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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上——by花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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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处,蛰伏在暗处的黑衣人远远静观着这一切,仿佛在思寻着什么,但又不急于逃去,就这么静静地落在大树上,忽地只听暗夜中响起白楼幻的声音,“狄公子来这忘尘门所为何事?”

“谁!”狄沐飞按剑而立,黑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修长的身躯宛若出鞘的宝剑,有一种万人之上,睥睨群雄的气势,哪怕面目被黑色面巾裹得严严实实,但那般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与不羁气势却隐隐而出。

“英雄即知我身份,不妨现身相见!”狄沐飞剑眉一挑,放眼四顾,空寂的林子里只听到的飞鸟掠过树影,树叶扑簌簌落下,显得格外空旷,哪来半点人影?

“呵,狄公子深夜到访,莫不是为了叶歉然之死?”阴风恻恻,又刮来这飘渺的声音,可是任狄沐飞四处搜寻,依旧寻不到人,当下只好应道:“叶歉然失了与我的华山论剑之约,死得如此蹊跷,我自当来查探个究竟!”

“呵?只是为了叶歉然吗?叶歉然一死,狄公子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是更加一时无两了吗?是好事啊!”白楼幻斜倚在大树之上,悠哉游哉地望着头顶一轮明月,不动半点声色。

“英雄既不愿现身,那狄某便就此告辞了!”狄沐飞警惕地扫了一眼密密匝匝的树林,确定寻不到神秘人后,便对空作揖以示告辞。

“且慢!”朦胧月影中有人徐徐朝狄沐飞走来,白衣轻飒,气度非凡,绕是叱咤风云的狄沐飞也为之一震,那处变不惊,气定神闲的姿态令人捉摸不透,唇角勾起的弧线似笑非笑,轻摇的折扇像一柄神兵利器,总之,此人绝非凡夫俗子,狄沐飞一瞬间有些恍然。

“你是?”狄沐飞也是看惯江湖风浪的人物,当下也不惊不惧,以他的武功身法,进退自如,谁人可挡住其去路?何况这月黑风高夜出现的白衣儒生?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想必狄公子深夜潜入忘尘门不止是为了调查叶小公子的死因吧?”月下清辉映在他雪白面庞之上,有种近乎透明的错觉,。

“呵,难不成方才白楼那把火是阁下所放?”狄沐飞仔细打量了一番白楼幻,心下一猜出了其三分来意。

“哼,交出天机图残卷!”狄沐飞怒喝一声,手中宝剑一声龙吟,朝白楼幻直刺而去,眸中杀意昭然,白楼幻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朝后退去,手中折扇翩然扬起,霎那间飞沙走石,惊扰了寂静的树林,天地万物仿佛一瞬间由这小小一柄折扇主导,柔中带刚,至柔至刚,逼得狄沐飞连退几步。

“风生水起?你究竟是谁?与冷又仙有何干系?”狄沐飞收剑而立,定定地望着白楼幻。

第十九章 危机

果然是为了天机图残卷而来,白楼幻当下也不愿与狄沐飞周旋下去,隐身没入无边月色之中,再也不见人影,徒留狄沐飞一人愕然地呆在密林之中。

“怪哉,奇哉!”狄沐飞生平也未曾遇过此等怪事,就算轻功已入化境的高手也不会走的这般了无痕迹,望着寂寂的树林,狄沐飞心中困惑重重,“罢了,速回摘星楼禀报爹爹,这忘尘门中蹊跷大了!”狄沐飞的身影也顷刻没入月色之中,走得远了。

剑波湖的火势已渐小,顷刻间火光便黯淡下去,成群的弟子聚集在白楼废墟前不知所措,门主最近本就因丧失爱子心中悲恸,如今这白楼竟莫名着火,心中定当更加五味杂陈,报信的弟子惴惴不安地去通知了叶隐天。

