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暂时放下,认真听完了语法,才又苦思冥想写起来。
“你检讨写得不挺好,”赵辉升班后就跟他同桌,念书是乡镇孩子唯一的出路,能进重点班的几乎都熬成了绿豆芽黄花
菜,他便也从稍前的座次直接跻入了纪康常驻的最后一排。见他愁眉苦脸不由纳闷儿:“咋作文这么犯难?”赵辉连任
了班长,那一沓洋洋洒洒、融会贯通的检讨书他是拜读过的。
“谁有功夫写那个?”纪康匪夷所思地睃他一眼,又再埋头苦干:“跟打球那几个哥们儿传着抄的。”
怪道字里行间的悔恨自责都够催人泪下了,纪康哪来的这股诚恳劲儿?赵辉一阵好笑,没再搭理他继续听课,却见梅晓
红已经停了讲,直直朝两人看过来。教室里本就安静,这会儿越发落针可闻,纪康也察觉不对,哀叹着撤下作文,只留
了英语本子在外面。
“纪康,”梅晓红打从进教室门就没露过笑脸,想是有啥烦心事儿,这会儿语气更不好:“你对我上课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啊?”纪康特无辜。
“你是不是来念书的?自己无视课堂纪律,还带坏其他同学。”梅晓红冷声训斥:“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纪康眉毛皱了皱,坐直身。
梅晓红想是在学校众星拱月惯了,一点违逆都受不得。赵辉也觉得这指责过了,不就是说了两句话?站起来解释说:“
老师,刚才是我先问他问题。”
“赵辉你坐下。”梅晓红蹬蹬蹬走下讲台,显然盯上了纪康:“你刚才看的东西呢,拿出来。”
纪康撇嘴笑了笑,也不答话,抽出作文本便往桌面一扔。见他如此,梅晓红更来气,哪会信他真是写作文?弯下腰不依
不饶地去翻他抽屉,一副不找出‘课外读物’ 绝不罢休的架势。
纪康忙往后一靠让开她,眼神过处,嘴角的那丝笑突然莫名扩散。赵辉诧异地看过去,班主任的红裙子上竟赫然印着块
更红的湿渍,一怔之下,忙尴尬地转开眼。全班都在注意这边,见纪康脸色不对,自然跟着也发现了老师裙后的隐秘,
一时间阵阵抽气声压不住地响起,个个面面相觑,表情精彩纷呈。
梅晓红两手空空站起来,正想着放不放过纪康,却一眼瞥见他没散尽的笑,四下里一瞅,越发疑窦丛生。还以为他胆大
包天敢往自己背后弄啥古怪,立刻扭头看过去,动作登时定格,脸上炸开片片沸腾血花,腰身竟一时转不回来。
赵辉捏了一把汗,纪康也知道坏了,无奈自己啥都没干,想悔过也摸不着门呐?
“你!”两秒之后梅晓红才回过头,眼睛里竟蓄了层触目惊心的薄泪,又窘又怒更恨,嗓子都气得发抖,狠瞪着纪康,
一团火似地烧出了教室,讲台上的课本都忘了拿。
“糟了。”赵辉忙推他起来,这事儿虽做不了啥文章,但绝对把班主任得罪尽了:“快认错去。”
“怎么认啊?”纪康纠结得要死。
“怎么认都得认,还不定要在她手下待多久……”赵辉压低嗓门连声催促:“去了再说。”
“嗯。”纪康自然也不想常年穿小鞋,踌躇了片刻,跑上讲台拿着教案就飞快追出去。
这小子真消停不了几天的,俩人自赵喜那件事儿后关系好了不少,主要是赵辉,对纪康的成见消化掉很多,所以这会儿
真有点替他着急。
那天直到第四节下课,赵辉看他还在教务室里,神色却自然平常,根本不像罚站。梅晓红已经换过身衣裳,伏案批着作
业本,似乎根本没看见他。担心纳闷之余,赵辉正想要不要进去看看,却见梅晓红突然放下笔,抬起头说了句什么,纪
康也对她点点头,随即便转身走出来。
“怎么样了?”赵辉迎上去。
“没事。”纪康说,拉着他一块往食堂走。
“没事?”赵辉诧异地问:“你咋认的错?”
