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偶遇
潇湘睡得迷糊，听见师劫唤他，懒洋洋睁开眼，师劫已经穿戴妥当，立在榻前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再不快点，就赶不上早市了。”
“唔……”潇湘只得起身，伸了个懒腰，掀了被子下了床榻，“你大哥也去吗？”
师劫将衣裳递过去，听他如此一说，有些诧异，“他还有事要忙。”转念一想，潇湘这几日来与师抢熟识之后亲近不少……“若是你想要他也去……那我去问问。”
“不必不必！两个人正好！”说着，跳下榻来，利落的穿上衣衫，见师劫傻愣愣立在一旁，笑问道，“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嘿嘿！”抓了抓脑袋，师劫有些不好意思，“你迷迷糊糊的样子，也挺好看。”
潇湘忍着笑，眼珠一转，“我可是男子，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再好看，你不是也不肯抱我吗？”
说到这里，师劫脸上立马红透，直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好看！我……那个……”
“那如果我说，我挺喜欢你，想要你，你愿不愿意？”
师劫傻眼，愣愣看着面前的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姑娘这么跟他说过（你确定不是自己太极品没看不出来？），可是，当潇湘这样笑眯眯开口的时候，心口怦怦跳，亦不知该如何是好，脑袋里一片混乱。
潇湘见他这样的反应，顿时大感失望。扭头失笑道：“呆子，你不会是当真了吧？我逗你玩儿呢。”
说着径自梳洗，再不搭理身边的人。
“啊、啊？哦……”师劫抓抓脑袋，一方面觉得松了口气，一方面又有些空落落的失落和失望。
既然只是个玩笑，师劫自然是浑然决定不再多想的。慌慌张张端了烙饼和粥过来，二人同吃了，这才往外走。
一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潇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对师劫多说什么，随意的四处逛逛，也不知道买些什么。等回过神，师劫已经将要买的都买好了，两只手拿着，问：“既然来了，就四处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买。”
潇湘摇摇头，兴致缺缺，“罢了，还是回去吧。”
师劫终于开始觉得潇湘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犹豫着开口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潇湘撇他一眼，“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师劫嘿嘿一笑挠头道：“如今你是我娘的义子，也就是我的兄弟，不对你好，对谁好？”
潇湘翻了个白眼，心里升起一把无名火。“都说了是义子，当真做什么？”
师劫一愣，顿时有些受伤，急忙道：“你别这么说，虽说是义子，我娘我大哥还有小绿都会把你当成一家人的。”
谁当你是一家人？
想着，转身便朝来时的路走。
谁知这一转身，迎头撞上一个人。那人年纪三十出头，高大健壮不输师抢，五官生的都是冷硬，显出不少沉稳来。潇湘皱着眉头，师劫连忙将他扶住：“你没事吧？”
潇湘摇摇头，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男子穿着一身军中铠甲，看行头，官职不小。身后也确实跟着一小队别着胡刀的精兵。
见到潇湘，男子脸色微变，目光细细打量过一遍，又看了看师劫，才缓缓道：“不认识我了吗？九儿。”
师劫吃惊，只见潇湘听到这话，脸色猛然间煞白了，咬着牙睁大了眼看向男子，指尖不可抑制的轻轻颤抖。
男子挑眉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我不认识你。”潇湘生硬道，说完拉着师劫便走。
“等等！”这对精兵立刻堵住了去路，将二人围在街角处。
民不与官斗，潇湘不动声色，回看向对方。师劫皱眉，拱手道：“这位官爷，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潇湘公子，并非大人认识的九儿。”
男子皱眉看了看师劫，有些不屑道：“难怪侯爷找不到你，如今装成清高的公子哥又如何？仍是没有男人就不行的贱人。”
潇湘忽的笑了，“我这样的货色，陆将军不也偷偷尝过？”
“你！”男子咬牙，已是恼羞成怒，“不知羞耻？”
潇湘但笑不语，“当年是因为有侯爷在，如今要想再半夜爬墙来找我，恐怕没有那个必要了。不过将军若是带着银子到楼中，说不定我哪日心情好，会赏光许你入幕一聚。”
“哼！算我错看了你，当初以为你是怎样的被逼迫和不得已，今日一看，正如后也所说：不过是个甘愿被糟蹋的棋子。”
师劫一皱眉，握紧了拳头，已是一触即发，准备动手。
潇湘轻拉住他的衣袖，忽然轻声笑了笑，面色恢复如常：“陆将军还有什么指教，一次说了吧。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在这人流聚集之地，怕泼了将军颜面。”