待门主叶隐天赶到之时,白楼已化为灰烬,忘尘门弟子将湖心团团围住,不知所措。

“怎会突然起火!看守弟子呢?叶隐天长须美鬓,容貌威仪,一窥便知是当世英雄,只是眉宇间颇有些憔悴不堪,愁眉深锁,凝望着众人。

“禀门主,并无外人入内!我神机宗弟子分别把守于四个方位,并不见有外人出入!”一个青衣弟子上前一步,禀报道。

“哦?那难道是这楼自己起火了!”叶隐天怒视着那名神机宗弟子,目光如电,似要吞人的饿虎一般。

“弟子……”那神机宗弟子怯弱的退后一步,低垂着头,再也不敢看叶隐天一眼。

“哈哈,小师弟!”白楼幻蛰伏在远处的一株大树上,远远望着这一切,心中暗自低吟道:“想不到那个哭哭啼啼,娇气瘦弱的小师弟竟也变成脾气如此暴躁的人了,岁月果然会改变人许多啊!”

当年的叶隐天不过是躲在大师兄二师兄身后的孱弱小辈而已,比武功修为比不过大师兄,比天资聪慧更是与二师兄相距甚远,谁也不会想到炙手可热的忘尘门门主之位最后竟会落到他手中,然而这叶隐天却是刻苦之辈,可靠之材,不消十年便将忘尘门把持的风生水起,在江湖中地位越来越高,直至与摘星楼分庭抗礼。

“罢了,你们都走吧,醉白楼兴许真的躲不过这一劫!都是命啊,都是命啊!师兄!”

叶隐天愤然地望着醉白楼的废墟,想起往昔朝朝暮暮,想起二十年前忘尘门那一场劫难,自己有幸得此门主之位,却再也见不到大师兄与二师兄,所谓福祸相依,大抵如此,如此惊才绝艳的两个人物,一个不知埋骨何处,一个成为中原武林的头号公敌,世事无常,皆成泡影。

叶隐天凝眸望着烟尘弥漫地醉白楼废墟,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之中,众弟子也渐渐四散退去,半晌之后,整个剑波湖又复归于平静,只有一身黑氅的叶隐天定定地立在湖心,面无表情,宛若寒水黑鹰,敛了锋芒,藏起乌翅。

“师兄,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叶隐天独自一人徘徊在醉白楼废墟边,沉恸不已,恨不能放声大哭,恨不能回到年少时那个自己,尽可以躲在师兄身后,顽皮撒娇,不用担心忘尘门的武林地位,不用考虑自己的言行举止,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恣意玩耍。

“更不会逼死他!逼死自己亲手抚养成人的孩子!歉然,为父对不起你!”叶隐天的苦自然之有他自己知晓,叶歉然之死明里看起来蹊跷不已,暗里则与叶隐天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叶谦然自杀前一日曾到叶隐天房中跪求其取消与狄沐飞的华山之约,可叶隐天为了忘尘门的名声,活生生将叶歉然逼退了出去。

“谦然,是我害苦了你,又仙,是我害了你!”叶隐天双膝跪地,跪倒在醉白楼的废墟之前,无比颓然,有那么一瞬,叶谦然与冷又仙的影子重合到一起,对自己灿然一笑,又相继化为轻烟被风拂散,到底是握不住,抓不紧!

“呵呵,小师弟……”那些旧债新愁深锁在白楼幻眉间,却只消唇角淡然勾起的一抹笑容便轻易拂平“小师弟,我并不恨你啊,转轮无间,世事无常,连神仙都管不了的事情,渺小的苍生又能何如?白楼幻悠然地摇着折扇,望着远处的叶隐天,一望就是一夜,不知东方即白。

第二日,天边晨曦微露,叶隐天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醉白楼废墟前,鬓边华发依稀有种突兀的惨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远处的白楼幻依旧轻盈地斜倚在大树上,淡然瞥了眼叶隐然,起身打了个呵欠,又露出一脸琢磨不透的笑容,轻启唇齿,喃喃低语道:“该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忘尘门高级弟子朝湖心迅疾奔来,神色急迫的大喊道:“门主,不好了!大事不妙!”

“哼,何事吓得你腿都软了?”叶隐天撩开衣拜,徐徐站了起来,竟异常稳健,丝毫不似跪了一夜的人,可见其内功修为之高。

经叶隐天一吓,那弟子腿哆嗦的更加厉害,额头冷汗直冒,从衣服中拿出一张帖子,呈到叶隐然面前,叶隐然面露疑色,接过帖子上下一看,脸色大变,竟涨得满面通红,怒不可揭地将那帖子重重摔在地上,大声喝斥道:“摘星楼明里为友,实则为敌,一心想趁人之危,简直妄称武林名门!”

