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我不作声的给她打骂,打完了,那个四爷就来亲自换药送饭,再把我无情地绑回去,那只禽兽喜欢挑逗地摸索
过我微微收缩的全身,我极度忍耐,他欲侵又退,看戏般看着一只玩具被羞耻烧红煮透。他问妹妹这次怎么玩了那么久
还不扔?小姐说我好看,又硬又倔,她就是喜欢我,谁也管不着。
直到半月过,伤口开始结痂,身子也调理地差不多了。
那天,小姐穿了一身紧身黑色窄皮裙,拿了马鞭并腿横坐到我腿上问:「说,我好不好看?」我哼了一声,回想好看的
女人都是祸水!
「说,好不好看!说好看漂亮,本小姐就给你松绑!」她靠着我开始玩弄我的喉结。
「丑八怪!」我冷冷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对方脸一沈,猛地揪住我头发喊:「你要死了,我不给你厉害看看!」
她很快给我松绑,爬上爬下,然后用黑亮的皮靴一脚把我踢到地上,卡住我的腰便要坐上来:「哼!好一匹倔强的马,
给我骑!」我怒了!当初只给小宜平当过马,我的腰骨不能随便给人跨上来!抽起手臂一个猛扎把那女孩撂倒,四小姐
尖叫一声被甩开半尺,我冲她喊了句:「走开,你这个丑八怪!」
她的哭叫声啸天刺人,惊动了府上大小,咚咚杂乱步子上来,只见四爷披了件普兰短衫赶到,未扣,身边还站着个五十
出头的中装老爷,烧着烟,有女人穿了紫红开高叉绸缎旗袍伴着他。
「哥,干爹……他,他欺负人!」小姐哭着冲到老爷怀中扭动。劈啪几声几个打手把我拽起来扣住脖子,用刀子抵着。
「哈哈哈哈……」那老爷不怒而笑,四爷也陪着点头。「木青阿,」他拍着小姐的头:「你看看你妹妹,还真遭到冤家
了!让虎爷我来瞧瞧这后生是谁,那么厉害哦!」
「干爹,他只不过是小幔的活娃娃罢了,何必如此当真?」说话的是四爷的。老爷朝我瞥了眼,我狠狠回瞪他。「呜…
…」刀子画上我脖子,一刀血痕。
小姐急了,还没抹干眼泪就戳着下手骂:「找死啊,谁让你们碰他,你们块放开他!放开他啊!」
打手们是是是地赶忙松开,我几日来第一次毫无束缚地站着。眼前刺目,不辨晨暮的阳光束把所有人的冷笑都辟成两半
。宜平……我忽然想着。他还在那窄小的盖子下么?还是逃出来了?第二次听到心跳冲击耳膜,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猛
地从人群中抽脱,在老爷压迫的笑声下冲了出去……
「大胆!你敢跑?」四小姐一把抽出四爷腰间的枪,对准了我的脊背道:「再跑我一枪打死你!」
我不管女人的叫喊,只想着宜平,你要开抢就开吧!死了也痛快。思想间我趔趄奔下楼,有人来阻拦,我咬,我踢,我
杀出一条逃跑的路。
「哟,我的干女儿要开枪呢!」虎爷嘲笑道。
「你倒是舍得开枪?别装!」四爷冷冷夺过妹妹手中的武器,回头对虎爷道:「干爹,他们都胡闹,木青去捉他回来!