师劫惊讶的看向身边的人。对面这人必定是扣除秽言，污蔑了潇湘。可是他却不明白，他为何不肯辩解。
“哼。没事了，我会禀告侯爷，告诉他昔日的九儿安然无恙的。”说着，径自拂袖离去。
潇湘起步边往前走，师劫连忙跟上，沉默许久，讷讷问：“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揍他？他污蔑你，你为何不肯反驳与他？”
潇湘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着他，“你何以认为他是撒了谎？你凭什么信我不是他说的那样的人？”
“我就是知道！我相信你！”
潇湘沉默着看着师劫，微微露出嘲讽之意，“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知道我为何会跟着你的吧？因为我欠你一次鱼水之欢。”
“我知道那是你为了跟着我一块儿游山玩水，开的玩笑！”
“你怎么这么傻？”
“总之，你不是那样的人！”
“哦？那我是怎样的人？”潇湘挑着嘴角笑了笑，“你我认识多久，你就敢夸口了解我？”
师劫愣住，万分不痛快。他们二人认识确实不久，可是他知道潇湘了解他，总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过去和现在。相对的，他对潇湘确实知之甚少。
他无可反驳，胸口憋闷得厉害。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都明显不对劲。师夫人问了师劫发生何事，师劫只是沉默的摇摇头，也不多说。
这会儿潇湘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师夫人见他虽笑着，却明显不如之前几日开怀，便劝道：“是不是劫儿惹你生气？娘一会儿去说说他。院子里空气好，出去坐坐吧。”
陪着师夫人一坐便是一下午，到了傍晚，吃过了晚膳，便独自坐在院中，看着天空。
小绿拦住师劫，担心的问：“二哥，你看看我，穿这身裙子好不好看？”
师劫敷衍的道：“好看好看！我好要去看看潇湘公子，你去找大哥吧啊！”
小绿瞪眼道：“你没见着这件衣裳我以前不曾穿过吗？这是中原的女子才穿的裙子。是娘拿给我的？”
师劫一愣，打量了一会儿这件素雅精致的浅红丝裙，确实娇俏，遂笑道：“好看！真好看，小绿长大了。”
小绿脸一红，“真、真的？”
“嗯。”
“其实……娘还给了我一件衣裳……”
“哦。”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衣裳？”小绿立刻撅嘴。
“哦。什么衣裳？”
小绿叹了口气，二哥就是呆，“今年我也马上满十六了，娘将她和师爹爹成亲时的嫁衣给了我……”
即使师劫再迟钝，也明白小绿的意思了，“娘是什么意思？”
“你去中原之后，娘日日担忧，便说若是你回来……就让你我把婚事办了……”
“不成！”师劫想也不想，便以后拒绝了。
小绿一愣，委屈的拽着衣角，“为什么呀？早晚都是要完婚的……你是不是在中原认识了别的姑娘啊？”说着，便是要哭了，硬憋着，一脸的倔强。
师劫立马心软了，“小绿，我没有。只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为什么不想成亲呀？”成亲我就可以穿上那件漂亮的红衣裳了！后面半句小绿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我会跟娘说说。”师劫灰溜溜逃了。
进了院子，还皱着眉头。见潇湘坐在院子里喝茶，一脸的恬淡安静，不由心里像猫爪抓过。
没来由便是一股子冲动，上前道：“这里晚上挺凉，进屋吧。”此刻天已经擦黑。
潇湘抬起头来，摇摇头道：“你陪我坐一会儿。”
师劫依言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也不知该说什么，讷讷盯着杯子发呆。
猛然间，一个人影压过来，正是潇湘。和他们二人在路上时一样，出其不意，吻上了他的嘴唇。
师劫僵硬着身子，激动地浑身发颤，脸也烧热了。
潇湘这一吻，告别了往日的清纯试探，满溢着激切的欲望，两手抓紧了他的背脊。
舌尖探寻着，寻找师劫口中厚实滑腻的舌，啜吸挑逗。
师劫年轻气盛，是经不起挑拨的。况且，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他仍是不识风月，未经人事的。这一番的激烈拥吻，两人身子紧贴着，少不得浑身发烫。
潇湘大腿“不经意”擦过师劫的下身，已然欲望抬头，一触即发。而正在此时，他恶作剧一般松了手，退开身子，似笑非笑看着面前脸红的就要烧起来的少年。
“你、你、你……我、我、我……”多日不曾听见的结巴终于被潇湘逼得又出现了。
“果然有些凉了，我回房了。今日也累了。”说着，头也不回进了房间，早早洗了睡下。
师劫傻乎乎对着精神抖擞的小师劫傻了眼，脸红得滴血，打了冷水浇了一身，这才觉得好些。
他不知道潇湘这是什么意思，没来由又觉得有些安心了。这般亲昵，潇湘倒是不曾对过别人，总之，他二人是不一样的。
第六十四章：潇洒风流
师劫的“不一样”，在潇湘眼里，却恰恰不是同样一回事。
他生师劫的气，气他什么也不明白。至于应该明白什么，他自己也不能说的分明，如此，也就变着法的刺激那呆子。
师劫挪进屋子，仍是显出些不好意思，潇湘知他进来，自顾自闭着眼朝里躺着。
