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洪见事情不妙,忙跑上前解释:“周哥,误会了,齐少是来见客户的,无意间遇到这位齐大少……”话没说完,被周
文江一巴掌抽飞,滚到地上。
“齐大少?不知道明天这位齐大少还有没有命在!”
齐非已经知道事情不能善了,顾不得阿洪,抓住齐阳的手臂迅速向他汽车方向退去。几名龙帮手下伸手拦阻,被他两个
直拳一个扫堂腿打翻在地,剩下的人愣神间被他闯了过去。
幸好齐阳的保镖机警,抢先拉开车门,反身拦住了身后围过来的龙帮手下,齐非一把将大哥推了进去,摔上车门,喝道
:“开车!”
司机猛踩油门冲了出去,追过来的龙帮手下忙向两旁闪开,油门轰鸣,汽车急转弯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刺激着耳
膜。随着几声枪响,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被子弹追逐的黑色奥迪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停车场。
有人回过神来,低声问:“周哥,怎么办?”
“怎么办?”周文江冷笑一声,慢慢向齐非走过来。
齐非却不理他,转身向自己的汽车走去,没走几步,太阳穴突然抵上的冰冷枪口使他僵住了身子。他一点一点转过身,
皱着眉看向周文江:“周哥这是不愿意放过我了?”
周文江把枪扔给身后的兄弟,哈哈一笑,声音干冷:“老子今天就没打算放过你!”
他活动两下手腕,一个勾拳飞了出去。周文江一直没见识过齐非的功夫,没想到身手还不错,既然他敢惹着自己,今天
就当多个乐子。
齐非仰身避开,后退一步,左手突然伸出,刁住了他的手腕,右手已格出了周文江砸来的拳头。
阿洪看事情闹大了,要上前阻止,却被两名保镖好歹拦下,“阿洪,老大练练手,咱看着就好,别去找不痛快!”
阿洪后悔得都要哭出来:“齐少要有个闪失,我回去怎么跟辰哥交代啊!”
周文江拳大力沉,齐非身手灵活,两人缠斗了好一会儿,身上都挨了对方几拳,谁都没占着便宜。周文江先沉不住气了
,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连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岂不是被兄弟们看笑话。
他突然加大了攻击,拳脚大开大合,把齐非逼得连连后退。齐非暗中一笑,这蠢人,只攻不守,不能制敌于死地,便会
给对手留下致命的破绽。他寻着机会,飞身跃起,一串连环脚踢在他胸前,周文江勉强伸手挡了两脚,终于禁不住他强
大的攻击飞跌在地。
他顿时恼羞成怒,一个打挺跃起,回身从身后的兄弟手中抢过自己的枪朝着齐非脚前连开三枪,在飞溅的尘土中大步逼
上前,将枪口狠狠抵在他眉心,“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齐非纹丝没动,垂下眼,淡淡道:“周哥的话,我信。”
“妈的!”周文江手臂低垂,枪口向右一偏,扣动了扳机。
齐非只觉着左边身子猛然被一股大力向后扯去,整个人趔趄着仰倒在地,左臂上霎时血流如注。他闷哼一声,捂住了伤
处。
周文江也没想到自己一气之下真的开枪伤了他,愣了愣,不觉有些懊恼,招手让人过来把这让人头痛的少年带回去。
★
齐非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医院的床上,很是意外。单桌单椅单床,倒像是一间客房。自己上身赤裸,雪白的绷带缠
绕了大半个手臂,稍稍一动就眼前发黑,半边身子像着了火一样疼。
“去告诉周哥,齐少醒了。”门口传来嘈杂的响动,大约是有人发现他醒来,跑去禀报。
他喘了几口粗气,勉强忍下了疼痛,低头检视自己上臂完美的包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醒了?”是周文江略带嘲意的声音,“带去见瀚哥吧。”
“是,周哥。”
齐非被人小心扶下床,架着往外走,每一步都震得左臂剧痛,等到进了大厅,跪在林瀚身前,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敢跟自己兄弟动手了?”林瀚声音平淡,却让人自心底深处泛上来一股冷意。
齐非咬牙切齿,一字字道:“周文江要杀我哥!”
身后立刻传来周文江的嗤笑:“齐大少那弱不禁风的小样,我杀他都怕浪费子弹!”
齐非想想他确实也没说要杀大哥,可这人手段狠辣,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自己当然不会让大哥再入险地。
林瀚屈指敲了敲沙发扶手:“为什么私自去见齐阳?”
“我哥是饭局后无意中遇上的,阿洪可以作证。”
正巧这时有人进来凑到周文江跟前小声禀报:“周哥,阿洪又昏过去了。”
周文江一巴掌扫了过去:“泼醒了继续行刑,打死不论,这事还要来问,刑堂都没规矩了么?”
“是是!”那名手下捂着脸跑了出去。
齐非早听得心头惊跳,大声道:“瀚哥,今天是我动的手,不关阿洪的事!你罚我好了!”
