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康握住他的腰,一把举过头:“赶紧。”
“不行,”那果子看着近,却总差那么一小截儿。赵辉扒拉了几下够不着,着急地说:“再举高点儿。”
“!”纪康缩回手,把他往肩膀上一放,握着他胯部又托起来:“你咋不长个儿?”
“操,你要真够高,我不长个儿有关系?”赵辉边骂边抱紧树干,往上一探够下来根枝子,忙飞快摘下果子往领口里送
,衣服口袋瞬间塞了满登登。心下当即乐开了花,嘿,总算能吃上苹果了,还不止一个!
“得了,走了。”手上那小子越来越沉,纪康举得满头冒汗,见他还没完,着急地催。这儿的狗可从没闻过腥,满打满
算就那十来只耗子,够干啥用?
“好了,马上,再举高点。”衣服满了,手上还空着,赵辉边说边往上攀,一把揪住另一根枝子,嗅着领口阵阵苹果香
,心头一喜不由松了劲儿。忽感下面两只大手热烘烘捂着他,手指隔着裤料全都陷进肉里了,立马想起岩缝里那回事儿
,当即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操!你别趁机耍流氓,干嘛捏我……啊!”话没说完就惨叫着载了下去。
第八章
霎时苹果满地滚、狗吠四处起。纪康顾不得骂娘,撒腿就跑,蹿出铁丝网才惊觉身后没人,赶紧回头叫:“操,还不跑
!”见他非但不起身,还捂着裤裆一个劲儿打抖,不由吓了一跳,立刻奔回来捞上人,一弯腰从窟窿里塞出去,再抱起
来没命飞逃。边跑边骂:“你不就摔了,捂那儿干啥?!”
赵辉咬牙闭眼脸都快缩成一团,有苦没处诉。那一下摔得仓促,裤裆恰巧挂到身下的树疙瘩,疼得他眼冒金星,大气儿
都出不来,哪儿还跑得动?
“说话呀!”纪康见他难受,也开始着急,闷头猛跑了一阵,奔上镇子的砂石路,见后面再没动静,才找了一户墙根停
下,放下来就去扒他的手:“到底咋了?”扒开一点就着灯光,才看见他裤腰下竟挂了个大洞,咵一下笑出声,又赶忙
憋回去,小心问:“疼得厉害?断了?”
赵辉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恨不得剁了这鸟人,无奈疼得冷汗直冒手软脚软哪还有啥战斗力?好半天才气急败坏吼出句:
“你才断了,哎哟……”
“没断就好,没断就好,还有治。”纪康赶紧安慰他,憋笑憋得嗓子都抖了:“来放手,我看看,要不要喊校医去。”
“滚远点,臭流氓!”赵辉一巴掌拍开他:“要不是你撒手……哎哟,操!”悔不该鬼迷了心窍跟这混蛋去偷苹果。现
在吃没吃上,还连累命根子遭殃,不定摔成啥样了。当下又怕又怒,眼泪都快飚出来。
“谁让你乱动的,”纪康又气又乐:“累我半死还赖我捏你,操,你有啥好捏的?你当你是女的?”说着噗一下笑出来
,又怕他真摔坏了:“快,撒手我看看,别耽搁了。”
先前在树下也是犯了抽才说的那话。赵辉闻言大窘,悔恨交加,只能自认倒霉。呲着牙支起身就去拉裤子,不妨伤处被
布料擦过,猛一阵锐痛,疼得他当即嗷嗷大叫瘫下去。
见他那样,纪康也拧了眉,再不敢大意,赶忙小心掀开那两层破布,见他那处可怜巴巴蜷成了一小团,前端果然有个淡
淡的擦痕,倒没流血,便伸手轻轻捋着茎部慢慢顺下去:“还好,就擦破点儿皮。”到根部摸摸下面两颗小球,问:“
这儿呢?疼吗?”
“疼,嘶……”赵辉忍痛欠起身:“下面先撞上。”
“有点红,”纪康低头仔细看了看,见没破皮,才收拢手指捞起那两颗蛋蛋轻轻,感觉里面浑圆滑溜并无异常,问:“
这样呢?好一点儿还是更疼?”
