许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邀请了。很诱人，也很叫他不知所措。
见潇湘愣住，师劫只道他是开心得慌了神，一把拉着潇湘道：“你就应了吧！”
潇湘皱着鼻子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若是认了干娘，你不就是我弟弟？那你可要乖乖叫我哥哥！”
“啊？”师劫愣了愣，要叫他哥哥，倒真是不自在。
不待他多说什么，潇湘已经起身，端了酒杯跪在桌前，“干娘在上，请受潇湘一拜！”
师抢别扭的挠了挠脸，竟然真的是个男人？不过见自家弟弟和娘亲都是喜出望外，也就笑着道：“这样一来就是一家子了，日后就别见外了。”
“是啊是啊！娘！多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哥，大家一定都羡慕死我了！”小绿喜出望外，把鸡腿儿夹到潇湘碗里，甜甜换了一声，“潇湘哥哥！”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潇湘从未如此恍然过，一切都太过美好，竟然能在这儿认了娘亲。
迷迷糊糊睡着之后，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叫着娘。
师夫人近日来对潇湘的宠爱到了极致，直叫兄妹三人咋舌。
师家的客房不曾收拾，潇湘也不愿和师劫分开睡，二人挤挤也就一块儿住了。
心满意足躺在榻上，看着手心里那只白团团的兔子，“干娘说，明日要我们出去逛逛，顺便去早集看看，买些东西。”
师劫爬上床榻，“好，那今晚早点睡。”
接连数日，师抢带着三人看日出日落，草场上赛马，和当地的小姑娘小伙子夜里坐在夜空下歌舞。
师劫这几日见到潇湘的笑容，每每都觉得移不开眼。潇湘是很爱笑的，只是这些日子的笑，与往日在中原的时候大不相同。
这笑容简简单单，只是因为开心了，愉快了。
潇湘依依不舍将兔子放下，它也不跑，乖乖蹲在床榻边，准备睡觉。
躺下不过片刻，便听得身边的人呼吸沉沉，睡得很香。不由笑了笑，侧过身依着师劫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