他真不懂规矩了。」
老爷挽了女儿和女人,拍着摇着大笑不停:「还是木青会办事儿,快去快回。这小子脾气像我,怪不得小幔喜欢!」
第二章
我冻结了思想不停的在姹紫嫣红的街道上跑,单衣下顾不得寒,想着虽然阿平铁定不在原地,但死也要去看看他可有留
下去向的记号。穿过四马路底拐个弯便是目的地。我冲过去一脚踢开那晚的草盖子,心被顶穿般涔涔冷汗——草盖子上
一大片褐色血,几丝拖曳滴下阿平藏身的小穴,干结了发硬。
「宜平!傅宜平!」我疯狂地爬着,翻动啸叫,红色像火一样灼伤眼睛到流泪。
「我说那晚怎么少了条命,原来你还藏了一个在这里!」冷冷声音传来,我一惊,泛红的眼睛射向那个人,是四爷!我
一拳抡过去嘶叫:「混蛋!凶手!你们把宜平怎么样了?把他还给我!」对方只轻轻一挑便把我甩开,任我挣扎无用,
骨头咔咔响。风过,发丝开始向前遮住对方赤裸的胸口,黑色映照着唇。
「住嘴!你的什么平和我炎帮没关系,我岑木青根本没动他一个指头!」
「凶手!撒谎!」
「啪!」一下我被狠狠抽了个巴掌扑倒在地,四爷说:「炎帮从来不打狂语,我们有的是规矩,说一不二!」我刚想起
身反抗,一抬头,见他一把枪上了膛,喀一下戳在我脑门:「四丫头刚才那一枪,你要是不要?」
我喘着粗气,杀了我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追宜平去。我想「四爷」的名字大约叫岑木青吧,他相持许久,忽然笑道:
「杀了你还费我颗子弹,费四小姐的泪。留着你倒也很有意思。」收起枪,他把那冷东西调转个头塞道我手里道:「呐
,拿去,拿了它就算当了我的人,陪我玩听我的话,怎么样?你若是乖巧,以后我炎帮做主替你找宜平——如果他活着
。」
我接过枪,一沉。四爷说的没错,活着多少有希望,死了说不定倒阴阳两隔了,宜平可能被谁带走,要找他,一个人纵
然不行。喀!我手中的枪被我学着上了遍膛,岑木青叉起冷眸前的发丝说我好样的。我却拿枪对准他胸膛,那头动物仰
头狂笑:「你,你还真和虎爷像,胆子太大,不过枪里面没子弹。」
我一听,垂下手,对方猛地搂过我押在胸口,一掌稳住我腰身,托起我的右手对了那草盖子道:「开枪要像这样,上膛
,瞄准,再扣扳机,学着试试?」
枪,像一种诱惑般驱使我站起来,这是个能喝人血的武器,我已经被它吃过一次。对了草盖子,我用力一掰指头,「砰
!」如那夜的一声响,轻烟冒起,我猛地向后一退。四爷不禁狂笑着拍拍我脸,得意了句:好样的!可恶!原来有子弹
!
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我迅速用枪抵住对方笔挺的背脊就是第二次「嗒!」,这枪是给爹报仇的。岑木青一愣,忽然抬头
,目光一闪道:「朝我开枪?哈,你真是有胆!……可惜了,枪里就刚才一颗子弹!」话完,抽身反扑把我顶在墙角,
有力的胸口压得我窒息。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对着来的,虽然我实在喜欢你,可我是主子,你可别翻了规矩!」
「呜……」我被他卡住喉咙挣扎。四爷轻薄地贴着耳根威胁道:「快,说一辈子记住我,听我话,我就放手!」
「呸!」我淬了一口,虽然很怕他:「哼,你是谁?我不认识!」
他眼一红,喷一口气,忽然用唇夺取我的呼吸。我被吓住了,一个倒抽,毫无防备的唇被他完全咬进嘴中,野蛮有力的
舌像觅食般搅动,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呜……呜……」我打噎慌闷,对方一手覆揪住我腰,带着电流狠狠揉捏,痛
和惊恐焚烧起来。他切咬下我下唇一丝,一口吸出其中的酸甜血味,喉头是嘶嘶的喘息,直吻到我七分昏厥,才用身体
顶着我喘道:「还反抗?哼!好了,现在你就能一辈子忘记不了我了!」见我颤抖着攥着他腰间的绸布衣服,岑木青咬
了我耳朵讽刺:「好了,乖,别那么难舍难分的!」
我顽强地推开他,拼命补充氧气,比死还难受。脸被红晕拽上温度,我承认岑木青办到了,我将一辈子都记得他!
此时,帮派的概念还很模糊,但我知道那是个狼虎之地,我逃不掉。我被玩弄地充满恐惧和反抗,忍耐却又把它们吞咽
下去!四爷说他是我的主人,那我呢?会成为谁的主人?