“脚都站麻了,”两人跟在队伍后面,纪康转着膝盖解乏,闻言挤眼一笑:“没认错。”
“哈,”赵辉一想也是,这事儿要说起来反倒越描越黑,还不如一声不吭:“行啊你。她后来跟你说啥?”
纪康清了清喉咙,形容一整,轻声道:“下课了,纪康你去吃饭吧。”把梅晓红圆润清脆的嗓音学得活灵活现。赵辉赶
紧捂住肚子,弯下腰差点起不来,纪康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矜持优雅,也立刻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一场棘手的小风波于
是意外地平平揭过。
第二天又是周末,这一段赶上秋收,班上不少同学都相继请假,赵喜自然也留在家帮忙,回赵家村的路上便只剩下三个
人。初中后两人同桌,课间却反而安静不少。赵辉自己不是多话的人,纪康虽谈不上寡言,但如无必要,也极少主动挑
起话头,当然挖苦人时得另当别论。
没有赵喜在旁掐东打西,赵玉霞自然舒心不少,一路跟着他俩爬上鹰爪坪都乐乐呵呵,直到一场骤雨毫无征兆落下来,
才连声抱怨:“怎么搞的呀,眼看就到家了。”用书包遮了脑袋,赶紧奔到路旁大树下。
赵辉跟纪康也忙跑过去,山道顷刻就变了颜色,天上像霍然拉开个大口子,亮晶晶的雨条连成一片倒水般灌下来,撞破
枝叶崩得人满脸冰凉,砸到路面卷着泥沙唰唰往山下淌,不一会就冲出道道浅沟。
躲在树下不济事,赵辉担心课本淋湿,忙脱下外衣把书包裹严,只盼能对付一时三刻熬到雨停。赵玉霞自然护着脑袋要
紧,布质的书包片刻就浇了个透湿。纪康也裹了书包,说:“换地儿吧,这树不顶用啊。”
赵辉才想说好,却见山道上匆匆过来个人,穿着雨衣看不清是谁。赵玉霞却立刻蹦起来,激动得连摇手带叫唤:“爸!
爸!快点快点儿,在这儿呢!”直跳进赵德才撑开的伞下才大松一口气,又惊又喜地连声问:“爸你咋那么快就来了?
阿——嚏!淋死我了。”
“估摸着你差不多到就来了,咱村那边儿先下的。”赵德才说:“赶紧走吧,你妈怕你着凉,在家熬着姜汤呢。”完了
又转过头笑:“就一把伞,你俩再等等看,这雨下不长。”赵家村只他家有伞,别人都是斗笠雨披。
纪康点点头没言声,赵辉说:“没事儿,你们先走。”
“别呀,”赵玉霞说:“赵辉你也过来,咱俩一块儿回去。”
“不用,”赵辉笑笑:“我再等等。”
“等啥呐,快来吧!”赵玉霞看他一身水,着急地叫:“这伞够大,遮得住两个人。”说着伸手就来拉他。
赵德才也热心地帮忙劝:“来吧,赵辉一起走,这雨凉,别淋出病了。”
“真不用!”雨大风疾,说话都得用吼的。赵玉霞半字儿不提纪康,只叫他走,原本就令人别扭,眼下被拉着手对面僵
持,越发尴尬异常,赵辉忙挣开说:“我跟纪康还有事儿,你们快走吧。”
“有什么事啊!”赵玉霞鼓起腮,见他坚持不领情,恼得一扭身,气哼哼抛下句:“走就走,淋死你活该!”便拽着他
爸快步离开。
那情态语句越嚼越不对味儿,赵辉看二人走远,才总算吐出口气。旁边纪康早冒出一脸诡笑,瞅着他眨眼说:“赵辉同
学,你跟我,有啥事儿呀?”