林瀚扫了一眼他的左臂,“还没轮到你。”
齐非低下头,求道:“瀚哥,你就饶了阿洪吧,他劝过我,是我没听!”
林瀚低头凝视着他,慢慢俯身,伸出右手食指指背轻轻挑起他鬓角滑下的汗滴,缓缓道:“我龙帮有龙帮的规矩,阿洪
跟着你,未尽其责,这一百杖都是轻的。你受了伤,处罚暂时记下,不会少了你。”
齐非抬起眼睛,迎上林瀚深邃的眸子,耳中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嘶哑的惨叫,咬着唇不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
人来禀报行刑完毕,已将阿洪送去验伤上药。
林瀚站起身向外走去:“赵林,带齐非回去。”
“瀚哥!”周文江怒瞪着齐非,大为不满,“把这小子留下吧,有错不罚,让我这刑堂堂主怎么服众?”
林瀚微微沉下脸:“我说先记下,你没听到么?再说,他是瀚海集团的人,不是你龙帮的人!”
回到图兰苑,齐非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折腾了好几天才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看到自己又回到了林家老宅,愤恨恼怒
失望无助让他一时失去了理智,说什么都不愿护士给他换药打针。
林瀚正巧回来,听着齐非房间闹动静,就过去看看。一推开门就瞧见齐非脸色绯红,手臂上鲜血淋漓,避在大床的里侧
,地上尽是碎裂的玻璃器皿,护士小姐正吓得缩在门口发抖。
“这是做什么?人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收拾收拾!”林瀚沉下脸,大踏步进了屋,走到齐非面前,齐非却别过头不看
他。林瀚瞪视他片刻,向护士小姐招招手,“过来,给他换药!”
“是。”护士小姐答应着,磨磨蹭蹭端起药盘子到了床前,刚要伸手去掀开被子,齐非猛一挥手,满盘的器具又都飞到
了地上。
护士小姐吓得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手撑在碎玻璃上,又痛又惊,顿时呜呜哭了起来。
林瀚脸一沉,喝令手下把护士小姐带出去,一回头看着齐非烧得通红的脸颊,不知怎么的心底一软,放缓了语气道:“
不是已经免了你的处罚么?阿洪已经把经过说清了,这次不怪你,下不为例。好好吃药打针,不要闹别扭。”
这位黑道大佬放低身份软语相劝,齐非却不领情,赌了气一般仰起脸恨恨道:“瀚哥,你要罚就一起罚吧,坏了你龙帮
的规矩,我可担当不起!”
林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很好,想讨罚么?赵林,关他禁闭,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出来。
任何人都不许徇私!”
第9章
凑巧的是,两天后,莫辰和莫风几乎是同一时间的班机回国的。周文江奉命接机,等了两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只接
到了莫辰一个人。莫风推脱疲累,终于还是由阿声陪着回了自己在市区的公寓。
周文江把手下都撵到后面的车里,亲自开车,一路和莫辰兴致勃勃说着这些日子帮里的大小事务,最后得意洋洋说起齐
非的事情,想到这个讨厌的小子已经被关了两天,没吃没喝,心里说不出的舒爽。车子下了主干道,他忽然想起莫辰已
经沉默了好久,随意向副驾瞥了一眼,顿时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再不敢出声了。
地下室面积虽大,其实只是林家老宅整个地下建筑的一角。莫辰走过长长的通道,推开了牢房的铁门。空荡荡的屋子一
角,衣衫狼狈的少年低垂着头,抱膝靠墙坐着,垂落的刘海几乎遮住了整个额头,即使铁门涩重的开启声也没能让他抬
一下头。
莫辰慢慢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左臂溃烂发炎的伤口,胸口一窒。
“齐非!”他轻轻唤道,嗓音里满是疼惜,少年却毫无回应。莫辰触上他手腕的手却被烫人的温度吓得猛然收了回来。
他愣了愣,忙伸手试了试少年的额头,低低咒骂一声,俯身过去抱起他,大步向外走去。
“去请周医生,快!”