「四爷!」那个独眼阿七冲过来俯身参拜道:「爷,手下们掏了个内奸出来,是董帮董契扬那边儿的人。虎爷发话说‘
三不管’法租界和码头都乱,万不可张扬,还是回头让四爷给弄干净咯!」
「要多干净?」
「回四爷,虎爷说那小子知道太多了,越干净越好……」
岑木青心理有数,放开我的身子回头吩咐叫车夫来:「这次别叫姑娘们出局,四小姐在家呢,告诉师爷直接找个‘焚凰
书寓’的小姐房间把事情办了。」
来人退去,四爷思索一阵子,把我拉过来。我扭过头不屑,用他背后的衣角抹嘴,抹到殷红破皮。四爷拨乱我的头发,
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般,带着低调儿冷静严肃地说:「等下跟着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别出声,我带你闯闯世面。
」
铁轮鼓动,我这辈子都没敢想自己也能坐在这种高级到用人拉扯的车中。自从四爷吻了我,我低头一言不发,算是抵抗
。颠簸下几次撞上他旷阔的肩头,他思考着什么,没反应。
「两位爷,到嘞!」
下车有小贩围上来大爷大爷地叫,兜里是不堪的女色画片,四爷挥挥手表示不要。小贩认准了有钱人不放,被阿七一脚
踢出几米远,骨碌碌滚去。四爷骂他没了规矩,这儿条子多,眼杂,别太惹人注意了。
「好好记住这地方!」他扣上前胸扣子不明不白的对我说。抬头见闪烁奢华下的金碧辉煌,出入间都是撒花绸缎貂皮的
女人,他们都被唤作「小姐」。红色绸布灯笼,玲珑花灯簇拥几个镏金大字——焚凰书寓。
「书寓就是妓院。」阿七知道我不懂便和我解释。进门都是绵绵地毯,四周女人声色不断,香气酒气一闻便饱。上来一
个四十的,红色缎裙襄了翠绿丝,黑色绣花的小脚袜套俗气且夺目。她操一口苏杭白话道:「四爷,房间好了,可还要
点些瓜子盘子曲儿?」她瞥到我,眼一亮,笑来脸上脂粉四起:「这个小鬼头侬带得来作啥?」
岑木青整顿衣领,顿显其精神俊朗,他笑笑拉紧我:「虎爷新添的,姆妈这次别动歪念,不是你的人!」女人掩嘴递上
烧好的烟。妓院大约是男人撒野的地方,四周「小姐」们没规没据,却又遵循了些法则,那些我都不懂。四爷进屋上坐
,我觉得我是站着的份儿,便伫着张望,这里分两楼,一楼大堂人杂,两楼都是华丽的小间,间间有桌有床。门外两个
短衫人拉扯了个满身伤痕的人进来,撕去他嘴里的布头,四爷笑着问:「小兄弟,当了几年的内奸了?董爷怎么都不来
接你?他不要你啦!」
那人挣扎,张嘴要呜呜说什么,却被打得不能发声。
唱曲子的姑娘被吓着了,颤抖跑调起来,四爷凶着说:「别停,你们管你们唱!」他问阿七:「他露了多少底细出去?
」阿七说不多,才上手就被捉了。四爷恩一声,看看我问:「怎么办?」那人蜷曲着很痛苦,估计被教训了很久。「你
早晚要他死的,还不如干脆些,少些痛苦!」我回答。
「好!阿七,给我你的家伙。」对方递上上膛的枪,四爷叫我用枪顶住那人汗湿的额头。他呜呜哼着求饶,血泪而下,
我知道他很痛,死,此刻倒也比活着舒服。「小哥,你别动,算是我帮你一把,马上就不疼了。」我闭眼一狠心,用颤
抖的手,一枪中了他痛苦扭曲的脸,随着我退一步「啪!」掉下枪,对方也满足地倒下,我觉得开枪要人命也不全是恶
事,至少痛一下也就过去了。极力逼迫自己说那是救人,不是杀人。唱歌的终于昏死了一个去。四爷过来揉搓我僵滞的
手指,他笑得很甜,还带着疼爱替我擦汗哄:「不怕不怕……」。我第一次觉得此人可怖,他微笑的场合是别人死都笑
不出来的时候,平素里却从来不笑。
这都是不小的动静,开窗就能见红头阿三紧张地盘问什么声音,姆妈忙说是姑娘逗客人放的花炮。红头抬头噎了口水,
无趣走开。血腥味不重,房间太香且嘈杂,我终于知道为何要在这里办事。来人扛了尸体,混着给厨房的肉食,一麻袋
就这么回事灭迹了。姆妈看来常「闯世面」,差人打扫了屋子还笑着和四爷说:「新的男孩挺俊,虎爷有福气,以后带
他常来。」
原来人都生来三六九等,四小姐摔个疼就大呼小叫,讨生活的男人一瞬间就没了命。我知道我的死活在岑木青的股掌秋
千上荡漾,帮派是什么?也许是我能找到阿平的最快渠道。唇间还有四爷恼人的味道,怎么舔都舔不去!