赵辉本就满心疙瘩,闻言大窘,一把推他:“屁事儿!快换地方,书都要湿了。”
还好附近地形熟,即便如此,两人赶鸭子下架奔到鹰爪坪下的岩缝,也浑身上下没处干的了。纪康抢先冲进去,快手快
脚把书包上的湿衣服解开,还好课本没事。赵辉的衫子却薄些,书皮边角就洇了水,上头的笔记都化开了,看着不由着
急,忙推纪康说:“让我进去,我把书晾晾。”岩缝本来就窄,头顶还拉开一溜口子,纪康长手长脚杵在里头,自己不
挨淋都难。
“你书湿了?”纪康正脱着湿背心,回头看看,忙挪开点儿位置让他过去,自己拧了衣服上的水也擦干手过来帮忙:“
这几页都湿透了,回头抄我的吧。”
“好,”赵辉说:“你先帮我扶着。”深秋时候,出太阳还好,这会儿跟落汤鸡似的,再叫风一吹,鸡皮疙瘩层层往上
冒。赵辉腾出手来也赶紧退出去,脱了衣服拧着水,瞅瞅天说:“这雨那么大,地都该浇坏了。”也不知道家里的粮食
收齐没有。
“嗯。”纪康应了一句,没接话。他家的地就赵桂芝一个人伺弄,平时都顾不过来,别说现在。两人一站一蹲,对着岩
外瀑布似的雨帘,一时便没了心情。
赵辉知道他家情况,想了想回头说:“我家的应该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去帮你收吧。”
纪康看他一眼,嘴角一扯:“不用,我弄的完。”
“多个人不是快点儿?”赵辉说:“你磨叽个啥,咋地跟赵喜一样?”
“切,我跟他能一样,弄不完还夸口了?”纪康笑了:“不过你既然闲着没事儿干,我当然乐意。”
“滚你的,老子忙着呢。”赵辉骂道:“帮你忙还成没事找事儿了。”
“得得得,”纪康乐了:“我郑重地道谢行了不?”说完又瞅着他一阵笑:“以前瞧你假模假式,还挺腻味,原来不是
装的。”
“操!”赵辉一听怒了:“我假模假式?!你还痞子混混呢!从小到大你干过啥好事儿了?除了赵喜那一桩?”
纪康一愣:“痞子混混?”随即两眼一弯乐开了花:“这还用说?没见人家只给你打伞吗?”
娘的这死小子简直没治了,赵辉腾一下扑上去,与其斗嘴不如肉搏。
第六章
“哇,”纪康原本蹲着,忙往后一跌才堪堪避开他拳头,笑骂道:“你真打?”
“那还有假。”对方窝在角落动弹不了,赵辉哪能放过这机会,一步欺上前第二拳已经出手。
左右都是石壁,起来就得碰脑袋,别说对打,能挡开都不容易。纪康边闪边叫:“好了啊,这怎么打?”
“嘿,还敢瞎说不?”赵辉哈哈大笑,手上可没停,转瞬一拳已冲到他胸口:“等着挨打吧。”
“切,说不过就动手,”纪康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另一边也如法炮制,攥紧了嘿嘿一笑:“知道厉害了吧?”
“看谁厉害,”起先见他不好躲,赵辉没使上全力,不想反而受制,又气又笑,抬腿就跺下去:“踩不死你!”
那一脚可是嚯嚯生风,纪康吓了一跳,慌忙收腿,一发力拽得他跪坐下来,扣紧他手腕往后一拧,龇牙笑道:“还有啥
招?”
被反扭着手坐在对方上,赵辉郁闷坏了,实在不是自己差劲,这犊子力气太大了。眼见那两行白牙亮晃晃闪过,欢畅得
像在学校刚进了个破球,赵辉总算知道,这笑代表的可不只阳光,换个角度,那就是阴险呐!气不过当下一头碰上去,
撞得纪康脑袋一歪,嘭地敲响石壁才大笑起来:“这招爽不?”
