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弈！”季锐忽然郑重其事，“这么说，拖大家后腿的就只有我跟你了啊！”
“……”褚弈的苦笑僵在脸上。
“怎么办，比写不擅长的曲子类型还要难！到底怎么才能感情充沛啊……”褚弈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脸，似乎很是痛苦。
“那边！安静点，不要吵！”导演举起扩音喇叭大吼。
“哇，郑导，耳膜都要被你震破了……”忽然有个声音从这片荒野的树林边传来，有人悉悉索索地踩着铺满嫩绿小草的土地走了过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渐渐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是蓝萧，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大袋子的蓝萧。
“我给大家带了点心，都过来休息一会儿吧。”蓝萧走进临时搭起的遮阳棚，把两袋东西放到桌子上。
导演见是蓝萧，终于收起了狰狞的表情，示意大家休息片刻。
蓝萧从袋子里取出甜点和冰饮料分发给大家，累了大半天的工作人员们终于能松口气。
“这个是给褚弈的抹茶慕斯。季锐的是提拉米苏。黑森林给康辰。何远，轻芝士。”蓝萧把为各人准备的西点送到他们手上，最后捧着两个装在盒子中的小蛋糕来到洛泽跟前。
“给小洛准备的芒果慕斯。”蓝萧把一个盒子递到洛泽面前。
“我又不喜欢吃甜的。”洛泽摇摇头。
“那这两个都归我了。”蓝萧笑逐颜开。
“一开始就是给你自己准备了2个吧，口味都是你喜欢的。”洛泽斜斜地看过去，蓝萧已经满脸幸福地开始享用蛋糕了。
导演在树荫底下一边抽烟一边又念叨起来：“喝了下午茶，休息够了，拜托你们一会儿入戏一点。”
季锐吐吐舌头，瞄着身边的褚弈。
蓝萧拍了拍季锐的肩：“放松，你们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郑导要的是真情流露，就好像你吃着甜点，那种幸福的感觉就从心里自己涌出来了一样。”
季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暗自琢磨起来。
蓝萧又附在褚弈耳朵旁边：“Eternal新专辑的曲子差不多都选定了，今天他们的工作会结束得比较早，沈轩宇说一会儿要来探班哦。”
褚弈一口饮料差点呛着，睁大眼睛抬头望着蓝萧，后者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好好表现啦。”蓝萧说完起身走开。
短暂的休息和补充能量之后，大家又有了精神，拍摄继续磕磕绊绊地进行下去。
“大雨”还是毫不留情地浇下来，头发衣服从头到尾都是湿漉漉的。
数台摄像机从各个不同角度捕捉他们每一个细节，导演在镜头外不断以语言指引。
季锐似乎也渐渐进入了状态，唯独褚弈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你确定这样可行，他不会反而拘谨得做不好？”洛泽推了推眼镜，小声问旁边慢悠悠吃蛋糕的蓝萧。
“你放心啦，褚弈这个人嘛，唔唔……”蓝萧边吃边含糊地回答，“虽然对自己信心不足，但是面对沈轩宇的时候却很要强，竭力想表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唔……”
洛泽点点头：“信你一回。”
“唔，小洛，你平时也不要严厉过头了嘛，明明很心软，还发消息让我给大家带慰劳品来，为什么总让人误会你不近人情呢，唔唔……你实在太害羞了。”蓝萧吞下一大口蛋糕。
“两个蛋糕还塞不住你的嘴么？”洛泽剜了蓝萧一眼。
有人悄悄来到遮阳棚中，抱着双臂远远地观看。
褚弈的刘海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头发流到眼睛里，让他睁不开来又不敢闭上，眼前的景象有点看不真切起来，可他还是努力看着那个方向，透过雨幕，有个人影稍微清晰起来……
“不要走神，睁开眼睛！”导演喊。
褚弈猛然睁大眼睛，把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分辨清楚——是沈轩宇，他果然来了。
浑身忽然一颤，褚弈打了个喷嚏，这才重新意识到雨水的冰凉。
导演喊了CUT，专程走到褚弈面前：“你没事吧，淋这点雨就不行了？”
褚弈摇摇头：“抱歉，下一次一定不会出问题。”
沈轩宇在远处望着这边，嘴唇翕动，似乎是在无声地说“Honey，加油”。
褚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示意导演准备OK，可以继续开始拍摄。
沈轩宇正在看着……至少在他面前要做到最好。
一旦沈轩宇出现，褚弈就倔强地想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这种习惯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总之，无论如何都想让他看到更完美的自己。
回想着导演刚才反复强调的地方，聆听着这首凝聚了大家力量的曲子，感受着沙沙落下的雨点，体会着皮肤上冰凉而湿润的触感……
想像着在清晨雨露润泽之下破土而出的绿芽，经历了长久的地底的沉眠，终于再见天日……就像他们，就像Elysium一样，终于可以抖落泥土展开枝叶，一直向上，向着天空和太阳茁壮地成长。
在断断续续淋了一天雨之后，PV的拍摄终于结束了，收工的时候导演还是表示很满意拍摄成果。
Elysium的四人总算能换上干净衣服。
