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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下——by花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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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不再答话,一脸的不可置否,他一点儿也不信任这仙云缭绕中道貌岸然的各路神仙。

天鸾眼见天枢要带此人去天枢宫暂住,一下慌了手脚,忙恳求似地望着天枢道:“好了,我留下来陪他还不行吗?你就别将他带往天枢宫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哈,我有个三长两短?”天枢挑眉,微微吊梢的眼角流泻一股桀骜不驯的风情,“天鸾你也太小看了我,身为七元星君之首,难道我还治不了一个破军星吗?”

天枢贵为天庭史官,七元星君之首,自小便是傲骨铮铮,虽则谦逊随和,待人接物都斯文有礼,可内心依旧很骄傲,他不喜欢别人说些轻薄,小看他的话。

还有,他绝对不会输,更不会被人拒绝,如今这般三番两次被破军星拒绝,他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扔在地上被这人翻来覆去踩了好几次,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要好好治治他,因了这想法作祟便一心一意想将此人弄回天枢宫中好好收拾。

来日方长嘛,总有办法降服他的。

“不去——”冷冰冰的调子再次砸在摇光殿的废墟之上,看来这少年是铁了心一意孤行,软硬不吃,天枢脾气也上来了,双指一并,拢聚一道蓝色火焰点住那少年眉心,嗤鼻冷哼一声道:“这是你逼我的。”

“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天鸾跑过去扯开那剑拔弩张的二人,酒窝都笑酸了挡在中间劝和道:“都是兄弟,何必伤了和气。”

“哼,谁跟他是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不屑道。

他们两个人真是谁也没看上谁,天枢瞧不起那少年满身邋遢毫无礼数,那少年看不惯天枢高高在下,鼻子比眼睛长得还高。

再这么下去便是没玩没了的互相奚落了,二人也不动口谩骂,反正就是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瞅着,正在这时,只见远方一团祥云载着一个白胡子老道缓缓飘来,原来此人正是刚才来接破军星面圣的御使。

“哈哈,天枢星还在就好,还在就好,小仙这里奉了玉帝的旨意来请你将这破军星呆会天枢宫教习训导,天枢星博学多才定能成为其良师益友!”来者拱手一拜,狭长的眸子里尽是虚伪的假笑。

“噢哟,这,这是怎么了,这摇光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天枢与天鸾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掠至破军身上,那少年垂首拨弄着束缚在身上的东海玄铁,眉心拧成一团,怒气汹汹地望着白发老者。

那御使瞬间就通晓了前因后果,又笑着对天枢道:“如此一来,破军星是不得不到天枢宫暂住了,这摇光殿的修缮事宜小仙自当禀明玉帝,诸位且放心去吧!”

明知道摇光殿毁于一旦,这御使非但没有叫嚷着令玉帝治他的罪,反而言笑晏晏的说修缮的事不用他们操心,这破军星究竟什么来头?天枢迷惑了。

那少年听到是玉帝发话,居然不敢再拂逆的样子,抬头望了一眼天枢道:“我跟你走!”

众人就此拜别,天枢宫距摇光殿也不算路途遥远,不一会儿一处清雅地宫殿便浮现在众人眼前,兴许是有仙则灵的缘故,明明算不上金碧辉煌的天枢宫却遥遥给人一种肃穆尊贵之气,仿佛在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东西。

天枢飘然落定,长身玉立于缭绕仙云之中,当真是谦谦君子,端方如玉,他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入到天枢宫内,那个身负枷锁的少年年阴沉地如幽冥深渊,连抬眼看路都懒得看,就默默低垂着头跟在后头,不知在想何心思。

天鸾走在最后头,正准备抬脚进来,忽被天枢抬袖挡住,“诶,你就不必进来了,回你回鸾树下待着去吧!”

