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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下——by花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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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之水,用以忘情,九重仙冢,灭心焚情。

天鸾摊开右手,指尖萦绕出一点蓝色微光,他扬手将那道光符挥向白楼幻眉心,白楼幻侧身一避,挡开了那道光,然而天鸾并不罢手,他面无表情、步步逼人,纤指舞动间已将光织成了丝密的网,捆魂的索,白楼幻本就缺了一条胳膊,法力微弱,左闪右避之间不免被击中,光虽微弱,击在身上却如巨石投掷来的疼痛密密麻麻布满全身。

天鸾不笑的时候便如肃穆的高山,令人望而生畏,他冷酷无情底凝视着白楼幻,仿佛丝毫也不怜惜此人身上所遭受的伤痛。

“你不怕痛是吗?”天鸾扬眉怒视着那个白衣人,那一抹白衣宛如风雨飘摇中的一只孤舟,乘风破浪却终将湮灭于狂风巨浪之中。

“不痛。”那白衣人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似更加激发了天鸾的怒气,点缀在平淡五官上的一双凤眸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心事,有些东西眼神是藏不住的,譬如天鸾如今的狠不下心早就被白楼幻尽收眼底。

“呵,我倒忘记了,天枢星君乃是受过地灭刑的人,哪怕我这雕虫小技。”天鸾说着,手中由光织成的丝线已变成了粗壮底捆仙索将白楼幻束缚地动弹不得。

天鸾缓缓踱至天枢面前,二者四目交接,天鸾在天枢琥珀色剔透地眸子里望见了自己佯装无情的那张脸,他不笑的时候还真是难看啊,顾不得想这些,天鸾双眸一敛,右手食指指尖萦绕出的微光便点在了天枢的眉心,荧光越来越盛,仿佛在吸纳灵魂一般。

“天鸾,不要枉费心机了,灭心魂对我不起作用的。”天枢抬起右手握住天鸾骨骼分明的手腕,清澈如秋水地眸子淡淡望着天鸾道:“我身上封印了一半冥主之力,你就算将我的所有心魂抽离,也不可能让我失忆。”

“天枢——你,你何苦如此!”天鸾愤恨地拂袖收手,手腕从白楼幻寒凉的右手抽离的刹那,心跳似猛地静止了一般不由自主,他双目失神、垂头丧气地望着地道:“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既然你都知道他是冥主了,却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啊,同我一道做个快活散仙难道不好吗?”天鸾踉跄地朝后退了一步。

“我又怎么会单单是为了他?难道我在你心中不过是一个为了私情不顾一切的蠢货?”天枢周身的蓝光渐渐匿去,他面色如纸、唇色苍白、白衣一身,整个人犹如奔丧一般浑身上下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你就是蠢货——我也是蠢货,哈哈哈哈哈,这里没有聪明人。”天鸾笑得苍凉,空旷地地仙冢之中不时传来回音。

“你是想将我禁锢在此?”白楼幻会到了天鸾的意思,挑明相问。

“六尺荒土之下,九重仙冢之间,灭过心魂后的仙者便长眠于此,待到哪一天玉帝需要招用他们了,便再将他们带走,所以这仙冢乃是地府禁地,而擅闯进来的人不出七七四十九天元气心魂就会被这里的瘴气吸食得一干二净,这便是所谓的一去一万里,十来九不还。”天鸾答得干脆,他眸子里漾出掠夺的眼神,如虎狼窥见了瘸腿的小兽,而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天枢星君正是他的猎物。

白楼幻望着渐渐失去理智的天鸾,依旧不急不慢地漾起风淡云清地笑:“那又如何?”

“天枢,都过去百年了,我以为你变了,原来你一身傲骨从不曾变过。”天鸾绽出凄凉一笑,该拿这个不知死活的白衣人怎么办呢,天鸾仿佛已经看到了诛仙台上的大刑伺候,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天枢放弃与天庭对抗?