莫辰大声吩咐着,很快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处,可稳稳站在阶梯口正中的赵林却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辰哥,”赵林有些为难地说,“人你不能带出去,瀚哥吩咐过,齐非不认错,就不能放他出去,任何人不能徇私……
”话没说完,脸上已挨了一记重拳,紧接着,少年柔软滚烫的身体递入自己怀里。
抬头看着这位龙帮二当家恚怒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瀚让他好好照料齐非的伤势,他虽然每天都给他按医嘱服用消炎退烧药,可毕竟是枪伤,又被处罚禁食,疗效差了好
多,好在这少年体质极好,还抗得住。他一天三次去劝齐非认个错,谁知这少年倔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愿松口,赵林
只得有个风吹草动就去给老大汇报,林瀚却一直没发话放他出来。
周文江正靠在沙发上看碟,一杯酒刚倒入口中,后领一紧,被莫辰揪出了房间,拖着向主楼过去。
“辰哥,你先放手,这里好多弟兄……”他低声求饶,却不敢太过挣扎,被莫辰一直拖入了林瀚的书房,脸色已经发了
紫。
直到撞开了房门,莫辰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礼,怔了怔,低声道:“对不起,我忘了敲门。”
林瀚的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四方格右上的画面里,赵林正半抱着齐非喂他喝水,少年大口吞咽着,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那个笑容清淡却真诚,纯粹得像秋日净蓝的天空。林瀚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在显示屏上轻轻点了点,随后关闭了电
源,慢慢抬起头,看了看两人,淡淡道:“还知道规矩啊。”
“对不起,瀚哥。”莫辰松手推开周文江,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些,“瀚哥,齐非也不是有意的,罚也罚过了,他手臂
伤重,这样不吃不喝地关着,怕是会出事。”
林瀚挑了挑眉,斜睨着他缓缓道:“阿辰,你如果真喜欢上这小子,做哥哥的就赏给你。”
周文江一惊,忙看向莫辰。这时莫辰满脸尴尬,嘴角抽搐,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瀚哥,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林瀚抿了口茶,声音平淡,“为了他,你连这小子背地里和警察来往都瞒着我了,还说没这意思?”
莫辰猛然回头看向周文江,看得他心虚地向后缩了缩,低下头不敢说话。
“行了,阿江出去吧。”林瀚摆摆手,周文江得了话,兔子一般窜了出去,哪里还管身后几乎要把他扎个血窟窿的锋利
视线。
“米勒那里怎么样?”林瀚转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抽出一支雪茄点上。
见老大换了话题,莫辰知道自己说情不成,很是失望。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深吸了口气,慎重道:“米勒……
刚接手家族事务,应当是很想做些个大事给族里的长老看看,看情形似乎找到了可以接手的另一条线,正在试探实力。
他借着咱们上次失手,咬死口要求抽成加倍。看他的意思,非得让你亲自去一趟旧金山,可我总觉着这是场鸿门宴,不
去也罢。”
“另一条线?原来如此。加紧彻查,我倒要看看这是谁和我龙帮过不去。”林瀚冷哼一声,仰起头凝思许久,缓缓道,
“我会考虑亲自去一趟。”
莫辰从主楼出来,想起齐非,心里憋屈,忍不住摸出了手机,电话接通,没等对方开口,他已经压着声音说:“莫风,
别怪我没告诉你,你公司的投资经理快没命了。老大不听我劝,除了你,也没人能求得下这个情了。告诉你啊,瀚哥对
这小子可是不一样的,从两年前出事到现在,多少日子没见着他笑了,可自从这小子来,瀚哥开心了不少。喂!在听么
?喂?”
话筒里沉默了很久,终于平静道:“好,我去。”
★
莫风走进主楼的时候,林瀚正在客厅大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主持人正在播报财经新闻。他没想到林瀚大半
夜的还没休息,微微一愣,上前叫了声“瀚哥”。
林瀚回头上下看了看他,并不显得诧异:“阿风啊,累了不早些休息,这么晚过来,有什么要紧事情?”
“公司说齐非请了病假,有两天没上班了,我过来看看。”
莫风这会儿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束在一条浅色的休闲裤中,清淡干净,修长挺拔,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穿正装时一
丝不苟的疏离。林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凝在他温润的脸庞上:“齐非犯了错,被我关禁闭了,谁都不能见。”
莫风默然片刻,知道此时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接求情,“瀚哥,他还是个孩子,这次就饶了他吧。”
林瀚半靠在沙发上,就这么抬着眼皮看他,很久没出声。面前这人衣上犹自带着初秋晚风的凉意,却倍加让人舒心安定
。
莫风静静地与他对视,见他始终毫无退让的意思,只得缓缓勾起唇角:“齐非往后会是我瀚海集团的梁柱,您就给我留
着吧,算我求瀚哥了。”
林瀚这才满意地点头,右手搭上了膝盖,指尖轻叩,淡淡道:“看不出,你们一个两个都替他说情。我要是再不答应,
估计我这老大在你们心里都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了。”他说着转头吩咐赵林去接齐非出来,叫周医生来看看,接着拍了拍
自己身侧的沙发,道,“阿风,过来坐。”
莫风脸上惯有的笑容微微一僵,却仍是到他身旁坐下。林瀚轻轻伸臂揽住他的腰,好像又瘦了一圈,他皱了皱眉,手臂
收紧了些,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沁凉气息,有些情动,慢慢探过去吻上他的额角。
“瀚哥……”莫风没有躲避,脊背挺直,低低叫了一声,放在身侧的双手却用力握成了拳。
“嗯?”林瀚漫不经心地应着,一点一点吻着他的眼角、脸颊,最后在嘴角轻轻啄了啄,拉开些距离看着他,嗓音有些
低哑:“又瘦了,多注意休息,不用这么拼命,我林家不缺钱。”
“是,”莫风顺从地点头,低垂着眼睛问,“瀚哥还有什么吩咐?”
林瀚偏头瞧着他不做声,莫风轻咳一声,低声道:“刚从英国回来,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