“诶,我说你个天枢,怎么如今不近人情,我这是担心你。”

“谢谢了,有事我自当去寻你的。”

天鸾看出天枢心情不好,也不便多语,当即摇首叹息,悻悻离去。

破军星这一待,便不知今夕是何年,仿佛是过了许久,也仿佛是弹指一挥间。

起初二人还是互不理睬,就算同在一个桌前吃东西,亦或迎面撞上,都各自怀揣着心思避开,时间久了,天枢便开始故意整他,譬如命他背书啊,背不出来就罚跪,或是故意长篇大论的在破军星面前说他不爱听的天庭旧事,又或是明知破军喜欢什么骑宠,就特意将那生灵赶至别处,反正怎么不顺着他意思怎么来。

东海玄铁依旧挂在那破军单薄地身子上,从来没有被卸下来过,少年的手腕脚踝处青紫一片,看着煞为可怜。

有一日天枢又在他面前开始念叨天庭历史中记载的事,正巧说到了牛郎织女星,破军星竟忽地一拍桌子惊地立起道:“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

天枢放下手中书卷,凤眸流转间眼神更为澄澈净透,他不怒反笑道:“那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破军漆黑如墨的眸子眨了眨,长睫微阖,猛地闭眼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望着天枢道:“你真的想听吗?”

“当然!”

“那好吧——”这瘦削少年向来不长于言辞,一开口却是平静凉薄的语调,这故事闻所未闻,惊骇非常,天枢就这么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因这故事的曲折可怖而惊措,他所难受的倒不是故事中那些人的悲惨结局,反而是自己。

第七章 弥天大谎

仙凡有别,仙者不可妄动凡心,更不能纡尊降贵,这是铁律,虽不知何年何月起兴起的规矩,但已成了众仙默许的守则,无心亦无爱才能入得化境并彻底与人间那些深陷爱恨情仇泥沼的渺小苍生划清界限。

一念成灰,焚心灭情,天枢在久久地沉默之后,忽然不可自抑地放生大笑,不知他是怒到极点生了喜,还是本就心如菩提明镜,“哈哈哈哈哈,故事,你的故事编得真好!”抬眸凝望着那个目光深邃的少年,他嗤鼻露出了轻蔑的冷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调子哀而不伤。

“反正也不是真的——”天枢掩卷,拂袖而去,空落落地背影如天边悠游的白云。

破军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从朱唇中吐出两个字——“虚伪!”

对他来说,这天庭一众神仙皆是虚伪不已的角色,譬如这天枢星状似风流倜傥、通情达理,仪态翩翩,结果三言两语不合便露出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说是将他接到天枢宫内暂住,实则百般刁难,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这一瞬间,他想起了之前的年岁日月,不由自嘲地笑了:“还不是一样。”

天枢一路疾行,不知飞去了哪里,正待他脚步匆匆出门之即,一个慢悠悠踱着步子的灰色人影与他撞了个满怀。

“天枢?天枢你要去哪里?”天鸾蹙眉,心想好不容易有了闲工夫来天枢宫做客,怎么主人却急着出门。

“不用你管。”天枢决绝而去,白衣不惹尘埃,如明月当空照拂九州。

天鸾眼见天枢离去,忽地扬起唇角浅浅一笑,他素来笑得温润和善毫无心机,可这一笑竟是所有人前所未见的阴狠毒辣,他双手背负在身后做翩翩佳公子模样,抬眸望去,一眼便撇见了那个坐在石凳上休憩的破军星。

“好久不见啊,破军星!”

破军望着他,想起这个天真烂漫性格迷糊的小仙,心情忽地好了点,天鸾自不必天枢,天枢是鹤唳九霄,才华横溢却高傲无比,而这个天鸾,貌不惊人、唯唯诺诺,一副好吃懒做的老好人模样,想着便对他卸下了几分防备。

“嘿嘿,你怎么把天枢气跑了啊?他这个人性子乖戾,是这样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啊!”天鸾笑的时候漾出两个酒窝,竟有种与众仙截然不同的憨直。

破军望着他,难得的泯然一笑道“是我不好,说了他不爱听的事。”

“不爱听的事以后就别说了,难道你还以为这里是幽冥海市?”天鸾笑容尽敛,话锋一转,一张清秀的脸上忽然浮上一层阴狠的神情,破军被他这副模样吓到,又听到那个埋藏在心底再也不想触碰的四个字,面色刷地惨白,“幽冥海市?你知道我从哪里来?”

