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秋天总是让人舒服的，介于夏日的酷暑与冬日的严寒之间，秋高气爽……
蓝魅知道，这次回来，需要见的人不多，可是，需要解释的事情，却不少呢。到了A城，把湮汐推给赢赢，自己便驱车来到了A城近郊，早就查探过，自己的师父，就这样半隐居在这里……
虽然只是秋天，可到底天气也是渐凉了，尤其在这样郊外的山区，山风更是冷硬，院子里，师父雷霆却依旧是单薄的衣着，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凝神，旁边矮几上的茶似乎还冒着蒸蒸热气，这样的场景，看在蓝魅的眼中，还真挺赏心悦目的，看来，自家师父的性子，还真是改了不少呢……
微笑着轻轻走过去，心中却有些忐忑，乖巧的走近，轻轻的叫了声师父，而后，规矩的端起了茶，安静的跪在太师椅的旁边。
雷霆其实在听到汽车引擎熄灭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来，到底也是在黑道混了大半生的人，足够的处变不惊，足够的镇定，脚步已近，却没有丝毫的杀气，于是，雷霆便更加放心的闭目养神，矍铄的神态满脸的淡定……
听着说话的声音，心底还是吃惊的，雷霆实在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自己最挂心，也最是喜欢的徒弟蓝魅，第一时间的惊喜，而后，却马上换做生气，毕竟，蓝魅的身世，瞒着自己那么多年，说到底，自己还是介怀的。于是，打定主意，依旧闭着眼，带着些许怄气的，不发一语。
蓝魅把一切看在眼里，跟着师父十多年，蓝魅当然知道自家师父的脾气，淡淡的偷偷笑笑，而后才开口，“师父，还生气呢？”口气里带着一丝的撒娇，还有别人都不敢对雷霆出口的哄劝，看着师父还是无动于衷，蓝魅干脆放下茶杯，伸了手，轻轻的拽着雷霆的衣角，“师父，不生气了好不好？”
雷霆听着蓝魅的话，心底的那股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到底还是碍着面子，雷霆睁眼看了看跪在身旁的蓝魅，而后依旧板着脸的开口，“有生之年，能够让修罗场的使者叫我一声师父，我很荣幸，你起来，我受不得你这一跪。”其实，听说蓝魅的真实身世的时候，雷霆自己还是震惊的，虽说，救了这个孩子以及之后的接触，能够感觉出这孩子的出身一定不简单，可是，到底也从没想象，这孩子竟是那个传说中的黑暗王国，黑道上无不闻之胆寒的修罗场的使者，这，的确让自己很难去接受，不过，等到慢慢习惯了这个事实，再回头想想，便也不足为奇，那么好的身手，那么冷静的头脑和冷酷的心，这并不是后天培养的，也许，真的是与生俱来。
蓝魅并没起身，雷霆的话，说的自己心里酸涩的难受，隐瞒身份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师父生气，也是太过正常的反应，“师父，您别这么说，小魅担不起。”其实，自己反倒希望师父能大发雷霆，那样，也比现在这样淡定的样子要好很多吧。
“万俟使者，你们修罗场的规矩，我也是偶有耳闻，以使者你身份的尊贵，是不得在外认师的吧？还是起来吧，坏了规矩，总是不好的。”
蓝魅心底一惊，从认识自家师父到现在，仿佛第一次听到师父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无奈，带着疲惫，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哀怨，这哪里还是那个对别人冷酷对自己呵护的那个师父？“师父……”蓝魅的眼圈有些红，“师父，小魅错了，您生气归生气，可是，别说这样伤情份的话，小魅实在……”咬着嘴唇，低下头，蓝魅心中有愧，也实在是在乎自己的这个师父的，听着师父这样的说话，心中，充斥的是一种别样的痛。
“起来……”雷霆见蓝魅依旧这样跪着，心中有些烦躁，口气也生冷的起来。
蓝魅一愣，低下头，而后，又像是决定了什么，抬起头，兀自的站起来，走到院子另一头，折了根树上的枝条，再次回到雷霆的面前，跪下，双手捧着枝条，眼睛却直视着雷霆，“师父，是小魅的错，您打您罚，只是求您，不要这样生气，”心底还是有些委屈了，低下头，抿着嘴，缓了一会儿，“小魅的命是您救的，小魅既然拜了师父，您就是小魅一辈子的师父。”
蓝魅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说这么长的话，说完，自己也不禁脸红，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向雷霆，兀自捧着树条，静静地等待着。
树条离手的那瞬间，蓝魅的心才算安静下来下来，刚想摆好姿势，一双有力的手，便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而后，听到的却是师父浑厚带着宠溺的自己熟悉的声音。
“起来，地上凉，”雷霆叹了口气，凝视着树条，若有所思，“小魅，你做我的徒弟有多少年了？师父，何曾打过你？”边说着，雷霆边扔了树条，“听话，起来吧。”
蓝魅感动又带着些许委屈的泪，在眼圈里朦朦胧胧，不过，总算是微笑的站起身来，是啊，对待小寒和洛洛都无比严苛动辄责打的师父，真的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就连上次忤逆的顶撞师父救下洛洛，也是自己实在是因为太过的愧疚，而自罚受伤，师父，真的从来不舍得动手罚自己……
