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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汤上——by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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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真相

季太初唯一一种面对艳殇真心温柔的可能,是在夜里,不要误会,不是先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

艳殇的睡容很美,嗯,虽然他一直很美,但平日里或冷漠或阴沉的表情总会在无形中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时一种即使面对面也会觉得抓不到对方的遥远,太初不喜欢。太初喜欢的,是浅睡之时的艳殇,之所以说浅睡,是因为太初日日与他同床共枕,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不把他惊醒的。习武之人本就敏感,加之艳殇的地位和危险性,项上人头是江湖人心驰神往扬名立万的追求,有着这样地位的他,怎么可能会心安理得的高枕无忧?太初想,不可能吧,让他做一个普通人,永远都是不可能的吧。

其实和这样一种类型的人相处是件比较让人头疼的事,因为他的阴晴不定,也因为他过于让人恐惧的力量,尽管太初能屈能伸,可是必要的时候,他依然还是很奢望夜夜睡在自己枕边的人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并同他一道为之努力。是奢望吧?真的是奢望吧……可是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太初用手指隔空轻轻勾勒艳殇浅眠的姿态,他像一朵高贵雍容的大理花,艳丽非凡,连沉睡状态都是那么的光彩照人。此刻他半侧着身子优雅的伏在枕上,松软的鹅绒枕轻轻凹陷出一团阴影,长发顺着他的肩势蜿蜒下来泄了一榻,一条手臂优美的枕在脸侧,长睫羸弱颤动,额心眉结蹙灼。连睡梦都不能安稳吧?太初看到线条生硬的手势,颀长玲珑的骨节,不太像是常年练武的人,没有那种粗犷,捻花捋风一般的雅致温柔。就是那双应当要为爱人描眉点黛或者焚香奏琴的五指,一次次多情又绝情的掐断他身上的骨骼,最痛苦的时候,太初眼中的世界就只剩下这一双手,温柔到连指尖都清一色白皙的五指,多么温柔。

太初想笑,可是又怕惊扰了他。刚刚一阵激烈的欢爱已经消耗了彼此不少气力,好在艳殇开心于他的迎合接纳,这一次总算没有缠着他做到昏死过去。这是不是一种进步?太初开始觉得从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开始,他的追求就越来越低了,也许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都要围绕着一个人来运转,那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可是他妥协了,这种妥协不是在艳殇的残暴和激烈中被屈打成招,而是放手,不再苛责其余。都说绝境逢生,他想看一看自己还能如何绝境……

他慢慢抽动被艳殇半搂着的腰肢,男人睡觉时极端没有安全感,也许是碍于多年独睡的习惯,突然有太初溶入生活他也会有点不自在,所以起初总是要求太初在入睡前缠抱着他;后来似乎养成了某种依赖,他喜欢太初贴近他的感觉,那种暖洋洋的温热的肢体接触,比欢爱更令人心醉,于是学会了主动拥抱,用一个略微生硬但足够让他安心的姿势来慰籍自己的空虚。

太初抽离手臂时艳殇蹙了蹙眉,睡的并不稳,眼角眉梢都是紧绷的,一刻都不能放松。太初忽然觉得怅惘,这样一个伫立在顶峰的人物却连睡觉都不敢睡沉,那该是有多可悲?太初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他微抿的唇角,手在半空中迟疑着,终究还是缩了回来。

睡不着,挑衣而起。

春夜露重,太初披了件深红色的宽袖袍,腰际松垮一系,袒露出细长的脖颈和锁骨,胸前一小片细腻的白,莹似珍珠。倦倦地拖曳着长袍一路走出寝宫,明月当空,淡淡清辉洒落在他明显削瘦的肩头上,深红的华袍一隅懒懒的拖曳在地上,擦着道边蓊郁得雪色梅瓣掀起一道殷香。

他走了没多远便停下来,身影在月色中安静的伫立,像一尊玉石像。正前方的凉亭里一泓华纱被风吹起,现出一束清瘦雅致的人形。那人很安静的立在凭栏前,一身月白衣裳,衣袂随风翩然起舞,一同舞动的还有他流水般笔直垂泄的墨发,头顶埋着只乌玉簪子。太初眼力向来是不错的,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为那个人的背影很像,很像是……环雅。