“对啊,厉尘,你以为我会忘记你吗?”天鸾猛地俯身,逼近破军星,漂亮的眸子里再也不是平素的天真无邪,那一眼令破军星倒抽了口凉气,寒毛竖立。

是了,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破军星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人,陷入了回忆。

幽冥海市,鬼气森森,三千罗刹,尸野便海,举目远眺波澜壮阔地蔚蓝色大海,遥远无边,不知海的那一头是哪里?但是幽冥海市的人根本没资格去想对岸的世界,他们被禁锢在此受百般奴役,比之不得超生的鬼魂还要可怜上千倍,人人身上都是污泥脏迹。

幽冥海市的人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看起来无聊并且十分龌龊——那就是将魂魄肢解之后扔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当然,既然被称为海市亦有买卖的发生,这里的灵魂可以用来交易。

这里的奴隶从何而来,今后要去往哪里,根本无人知晓,生命看起来无边无涯,却尽布灰暗与丑陋,厉尘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个怯生生的孩子,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躲在一个狭小荒败的屋檐之下。

他才不要去做肢解魂魄这种事。

“可是不做的话,你就会被肢解后扔入大海哦!”一个身穿破烂衣衫的少年邪笑着对厉尘伸出手,眸子里星光淡淡,与周遭暗哑的环境完全不同,似清风,似朗月,似一个好人。

厉尘恐惧地望了一眼那少年,却还是伸出了手,这一场仿佛是誓约的结盟之后,二人开始在幽冥海市中幸苦挣扎,这种肮脏龌蹉的事做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厉尘是惮于动手的,而那少年却驾轻就熟,他一次次地挡在少年面前,或者拯救他于危难之中,可惜好景不长,某一天,风平浪静,那少年却消失了,至此之后厉尘一个人泥足深陷,在幽冥海市中困顿求生,这里有妖,有魔,有人间的恶徒,更有被贬的仙人,众生孽相,无穷无尽。

他更是听说了那天庭的残酷无道,他们拆散爱侣令深爱的人无法再见,他们故意使人间天灾不断为了令苍生对神灵敬畏添上更多香火钱,他们将起了疑心的仙人贬入畜生道……他们无心无爱只为了心中的利益与权欲而活,他们不懂得人间的爱恨情仇。

天庭绝不比幽冥海市好多少,他们如此说。

可究竟还是仙家住的地方啊,虽则虚伪可是总比在幽冥海市做奴隶好吧!厉尘再抬眸,便发现天鸾一直盯着自己,眸光不曾有一刻移开,“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世?”

“呵,你是仙魔之子,所以具有天煞之力,乃是破军星良选,玉帝为防其他仙君轻谩你特地没有走漏风声,可是你想啊,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其余仙者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来自幽冥海市你还如何活得下去呢?我亲爱的破军星?”天鸾笑容邪乎地骇人,那两个本来象征着天真的酒窝仿佛变成了幽冥海中的漩涡,让厉尘又惧又敬。

他怎么也来了天庭?对于自己缘何会被选为破军星一事,厉尘也十分不清楚,他更不知这天鸾星君的身份背景,可是那个曾经在幽冥海市与自己肝胆相照者就是他啊,他曾经指天发誓要报答其恩义。

“以后收敛起你的性子吧,妄图去玉帝那里告状?你省省心吧,不愿做同流合污者也别给自己惹上一身腥啊!还有,你不准再对天枢星君如此无礼了,你可以蔑视任何人却绝对不能轻薄他!”此话斩钉截铁,寒意四射,天鸾拍了拍厉尘煞白的小脸,收回狠辣的面目,又恢复了往日毫无心机的模样笑道:“有空去回鸾树下作客嘛,在下一人也甚是寂寥啊!”

说着又喃喃自语般压低声音道:擅用你的力量,天庭比幽冥海市还要可怕上成千上万倍!”