“师父，”蓝魅的眼神，像是一种依赖，从来，自己成长的周围便没有长辈的呵护，湮汐的父亲对自己，更像是对待下属或者是徒弟，自从认了雷霆做师父，蓝魅感受到的，才是那种一直期待的长辈的疼惜与宠爱，像是亲人一般，“那师父是原谅我了？”
雷霆淡淡的表情上印上一抹笑意，“你认为呢？”
蓝魅听言，自是知道师父已经真的不生自己隐瞒的气了，于是乖巧的笑笑，走到矮几旁，倒了杯茶，递给再次倚躺在太师椅里的雷霆，自己则蹲在椅旁，自觉自动的伸手揉捏着师父的双腿，为师父按摩。
雷霆看着这样的蓝魅，眼底的一波波的宠溺和欣慰，更是不言而喻，其实，怎么能不喜欢这个徒弟，不同于小寒和洛洛对自己的畏惧与距离，蓝魅这孩子，向来是懂事的，也肯亲近自己，让自己怎么不喜欢？蓝魅按摩的手法，还真是够舒服呢，雷霆不自觉的微笑，抬手顺了顺蓝魅的头发，“怎么突然回来了？”
蓝魅抬起头，“给师父请罪啊。”一脸的认真。
有些嗔怪的极轻的打了下蓝魅的头，“和我耍心眼儿呢？说实话。”
像是习惯了师父这样假意的嗔怪，“小魅没有，”蓝魅邪邪的笑，“其实……除了师父这儿，倒还真是有点儿旁的事。”
“你啊，比小寒有主意，向来知道偷偷的疼着洛洛，瞒着我。”雷霆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蓝魅不好意思的笑笑，“小魅要替洛洛谢谢师父，那件事，我听说了，”蓝魅湖蓝色的眼睛认真的对视着雷霆，“师父，谢谢你……”
“行了，”雷霆自嘲的笑笑，“这有什么值得谢谢的？”叹了口气，雷霆站了起来，走向屋中。
蓝魅也站起来，跟在师父的身后进了雷霆的书房，知道师父现在也许是有些伤感了，蓝魅乖觉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小魅，MARS和MIRROR之间的事……你，还有修罗场是怎么打算的？”雷霆问过之后，兀自的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闻言，蓝魅淡淡的笑笑，诚实的回复，“师父，您也定是有闻我和端木湮汐的关系，所以……”微微的垂了眼睑，蓝魅的脸颊带着些许的绯红，“我想，湮汐的态度，该不会影响到MIRROR。”也就仅仅能保证如此了，毕竟，要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在MIRROR，作为MARS的后台，修罗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雷霆有些安心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过问MIRROR的事，已经很长时间，但是，却依然不能完全的放心去隐居，先前，一直忌惮着MARS背后的修罗场，却不想，还会有蓝魅这一层，那么，如此说来，小傲和MARS的冲突，MIRROR的胜算，总会是更大些了。
“不要委屈你自己。”雷霆淡淡的吩咐一句，却不自然般的未等蓝魅反应便低下了头，掩饰般的品着手中的茶。
蓝魅看着这样的师父，真的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微笑的眼角自然的向上翘起，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chapter40
赢赢这头有些郁闷，说好是陪湮汐哥的，可是，实在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急的叫自己回去，无奈却不可违背的命令口气，还好，湮汐哥足够的善解人意，赢赢这才放下湮汐哥自己，独自的开车去了MIRROR的总堂。
“大哥，你找我？”实话说，自打自己回了A城，这还是第一次单独的和大哥接触，毕竟，还是有八年前的那件事，赢赢的心，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舒傲黑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声，而后，扔着赢赢在那儿站着，自己则舒服的倚在皮椅中，闭眼小憩。
看着大哥这样，赢赢心中很是纳闷，那么急的叫自己回来，却这样不理不睬的把自己晾在一边，这是什么道理吗？赢赢这么想着，心中还真是有些窝火，想要任着脾气耍赖，可是，到底碍着八年前的那件事，在大哥这里，赢赢着实的不敢放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没办法，于是，也只能对着自己的唇瓣出气，狠狠的虐待自己的嘴唇，却依然不得不直直的立在舒傲的书房里。
感觉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赢赢感觉自己都快要站着睡着了，这时，在安静的环境中有些显得突兀的开门声，让赢赢彻底恢复了清醒，有些惊讶的想要开口，却俨然在来者的眼神示意下，闭了嘴。
舒傲其实早就醒了，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掉他微微眯着的眼，清了清嗓子的咳了一声，果然书房中间的两个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大……大哥，你醒了。”下意识冲口而出的这个刚进来的人，正是秦阔没错。
“刚到？”舒傲浅浅的勾了勾嘴角，“咱家小五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快一个下午了。”舒傲说的一脸的云淡风轻。
尴尬的扯开嘴角，秦阔低头，“对不起。”
“道歉先不急，给你们听听这个，然后在想要不要道歉。”舒傲说完，便听着他身前的电脑中缓缓的有熟悉的声音传出……