正在天鸾思忖之际,忽觉脑后传来一阵刺痛,那感觉让他失魂落魄,记忆中的片段化成青瓷碎片,眼前的山川草木、星河闪烁都渐渐逝去,他努力甩头让自己清醒,可越是试图清醒越是如深陷泥沼一般,如何也抹不开眼前的迷雾,幻像之中只能看见天枢微微勾起的唇角衬着他轻薄的唇,仿佛在讥笑他的天真。

“天鸾——你暂且待在这里吧,过不了多久自会有人来寻你。”白楼幻单膝跪地,伸出右手接住了缓缓倒下来的天鸾,天鸾的身子并不轻,白楼幻的右手感受到了沉重一击,他一只手臂已失去,此时右手也失去了知觉,只看到天鸾烟云朦胧地眸子里布满了震惊与羞恼。

“你——你居然算计我——”天鸾努力支撑着自己最后的意志,向白楼幻发问,白衣人琥珀色剔透地眸子里漾出地再也不是薄情,反而是久违多年的温柔,只可惜天鸾却已闭上双眸昏死了过去。

“谢谢你——”白楼幻将天鸾放在地上,他知道天鸾此时只是不能言语,不能行动,但意识尚是清醒的,他此刻所言所行,天鸾定是知晓的,白楼幻微微笑着想——你若是真能体谅我的心意便不要再纠缠了吧,放各自一条生路。

玉帝之子与戴罪谪仙厮混在一起总落不得好下场的。

白楼幻起身朝前走去,脚步轻地天鸾恍惚以为自己正躺在回鸾树下,花谢满地,白衣人在耳畔呵气如兰。可地府寒凉森冷地风分明在告诉他这里是仙冢,九重之下每一层都埋着仙魂,刹那之间魄冰川那孤寂的岁月轮回悉数涌上心头,眼角无声滑下一滴泪,轻轻滴落到大地之上变成了一颗珍珠朝白楼幻离去的方向滚去,可是无论如何那颗小珠子也追不上白衣人的步伐,就像天枢明明站在他面前,却是咫尺天涯。

天枢,你难道不知道我在魄冰川已经一个人躺了很多年吗?那里很冷,也不会有人来接我,可我一想到流放期满我便可以去见你,便是寒冰也被融化成一江春水了,你怎么就不能为我停一停呢?

九重仙冢,灭心焚情。天鸾躺着冰冷刺骨的大地上,脑子里浑沌一片,他原以为可以用卑鄙拙劣地手段留住那个白衣人,却不想反被算计,这到底灭得是谁的心魂?

第二十二章 天煞

“轰!”地动山摇地一声巨响,一抹黑色身影从烟尘中渐渐浮了出来,他足膝点地,左手拽着一个衣衫褴褛地少年,那少年面色惨白却挂着一脸怪笑,两个人的模样都是说不出的周正俊秀,可这四面八方吹来的阴风却都比不上他们周身阴恻恻地气息。

黑衣男子露出邪悻一笑,眸子里猩红一片似被野火燎原烧成赤色,他斜睨了一眼身边人,猛地拽了拽那少年道:“快把崔府君找出来。”

远处高山巍峨,二人置身幽闭峡谷之中仿佛被深埋于地底长匣里,那个怪笑着的少年凤眸上挑,笑起来更是妖冶莫名,令人倒吸一口凉气,明明是风华正茂地少年郎却宛如从深墓中爬出来的小鬼,露出来的皓白贝齿似恶鬼獠牙,他痴痴地望着黑衣人笑,一言不发。

“小阎王这是一心寻死?”黑衣男子有些动怒。

“冥主大人怎么会介意我这区区阎王性命?我十殿阎罗就算再能只手遮天也比不上冥主的天煞之力啊,诶,说起来还多亏我用浮楼幻境激发了冥主大人您的力量啊,您怎么一点也不感激反倒恩将仇报?”小阎王笑得一脸阴森,那股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着实让人气恼。

黑衣男子放下那个妖艳少年,少年失了重心东倒西歪地朝地下砸去,他抹了抹唇角的血,魅惑地双瞳中倒映出黑衣男子的轮廓——剑眉入鬓、面如冠玉、并指菱唇透露着轻薄之象,如此清秀绝伦的一张脸却偏偏衬着一身戾气,这戾气如在战场上奔波多年杀人如麻地将军,双手沾惹了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易动怒易视人命为草芥。

“诶呀呀,破军星可真是无情啊,当初若不是本王收留你做地府黑无常,恐怕你现在连给转轮王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吧?”

