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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哪里来 上——by青衫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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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得血红,眼珠子都快跳出来,指着他那处舌头都打了结:“哇!靠!你……你!你流氓!”

纪康猫着腰正往外走,哪想到这小子哪都不蹭偏往那儿碰,窘得立刻也红了脸,一把拍开他的手,咬牙骂道:“操,你

还有脸说,光溜溜黏在我身上又扭又蹭,还嗲声嗲气叫我疼你,这都不起来,我还是男人吗?!”

“……那不是闹着玩吗?!”被他这么一说,想起刚才情形,赵辉脸上不由一热,才感觉确有些怪异尴尬。又恼又臊地

瞪眼抢白:“我不也是男人,我可没……没你流氓!”

纪康懊恼得不行,也觉得先前那一股子邪火烧得莫名其妙。再不跟他胡搅蛮缠,抖开衣服就往身上套,穿好了又忍不住

笑,瞥他下面一眼:“你能算男人?那里的毛还没长全吧?”说罢弯腰拎起书包,哧溜一声就钻了出去:“啧啧,看着

挺好一娃儿,咋就发育不良呢?”

“,”赵辉一愣,脸上随即五颜六色。他毛发本就不算太浓,那儿也才刚刚开始。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直追上

去:“纪康!老子揍死你!”

瞧他恼羞成怒,满脸飞红,纪康知道肯定说对了,不由一阵大笑,边跑边挤兑:“哈哈,想跟我打?你哪回赢过?”

“有种你别跑!”赵辉再不罗嗦,只顾发力狂奔。几次都快碰到衣角,又被他泥鳅一样滑开,越发怒火中烧,

那小子跑得风一样快,纪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几回险些让他赶上,忙憋了劲儿快跑一段,拉开了距离才又慢下来取

笑:“追那么紧干嘛?不服气?那脱了裤子让哥给你检查下?”

“检查你个球!”赵辉差点噎死,恨不得立马剁了那混蛋:“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我的?你刚不都检查过了?”纪康噗地当场笑喷,差点软了脚,见快被追上,忙转身疾跑。逗得对方气得要死却没辙

,只觉有趣非常,之前那点儿尴尬早没了影子。连连坏笑着断章取义、火上泼油:“跟我没完?怎么没完?还想让哥多

抱一会儿?”

“你闭嘴!”赵辉再不接话,一路撵着他直追进村口。

“我到了,还追呀?”纪康笑着回头,眼看就到了家门口,那小子还紧追不舍,刚想躲进去,却忽然住了脚,身子一闪

就进了旁边的祠堂,脸色随即暗下来。

赵辉见他不回家,诧异了一下,却哪管那么多,冲上去就挥拳头,先打了再说。没成想对方竟毫不防备,嘭一下白受了

一拳,想停下来第二拳早已出手,惊问道: “你……?!”

纪康胸口一痛才回过神,忙接住他拳头,一把捂住他的嘴返身压到墙上,低喝道:“别吵!”那沉沉的嗓音和黝黯无光

的黑眸,竟透出压抑不住的难堪忧愤。

赵辉悚然一惊,才听见隔壁院子里又传出隐隐的吵闹,仍旧是赵桂芝的声音:“……你还是男人吗?自己赖在家白吃白

喝,要我一个女人养活就算了,还不让纪康留下帮忙,好啊,现在地全浇烂了,我看你爷俩今年喝西北风去!”紧接着

又是一阵摔盆打碗的声响。

两人面对面贴靠在墙上,对方心口砰砰砰连番骤跳,带着体温隔着上衣急急传过来,一下比一下隐痛难安。赵辉也不由

替他难受,哪还顾得上打闹。才想推开他说话,纪康却已经放下手,眼帘一垂,掉头就往村外走。淡淡说:“你回去吧

。”

赵辉没应声,尾随他经过自家门口,进去拿了?头筐子扁担,跟李氏打个招呼又出来,追上去递给他两件:“拿着。”

