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脸色一敛，放下筷子：“对了，褚弈，你把晚上的工作辞掉了真的没关系吗？不够钱还高利贷了吧？”
“啊，那个啊……没事，以后会有钱还的，只要我们努力……”褚弈撒谎的时候就会不好意思看着对方的眼睛。
“但是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还现在的数目了吧？”
“嗯……我现在还着利息呢，到时候也不会太夸张的。”褚弈闷头吃东西。
何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褚弈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褚弈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有一条来自“变态基佬”的短信，褚弈黑着脸打开看了看，内容是“午饭要好好吃，Honey”。褚弈立即删除短信收起手机，心里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谁啊，你不是一向懒得发消息只肯打电话的吗？”何远没瞥到手机屏幕，就那么问道。
“10086。”何远心虚地回答。
“阿弈好奇怪，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抬头。”季锐低头去看褚弈的眼睛，“阿弈一说谎就会这样，不敢正视别人。对吧阿辰，这是你教我的判断阿弈说谎的办法。”
“你不说话会怀孕吗？”褚弈斜了季锐一眼，又向康辰投去指责的目光，后者继续望着窗外街景喝茶。
“该不会是沈轩宇替你还了高利贷的钱吧？”何远直视褚弈的眼睛，“怎么想都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合理了。”
褚弈原本就讨厌撒谎，又对着一直对自己那么照顾的何远，实在是瞒不下去，也不忍心再瞒下去了，只得默默点了点头：“他擅自替我还了。”
“你欠了至少一百万吧？！”何远大惊，“他居然为你做到这个地步……难道他真的……”
“哇，要是我就感动死了，以身相许！”季锐呈憧憬状，旁边的康辰沉默着斜睨了他一眼。
“喂，不要随便联想，我对男人一点兴趣跟性趣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褚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沈轩宇那么执着的原因，自己似乎是明白的。
“总之，我不会欠这个人情太久的。所以，大家一起努力赶快让Elysium重振起来吧，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个都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Leader，你也是那么想的吧。Ray和康辰，你们一定也一样。那么，既然大家目标一致，我们就像以前那样，以热血少年漫画一般的斗志去战斗！好了好了，赶紧吃，吃完练习。”
褚弈说完，带头猛吃起来，为了从褚弈手中抢下好吃的，季锐也埋头狠吃。
康辰依旧淡定而优雅，吃得慢条斯理。
何远则带着略显凝重的表情，闷头喝酒。
没想到那么快就让他们知道了……
褚弈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对何远，更不知该怎样去面对。
一直以来他的自尊心都是那么强，就连何远的帮助也轻易不愿意接受，然而现在，却让一个甚至还不熟识的人替自己还清了债务，又鼎力相助重组了乐队。
作为褚弈多年的好友，却时常被婉拒帮助的何远此时又会作何感想呢，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被当做朋友，会不会因为褚弈轻易接受了乐坛人气新人的帮助而对他改变看法……
会不会因此，不再像从前那样支撑着褚弈……
褚弈有点害怕，害怕那种安然感的失去。
过去的他总是拿何远当做心灵的后盾，不到万不得已，他尽可能拒绝何远一切金钱上的帮助，然而精神上，他却时常渴求何远的支持。
无论发生了什么，至少有何远会听他倾诉，至少有何远会鼓励他，至少有何远可以给他动力，让他平静。这就是那种安然感的来源。
而现在他却在害怕着这种感觉的改变。
……
Stardust的贵宾休息室中，Eternal的女经纪人林姐把Leader沈轩宇喊了过来。
“轩宇，Alex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平时录歌根本不用这样反复返工的。你作为Leader，应该很清楚队员的状况吧，他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林姐已经着急得皱起了眉头。
离单曲的发售日没有多久了。CD包装、内页印刷等等都已经完备，广告早就做了好几轮，铺货的渠道也安排好了。现在居然迟迟交不出曲子，而且主音根本不在状态，连录音师都忍不住一直在摇头。
“嗯，好像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身体状态大概也有问题。我会去给他做做思想工作的，作为Leader我有失职的地方，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沈轩宇诚恳道，周楚铭目前这种要命的状态确实跟他脱不开干系。
“还有，虽然伴奏很早就录制完了，你也不用录和声，但是作为Leader，你还是应该尽可能在场。这阵子你迟到早退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你自己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林姐，其实我想推荐一支新人乐队给公司，最近经常在帮他们练习。”既然经纪人都问起来了，那么就干脆说出来吧，反正早晚要告诉大家的，自己再不明不白地迟到早退也说不过去了。
