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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哪里来 下+番外篇——by青衫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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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锌矿?”我诧异:“铅不是有毒?干啥不去煤矿,还有熟人?”我拉开那个袋子:“你哪儿整来那么多矿灯?”。

他随口道:“捡的。”系回去又说:“要熟人干嘛,干一段儿就走。煤矿更不安全,瓦斯毒气透水冒顶,不是常有的事

儿。”。

我便没再说啥,第二天一早跟他去见了张春发。那矿场挺大,在半坡一块开阔的平地上,南侧紧连着个废煤矿。他执意

不跟我同组,起初还想让我在地面打杂,但因为岁末不少工人回家过年,人手不够,张春发就没答应。

我被分到四组,知道跟他身边转悠会招他烦,就爽快地去了,却不想才刚开工,马上碰见了‘熟人’。四组组长陈永泰

,竟是陈家坳人,还巧得离谱,不偏不倚正是陈大山的表哥。这拉渣事儿我自然不会跟纪康提,他却很快看了出来。那

天在伙房吃饭,陈永泰指使个矿工撞翻了我的盆儿。他当时没做反应,可过没多久,就跟人杠上了。

我听郭得宝吹嘘,说纪康新找到个矿点,肥得连矿上明年全年的产量都不用愁,把成绩最好的四组一家伙甩出老远。当

时他已经提了三组的组长,要了原先姓陈的住着的那间房,叫我跟他一块儿搬进去。陈永泰为此接连好几天都骂骂咧咧

、气急败坏,却碍着张春发偏向纪康,再不敢明目张胆送我小鞋。

日子总算平顺了些,每天尽管早出晚归,又苦又累,我却吃得香睡得甜,在寂静的夜里枕着他的气息入眠,是从未有过

的幸福。这时日必不会久长,他心在别处,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可我依旧满足而安乐,我不奢望永远,只要,只盼能