洛泽虽然依旧不苟言笑，但还是关切地叮嘱他们回去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褚弈刚松了口气就看到沈轩宇向他走过来。
“当心别感冒了。”沈轩宇伸手揉了揉他依然湿润的头发，“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顾问真贴心。”季锐跟在他们后面插话。
“我也很贴心，我送你回家。”康辰把季锐拖走，顺带捎上了何远。
“阿辰一点都不贴心啦，我家不就是你家嘛……”季锐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比我休息得更少吧，这话该我说，你赶紧回家休息，我搭康辰的车也一样。”回想起之前去沈轩宇家里的情景，褚弈真心觉得沈轩宇应该把空余时间全部用来休息。
“哪里一样了？”沈轩宇一把抓住打算追上康辰他们的褚弈，“Honey，我们都已经在谈恋爱了，这些是我理所应当做的事情，你不用考虑太多。”
“谈……恋爱？”褚弈对这个词有些陌生，记不清已经多少年没有使用过这个词了。
“是啊。”沈轩宇抓着褚弈的手腕往前走，幸好工作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不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好不好，我们都已经互相表白过了，还不算正式交往吗？”
话是那么说，但是……褚弈真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正在和沈轩宇谈恋爱。
正在思考着究竟要怎样界定跟沈轩宇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到了那辆扎眼的跑车上。
“在想什么，Honey？”沈轩宇发动车子，问。
褚弈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窗外。
“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还是处男？”沈轩宇勾起唇角。
“……怎么可能。”褚弈有气无力地回答，又觉得急着争辩的自己太幼稚。
不知为什么，一坐到舒适的车里反而觉得特别累，眼皮都重了起来。
“真遗憾，第一次不是我。”沈轩宇失望地说。
“那种东西很重要么……”褚弈斜了沈轩宇一眼。
“也不算重要，反正后面的第一次一定是我的。”某人继续大言不惭。
要是人类有关闭耳朵的功能，褚弈一定很想使用。
“不用担心，我保证你会舒服的。”沈轩宇笑着伸出右手去摸褚弈的头发，笑容忽然僵住，“Honey，你的额头好像很烫。”
“哎？”褚弈自己伸手摸了摸，“没有啊，跟平时一样。”
“你自己怎么摸得出来。”沈轩宇把车停靠到路边，把褚弈拉向自己，额头贴着额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呼吸纠缠在一起，褚弈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一些，身体被沈轩宇抓着难以动弹，额头上有个微凉的触感。
“……Honey，你真的有热度。”片刻后沈轩宇这样下结论，“毕竟淋了一天雨，导演真太狠了。今晚住我家吧，有个人照应。”
“小问题，感冒而已，回家睡一觉就行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褚弈挣脱开沈轩宇，重新躺回椅背。
“你来我家，我也可以休息好。”
“真的不用了，我在你家，你会分心的。”
“我可以三心二意，一心多用。”
“我喜欢一心一意，一心一用的人。”
“Honey……”
“快开车，我家里的蚊子还等着我回去喂它们。”褚弈决然道。
沈轩宇轻轻叹了口气，发动汽车。
“那至少让我上去照顾你一会儿，你睡着了我再回去。”到了褚弈家楼下，沈轩宇提出这个要求。
长时间淋雨加上坐车，褚弈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也懒得思考太多，只是点了点头就下了车，沈轩宇立即跟上去。
狭窄逼仄的楼梯似乎永远爬不到尽头，天色渐暗，楼道里显得特别阴暗，褚弈爬楼梯的脚步有些不稳，眼皮越来越重，每一步都迈得十分艰辛。
沈轩宇在身后跟着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轻越来越远，耳旁渐渐响起奇怪的轰鸣声，意识不受控制地涣散开来……
好像不太对劲，只是感冒而已，最多有点晕车，怎么会这样……
在快要到达家门口的时候，褚弈靠着走廊的墙壁倒了下来，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沈轩宇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第51章：进展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置身于一张柔软的大床中，头顶的水晶灯投下柔和的暖光，浑身酸痛无力，脑袋就算搁在枕头上也觉得无比沉重。
褚弈费劲地支起身体看了看周围，似曾相识的房间格局和布置，华丽的落地窗帘……这里无疑是沈轩宇的家。
为什么会躺在他的床上……努力地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拍摄结束之后坐上沈轩宇的车回家，再之后……记忆有点断层，褚弈无力地重新躺下。
房间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褚弈抬头看去，是沈轩宇端着餐盘走进来。