破军星,冥主,那个曾经被唤作孤梦河的少年将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哪怕那过去肮脏不堪也令他无法面对,可如今已到了避无可避的关头,那股天煞之力已在他身上苏醒。多日前,破军星突然狂性大发劫狱将小阎王带走,天庭顿时人心惶惶,不时有人鉴言应该即刻命天兵天将将其抓回来,可天枢星君尚未找到生死簿,如此大动干戈必将影响下一步行动,玉帝如坐针垫怒气汹汹地来回疾走道:“不是说那天煞之力至少还会沉睡百年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白金星这就是你算得卦?呵,这倒是朕养虎为患了,早知如此,当日诛仙台上就不该留他的小命。”

太白金星耸沓着脑袋,舔了舔唇欲言又止,心中算盘却打得叮当作响,他面上不发作心里却将玉帝骂了一百遍,还不是你玉帝宠溺自己的私生子天鸾搞得如今不得收拾,如今倒怪起我太白金星了?事情显而易见,破军星地命格定是叫人给改过了,而唯一能搅乱命格的只有回鸾树下阴阳子,事情早已不言而喻,矛头直指天鸾星君,可是谁都知道天鸾星君与玉帝的关系,虽然不曾公开过,但早已在众仙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不孝子啊不孝子啊,孽债啊,玉帝抚掌大怒,正在这时天鸾星君却驾着祥云一脸疲惫地赶回了灵霄宝殿。

“微臣——”天鸾半低着头话音未落便被玉帝抬袖截住,“不必说了,罚你去轮回台思过,天枢地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哦,还有一桩要事,那破军星地命格被人改过了?”

天鸾心中大惊,他入殿之前就已听到南天门天将在议论破军星劫狱带着小阎王逃跑一事,天煞之力已经到了天庭所不可控的范围,当初玉帝本想借由天煞之力令三界臣服再从人间汲取灾难所酿之魂气,可如今天煞之力已不能为天庭所用,那么三界动乱在即,再加之锁妖塔与永生浮屠塔之间的地图亦没有拿到手,玉帝只觉得火烧眉毛、棋差一招,脑子里浮出那白衣人掩扇轻笑地乖戾模样,刹那间明白了一切,旋即朝着天鸾大吼道:“哼,叫你包庇那个该死的天枢星君,如今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你当他是兄弟他却拿你当猴耍,怎么?又被他甩了?朕是叫你去监视他不是叫你去救他!”

玉帝说得天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颗真心早已被仙冢寒风浸透,如今听得玉帝这刻薄地言语心中愈加难过,仿佛有人拿着小刀在割他的心,一片片如剥笋一般刮得心鲜血淋漓,他很想大吼一声“不要再说了!”却一口血如鲠在喉,吐之不快,玉帝说得都对,说得太对了。

你当他是兄弟,他却拿你当猴耍!

他不会领情的,永远不会,他心中只有那个破军星,根本没有你的位置,天鸾恨不得自己刮自己一个耳光,这种痴守有意义吗?他从来不曾想到当年那个幽冥海市中孱弱地少年会长成顶天立地地破军星,耀眼刺目,光华夺人,竟一举夺走了他的天枢星君,弄得倒好像是他天鸾畏畏缩缩、黑白不分了,可是自己若是真的孤身一人不管不顾又何须如此犬儒,还不都是为了能与他天枢在天庭多过些逍遥日子。

风过林梢,找你讨一口桂花糕。

天鸾贪恋的是平淡里的小幸福,他不奢求做经天纬地的大英雄,他想做的能做的唯有守护心中觉得重要的那个人,可天枢不是,天枢自小心高气傲,贵为天庭史官,心中记挂着的是那些风起云涌中的大事,而那个黑衣如夜风地俊朗少年破军亦是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或许一切早已注定败局,是他天鸾想得太多了。

“微臣自愿受罚!”天鸾唇角溢出惨笑,醉人的小酒窝如深渊一般让他看起来更为滑稽,这笑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品得出,尝得到。

“拖下去吧!”玉帝一扬手,数名天将谄笑着一拥而上,仿佛在说皇太子也有今天,接着不容分说地将天鸾五花大绑,东海玄铁所制地捆仙索溅出一片寒光,并列两边的仙者也皆在心中交头接耳,虽然面上不说,可心里都在看着笑话——“到底是妖妇之子啊,落不得好下场的。”