太初想他一定是被鬼迷去了心窍,否则怎会紧绷着一根弦让大脑在停滞运转五秒之后,依然不知死活的向着那身影走去。走到离他五步左右的地方,那人背对着他用清冷的声音说了一句:“站住。”太初打了个激灵愣在原地,那背影一动不动的立在他正前方,二人中间隔了一道朦胧的雾纱,太初的红衣盛开在月下像极了一团妖娆的火,那人的月衫就是从前岁月里,一动不动的温柔。

太初哑着嗓子苦涩的叫了一声:“环雅。”心里是不确定的,因为憧憬总是比现实美好许多,可是也许是那份温柔被软禁的太久,这一刻太初心底有悸动,竟然还有一份……迟疑?

那背影忽然僵住,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飞扬的墨发轻轻扑打在他颊侧,太初看不到他的脸,可那背影果真如从前熟稔的一样典雅温和,只是声音里带了冰冷的意味。是环雅么,不是环雅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那人轻轻转身的霎那间,继成事实。太初愣了一下,然后一步步走上前……

印象中环雅是极温柔的一个存在,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他都能以一湾安详恬淡的微笑化解季太初烦躁或者沉闷的心情,那并不是多么特别的美丽,甚至和艳殇的美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他的温柔曾经是季太初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遇到艳殇事实逆转直下遭遇裂变之后,变成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现在在他眼前的人,有着一张朦胧的脸,说他朦胧是因为面上挂着的一抹轻纱遮挡了他大半部分的脸,太初能看到的仅仅是那一双眼睛,一双多么似曾相识的眼睛。杏眸旖旎柔而不娇,眼稍微吊脉脉含情,那是属于环雅的眼睛。纵使那一张脸被模糊的遮住,太初依然能辨别轻纱下的容颜与环雅别无二致,他是环雅,那样温和清静的男子,即便此刻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凉意,却依然无法冲散季太初心头掀起的波澜。

“环雅。”他伸出手想要揭开那层面纱,那个瞬间脑海中除了环雅梨涡带暖的浅笑,竟然还一闪而过艳殇那双勾魂夺魄的冷艳凤眸!太初的手臂在半空中僵硬了一秒,尴尬的凝固着,对面的人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他面前,眼眸似一湖清澈的水夹着几分凉意望着他,眉心微微拧起。顿了顿,缓缓抬起手,轻轻摘下挂在耳际的纱,轻纱落地,一张无比熟稔的梨花玉面扑入季太初的视线,太初浑身一僵:“环……雅?”

不确定了,已经不确定了么?他记着环雅的脸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认为自己是有些爱上环雅了,可是现在这张脸就在他眼前,他的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雀跃,他竟然……犹豫?!太初的指甲瞬间刺破了掌心,血肉破裂的微妙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然而越清醒他就越怀疑眼前人是否真的是环雅。他有那么温柔的脸,他有湖水般湛清的双瞳,他的一切都与环雅万分相似,可是他没有,环雅的温柔。

太初僵在原地。

“是你。”那人淡淡的望着他,表情有些疏离,太初觉得陌生,“季太初,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季太初。”他的声音比环雅清越一些,太初睁大双眼仔细的看,感觉瞳孔都要撑裂时发现一个问题:他不是环雅。即使二者有一模一样的脸,即使他的神态和环雅有八分相似,可是环雅的温柔是铭刻入骨髓里的,是可以令人心驰神往的,他却是冷淡清丽,有着浅浅的拒人千里之感。

“你是……”太初话到一半被人截断,“你怎么知道他?”那人一步跨上太初眼前,距离越近就越是散发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凉意,眉头紧皱虎视眈眈的望着太初,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嗯?”“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太初怔怔的看着他,开始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这个人很眼熟,尤其是他凝眉时一脸结霜的默然,眼稍的麻木不仁很像是,很像是……那个男宠?太初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天在后苑给艳殇口X的那个人!只是因为季太初那天心不在焉而且他离开时紧垂着头,所以太初匆匆一瞥没看清楚他的脸……