“好一点儿,”赵辉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只觉那手极之轻柔灵巧,热热地捂着那处细细抚慰,疼痛竟随之消减不少,不
由说:“你再给我揉揉。”
“嗯。”纪康看他一眼,坐下来,一手扶住他肩膀:“靠着我,别用力。”
赵辉轻轻哼着靠进他怀里,只觉身周的臂膀胸膛格外结实温暖。柔缓的气流一丝丝拂过耳畔,令人既安心又舒适。才刚
放软了身子,却猛然一惊——先前看伤口倒没啥,现在哪能叫人继续帮他揉下去?即使他俩都是男的,也够暧昧诡异,
那死小子会咋想?慌乱失措间,顿觉腿间那每一下触碰,都仿佛挠到说不清的痒处,令人异样惬意酥麻。才刚收的汗又
快憋出来,却半点也做声不得,也许纪康并未多想,他蓦然叫停,不更添尴尬?
“还疼吗?”好不容易捱过十数秒,赵辉正想说话,纪康已经拍拍他手臂:“要不先回去?晚了外头挺凉的。”
“不疼了,”赵辉赶紧坐起身,见对方眼帘微垂,低下头利落地帮他整理裤子,语气表情都无异状,才总算松了口气:
“回去吧,我还没洗澡。”他不像这小子晚上到处溜,临睡了才进澡堂。本来习惯晚自修前就洗,今天大扫除误了点,
才拖到现在,说着就想站起来。
“你别走了,”纪康按住他,弯腰抱起来。瞅他一眼,要笑不笑:“待会儿疼了,又来赖我。”
“你当我想的?我愿意疼了?”赵辉脸上一热,顿时又窘又气,刚要发作,却突然倒抽口气:“哇,靠!你,你,你抓
了老鼠,又摸我……”
纪康哗一下笑出来:“操,你一路鬼哭狼嚎,谁还记得,赶紧回去洗洗。”
“靠,靠,”赵辉连声叫唤,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怪你,没事儿去偷啥苹果!”
“你不馋?偷完一枝又一枝,自己贪心还有脸怪我?”瞧他一脸倒霉样儿,纪康忍不住笑骂:“好不容易当回贼,苹果
丢了还赔裤子,真能耐啊你!”
“靠,赶紧跑,少罗嗦。”赵辉真急了,眉毛都绞成了一团:“发炎就完了!”
“哈哈,那总比喂狗强多了。”纪康忍不住大笑,脚下却不敢耽搁,一路急急往回跑:“没事儿,将来洞房要过不了关
,哥替你得了。”
“你闭嘴!”刚还觉得他像好人,没成想又来了劲儿。赵辉气得受不了,恶狠狠补道:“你等着!”
“哈,你也等着,”纪康跑进澡堂放下他,笑着转身:“我给你拿衣服去。”
幸好天气渐冷,晚了没人来洗澡,否则这一身狼狈相,不被笑死才怪。赵辉赶紧脱了衣裤,忍着疼上下冲洗干净才关上
水笼头。蹲下来仔细看那创面,恰巧在头部外边的软皮上,浅得竟连血丝儿都没渗,怪不得叫命根子。
担心过去,先前的疑虑又涌回头:纪康也是男的,碰他时感觉咋会那么……迷惑间下面仿佛又捂上那只手,细细,烹油
点火般顷刻弄得人气促烦热、难耐异常。还未及多想,就猛地传来一阵锐痛,那处竟惊心动魄胀了起来。疼得他顿时连
声抽气、头昏脑胀,才终于又萎下去。