第八章 诛仙台

厉尘一忆起幽冥海市那些肮脏过往,仿佛瞬间被这天庭的缭绕仙云给涤尽了一般,比起触手可及的残忍与阴暗,在这里虚伪地待着又算得了什么难过之事呢?玉帝忌惮他的力量于是套上了这沉重的东海玄铁,幽冥海市中奴隶的烙印似如影随形,人之一生本就有颇多无奈之处,由不得自己从容选择。

厉尘象征性地抬了抬手,感受到东海玄铁的力量强大到无从反抗,他闭眸沉思,片刻之后,眼前已杳无一人,天鸾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天枢宫,而远方却又个欣长的白色人影飘了过来,正是方才负气离去的天枢。

天枢傲气未泯,决然不会给厉尘好脸色,他扬起清秀的下颚趾高气扬道:“反省过了吗?”

反省?厉尘不免觉得好笑,他说得事情桩桩件件都是自己亲身经历,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天枢一叶障目从小被天庭这帮虚伪的神仙宠坏了,哪能听得进去这些离经叛道之说,想起来又不免觉得自己太过执拗,他若孤身一人倒是无所挂碍,可若是自己的行为举止太过异端牵连了天鸾可该如何是好?想着便收敛了性子,不动声色道:“嗯。”

轻薄的一声“嗯”,是不置可否,是故意敷衍,天枢觉得面子上倒也过得去了便懒得管这破军星如何作想。

厉尘抬眸望着周遭草木葱茏,花香馥郁,潺潺流水绕梁而过,但觉身心和畅,浑身的枷锁似刹那间卸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对天枢道:“你知道回鸾树怎么去吗?”

“哦?你想去找天鸾?”

“嗯。”厉尘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仿若藏着许多故事,但望着你的样子却又是孤绝清冷。

天枢坐定,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边悠然浅酌,边用眼角余光斜睨着厉尘道:“我凭何告诉你?”

“你!”厉尘已不打算与其针锋相对,岂知这乖戾的天枢星依旧不依不饶,他想着眸中带恨,忿忿地望着天枢,这天庭里的七元星君之首自小被人宠惯了,哪里懂得世间疾苦,地狱幽暗,一语不合就如此待人,看似仙家风度,其实小家子气十足。

“我怎么了?”天枢忽地将茶盏高举过厉尘头顶,斜斜将盏中茶水倾倒出来,滴滴滚烫地茶水便从破军星如缎秀发上顺流而下,流过他白皙玉颈,流过他狭长凤眸,一滴滴一缕缕似眼角边地泪痣化成了泪水,厉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终有一天你也会得此报应!”

“呵?那你就试试啊?你以为是我轻慢你了?这是我方才去太上老君那取的药方,你冥顽不灵,不懂天庭规矩,我待玉帝教训一下你又有何错?”

厉尘一时哑然,不愿再作辩驳,说什么众生平等,其实天庭还是凌驾于一切之上,他们天生的优越感不正是人间所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他们打击妖魔,将自己美化得高高在下,哪容许旁人对他们的行为横加职责,这天枢星定是出去被人蛊惑了一圈回来,本来有些动摇的想法又坚定不移了。

反正天庭总是不会错的。

“擦干净吧!我带你去找天鸾!”天枢递过来一条绢布。

罢了,能带我去再见他一面也好,厉尘沉默地叹息道。

回鸾树亭亭如盖,通体呈紫色,并无花开花谢之期,这里与天庭别处一般四季如春,清风拂过,便有紫色花瓣随风飘飘扬扬洒落,如雪花纷飞,煞为动人,天鸾习惯斜倚在大树之上,散漫地如一只经年久睡的猫,他见天枢喜着白衣,自己便也爱上了白色衣衫,此时,他双臂交叠枕在脑后,秀目半开半阖,回鸾树下静谧无声,仿佛能听得到落花触地轻轻回响。

一白一黑两抹人影翩然而至,白衣人踏着落英缤纷笑着朝天鸾走去,兴许是多年相识的默契,天鸾并未睁开眸子便已心知来者为何人,他淡然笑道:“天枢终于肯来看我了,我等的头发都快白了呢!”乍一看去,天鸾满头青丝上缀满了淡紫色花瓣,倒真如鬓染霜白一般,倒衬得人越发出尘似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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