这个答案让太初惊的有点缓不过来神,男宠却压低了嗓音有点不耐烦的低喝一声:“问你呢,男宠!”“男男男、男宠?!”太初嘴角一抽差点没血溅五步,哆嗦的指着对方,美目圆睁,“你才是男宠!你全家都、都是男宠……”激动的话都结巴了,太初心说反正你丫不就是长的跟我旧情人像么,他都不敢跟我吼你横什么?!

男宠显然很不满意季太初的态度,一张酷似环雅的脸生生憋出怨气,一伸手揪着太初宽松的前襟扯到跟前,鼻尖抵着鼻尖低吼道:“爷就是男宠你能怎么着?!问你话都不会说,你聋子啊还是被那人操多了变傻了啊?!我是男宠你就不是了,鼻子上插根葱你就是大象了?!长老了不起啊,老子还是凤阳门的少主呢!!”

“……”太初的大脑当机了三秒,有点消化不了这么一张环雅的脸对着他,却是一个唐晴空那样的二百五态度。伸手,费力的抹了把脸上被人喷溅的唾沫星子,太初一根根极其认真的掰开他抠着自己前襟的手指头,严肃道:“你刚才说什么?凤阳门?你是谁来着?”“你是傻子么,嗯?”男宠双手抱臂满脸不屑,“果然是被人操多了,脑袋不好使。”“你再说一遍?”太初皱眉,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冷冷道,“你他妈再说一遍?”“……”男宠沉默的看着他,过了会儿闷闷道,“你不适合这种表情,太傻了,真的。”

太初真的好像掐死他啊掐死他!妈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他就够了。本来他就讨厌被说成男宠,操,现在还敢说他傻?这是人身攻击,人!身!攻!击!艳殇个傻逼,瞅瞅你都养了点儿什么祸害……太初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打击包袱对方这种恶劣的行径,却忽视了问题的关键:他是谁,他和环雅是什么关系。

“我说,艳殇不举了吗?”对方很认真的看着他,太初的小心肝儿又一颤:“啥?”他不举,他要是不举肯定也是做的太多某天老天报复他所以那玩意儿报销了!太初满脸怨念的诅咒。对方竟然沮丧的说了一句:“太差劲了,我还没跟他做过呢,可惜了……”太初囧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我说,”他又说了,“你认识我吧,啊?我是凤阳门的少主,凤阳门听说过吧,就菖蒲宫的死对头,我哥是门主,对了,刚瞅着你好像叫我哥名字来着,你认识我哥吧?……”他罗哩罗嗦的说了一串太初只抓住了后面的关键部分,手情不自禁揪紧袖口,有点紧张的问道:“你哥叫,环雅?”因为直接叫了大半夜的床嗓音有点沙哑,口齿不怎么清楚反而容易被对方忽略。只见他点了点头懒洋洋的哼了一声,道:“十里烟波淮恙杏,江湖上有几个不知道我哥大名的?凤淮恙,凤阳门的门主,整天一副老好人的样儿,我见过好些个傻子,每次都被我哥笑眯眯的捅上几道,还傻乎乎的说谢谢呢!……”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从凤淮恙精湛的武艺到江湖上倾倒一片的口碑,说他的温柔,说他的冷酷,说他的种种。太初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环雅不是环雅,环雅是凤淮恙,凤淮恙是凤阳门的门主,而凤阳门,是菖蒲宫的死对头……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阖然苏醒,松动的真相像一块块斑驳的墙皮向着地面抖落下来,稀稀拉拉,却隐隐的有一种毁灭之势。太初转身一脸茫然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身后人蹦跳着冲他低喊着:“……喂,喂傻子!我们这算是认识了哈,都是男宠以后多多照应哦,你认识我哥你也就认识我了吧?我叫凤淮疏……”声音渐行渐远,或者只是他,越走越远。