——闵熙佑，哪位。
——我，Fernando。
——知道，有事？
——当然有事，没事谁会打电话给你？
……
——为什么？三哥，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
——想知道？自己问去，我又不是百事通，还什么都给你解释的？对了，最近少折腾吧你，非常时期，敏感着呢，你少惹大哥，小心大哥真委屈了你。
——三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滚。
两个人听着这熟悉的对话，真是越听脸色越白，想不到，自己的通话，竟被监听到……
“大哥……”秦阔的声音透着一种愧疚和害怕，忐忑的偷着瞄了眼舒傲，而后，还是迫于一种无形的压力，低下了头。
有些阴冷的勾起嘴角，舒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情绪不明，“三儿，在外头几年，你胆子倒还真是大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舒傲边说着，眼神边瞟向站在一旁的赢赢。
而赢赢又是何其聪颖和敏感，心中猛然的一抖，便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秦阔抿着嘴唇，低着的头，带着一种独有的倔强，舒傲看在眼里，心中多少还是燃起了些许怒火，又是一抹冷笑，淡淡的，却有些阴鹜，“是时候回来了，”舒傲像是叹了口气，语速有些缓慢，却字字清晰，“三儿，这次回来，就不必再回去了。”
秦阔惊讶的抬起头，口中有些不相信的嗫嗫，“大哥，这……”
“没有必要，也该是摊牌的时候了，”舒傲起身，绕到桌前，倚在桌边，双臂环在胸前，“我约了玄晟赫，明天中午。”
淡定从容的几个字，却惹得秦阔眼中有了些担心和认真，皱着眉，秦阔试图说些什么，“大哥，是不是太莽撞……”为什么，大哥从来没有告诉自己行动的时间，按着自己先前和大哥的计划，不该是这样的急躁啊，这样突然的把自己叫回来又不让自己再回去，那便是不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去料理鸩盟那头的事情，晟赫哥那里……千算万算，对此，秦阔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淡淡的笑着，舒傲神情放松的有若事不关己一般，“可是，我按捺不住了……再说，”像是故意卖关子，顿了顿，舒傲这才开口，“再说，本就是只欠东风的事，而今，东风已至，不就更是万事俱备？”
大哥的自信，虽说自己是熟悉的，课秦阔却依然还是莫名的一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慢慢的升腾，强自笑着，“大哥，你的意思是……”
“三儿，你猜到了，不是吗？”舒傲抢白，口气里带着一点点的强势。
赢赢皱着眉，完全不明白大哥和三哥之间的话中都带着怎样的含义，不明所以，却也被这有些紧张的气氛弄得不敢言语。
像是无奈的笑笑，有些苍白和无力，秦阔澄清的眼眸抬起，对视着舒傲，没一丝的闪躲，“大哥，果然还是不信我。”不是抱怨，更听不出一点点的不满，像是叙述着一个于己无关的事实。
舒傲的神情微微一滞，却到底还是冷静的开口，“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该知道。”
秦阔抿着嘴唇，而后苦笑，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挣扎，那是满满的心甘情愿，可是，就算别人看不出，可是，站在一旁的赢赢不会看不出，秦阔隐忍的眼底，那抹委屈，还有黯然……胸口是抽搐的痛，那种感觉，不是撕心裂肺，而是令人窒息……
“三儿，明天，你务必要到场，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在鸩盟那么久，玄晟赫又是那么信任你，鸩盟的把柄，你是最熟悉不过的，”舒傲依然只是吩咐着，似乎公事公办，完全没有参杂其他的个人情感，“和玄晟赫之间，你也该有个了结。”
独断，就知道大哥会这样独断，可是，又能够怎样？秦阔心中有些苍凉，事以至此，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不仁不义，自己到底与这四个字，扯上了关系。
在一旁的赢赢多少明白了一点儿，三哥虽然平素冷漠，但是心底，是重情重义之人，大哥这么安排，无异于要陷三哥于不仁不义，如此逼着三哥违背自己内心的原则，实然太过残忍。虽然知道这样的情形下，自己实在不应该多言，可是，到底是替三哥委屈的，“大哥，你这么做，太过分了。”没怎么经大脑，一句话，便这样冲口而出。
赶在舒傲阴冷的话语之前，秦阔丝毫没犹豫的甩了一个耳光过去，赢赢猝不及防的猛地一个趔趄，却倔强的没有摔倒，口中是一种熟悉的甜腥。
“闭嘴！大哥是为了我好，什么都不明白，你乱插什么嘴？还懂不懂规矩？谁教你这么胡闹的？”秦阔狠狠的责骂，全然没给赢赢留半点儿面子。
一直强忍着心痛的泪水，再听到三哥丝毫不领情的责骂之后，彻底决堤，红红的眼圈之下是执着的委屈，终于，在秦阔有些逃避的躲闪眼光下，赢赢忿恨却带着任性的夺门而去，心中，是说不出的痛，说不出的酸涩和难过，三哥，我是为了你，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骂我，还是要羞辱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