纪康顿了顿,接过来,瞅他一眼,没吭声。

山路上还有未尽的水纹,缓缓地泊泊流淌。雨后的田地松软泥泞,叽叽咕咕冒着浑黄水泡。被雨水浸泡的成熟作物,湿

淋淋漾起阵阵腥甜的鲜香,令人顿感神清气爽。两人脱了鞋子挽起裤脚衣袖,比赛似地奔进田里,埋头开始挥汗猛干,

快手快脚连收了几块地,暮色就已经浅浅降下来。

“行了,”纪康把麻绳往扁担两头一绕,挑起来:“回吧,黑了。”

“嗯。”赵辉收拾起农具跟上去,两人踏着薄暮慢慢回到村子里。到了自家门口,赵辉叫住他:“明儿早上出来,叫我

一声,怕睡过了。”

纪康放下担子,顺便歇口气:“不用了,你多睡会儿。就山腰上还有几块,我自个儿收得了。”

“泡长了不烂也得长芽,不糟践了?”赵辉扶着栅栏:“少睡一天没事,又不收你工钱,磨叽个啥?”

“行,”纪康说,挑起担子又噗嗤一笑:“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赵辉才想进去,闻言纳闷儿地回头:“担啥心?”

“睡少了……”纪康眼仁贼亮,诡笑着冲他上下一瞟:“耽误发育咋办?”说罢立马开溜。

“我——操!”赵辉当即变色,一镰子朝那背影狠狠掷过去。

第七章

回想起来,那是一段极其松快的日子。学习压力刚刚好,人际关系刚刚好,甚至,天气也刚刚好。

其实赵辉的人际关系一直不错,自小就耳濡目染了赵伟那种诚恳热心,不亢不卑,谨慎机变的待人态度,从不轻易树敌

。所以班长的位置他从坐上之日起就再没下来过。也因此,生活固然清苦却一直平顺地递进,这无疑是好事。

但在赵辉的感觉里,却仿佛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欠缺。也许过于规律平稳本身就是种缺憾。这无需深究,总而

言之,纪康恰巧弥补了这一点空缺。纪康就像一个锐利的坚果,扎手,咯牙,棱角分明,却异样实在。因而覆裹生活的

那层温吞包膜轻而易举就被刺破,冷的、热的,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大宿舍里依旧是他俩最早起,不同的是以往各干各的,现在虽然仍在在楼梯口分手,赵辉去开教室门、整理讲台,纪康

去打球。但赵辉弄完了总会先跑去草地上跟他抢两球,纪康也自然会等到他来才一道儿去吃早饭。

十一月清早的空气带着恰好的凉意,在将明未明的晨光里默契地收走了两人身上的汗意,爽神醒脑地灌进鼻腔,然后愉

悦地拂拭纪康手下如同弹簧般跳动的篮球,那嘭嘭嘭的弹跳声让一整天的时光都充满生机与活力。

两人仿佛才刚认识对方,这话说起来很扯,但事实就是如此。一种新鲜的陌生感和意料之外的投契令相处的氛围格外惬

意。基本上除了晚自修赵辉不敢翘课,跟纪康和他那几个哥们儿往外跑,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待在一块儿。

但有意料之外的喜悦,有时也会有意料之内的麻烦。这天下午第一节下课,刚收拾着课本,赵玉霞就从隔壁班跑过来,

冲他招招手杵在教室门口。这段儿她隔三岔五、逮着一点儿由头就来,可把赵辉头疼坏了。赵玉霞要是想对谁热络,那

真比秋老虎还如火如荼,烤得人汗流浃背没处躲不说,还自觉在给人驱寒送暖,并乐此不疲进而沾沾自喜。

赵辉站起身,慢吞吞拉着椅背。旁边纪康却显然欢天喜地,立马来了精神头儿,跟出门白捡了十块钱似的:“来来,椅

子我给你拉,”一边乐得嘴都合不拢,大包大揽连连催他:“快去,快去。书留我收得了,可别让人等急了。”

赵辉一脚踹过去:“回头再跟你算账!”撇开那泼油添乱的死小子,硬着头皮往外走。

“赵辉,”还隔着好几步远,赵玉霞就迫不及待冲他晃晃手里的圆纸包,满脸得意地问:“你猜这是啥?”