“哦？是什么样的乐队？之前你没有提过嘛。”林姐觉得有些意外。
“一支相当有实力的重金属乐队，当然如果要跟我们公司签约出道，他们的风格必然要有所改变。总之我相当看好他们，这次Rising举办的比赛他们也会参加，相信一定会有不俗的表现。”沈轩宇自信满满地道。
“可以啊，居然已经开始帮公司物色潜力新人了……不过啊，你们自己也才刚站稳脚跟没有多久，还是要把精力多放到这边哦。”林姐道，“另外，推荐新人给公司是要走正规程序的，你光跟我一个人说也没有用。”
“这些我都明白，我不会本末倒置的。”沈轩宇微笑道，“林姐，我知道社长很信任你的眼光，如果你能和我一起把那支乐队推荐给社长，那他们签约的希望就大了许多，当然最后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表现。不过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社长失望，等他们红起来之后，你就又替我们公司立了一功。”
林姐抬头望着沈轩宇，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话，把功劳都往我身上推。说说，哪儿找来的乐队啊，到底有多好，让Eternal的Leader都那么看重他们？”
沈轩宇见林姐表现出兴趣，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立即把小Z混好的DEMO取出来播给林姐听。
起初林姐还是抱着姑且一听的心态，然而30秒不到，她的表情已经变得认真起来。听到第一段副歌部分的时候，林姐沉醉地闭起了眼睛，到全曲终结，她才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评价道：“不可思议，这哪是新乐队，这乐队至少结成两年以上，不输当年刚签约的你们。”
沈轩宇扬起唇角：“林姐威武，这支乐队有过三年的地下经验，最近刚刚重组。怎么样，绝对是匹黑马吧？”
“Eternal的Leader看上的乐队，当然不会错。”林姐笑道，“行了，我明白了，这个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当然最后成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沈轩宇点头道谢。
“不过轩宇，你的本职工作仍然要放在第一位哦。”林姐指指录音室的方向。
“这个当然，我马上去找Alex，林姐你放心，我会担起Leader的责任。”沈轩宇说罢出门往录音室走去。
第22章：轨迹
Stardust虽然不算是家资历很老的娱乐经纪公司，然而因其独特的经营方针与艺术品位，短短几年内就签下数十组优秀的潜力新人，并让他们在娱乐圈占得一席之地。
平时对于旗下艺人，他们也毫不吝啬包装费与作品制作费等。而为旗下最具发展潜力的摇滚乐队请来的制作团队更是堪称业界翘楚，自然，具有如此专业水准的制作团队对于作品的要求也就更高。
沈轩宇还没推开录音室的门就听到录音师的声音。
“拜托，麻烦再投入一点好不好？光有音高音准有什么用，我完全听不到你的感情，这样的作品是无法打动听者的心的。”
“老师，Alex只是有点紧张。”蒋尧立即帮腔。
沈轩宇敲了两下，开门进去，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唯独周楚铭低头不看他。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跟林姐谈。”沈轩宇略表歉意，又转向录音师，“老师，是我没带好自己的人，给你添麻烦了，抱歉。Alex，你跟我出来一下。”沈轩宇说罢转身又往外面走。
三人明显感觉到Leader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容违抗的气息，蒋尧和谈衡盯着倔强地站在原地的周楚铭。
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周楚铭还是走了出去。
沈轩宇已经在走廊转角的茶水间里等着，见周楚铭来了，严厉地望着他。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成为我们的主唱？”沈轩宇背靠墙壁，问道。
周楚铭不回答，也不看他。
“你可以对我有意见，私下里你要怎么发泄都可以。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音乐人，请你保持职业操守。”
“职业操守？那么你的操守在哪里呢，Leader？在我们重要的出道一周年纪念单曲录制期间，你迟到早退过多少次？”周楚铭抬头，目光里尽是指责。
“对于这个，我确实要道歉，对不起。但是我并不是去做私人的事情。”不过确实是带着私心……沈轩宇有点心虚。
周楚铭鼻子里发出“哼”声：“那请问你到底都在做什么？”
“好吧，反正迟早也要告诉你们。我为公司物色了一个新的乐队，相当优秀。”沈轩宇取出DEMO带交给周楚铭，“听听这个你就明白了，这阵子我都在帮他们练习，准备参加下个月Rising举办的摇滚乐队比赛。”
周楚铭愣了愣，虽然他一直对沈轩宇最近的迟到早退很是不满，但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倒也无可非议。只是心里依然因为他没有将此事告知大家而耿耿于怀。
“Alex，我们需要你，你的声音是Eternal的灵魂。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声的时候，我就觉得非你不可了。”沈轩宇道。
其实组队初期他只找来了贝斯手蒋尧，另外两名队员都是蒋尧介绍来的。当他听到周楚铭的录音带的时候，真的打从心底为之震撼。
明明是男人却拥有一副如此魅惑人心的嗓音，低音磁性十足，高音细致有力，比一般男声的音域高出不少，阴柔却不失力度，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令人听了就难以忘怀。