“Honey，醒了？”沈轩宇喜形于色，取了块毛巾给褚弈仔细地擦拭汗湿的额头，“你居然晕倒了，快被你吓死。”
“我真的因为感冒就晕倒了？”褚弈说话的时候觉得喉咙里隐隐作痛。
“感冒？光是感冒怎么会晕倒，你是发烧加贫血啊老大……”沈轩宇沉痛地说，“我请了我的私人医生过来看你，他取了你的血样，刚才出了化验结果打电话告诉我的。你到底有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身体啊？”
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午餐大多是公司的工作餐，晚餐时常会错过，自己也没有好好吃晚餐的自觉，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也是常态……只有跟大家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才能吃上顿好的。
褚弈反省了一下，觉得这个状况加上发烧，确实有晕倒的可能性。
“Honey，该不会烧坏脑子了？”沈轩宇伸手去摸褚弈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啊，怎么愣着没反应？”
“你才烧坏脑子……”褚弈低声反驳，“我累，还饿……”其实喉咙也很痛，难受得不想说太多。
“会骂我就对了，我给你做了香菇鸡茸粥，家里没什么食材了，这个点也买不到新鲜的，外卖又不够健康，放凉了我喂你吃。”沈轩宇用勺子轻轻拨弄碗里的粥，让它凉得更快一些。
“香菇鸡茸粥？”褚弈努力吸了吸有些塞住的鼻子，确实是那股熟悉的香味，自小就一直钟爱着的味道。
“你不喜欢吗？”沈轩宇担忧。
“不，很喜欢……”褚弈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轩宇放下心来，把褚弈扶起来一些，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一些，送到他口中。
粥的味道十分清淡，感冒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什么味道都淡淡的，可是那种醇香的美味，他还是可以感觉出来。
“怎么样，好吃吗？”沈轩宇急切地问。
褚弈微微点头：“好吃。”
在这种时候，吃着这个人为自己做的食物，无论如何都是好吃的。
“真难得听你夸我，那这些全部都要吃掉。”虽然依旧是命令式的话语，沈轩宇的语气却很温柔。
褚弈顺从地张嘴，一口接一口，暖意从身体内部扩散开来，直到全身都热起来，却并非那种令人烦躁的热，而是暖到心里。
“味道跟我妈做的好像……”褚弈轻声喃喃。
沈轩宇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小时候，要是生病了，我妈就会给我做香菇鸡茸粥。”褚弈背靠抱枕，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做的比店里买来的还要好吃，后来见我很喜欢吃，她就经常给我做，能吃到她做的粥是那时候最高兴的事了。”
沈轩宇静静地听着，把最后一勺送到褚弈嘴里：“Honey，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也可以经常给你做。”
“后来我妈跟我爸离婚了，她走之前那个晚上还特意给我做了粥。”褚弈的声音轻而沙哑，“但是那晚我一口都没有吃。”
“……”沈轩宇拿着纸巾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现在只要吃到香菇鸡茸粥就会想起我妈，可是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却不快乐。”褚弈微微弯起唇角，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你父母到底为什么会离婚？”沈轩宇用纸巾轻轻擦拭褚弈的嘴角。
“我爸太窝囊，我妈就找了别人……不，或许是因为我妈找了别人才拿我爸太窝囊作为离婚的借口吧，谁知道呢。”褚弈惨淡地笑。
“结果最痛苦的却是你。”沈轩宇握住褚弈的手。
“你说，我妈到底爱不爱我爸呢。”明明觉得喉咙很痛，却停止不了絮絮不止地说话，像是在问面前的这个人，又更像是在问自己。
“就算曾经爱，后来也不爱了吧，爱其实是那么脆弱的东西。”没有等沈轩宇回答，褚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Honey……”沈轩宇握着褚弈的手加大了力道。
“所谓的爱，大概还没有摇滚可靠吧。”低垂下眼帘，褚弈的表情黯淡了下来，被沈轩宇握着的手心里渗出冰凉的汗，“至少摇滚永远不会变。”
“你在说什么？”沈轩宇抚上褚弈的脸颊。
“所以还是不要去爱，否则等到没有爱了之后，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习惯都能把人伤到惨不忍睹。”兀自说了下去，他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
“你够了吧，明明还没有经历过，就把它诋毁得一文不值了？就因为你看到的那些个别的现象？”沈轩宇不快地皱起眉头，忽然捏起褚弈的下巴，迫使他面向自己。
“这些现象已经不是个别了，所以我觉得对你的感情也只要停留在喜欢的阶段就……唔……”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被全数封锁在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