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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没长进——by蘑菇堆上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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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他更觉得别扭,心中的迷惑非但没解开,反而更深了一层。

九年后的季锦,何曾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

“我怎么了?”

“你的脸上都是泪痕,被灯光一晃,非常清楚。”

“……”

“不过你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

“……”确实没感觉。

“我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心里很憋闷,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然后从那天晚上开始,一直在做梦。”

“梦里面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你……”

第四章

入梦,意识却活跃起来,季锦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的屋子,灯光昏暗,只勉强能够视物。

季锦环顾四周,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靠在墙角的人,他吓了一跳,因为那男人嘴角不断落下的血迹,他惊呼一声,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他很快发现那人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是在……做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那人眯缝着眼,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努力平复呼吸的模样,心脏像被狠狠抓了一下,难受得紧。魔怔一般,明明心里充满了抗拒,他却走了过去。

靠着墙壁的男人始终没有发现他,安静的在那里休憩,间或的一声呻吟昭示了他并不舒服的事实。走得近了,季锦又是一惊。

这人的面目,竟然似曾相识。

在哪里见过呢?

季锦冥想。

突然,空落的房间有了一丝动静,像是打开锁头的咔嚓声。

很轻,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却那样让人心惊。

季锦茫然望去,却见男人突然受惊似的睁开了眼睛,却是毫无光彩,让季锦莫名心寒,男人身体微微一动,带起一串铁链划在地面的刺耳声音,季锦这才发现,他的双脚竟然是用铁链拴着的!

这是什么?!

心中一瞬间燃起的滔天怒火将季锦烧得脑袋简直要爆掉,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男人急速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平复自己的呼吸,想要侧过身体,动作却很不方便,好不容易,终于坐得笔直,季锦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居然可以看见他微微颤动的脊背,明明快要失了力,却挺得笔直,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呢?

隐藏在身后的双臂显露出来,季锦这才看到,男人的双手竟然是用手铐铐着的,而这双手的主人显然激烈地反抗过,手腕早被磨得鲜血淋淋,衣摆上尽是血迹,和他嘴角的斑驳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锦看不见自己通红的双眼,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他几乎要扑上去抓住这人看个仔细、问个清楚。

你!到底是谁?!

我又是怎么了?!

然而不等他动作,“吱呀——”

像是许久不曾用过的风箱,沧桑而嘶哑的声音,蓦地让人脊背发凉。

男人正面对着的墙壁应声被破开了一条缝隙,阳光射入。

季锦回身,用手遮挡有些刺目的光线。

原来,那里有一扇门。季锦想着,这个男人,又是准备面对什么呢?

“嘭!”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一个人被扔在了地上。开启的门很快闭上,有人进来了,季锦根据脚步声判断,至少有五个人。

外界的光明散去,室内昏黄依旧。

季锦定睛一看,被扔在地上的人手脚都被胶带绑得死死的,嘴也被胶带封着,他眉头皱得死紧,一双隼一般锐利的眸子一直盯着坐在他面前的狼狈的男人,目光里全是不可置信、焦急和……心疼。

季锦看清了这人的脸,不由后退一步,

虽然年纪上要成熟许多,但是那眉目,分明就和自己一模一样!

季锦猛然回头,看见方才一直安静坐在地上的男人脸上终于有了松动,他嘴唇蠕动,低低唤道:“季锦。”

地上的男人一扫脸上的阴霾,温柔地用目光锁住唤他的人,眼里流转着浅浅的笑意。

站着的另一个季锦浑身一震,简直无所适从,真的是自己?!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男人认识季锦?那他是?

这似曾相识的脸庞……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的那个相处没有多久却让自己莫名关注的男孩儿,

难道……

像是为了印证季锦的猜想,在进来的几人当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下可如了你的意了?陈锐?”季锦浑身一震,他不过是猜想,却没想到成了真。眼下这场景,也只能说,他真的是在做梦了吧?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慢慢走了出来,这人大概二十六七岁,身材修长,面容冷峻,眼角却曳出几分艳丽,颇有些冷美人的味道,然而他的声音那样低沉,尽管压抑处像是苦闷许久的无可奈何,但是又毫不掩饰地表现着他的怒气,可惜,被他叫到名字的人却毫无反应,或者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陈锐只一味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季锦”,松动的越来越明显,原本戒备的姿势也放松下来,却多了急切,以跪蹭的形式,急切地,向“季锦”靠近,目光落在“季锦”被绑的扭曲的手脚上,脸上的急切就越明显。

他每动一步,脚上的铁链划在地上,就会发出刺耳、冰冷的声音;他每蹭一下,身体就会顺着往旁边歪仄一次,约莫是脚上用不上力,行动间简直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蹒跚小儿;他每靠近“季锦”一分,“季锦”的表情就越扭曲,混杂着欣喜、心疼和愤怒,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那是太深刻的东西,我看不懂,站着的季锦看着这个成年版的自己,如是想着。