太初一路魂不守舍的走回来,待定睛一看自己竟然是回到了寝宫里,不禁挑唇自嘲的笑:果然是会习惯的吧?哪怕对这种地方再有阴影,可是下意识的还是会回来这里。太初站在匾额下发呆,绯红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一袭水红薄衫子的美人静静的立在门扉处望着他,细长冷艳的凤眼,唇如红玉,明显是清醒多时的神态,身上衣裳却未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只是闲散的披着,却依然美的摄人魂魄。

太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走过去,艳殇淡淡道:“睡吧。”太初点头,似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迷惘,又点点头:“啊,睡吧……”手被人拖住拖进怀里,太初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抵在艳殇肩头,眼眶忽然有些紧绷的疼,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突然觉得一身疲惫。艳殇安静的抱着他一言不发,只是一双望向夜空的眸子冷如寒玉,微微泛起闪烁的光。一阵凉风吹过,怀里的人微微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往他怀里窝了窝,艳殇胸口像炸开一束烟花般莫名奇妙的璀璨温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他,垂眸低低的无声的笑了,隐入夜色中的口型似乎是在说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21驯化

三月三,龙抬头。

太初懒洋洋的卧在凉亭里吃葡萄,一颗颗晶莹的绛紫捻在指端,愈发衬得那指尖暖如芙蓉,肌肤胜雪。太初心情大好,遂剥了一颗送到身旁正在打坐的某人嘴边,眯起眼笑:“啊——”幼稚的举动并未惹来艳殇的白眼,反倒是挑起了他的兴致。从他的角度睨视下去,只见季太初媚眼如丝嘴角含春,正软软的偎在他怀里勾着一条腿荡来荡去,一条白玉胳膊缠在他脖颈上,拇指和食指端挟着一颗莹润的紫葡萄,送到自己嘴边。

多么有爱的一幕……

艳殇微启唇,殷红的小舌将他葡萄卷进去含住,来回滚动一圈再吐出来,眯眼一笑,表情傲然风流。太初愣住:掌心剩下一颗完整的葡萄皮,没了果肉。太初瞳孔微妙的收缩了一下,继而扒着艳殇的肩膀开始疯狂摇晃,满脸的热切。双眼放光道:“教我教我!太他吗帅了……”一边说一边在他怀里急不可耐的扭动,他明明是求学心切,在艳殇看来却是饥渴难耐的勾缠着自己就要擦枪走火。

艳殇眯起眼眸眼底带着一丝玩味,慵懒的搂上太初紧实的腰,一边低头用鼻尖蹭着他,一边在寻思他后-庭的伤到底好了没有:“想学?”手指挑开他衣衫滑了进去,清爽柔韧的肌肤触感妙不可言,艳殇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叹,眼波朦胧,舔了舔猩红的小舌嗓音低哑的含住季太初的鼻尖,复问道:“真的想学?”太初沉默了,对于对方随时随刻都能发情的状态表达出十分的无奈,伸手,捏了捏艳殇的鼻尖,皱眉小声嘟囔:“艳殇……”“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到我不足三分钟就发情?”“……”艳殇蹙着眉沉默了片刻,原本美妙的气氛戛然而止,像是有人在旁边拉着大提琴忽然断了弦。太初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想从他怀里挪出来,艳殇忽然抬了抬手,太初心提的老高,对方却只是搂紧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又靠了靠。太初身子一僵又微微地挣扎,听到艳殇含着情-欲的嗓音低沉的在耳边说:“别动。”

太初一愣:他是在……强忍着?太初很惊讶,来不及为自己连月来所受的摧残感慨,心底竟然有一丝感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艳殇这种渣攻竟然也懂得隐忍?!此刻太初心底是万花齐放,泪眼汪汪的看着艳殇就差扑进他怀里摇尾巴了。后者把下巴抵在太初颈窝儿里做深呼吸,良久才勉强克制住要把太初剥光了按倒的欲望,只觉胯-下火焰终于减弱一些,方才闷闷地丢出一句:“我没有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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