“怎么了?又疼?”纪康恰巧进来,在墙钉上挂好衣服,转身看了眼却没靠近,只把手里蘸了消炎药水的棉签递过来:
“没事儿,见水肯定有点疼,擦擦这个,明天就好了。”
幸亏路上那会儿疼得厉害,没当人面出啥状况,不然真没脸了。赵辉按下烦躁,头也不抬伸手去接:“行了,你去洗澡
吧。”
“拿好,隔着别碰裤子。”纪康又递给他块纱布:“我先去把钥匙还给校医,待会儿送了你上楼再洗。”说罢也不多留
,立刻就出去了。
赵辉想说不用,却马上住了口。直觉两人一块儿冲澡不妥,可到底为啥不妥,一时却不愿细想,甩甩头动手消毒伤口。
弄完了起身去拿衣服,赫然发现,墙上挂着的竟不是自己的平角内裤。嫩黄色纯棉三角,比他的尺码大一点儿,线头光
滑平整,显然是刚买的。
赵辉摘下来抬腿套上,那软布裹着臀稍有点儿松,却既不会压痛伤口又能兜住里边的消毒棉纱。先前还担心穿自己那大
裤头上楼又得遭罪,不想纪康竟都帮他打点好了,怪不得去了那么久。不由心头一暖,这小子嘴巴虽坏心还真细。
穿好又随便搓了两下脏衣服,刚想走,纪康就进来了。跟他一道回了宿舍才又捡了自己的衣服下楼。赵辉躺上床就闭了
眼睡觉,只觉浑身困乏。无奈才刚有点迷糊,被子就蹭到伤处,只得换个姿势蜷身侧卧。恍惚间听见细微响动,睁开眼
看,是那小子冲好了澡回来,正轻手轻脚站在床边。
淡淡的月光拓着那身影格外矫健颀长,宽肩细腰和结实的长腿,在动作起伏间拼成刚挺流畅的硬朗线条,热力逼人地融
入朦胧月色,竟煞是好看,不由就愣了神儿。忽然想起,自上学后就再未看过他的,不知先前澡堂里是哪般景象……转
念间呼吸不由一滞,被窝里顿时闷热难熬,又惊又窘,赶忙掀开一角。
“还没睡?”那边纪康已经听见响动,回头轻声问:“疼吗?”
“还好,”赵辉说:“有点热。”
纪康没回话,站起来套上上衣,抱着自己的被子绕了一张床过来:“我的薄一点,”说着揭了他的被子,再给他盖好:
“睡吧,挺晚了。”
“嗯。”赵辉应一声,闭上眼睛。宿舍里的鼾声此起彼伏,两人隔着一张床静静躺着,再无对话。赵辉只觉呼吸之间尽
是那人身上的味道,熟悉而亲切,却无论如何再睡不着。百思不得其解,刚才为啥会去想纪康洗澡?
他俩从头到尾都是玩伴、同学、朋友、兄弟,从没有过异样。即便今晚,纪康也只是帮他验伤止痛,还不时挤兑他,哪
有半分不同?难道是自己长大了,那些都是自然反应?要不就是疼晕了头,才会胡思乱想瞎折腾?以前也见过同寝男生
躲在被窝里那啥,那不都是用自己的手?想到这儿不由一阵失笑,顿感轻松。他本不是思虑重的人,烦恼暂消很快就沉
沉睡去。
第九章
生活规律惯了,哪怕熬多晚,第二天到了点儿,生物钟还是照样响闹。赵辉睁开眼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着,纪康坐在床沿
上系鞋带,起身拿上衣穿了一只胳膊,往后够着另一只袖子走过来:“醒了?要不早上休半天?”