先前说话的男子没了声音,沉默着,微微沉下了眼皮,脸上的凛冽气息顿时消减,他伸手在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一根烟,点燃,青烟悠然扩散,却于无意中加深了这小小屋室的压抑感,季锦余光一扫,发现那人掩在衣袖下的右手握得死紧,突出的指节在缭绕的烟气间更是苍白,呈现出与其主人淡漠表情下截然不同的颓然来。

烟落成灰,陈锐眼中好似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人,执着的动作,等到他终于蹭到“季锦”身边,被手铐铐着的双手一起伸出去,抚上了他的头发,地上动弹不得的“季锦”闭了眼睛,作为旁观者的季锦瞧见陈锐软弱颤抖的手腕,心中一阵酸涩。

“又连累你了。”喑哑的声线,满含歉疚的腔调,季锦在那一刹那,看见了陈锐眼中的水光,这个看上去二十六七的男子,忽然像经常闯祸的毛头小子面对着代自己受过、被双亲责打的哥哥一样,将自己在父母面前都不曾表现出的委屈亮在哥哥面前。他低下身,缓缓地将肘部打开,把“季锦”的脑袋套在自己胸前,紧紧抱着,“季锦”眼睛也不睁开,任他动作,眉头皱成一团,陈锐把自己的头抵在“季锦”的额上,唤了一声:“哥。”

轻轻的一个字,像一柄大锤,确确地砸在季锦心上,他看着陈锐的脸,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没有在一瞬间就将他认出来,差别太大了,消除了婴儿肥的面庞,显得瘦削不堪,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隐匿着太多的阴霾,和自己印象中那个欢脱的陈锐实在是判若两人,季锦实在是想不出那样一个整日吐槽,动不动就跳脚的脱线男孩儿,会有现在这般的模样,坚持着,却也怯弱,倒是有点像初见时他的状态。

对,那个时候,撞了他,虽然是自己的错,但是这个站在大街上愣愣发呆的人怎么也该负一些责任吧,可这人面对自己的关心竟然活像见了鬼,至今还记得,当初陈锐狠狠挥开自己伸向他的手臂的力度,简直像疯了一样。心里真的是不高兴了的,这家伙,身子骨弱的跟个娘们似的,一撞就能倒,居然性格也像个娘们,还不让人碰么?

愠怒的看向他,又被他那表情唬得一愣,变幻莫测,好不精彩。可是他没想到,之后那人在四处打量一番后,竟微微笑了一下,几分解脱,几分释然,几分期待,真是怪人!然而下一刻却见他喷了一口血出来,这太夸张了吧?!犹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莫不是让老子碰见了个男版的林黛玉?挖槽,这个世界玄幻了。

把他的东西捡好,好大两包,有几个瓷碗被摔了个粉粹,看着那一滴的碎片,摊手,大不了赔他几个呗,也没办法了。把人架到自己背上,苦闷不已,直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连带着对拜托他出来的室友万般不满。走在路上,正感叹这个1米75左右的男生轻的可耻的体重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个人昏过去的家伙呓语:“季锦——”

声音低回惆怅,一瞬,宛若被定身,保健室内,自己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我?”自认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但是迟钝如自己,仍旧发现那人眼中闪过的情绪,那么明显,从惊喜到了然再到失落,最后归结为迷失般的茫然。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问完,他放在床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床单,脸色更白上了几分。

那些陈锐不知道的事被眼前的情景全部调出,刻意忽略的不可思议事件在他脑中久居盘旋,闷得季锦脑仁直发痛。

来不及想得太多,一声轻喝划过耳际:“动手!”音调不高,却冰冷至极。

季锦错愕的看过去,发现正是先前抽烟的男子,他脸色十分不善的盯着那里以别扭的姿势相拥的两个人,眼中是莫名的怒火。

从始至终犹如木桩子一般钉在原地的黑衣人们终于有了动作,一个长得最壮的喽啰几步上前,提着陈锐的衣领,将他们分开,跟拎小鸡似的将他随手摔在一边,一直闭着眼睛的“季锦”张开双眸,投给满脸惊惶的陈锐一个安心的眼神,其他三个黑衣人卷卷袖子直接将“季锦”提起来,其中一个扯掉他脚上的胶带,被绑了不知多久的人显然有些打晃,那喽啰毫无预兆地,又一脚踢过去,“季锦”砰地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顶地发出了咔嚓一声,刺得那方的陈锐猛然瞪大了眼。

那发布命令的,黑衣人的boss瞥到这一幕,唇角上钩,眉梢间带上些报复的快意,右脚向后闲闲撤了半步,摆了个悠哉看戏的姿势,尚未整理好思绪的季锦目瞪口呆,这太诡异了,无论是看着未来的自己受虐,还是看着陈锐那一反常态的激动表现。

他来不及好好反馈自己的迷惑,那方的几个喽啰就已经把没什么力气还击的“季锦”快揍成了猪头,少年心性时,谁人不爱恶作剧,惹个事,生个非?打架早已成家常便饭,但是一群小混蛋们唬唬人,装装逼,哪有这么发狠的?季锦看着那几人的动作,招招尽是狠辣,再看一眼在一旁看戏的那人,他这是想把“我”弄死吗?