“掌门,掌门,大事不妙!不赦谷下来战书,命忘尘门交出天机图残卷!”一名青衣弟子急匆匆奔来,身后激起一片涟漪,叶隐天本就心烦意乱,听此急报,心下已猜出几分虚实,想来摘星楼与不赦谷暗中免不了勾结,不过为了集合两个门派之力,联手打击忘尘门。

“哼!自古正邪不两立,摘星楼竟为了一己似欲悄然与不赦谷结为联盟,真是中原武林之耻!”叶隐天眸光中熊熊燃烧着怒火,却又无可奈何,他心知自己论武功根本无法与摘星楼抗衡,若不是天机图残卷与醉白楼只迷令其他门派忌惮几分,忘尘门哪来今时今日之风光地位,况且小公子叶歉然本是武学奇材,足可以光耀门楣,却离奇去世,如今失了左膀右臂,忘尘门真乃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思及此处,叶隐天愁眉深锁,恨不能以自己的性命为抵押,可是他的性命于这风雨飘摇的武林来说,又有何意义?到处都是争名逐利,遍地皆是尔虞我诈,“忘尘,忘尘?何以忘尘?”真是可笑可叹可悲。

远处雕梁画栋在叶隐天眼中骤然起了萧索之意,他一想起摘星楼与不赦谷,直觉两头异常凶猛的野兽盘踞在长星山脚下,直待时机成熟,饿虎扑食般吞掉忘尘门,至那时这秀丽风光便变成血流成河,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第二十章 清明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白驹过隙,朝露易逝,韶光轻贱,眨眼间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二十年里江湖中又有多少后辈兴起,当年那些叱咤风云,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当在何处?

“都不说话这是做甚?药罐子不在,你们到个个成了闷葫芦?”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男子起先开了口,手中还怀抱着一副古琴,只可惜瀑布般的发丝间斑驳着寒霜一样的白色发丝,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五官虽是清雅不凡,眼角隐约可见的笑纹却诉说着他已不再年少这个事实。

此时春光明媚,桃花烂漫,微风徐徐而来,一地落英缤纷,吹落在风中的桃花瓣似无可依附飘飘摇摇的雪花,自树上凋落。桃花林中有一方石桌,桌子四面端坐着四个男人,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剔透的玉杯,杯中自然是佳酿美酒,方才说话的黑衣男子率先放下酒盏道:“二十年前也是这样,药罐子明明都说了‘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你们当他是开玩笑,都想着自个儿的心事,酒也没喝,拿了东西就走,现在他已埋骨他乡,你们又在这里自怨自艾,我老七看不下去了!”

“说好跟我比剑的,格老子的龟孙子就这么一蹬腿走了!”与黑衣男子面对面而坐的人一身紫衣,眉眼清澈,鼻若悬胆,剑眉入鬓,不说话的时候像一个风流儒雅的翩翩佳公子,一开口却完全破坏了他轩然若举的美好形象,此时他将手中宝剑拔出鞘几分,剑身寒光四射,还未完全出鞘,便已杀气袭人。

“那六卷兵书我如今尚未参透,没了他,再无人跟我细研兵法了……”开口的男子一脸英武,白衣银甲,似沙场上奔袭而来的武将,握紧手中酒盏,颇有酒入愁肠愁更愁的寂寥,看了半晌,也不原饮尽那酒。

“罗罗嗦嗦的,我老七先干为尽了!”黑衣男子昂首饮尽那酒,眼中便起了醉意,哈哈笑道:“还说你那兵书,我这不也只好一个人默默研究些机关天工之术吗?唐门的小辈们只喜欢打打杀杀,暗器机关那一套倒真是没落了,就我这个遭老头子自娱自乐。”

“说起来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本来跟他约好了退隐江湖后来我妙算谷品茗对弈的,如今我已久不过问江湖之事,棋友却偏偏差他一个……”说话的男子一袭白衣,眸光中透着通晓世事的犀利,正是妙算谷的百晓生柳扶风。

“哈哈,都二十年了,你还是如此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有冷又仙为你把脉医治,你便这样自暴自弃了?”长发披肩的男子秀眉一挑,挑衅地望着柳扶风,满脸窃笑道:“扶风兄,老实说,你还能活多久?”