“不用,”赵辉掀了被子坐起来,感觉裆里还有些不适:“我先开门去,第四节再说。”第四节是体育课,他也懒得逞
能。
“钥匙给我,我顺便去开了。”纪康说:“不就语文英语,有啥好上的,自己看书吧,不差那一节两节。”
“那也行,”赵辉确实还犯困,说完就躺回去:“你再帮我请个假。”
“成。”纪康接过钥匙就跑了。
赵辉一通回笼觉睡到十点半,起来洗漱干净打开桌上纪康搁的饭盒,拿了个玉米窝头出来啃着慢慢看书,又背了会儿单
词,下课铃就响了。合上书,还不感觉饿,便趿拉上鞋子下楼往外走。谁家都不宽裕,昨晚纪康给的那条短裤,肯定是
用他家买杂物的钱垫上的。垫了就是坑,得去看看要多少,待会儿好给人补回去。
一个来月没下过雨,土路上的泥巴都干透了,让往来人畜碾成了一窝窝细面粉似的齑末儿,随风黄浪般阵阵荡开,一扑
到沙石街面上。中午的太阳亮得晃眼,屠宰房前油腻肮脏的条案,红白肉货已卖得所剩无几,倒有层密密麻麻的绿头苍
蝇,乱哄哄地围着剩下的膻腥渍子起落打转,有一两只偶然散开到街两边村里人挑来的菜担子上。
比刚来念书那会儿,蒗坪镇这条主干道两旁,又多添了两家小食馆,一个录像厅和一间小百货。卫生所也从布店旁边分
离出来,在街东头自起门户盖了座三层小洋楼,粉饰一新,改名叫蒗坪镇人民医院。还有几户富裕点的人家,把老房子
拆了热火朝天地重建。隔三岔五的簇新的门脸儿,掺进一堆灰溜溜的砖瓦房里,嫩红粉白、扬眉吐艳,像煞了一身老皮
上拱出来的新鲜疥癞。
赵辉直接去了杂货店看了价,才慢慢溜着买些家用零碎转回头。刚才过来时难得见到个旧书摊子,便找了去蹲下来翻看
。摊上的书不多,统共十来本杂志月刊,封面倒还新净。还有几摞旧报纸,看样子是从单位卖的废纸堆里捡出来的。赵
辉挑了本上年底的《中篇小说选刊》,给了看摊子的女人一毛钱,接回两张分票收好,便一路掀着书页回了学校。
上了楼还没进宿舍,就听见里面糟乱乱的闹腾。都是精力旺盛的男孩,哪有几个安心午睡,吃饱了饭就凑做堆吹牛打牌
找乐子。赵喜和纪康也在,俩人原先还闷着头起劲儿笑,见他进门立马敛气屏声各归各位。纪康已经一脸正派地拿起空
饭盒,赵喜的圆肚子犹在不住打颤,赶忙背过去耷着头拼命收腹。
打蛇打七寸,赵辉只找事主,手里的杂志往桌面一扔,撵着纪康就扑过去,一把掐住他脖子揿到床板上:“说,刚笑啥
?!”
“啊,没啥,”纪康让他一掐气都出不来,拼命扒他的手去救脖子:“咳咳,放手。”
赵辉手下更紧,抬腿就跪上他肚子,往下一压继续逼供:“说不说!不然吐出来!”
纪康被顶得差点没呛死,憋住口气猛推他膝盖,见他直跌下来才醒转,赶忙接住他的胯:“小,咳咳,小心。”这会儿
再没气了,只能顺着他压到自己身上。
赵辉脸一红,刚都忘了自个儿还是‘伤员’,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恼。他就怕纪康跟赵喜掰糊这个,见他憋得难熬,手上
松了点劲儿:“快说!”
“起来说,”纪康攥着他的手腕子一个劲儿急喘,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告饶:“先起来,压死我了。”
“我来说,我来说!赵辉你真行啊,”见两人狗咬狗,自个儿安全无忧,赵喜乐透了,躲在一边可劲儿煽风点火:“多
好的苹果,多可惜啊,你咋就能舍得?哈哈哈,我太崇拜你了。”
赵辉一听‘苹果’,头发都炸了,哪还有功夫细品那话?两手猛地一作力,死掐下去:“兔崽子,压不死我掐死你!”
其实他仨个从小到大哪少了挤兑作乐,赵喜知道了也不过是丢个脸、逗个趣,换做平常,那还不是笑过两回就算了?这
会儿却不知怎地,恨得牙齿都快咬碎,立马就想生吞活剥了这混蛋。
“哈哈,压得好,起劲儿压!”这头两人闹得厉害,屋里那帮赖小子也跟着起哄凑趣儿,接二连三丢了手里的玩意儿,
呼啦啦就要围上来压肉饼。
“咳,不是……”纪康好不容易扯上两口气,又被他卡死,脸都撑红了,又怕碰痛他,情急之下手一滑顺势抱住他的腰
,憋出句:“再不起来,咳,我可要,咳咳,耍流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