第二十三章 风起

众方势力皆在寻找崔府君与他手中的冥薄,而这个处于漩涡中心地青衣判官此刻却跪在一块长碑之前,多年之前溘然长逝地那名老者,终究来不及尽孝道,崔府君趴着磕了几个响头,仿佛在向那个已经不存与世上的鬼医致歉。

“崔大人”——崔府君身边立着一名白衣公子,眉清目秀,凤眸含情,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画皮鬼,画皮鬼掩了往日的娇媚之态,长身玉立看起来潇洒磊落,他弯下腰将跪了许久的崔府君扶了起来道:“再不逃,他们可是要追上来了。”

“逃?呵,如今要往哪里逃?连白无常也要来抓我,小阎王亦下落不明,我干嘛要逃?他们不是想拿我的冥薄么?那我就给他们送过去~!”崔府君拂袖起身,这生死薄乃是判官之物,自他接任这位置一来,也没看出这冥薄的内里乾坤,无非就是个工具而已,没想到如今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成为三界炙手可热势绝伦的宝贝,这玩意儿只要尚在他身上一天便没有人敢动他,可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得带着生死薄不断底逃命。

荒草野径,瘴气弥漫,此地并非地府而是人间的一处荒郊野外,周围雾气茫茫,霜寒露重,崔府君站起来又长长作了个揖,这之后要去往哪里又是否能保命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崔府君心中记挂着小阎王,更觉得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孟婆已经去追查小阎王地下落了,可是眼看都好几天过去了却依旧毫无音信。

判官笔散发出淡蓝色微光,映入画皮鬼艳若桃李地眸子中更显旖旎。

“你说你走的时候小阎王还好生生的?如今就失踪了?三界之内还有谁敢如此大胆,再说小阎王法力不弱,谁能轻而易举的带走他?转轮王与秦灭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欺负阎王啊,除非,除非——”崔府君蹙眉,声音越说越弱,到后来自己都不敢说下去了。

“除非是有人在后面给他们撑腰,而这世间能给他们撑腰的除了天庭不作他想。”画皮鬼将崔府君不敢说得话一清二楚地挑明。

狭长深谷之中忽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声似从某个山洞之中发出来,崔府君听到那声音咬牙一凛,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走!去看看!”

一青一白两道声音就势遁入茫茫暗夜之中,崔府君与画皮鬼双双落定,眼前的山洞黝黑一片,深不可测,崔府君拨开洞口杂草藤蔓,刚想踏进去却被身形单薄底画皮鬼给拦住,“我来!”

未等崔府君开口,画皮鬼身影一闪抢先没入黑洞之中,刹那之后却一道血腥红光闪过,画皮鬼被生生甩了出来,咽喉处血流如注,伴随着腥气出来的黑衣人右手拎着一个孱弱少年,崔府君定睛一看,又惊又喜,不禁失声喊道:“小阎王?”说着又转向那眸子里猩红一片的黑衣人挑眉疑道:“孤梦河?”

“崔,崔,他,他是冥主。”小阎王冷笑道,白皙玉面如今变得脏兮兮似乎颇受摧残。

“如果你再乱说话,当心我又将你弄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孤梦河望着小阎王地目光噬魂夺魄颇为狠辣。小阎王的声音却越发尖厉,他笑一笑望着孤梦河道:“冥主大人果然还是控制不了心魔,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吗?”

“休要你多管闲事!”言语间一只手已经死死扼住了小阎王地脖子,小阎王脸涨得满面通红,却还是带着笑,“喜怒无常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崔府君手中判官笔已然隐隐作动,光华流动间掀起一片风水草动,可是这微弱的力量在冥主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小阎王忽然从身上拿出浮楼幻境夜明珠,珠子凌空闪耀,璀璨夺目,孤梦河身影被这刺目光芒罩住,整个人被禁锢地动弹不得。

“崔——崔,你,你快走,不要,不要理任何人,画皮鬼快带着他跑啊!”小阎王喊得声嘶力竭,沙哑地声音分明显示他在遭受着巨大的痛楚,崔府军自不愿离去,忽地只见画皮鬼身影一斜,让到崔府君身后暗暗催动彼岸花煞,二人脚底便长出艳丽无比的彼岸花,灼灼其妖,崔府君不堪那花香熏扰,两眼一黑便倒在了画皮鬼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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