“你是牛啊?!”下巴、后脑勺同时吃痛,纪康气得冒烟,两臂猛然收紧,把他上身往前一箍:“想爽是吧?让你尝个
更爽的。”
“咳,”胸背突然受力,肺里的空气像被瞬间榨尽,赵辉闷得一阵发懵,哪还笑得出来,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连咳带喘,
好不容易才憋出句:“靠,快放开我!”
“认栽了吧?”见那小子憋红了脸,纪康才松开手臂让他坐起来,斜眼睨着他笑,得瑟地问:“还敢来不?”
“你这是阴招!哪能算数?”赵辉气坏了:“刚我就没真打你。”
“你就光明磊落了?”瞧他那着急上火,呼呼连喘的狼狈样儿,纪康笑个不停,逗趣道:“我打你了吗?不就是抱抱你
?”
“靠,抱我,”赵辉一下气笑了,瞪起眼来反唇相讥:“干嘛?想强奸啊?”
“哈,对了。”纪康一怔,越发乐了,顺竿子胡闹两膝一收,作势要把他往胯上带:“就是想强奸你,怎么着吧?”
“那我顺奸!谁怕谁?”赵辉可不是省油的灯,手脚动不了,嘴上绝不吃亏,当下摆出慷慨就义的架势,一脸悲壮扬起
头:“来吧,小爷便宜你一回。”
“哟,这么大方?那我可不客气了。”纪康忍俊不禁,哪怕他来这套,立刻堆出满脸,眉毛一挑,眼风一变,活像个色
胆包天的地痞流氓,细细吹他一口暖气儿:“宝贝儿心肝儿,来先给爷叫两声,待会儿爷让你爽个够。”
“,”那气儿又暖又潮,吹得耳根子一阵麻热。赵辉彻底崩溃,眼睛一瞪,再不玩了,当即用力挣起来:“要杀要剐快
动手,不然放开我,别磨叽!”
“磨叽你也得陪着,爷这可是心疼你。”见他装不下去,纪康更觉得好玩,捏紧他手腕哪容他挣开:“想脱身就先认错
,下次还敢暗算不?”
“靠!”跟这小子简直没法理论,赵辉哪肯认啥错,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往他身上一趴,还顺带蹭两下,嗲声道
:“你疼吧,好好疼,疼不够老子抽你!”
“……”这下换纪康傻眼了,两人都没穿上衣,先前不过胸口碰上数秒,那还没啥,现在却实打实抱了满怀。那身子白
生生滑嫩嫩软在臂间,腰肢柔若无骨连连扭动。湿透的布料包裹着紧俏的臀瓣,毫无防备地翘在自己上,当中那道勾缝
撩人摸索般纤毫毕露,极度诡谲冶艳。看得他眼睛都直了,一阵口干舌燥,顿感下腹胀闷异常,慌得立刻撒了手:“操
,快起来。”
计谋得逞,赵辉鼻子都笑歪了,一下撑起身卡住他脖子:“嘿,小妮子,怕了吧?”对方胸膛和手臂都热腾腾的,窝在
里头寒意尽去。虽有点别扭,但都是男的,他可没多想,意犹未尽地接着说:“刚才真舒服,一点都不冷了,要不咱俩
今年冬天一床睡吧?”
教学楼顶那个大凉棚,夏天热还能开窗户,冬天即使关了窗,冷风还跟刀片子似的往里削。山村里的孩子,哪来什么厚
铺盖,就一床薄被芯,人人冻得半死。有几个关系好的都是合床过冬。起先是因为跟纪康不怎么样,赵喜又实在太胖,
这会儿挨着暖和,赵辉自然便想起来。
纪康一愣,脸皮都快抽筋,敷衍道:“行,到时再说。”见他还赖在腿上不动,急得一把掀开他:“你舒服,我可不舒
服,你当你轻呐?”说完怕他又粘上来,赶忙拨开他往外挤:“雨小了,能走了。”
“哈,压死你活该!”赵辉得意非常,也跟着站起来转身去看天,肩膀意外擦过对方腰下,却当即定了格,脸上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