这时辰还早，若是要睡，也是太早了。师劫占了半边床榻躺着发呆。
“师劫。”
师劫应了一声，以为他是要喝水，爬起身来看着他的侧面。
潇湘侧过头便能看清他的脸，故意看着里侧，开口道：“我方才亲你，你喜欢吗？”
“啊？”
“老老实实回答我。”
“哦……”抓抓脑袋，脸皮不白，否则不知还能面红耳赤到什么程度，“喜、喜欢。”
潇湘眼睛一亮，看过去，隐隐冒出些笑意，严肃道：“那……你不会不知道亲亲代表什么吧？”
师劫傻眼，“……呃……”
方才的希望一扫而空。男人还真是都是一样用下半身思考，舒服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到了负责的节骨眼上就开始装傻。
“亲了……亲了是不是就要做夫妻了？”师劫抓抓脑袋，傻乎乎问道。
潇湘挑眉，“那你愿意与我做夫夫吗？”
“我……不能。”
这是他这辈子从未遇到过的难题。他的妻子从小注定了就是一个人。
事情是这样。
师劫的爹爹当年有一位故交，结拜的兄弟，原本两家交好，上一辈人来了个指腹为婚。谁知生的前一个都是儿子，无法，第二胎又是一指，师家先添了男丁，随后那家生了小绿。
不曾想，那一家十余口十几年前一夜之间早仇家灭门，当夜小绿由她娘亲带着留宿师家，幸免于难。悲痛欲绝的寡妇交托了女儿给师家，不多久便随夫君去了。
从小便一起长大，师夫人便教导两兄弟关照妹妹，日后小绿是要做师劫媳妇儿的人。
上头兄长还是光棍一条，他这做弟弟的怎能在前头先成了家？
如此，婚事暂时还搁置着。
然而深心里，师劫全然将那小丫头当作了亲妹妹一般疼爱，若说谈婚论嫁，倒真是别扭。
只是这一句不能，算是彻彻底底将潇湘打击的不成人形。倒是不知何时，自己先当了真了？潇湘心里闷闷疼着，脸上却稍稍轻松了。
若是当真，那便成了最傻的傻瓜。他背景复杂，过去灰暗的看不见光亮，早已经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善男信女。他也没有应无敌那样的神经。
若是方才这傻子应了自己，恐怕日后也要后悔，谁会愿意与一个男妓白头偕老？
潇湘恢复平静，“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如今我是你的义兄，干娘也是我娘。”
师劫愣愣点头，觉得说的正是他所想。可是没来由就是心慌不踏实，潇湘此刻笑得好虚，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师劫南辕北辙的想不明白，眼睁睁看着潇湘转过身睡下，心里五味杂陈。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潇湘起的稍早。师劫起身给他打洗脸水，他竟客客气气笑着道：“多谢。”那笑容说不出的疏离。
平日里潇湘对他从来不曾这么疏远过。这无疑令师劫郁闷，心底攒着一簇无形的火。他不明白，怎么一个晚上过去，态度便转了个弯？
“你、你别这么说话。也别这样笑。”
潇湘浅笑着转过头来，不冷不热道：“贤弟这是哪里话？我说错什么了？而且，不这么笑，要怎么笑？”
师劫被问住，不知如何接口，慌乱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若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一定改！”
“没有。你没什么不好的。”说着，径自洗漱过后，朝厅里去了。
方一踏入厅里，潇湘便是警觉的一愣，不过没有停顿多久，便笑着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目光扫过师抢的时候，停留了一会儿。
果然，师抢神色复杂别过头去，低头拿了碗筷喝粥。师夫人静静看了潇湘一会儿，“坐，快吃吧。”
潇湘点点头，笑着坐下，不动声色默默喝粥。
昨日他察觉院外有人，一猜便知是师抢，只是不知师夫人是否知道此事。
若是被赶出去他该如何？若是就此断绝了关系又当如何？能如何？他这些年，也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过了十日有娘疼爱的日子，今生也就够了。
师劫进来，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娘亲和兄妹，直勾勾盯着潇湘，满脸的失神。
用过早膳，各自都有事情可忙，潇湘仍是冷冷淡淡的，皮笑肉不笑。
师劫忍不住担忧起来，私下找了师夫人谈话。
“娘，您真的不愿跟着孩儿一道去中原？”
师夫人摇摇头，“外面的世事不如此地单纯，娘在这儿过得很好。至于你爹的事，人都已经去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抢儿也不愿离开。”
“娘。”师劫很是失望。
“傻孩子，你日后能有出息，娘也会高兴的。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只是放心不下小绿，若是此行你一定要去中原，便在那之前将亲事办了吧。”说到这里，师夫人看着师劫皱着的眉头，想了想，忽然深意道，“外面的世界太多纷扰，也很复杂。我看得出潇湘这孩子对你是十分的好，只是……你要明白，他是男儿身，终有一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