“季锦”从头到尾只是一味的承受,看的这边的季锦一阵憋屈,都不会还手的吗?我擦,老子几年后居然是这么窝囊的一个人么?!真他妈让人受不了!!

他冲上去,想要把那几个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人揍得他妈都不认识,可惜,只能从他们的身体中间穿过,幽灵一样,

“可恶!”他大骂一声,踢在墙上,却没有丝毫痛感。

这样无力……

“可恶!!”季锦再蠢也看出了这个叫杨林轩的人是在借着折磨“自己”来刺激陈锐,而陈锐也正中他下怀,面对“季锦”被修理的惨样,简直要发疯,他越疯,那方倚墙站立的杨林轩嘴角的笑意就越深,站着的姿势就越轻松。季锦觉得这个冷艳的男子简直像个变态,可是他看着陈锐的表情,不得不承认,相对于季锦在这个小房间初见他的那个麻木模样,陈锐终于开始有了人气,会吼,会骂,如果不是“自己”被修理的太惨太真实,这种方式太扭曲太变态,季锦甚至要以为这是一出想要让陈锐恢复“正常”的苦肉计。

“季锦”倒下后,杨林轩才心满意足,施施然离去。作为旁观者的季锦也终于知道了他回寝室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的出处在哪里。

梦醒时分,天还没有大亮,季锦往自己额头拂去,不其然地发现那里都是冷汗,是梦?可是尽管他一再地用这个理由来试图说服自己,狠狠撞击胸腔的心脏却是没有丝毫弱下来的倾向。

梦里的陈锐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可是陈锐唤“自己”叫做“哥”,杨林轩要借用“自己”来打击陈锐,他的筹码到底是什么,才有自信将陈锐逼迫至此,才有本事让一向不吃亏的“自己”肯一味地隐忍?难道只是“自己”与陈锐之间的兄弟情义?都那么大的人了,这个叫杨林轩的男人不至于这么幼稚吧?况且杨林轩和陈锐之间到底有什么过结,才将两个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季锦只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对他而言,手铐什么的,应该是只有警察才有的东西,敢对陈锐非法拘禁,还把“季锦”往死了整,杨林轩那混蛋,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脑子里的毛线球越来越乱,他下了床,鬼使神差地走到陈锐的床铺前,面对这人的睡脸,简直要愁肠百结,初见时有几分林黛玉性质的男生都快要把他折腾成又一个林黛玉。明明是只认识了三个月的人,为什么一下子牵绊越来越深?毫无疑问,昨晚那声叫喊是打开了某扇门的钥匙,门里面,是否存在从相遇那一天起就出现在这人身上的种种莫名的答案?

“阿嚏——”把自己晾了半晌的季锦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吓了一跳,陈锐却睡得跟个什么似的,毛反应没有。季锦看着这个把自己折腾的闹心的不行的人,真想把他摇起来问个清楚。但是他没动,方才还安稳睡着的陈锐这会儿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毛突然拧在一起,季锦看见他这个表情,只愣了一下,就见鬼似的匆匆拾起自己甩在椅子上的衣物,踩上鞋子,跑了出去。

梦里梦外,陈锐这幅表情,惊人一致。

这天早晨起,季锦,不知所踪。

******

我听得直发愣,从未想到季锦这几天的失踪事件竟是由自己引起,突然想起,将我从水中捞起来后,季锦说过:“你再难堪的样子我都见过了,为什么现在才觉得无法接受?”

这么说……

“你都知道了,我的事?”我艰难地问。

季锦面带忧虑地看我一眼,道:“算是吧,自那晚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发梦,都是过去的事。”

“包括……杨林轩的事……?”不!我不想让他知道!

“五天晚上,接受的信息量是没法估量的。”

……

他答得含蓄,我夺门而出!

刚跑出门外,反应过来的季锦就追过来,一把把我拖回去,摔在床板上,后背撞得生疼,我嘶嘶吸气,想要起身,季锦一不做,二不休,压过来坐在我身上,他的手像两把大钳子,将我的手臂固定得死死的,我愤怒的看向他,“放开我!”色厉内荏,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局面?

“放开?!让你再逃一次吗?”我被他眼神刺得心里一抽,闭上眼,反抗无效,无论什么时候,在他面前,都是这样。

可是身上的人不给我逃避的机会,“啪!”季锦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他厉声道:“把眼睛睁开!!陈锐!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把头偏向一边,简直羞愤欲死。

原本以为重生后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怎曾料到命运这样捉弄人?过去那些可耻的可悲的腐肉再次被挑开,往事里那些不想面对的东西向伤口上一层一层地撒着盐,我到底是有多麻木,才让你们觉得怎样把我伤害我都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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