周楚铭望着沈轩宇，对方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坚毅，极具感染力，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也为自己之前的不在状态感到愧疚。无论如何，也不该将私人感情参杂进工作里。
“当年刚组队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说的来着，不但要为了梦想做出自己热爱的音乐，更要带着它们一起登上乐坛的顶点。这样的豪言壮语，难道你认为只是说说罢了？”
周楚铭再次别开视线，当年的一幕其实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这年头真正能把梦想坚持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并非他们没有常性不能坚持，而是有太多现实因素成为了绊脚石。
像他这样幸运地成为乐队主唱实现了梦想，并且走上商业道路让梦想得以继续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然而，他却渐渐地忘记了这一点，竟然开始不珍惜眼前的一切。
“Alex，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调整好状态，一鼓作气录完这首歌，想想你写歌词时的心情，想想我们共同热爱着的东西。”沈轩宇语气软了七分，声音里透出的满是温柔与关切。
周楚铭终于点了点头：“抱歉，Leader。我不该把负面情绪带进工作里的。”
沈轩宇表情终于舒展开来，笑着道：“不用道歉，我一直都相信着你。回去继续录音吧。”说罢转身要走，手臂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沈轩宇疑惑地回头，正对上周楚铭落寞的神色。
“Leader。”周楚铭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我恨你。”
“……”
“但是……也爱你。”说罢，周楚铭率先走了出去。
沈轩宇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能摆脱心里那种纠结的感觉。
周楚铭是个十分敏感的人，有时候甚至带着点神经质，同时又极具才华，他唱歌时的感染力不仅来自他独特的声线，也与他那种个性的气质脱不开干系。
他明明是这样一个神经纤细，感情丰富的人，沈轩宇之前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只因自己内心的苦闷，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造成如此深重的误会，让周楚铭越陷越深，直至这个地步。
沈轩宇叹息一声，又无力地靠在墙面上，怎样才能尽可能补偿周楚铭，又不要让他继续误会深陷呢……
沈轩宇掏出手机，下意识地翻到名为“Honey”的名片，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内容是：“Honey，让我抱一会儿”。
……
“Ray，从这里往后面，我们两个都要弹得相对轻柔一点，不然康辰的鼓声就显得太弱了。”褚弈正拿着谱子跟Ray讨论的时候，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褚弈取出手机见是一条来自“变态基佬”的短信，内容是“Honey，让我抱一会儿”。
“……”褚弈的表情直接僵住。
“阿弈，怎么了，信用卡的欠款信息吗？”季锐探着脑袋要去看。
褚弈立即收起手机：“没有啦，垃圾短信。”
“你们OK了吗？再练一遍吧。”那边何远喊了起来。
两人回到位置，四人从头又练习了一遍。
根据沈轩宇提出的问题，Elysium的四人认真地作了反省，此时已经能够尽量避免问题，将曲子演绎得更完美了。
降过一个调之后的《轨迹》虽然没有原来那种高亢的惊艳感，但却变得更适合何远的声线，反倒别有风格。
沈轩宇还把《轨迹》的和声也给他们了，由褚弈替何远唱和声，虽然他也并不擅长唱歌，但是康辰是鼓手没法唱，季锐又是天生五音不全，这个任务不得不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
时间渐渐流逝，沈轩宇忙着自己乐队新单曲的后期工作，已经鲜少能来指导Elysium了，不过对于褚弈的骚扰电话和短信倒是一直乐此不疲。
Rising的乐队比赛前一周，Eternal的新单曲发售了，第一天的销量就登上了当周流行乐销量排行榜的榜首，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乐坛的神话。一周累计销量更是有望创造历史。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凡是能听到音乐的地方，十首里有八首播的都是《轨迹》，电视里滚动播放的流行乐推荐节目中，轨迹也总是推荐榜的TOP。
Eternal四人的新海报张贴在每一家音像店的门口，地铁与公交车身上也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
“哇，真的彻底火了。”季锐背着贝斯站在Eternal的海报前面，穿的是乳白色薄大衣，下摆是裙摆式的，长度到大腿中间，下摆底下露出搭配在里面的黑色蕾丝裙摆。大衣的身后还带个帽子，帽子上还有俩卖萌用的北极熊耳朵。
“Ray，快点，不然赶不上地铁了。”褚弈跟何远已经在楼梯上往下走。
今天是Elysium正式录制参加比赛的曲子的日子，沈轩宇依旧替他们安排了录音师小Z的录音棚。
康辰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他们，四人汇合之后便搭康辰的车去往录音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