“莫七邪!都二十年,你的嘴怎么还是这么臭!呵呵,恨不得咒死我柳扶风吗?”柳扶风手中折扇一抖,嗽地送出一根精致小巧的利针,猛地朝莫七邪送去。

正待那银针直直朝莫七邪面门扑去之时,却见莫七邪不紧不慢,用两根手纸夹住那细长银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眸光中竟也泛起了笑意,霎那间杀气被掩盖的销声匿迹,莫七邪微微抬首,将那银针递到众人面前徐徐说道:“扶风兄真是甚记挂我,还记得我教你的这招夺云针!”

“咳咳,我自幼孱弱多病,自知年寿难永,自又仙走后,人生少了一大知己,江湖中丑恶太多,恶人兴风作浪,名门正派道貌岸然,看得多了,便更加觉得此江湖非彼江湖,自己也再也不是当年的自己,希冀做一番大事业,我啊,如今只想在山水之间悠然地品茗独奕而已。”柳扶风收了扇子,眼神悠悠飘向远方,仿佛看到少年那个自己,白衣轻飒,空谷幽兰,那时身边的那个少年,如今却已在六尺荒土之下。

“呸,伤春悲秋又有何用,不如来谈谈正事!”把玩长剑的紫衣男子蓦然抬头,目光中在众人面前逡巡了一番,冷笑道:“别以为我花霜绝不知道各位的心思,天机图残卷之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醉白楼也莫名起火,忘尘门小公子离奇去世,这一连串的怪事难道激不起你们的好奇心?”

“呵,尤其是妙算谷的某位……”花霜绝冷冷注视着垂首沉思的柳扶风,仿佛要问个究竟一般沉声道:“尤其是妙算谷的某位百晓生,想必知道的更多!”

“哦……柳某算是明白了!”柳扶风拉长了语调,猛地站起身,拍着桌子喝到:“各位心怀鬼胎,又何必惺惺作态赴这清明之约,又仙黄泉之下难道愿意看我们分崩离析,大打出手吗?”

“够了!”一直端坐在旁默不作声的英武将军猛地喝斥住了众人,面庞涨得通红,显然已是震怒万分。

“嘿,林斩林大将军又来装老好人了?当年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改邪归正了?”莫七邪身上有种邪意弥漫的气质,每每出口则言辞犀利,颇为伤人,此刻又故意激怒林斩,不知其是何用意。

“天下谁人不想将天机图残卷占为己用?可如今那残卷说不定已消失在火海之中,为了这虚无缥缈之物,兄弟反目,也未免太不值得!”林斩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双眸怒视着莫七邪,活像头发怒的豹子。

“嘿嘿,林将军息怒,我们这些老家伙旧不问江湖之事,今日还能相聚于此,难道当真是为了怀念又仙一人,老七我只不过是将各位心中遮着掩着的话挑明了说而已,再说我们这几个曾经心存芥蒂的人为何能成为称兄道弟的朋友,还不是因了又仙一人,如今他的醉白楼莫名起火,各位就当真置之不理,弃置不顾?”莫七邪依旧一脸邪气笑意,语毕,众人却皆陷入了沉思之中。

暮春江南,花褪残红,清风细细荡过,飘零的花瓣便落在众人肩头,像是在追溯那段逝去的年华,那些辜负了的好春光。

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他们四人来说不过是寒暑枯荣的轮回,于冷又仙来说却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浩劫。

“呵,老七还是这个样子,花霜绝这小子又瘦了可惜还是个暴脾气!”白楼幻站在花树之下,静静地看着这四个人,看着这四个曾经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有些五味杂陈。

“林斩啊,倒是温厚了不少,也懂得忍让,诶,扶风的身子骨真是每况愈下了!”白楼幻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与冷又仙这个名字已无任何瓜葛,又何必牵挂着人世间的旧债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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