抓住这偷来的……刹那欢欣。可没料到的是,在那些我看不见的地方,厄运已经不动声色,等不及地,伸开了它的触角

几天后吃过晚饭,我想到矿场外面转转,出门十来步就看见胡光宗扛着几块板子驮着腰。那老头有年岁了,平时除了看

门还包些矿上的杂活儿,为人挺不错,我偶尔也会跟他唠两句,就过去问他干啥。他说澡房有块板子破了,漏风,得去

补补。我看他吭哧吭哧扛得颇费劲儿,就二话没说接了过来,叫他回去歇着我来补。老头挺高兴,叫我弄完赶紧上他那

儿喝两盅。我笑笑就走了。

那几个破洞在澡房侧面,大的有巴掌宽,我估摸着捡起块板子,正准备往上钉,却愕然定住了。已经过去多久?隔了多

少年?那些坦然嬉戏的年岁?是他的避忌,亦或是我的顾虑?我再没有,再未见过这样纯粹、完整的他。那些生动的肌

理,硬朗的线条,利落的、流畅的光影,喧然的水声……在我的眼中疾速纷涌,似是而非地奔走跳跃。

我呆站着,拿着板子不知道愣怔了多久,直至他收拾好提了桶要出来,才猛然惊醒地跳开,慌得气都喘不平。我更不知

道,就在那一刻,竟有人扶了我一把。陈永泰扣住我的肩,两根秃眉在雪光中突兀地放大、舒展,周围默立的黑影,噩

梦般齐齐飘出,兴味盎然的笑……

第三章

有人说,喝醉了有个好处,就是能够理所当然地,干些平常不敢、不能、不该干的事儿。那绝非我的本意,只是那天的

酒香,飘得太甚……

酒是高粱酒,凶猛的、郁烈的香。胡光宗老婆后晌才酿好,打算销给留下过节的矿工。可大冷的天儿,谁不想痛快喝一

口?就是这样,我昏头昏脑地,跟郭得宝几个凑足份子,找到了老胡。再越喝越昏,到纪康送完赵辉回头,断黑来叫我

,步子已经乱得错不开。

他架了我进门就直接倒上床,怕是累极了,不消半刻就睡了过去。我却翻来覆去不踏实,酒劲儿跟着烦热一趟趟往上蹿

,堵上胸口、堵住喉咙,能把人闷死。我坐起身想先靠一会儿,却鬼使神差地,下了床。

他睡得很熟,空气安逸地沉淀着,他是个睡得再熟都没有鼾声的人,那安静却更添烦乱。我又枯站了十来分钟,按住床

沿,蹲下去……我定然是疯了。他仰躺,穿着单裤,被子里有淡淡的,温热熟稔的气味,那味道让我瞬间崩溃,我想起

了上学那会儿,帮他洗过的衣裤……

我发着抖,把脸贴上去,像个精神病人那样两眼发黑、额角冒汗,贪得无厌地吸嗅,隔着布料触向那灼热的、因我的吐

息更为滚烫坚硬的轮廓。昨晚的声响在耳边急遽回放,他跟那个人,就在这床上……我胸口霍然剧痛,痛得快把心吐出

来。

我闭着眼,屏息敛气去咬他的裤腰。随着一阵热浪,那弹跳而起的东西重重撞上了我的唇。像被低压电流猛然击中,我

吓呆了,却本能张开嘴,坚实的质感顿时充塞了口腔。我浑身战栗,痛恨自己,却幸福得几乎死掉……可只有短短一瞬

他当即就醒了,微喘,没动,嗓音冷而僵:“赵喜。回你床上去。”。

我定是疯了,在那刻,完全疯了:“哥!”我哆嗦着爬上床,抱紧他脖子,哭闹:“给我一次。哥,一次,给我一次…

…”。

他不吭声,一抬手把我推下去。我立刻跳起来,又扑到他身上:“哥,”到这一步,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知道他不会真

跟我翻脸:“哥,一次,求你,就一次……”

“你醉了。”他说。

“不!没有!”我叫着,哭着咬他的肩,像在啃自己的肉:“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行?为什么我不可以?!”

“所以,”他淡淡地,又摔开我,这次甩得更重:“高一宋凯的人打他,你,特意去看录像。”他带着嫌恶,擦一下肩

膀,像擦去一滩秽物。

“哥——”我慌了神儿,连滚带爬翻起身:“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可就那一次,”我歇斯底里,发狂地摇晃他,

我没想到他早就知道:“真的!后来再没有……”

“确实。”他冷冷地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容你到现在?”

“哥——”我抵住他胸口,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比他更早喜欢你,我

为你命都能不要……”我哭着,倒着心头驱不掉、剐不尽的痛:“他是比我长得好,我没想要跟他争,我更不想害他—

—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片刻后才说:“赵喜,不为这些。”他语气稍缓:“去睡吧,别想了。你是我兄弟,而且,我不值。”

“不!不!”我心神俱碎,不顾一切挤进他被子里,缠住他:“我想做你的人,哥——”我不知道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

,贱成那样,我哭着,一遍遍求:“哥给我,一次,就一次!求你,以后我啥都不想,没人会知道……”。

他没再推我,却侧开头,握住了我的腰:“我再说一次,”他的嗓音凉下去:“回去。你不要脸,我还要睡觉。”

我震住了,彻底怔住了:“我不要脸……”我呆呆看着他:“是,我送上门,求你你都不要……你这么嫌我……”我慢

慢撑起身:“那为什么,还把我当兄弟?”我下了床,往外走:“我知道了,你睡吧,你是我哥。”我去开门,雪停了

,外面清幽幽地安静得过份。我要想一想,我对自己说,我得静一静。

“你站住。”他随即起了身,语气压着不耐:“那么晚还上哪儿去?”