“不知道,”背后那一溜注目礼越来越含义丰富,赵辉烦不胜烦,赵玉霞神经咋就那么粗?完全不分场合,不管人乐不

乐意,难道自己态度还不够明确?不由垮了脸说:“有啥好猜的,没事儿我回去了。”

“不猜就不猜,你过来。”赵玉霞的热乎劲儿丝毫不减,边叫他边拆开纸包,从里边掏出个圆滚滚的红苹果,神气活现

地快速往他手里一塞:“中午我大伯给的,两个,这个给你。”

“啧,你这是干啥?!”赵辉像掂了块烧红的炭,忙不迭一把塞回去:“赵喜爱吃,你拿给他去!”这一带水土不养东

西,苹果可是稀罕物儿。前些年见都没见过,后来镇上专门辟了个果园子,从外地引进了二十来棵,又派技术员精心伺

弄,才总算安了家。即便如此,市面上也是没有的,没关系没门路没在大厂子或乡镇政府上班的人家,一年到头都未必

能碰上个。

他们这儿有早婚的习俗,特别是像赵家村这样偏远的村寨,若是两家谈妥了,十四五岁就把事儿办了的不少。原先他还

猜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毕竟赵玉霞也是在念书的人,该不会老早就做这打算。可今儿见了这果子,就啥都不用问了

,也再不能碍着她面子糊弄下去,整得以后更不好收场。

“我给他干啥?”赵玉霞吃惊不小,瞪着眼又要塞回来:“我专给你留的!”

“你过来,听我说。”见她照旧自说自话,赵辉退了一步,避开人带她到走廊尽头,想了想正色说:“这苹果我是不会

要的。赵玉霞,以后再别给我送这送那,我啥都不缺,就缺功夫念书。”见她脸上瞬间挂不住,又缓了声劝:“你也是

,你才多大,就想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以前咱们听纪叔讲外边那些事儿,你不是特起劲儿的吗?”

“我不要你管!”赵玉霞嘴都快咬破了,闻言连连翕着鼻翼,带着哭腔又臊又恼,恨声道:“有啥了不起!哼,别把话

说满了,等到时哪儿都去不了,再来求我……”

赵辉抬腿就走,半个字儿都懒得再说,总算体会到人跟人之间沟通究竟有多难。后边赵玉霞已经手榴弹一样呼地超过去

,教室都没回就直接奔下了楼。

赵辉不由烦上加烦,赵伟受赵德才托付,早就跟他提说过,要他每周回村得跟赵玉霞一道走,怕她一个女娃儿不安全。

这下两人弄成这样,依赵玉霞那性子,往后一路上真不知该咋相处。要不叫上她吧,万一有点啥事儿,他自己也过意不

去呀。

“苹果吃完了?没给我留一块儿?”他烦纪康可不烦,瞅着他进门,赶紧嘘寒问暖:“味儿不对?咋跟吃了耗子药似的

?哎哟,脸都绿了……”

“纪康,”赵辉压着火,坐下来:“我告诉你。”

“啥事?”纪康一脸关心凑上前。

“你那臭嘴,要再敢蹦一个字儿,”赵辉恶狠狠地说:“老子揍死你!”说完就噼里啪啦掰起了指节骨。为赵玉霞的事

儿,不知被纪康取乐过多少回,他可没指望一句话能管用,正好拿这兔崽子撒气。

哪知纪康瞪着两眼竟不接招,腾一下鬼扯了脚似地跳起来,果真屁都不放一个,掉头就往外跑。

“喂!”赵辉吓了一跳,两人好归好,可没少过吵,这是咋的了?忙蹦起来追出去:“你哪儿去?都快上课了!”