回公馆已经是傍晚,虎爷一见我们回来,居然推了四小姐过来道歉。我愣着见她穿了一身白色旗装中裤,梳了小丫头般
的髻子跑来拉着我的手道:「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说来姑娘心眼还挺直,虽然讨厌,但和
一般女孩不一样。我不理睬她,四顾间看到她干爹虎爷坐在虎皮的红木椅子上,几乎要笑到地上:「我这丫头还是第一
次被人降伏呢!」那人老,皮肉却不松垮,华丽的水样丝绸贴着虎皮发亮,犀利的眼倒是和岑木青七分像——圈子里的
人都笑里藏刀。他注意我腰头饰了四爷的枪,放下烟,踱步而前细细打量了我问:「木青许你入了炎帮了?行啊小鬼头
!说吧,要跟我常虎闯,还是跟四爷?」看上去老头儿比四爷和气,老笑老笑,可是就算是四爷也是对他俯首哈腰,我
知道一下窜得太高容易摔得死,便大胆退了步说:「我跟四爷。」岑木青愣了,他本以为我逃去虎爷那儿都来不及,死
都不跟他。
「我呢我呢?」四小姐岑幔无辜地问,岑木青就对她微笑一点太阳:「傻丫头,哥的不就是你的?哥就借你的人玩几天
。」小姐不依:「你们跑江湖砍人头脚,万一把他弄死了怎么办?」
虎爷上来用力拍岑木青的肩道:「不会不会,炎帮主虎爷说这小子不死,木青自己掉脑袋都会把他活着牵回来给干爹的
!对吧?」有画外音,但我不明,只知道虎爷和岑木青是座精巧的桥,我在桥中央晃荡,全靠自己两头掂量着走。
「规矩别忘了,要给他个字辈。」老爷故意给了四爷一个活,排字辈我也知道,很不讨人好的活,排高排低了两头不是
人。四爷垂下眼睫想,轻描淡写地说:「小嫚要的人,自然随小幔的辈分,不然说不过去。」虎爷见没刁难到他,也不
说什么,拉拢干女儿笑容满面:「我是大字辈四副金刀,木青是箐字辈凤凰点头,师爷论中字辈藏龙卧虎,我们小幔可
是响当当的玉字辈呢!」
「点香!」师爷道。
「下跪启问……」他继续拖调儿喊:「入我炎门,誓死帮中,千秋大业!」说罢便用香头在我手背上少了个黑点——那
是入帮的记号,跟着我一辈子。我跪着大约知道命运,以后就由黑道上过了!从顶往下四级,我辈分不算低,老道的爪
牙现在都要叫我一声「爷」。岑木青过去给虎爷耳根几句话,老爷子点头望着我挺满意,还叫人给四爷一把新家伙,银
色的闪着寒光,说是西洋货,和我腰里的不一样。
门外细琐近来些人,排开了队伍像迎仗。他们穿的奇怪,唐朝似的布衣裳,却还绑着大节。虎爷脸一沉,立刻叫我们散
下按辈份座,四爷大概人高大,老喜欢抚我腰,他捏过我压低声音道:「你真是刀子上的好材料,才入门,就什么风云
世面都见了。」我恍惚不太明白,不过唯一的规矩我知道,爷们不叫你,你就别动。
近来一个日本人——那种怪衣服我只在画报上见过,小胡子两撇,人不高,却很精神。身边一个挽了高发髻的女子,棉
布的白色衣衫上粉红碎花,干净。虎爷和那人相互深深作揖,夸了句军夫人如何漂亮之云云。日本人见了我这张新脸,
警惕地问:「他的什么人?」
「我的人!」虎爷也不减威风。那日本人说了句话,意思是我的眼睛和他夫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