“我走走,”我说:“你别管。”

他过来按住门,脸色很烦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得管你。”

“那我不叫了。”我瞪着他的眼睛,看向他腰下,更不要脸地笑起来,伸手过去:“不让我走,是改了主意?你一直硬

着……”

他僵了僵,却没有躲:“那又怎么样?”他看着我,缓缓地:“你还是我弟弟,我也还是你哥。”他就那样任我握着,

扶住了我的肩,低下头,语气变得很轻:“赵喜,把脸抬起来。”

我受了蛊惑般仰起脸,他的眼底漆黑一片,倦色、怒气、厌恶,统统都已不见,他专注地俯视我,语音越发地轻了:“

我也可以为你,命都不要。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对不对?”他问,眼里涌出浓重的痛:“可是……只除了这个。”他

把我的头摁向他胸前,耳语一般:“别犯傻了,这种事儿,有一次,就有两次,我是可以……可你会更难过。你现在有

家,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很爱你的妻子……这些,都是福气。”他轻搂着我,低低地:“哥不能,对不起你……”

我失声倒进那个胸膛,抖得松开了手。酒液与泪液疯狂涌流……我有个哥哥,一个任何时候都让我依靠的哥哥,哪怕他

再烦,再瞧不起我,也断断不会推开我……可,我所渴望的,我愿拿性命交换的那些,此生已,再无机会……或许从来

就没有过机会,哪怕像他说的,他为了我可以,同样地,命都不要。

“好了,乖了,别哭啊,别哭了。”他轻拍着我的背:“你看,你喝太多了,你身子本来就弱。”他轻声哄着,劝着,

把我带向床边:“睡吧,先睡一觉好吗?睡醒了……就没事儿了。”

“好。”我捂上脸,倒下去:“你也去睡吧。”

“嗯。”他拿开我的手,拉起被子给我盖好:“你先睡,眼睛闭上。”

我闭上了眼睛,我的眼泪却无法收敛,为他此刻的担忧,还有我可悲的感情。他去穿了件外套,过来坐下,没有再管我

,只用手,稳稳压住了我的肩……

大约一小时后,我完全清醒过来,胃里却一阵阵翻搅郁闷。他微垂着头,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我怕又吵醒他,小心翼

翼挪开肩,忍了片刻,才开门出去。刚走远些蹲下想吐,后领却突然被人揪住,黑的天,瞬时换做了黑的矿洞……

我叫不出声,冷得缩做一团,立刻又被扯开。无数的手,肆意的调笑,带着酒气的恶臭,摇晃的、丑陋的肢体,地狱般

粗重的喘息和压迫……

我想我还在醉酒,却清醒得恨不能死过去,从于事无补地挣扎,到最后的一动不动……

“嘿,老大,”最后那个人心满意足起了身,系着皮带多开了一盏灯:“姓纪的那小子挖这道儿干啥?矿点不是在那边

?”

“嘁,乱掏呗,”陈永泰甩开烟头,不屑地踱过去:“张春发是瞎了眼,看上那傻逼,瞎撞一次彩,我看他能中几次,

往后不还得靠我!”

“对!老大高明,咱跟他走着瞧,”那几个围上去,忙不迭附和:“咱弟兄铁定挺你!”

我趴在地上,找我的衣服,木然地,一件件往上套,在他们背后,捡起那个,暗红的烟头。

之前还奇怪,三组的炸药总是提前领出,随意堆放进硐洞。那一刻才惊觉,这简直就是为我准备的。我抱了捆出来,仔

细吸亮烟头,点上,惊喜地盯着,那条黑色的引线,神奇地,皮焦肉烂地绽放……

陈永泰第一个闻出不对,目瞪口呆转过身,可那矿道只有十余米,他们,和我,谁都躲不掉。

活了这些年,第一次觉得,活着,当真有趣儿。我笑着往前,一步,紧趋一步,迫不及待等候,守候,最有趣的那刻…

…可是,就在引线要燃放殆尽时,整个人被猛然拽了出去:“快跑!”我听见他在叫,炸药脱手而出,吐着绚丽的火焰

,顺着他的脚尖,激射进前方矿洞,轰鸣,剧烈爆破。

天塌了……岩块与沙石,挟着飓风疯狂舞动,我愣愣地,看着那个身影,无计挽回地,侧飞向,无边的黑幕……

……有人说,醉酒有个好处,能理所当然地,去干平常不敢,不能,不该干的事儿……可那,并非我的本意……那天的

酒香,飘得太甚,始终萦绕在我的脑际……直至……最后的酣梦……如约而来……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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