纪康跑到楼梯口,一扭头亮出两行白牙,就等着他这一问:“找耗子药去!嘿,”笑得越发张狂:“你自个儿要问的哈

!”说罢哧溜一声蹿下了楼。

“……”赵辉眉毛倒竖,怒目圆睁冲到栏杆旁,朝下大吼一句:“找着了赶紧吞下去!”骂完退回教室忍不住纳闷儿:

耗子药?这小子又弄啥鬼去了?想到这儿不由失笑,心头那烦闷倒去了不少。

第二节纪康迟到了几分钟,满头大汗进了门,坐下来赶紧翻课本,正经得不得了。下了课大扫除,赵辉照例忙得团团转

,纪康照例挥了两扫把就开溜,半句没提先前的事儿。他不说赵辉也没空问,省得给自个儿添堵。

那天直到晚自修结束,纪康都没现过身,赵辉才感觉奇怪,把晚上帮他带的饭盒塞进书包,锁了门下楼四下转转仍不见

人,正诧异间,就听纪康在校门外叫他,赶紧稀奇地跑过去。

“赵辉,”纪康一脸得色,冲他扬扬手里的油纸包:“你猜这是啥?”

“不知道,”这情形咋地那么熟悉?赵辉没多想,伸手就夺:“是啥?快拿来我看。”

“哈,咋不往回走了?”纪康手一躲,笑得极欠扁,边说边往后退:“猜不着吧?我告诉你,这是苹果,哈哈。”

“!”赵辉登时火冒三丈,抬腿就撵:“龟孙子,有本事你别跑!”

“好儿子,”纪康一溜烟逃出老远,笑得连连打跌:“有本事你别追!”

两人连吵带闹围追堵截,不一会儿就出了镇上的沙石街,连黄泥大路都去了小半段。眼见前头就是果园子,赵辉又惊又

疑,赶忙叫他:“纪康,到底干啥去?”这小子肯定不是专为挤兑他,鬼鬼祟祟倒腾了大半天,难不成是动了这园子的

心思?

“都到了,你说干啥?”纪康笑嘻嘻站住。

“疯了你,里头全是狗。”话虽这么说,赵辉瞅着园子里影影绰绰的果树,也不由咽了口唾沫,他还真没尝过苹果是啥

味儿。

“嘿,过来。”纪康拽上他就往前走,快到了在暗处蹲下身,麻利地解开那个油纸包:“他们有狗,咱还有香喷喷的耗

子肉呢!”

“啧,你晚上就弄这去了?”赵辉瞅着那十来只硕大的肥老鼠,眼睛一亮,随即变脸:“不成,为了偷苹果,药死人家

一园子狗,太缺德了!”说罢当即站起来。

“你才缺德!”纪康一把拽住他:“看清楚,这是夹子夹的。”

“啊?”赵辉又蹲下去细看,见那些老鼠身上果真有伤:“你不是说找耗子药去?”

“说了你就信?”纪康一肘子顶他:“少废话,你那边,我这边,看我手势,咱俩一块扔。”

“嘿嘿,好。”赵辉提溜起五六根老鼠尾巴,跟他一块猫着腰往前摸:“咋不叫上赵喜?”

“叫他?那小子又胖又胆小,万一咋呼起来,咱俩都得喂狗。”纪康两眼瞅着园子,见四下无人,往旁边一指,轻声说

:“扔了就回来。”自己也往另一边溜过去。

赵辉兴奋得不行,纪康显然事先侦察过,那处对进十来米,果然有只狗,瞅准了赶紧把手里的耗子扔过去,回过头纪康

已经趴在原地剪起了铁丝网。那网子风吹日晒了两三年,早就锈透了,不一会儿就被扒开个洞,正对着一棵果实累累的

苹果树。

纪康一猫腰就闪了进去,赵辉见没动静,也连连流着口水钻过去。两人蹑手蹑脚溜到树下,纪康瞅瞅头顶的枝子,小声

说:“我托你起来,别上去,够着摘几个就走。”

“成,”赵辉把衣摆往裤腰里一塞,扎紧裤头扒着树干:“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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