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笑吧笑吧,”我牙齿磨得霍霍发亮,“我以后会弹得更好,到你生日那天,绝对让你吃惊的。”
潇微微一笑,低头在我眉心上落下湿湿的吻,凝视我的双眼,“我知道你会做得更好,我期待着那天的你。”
我拉起潇,朝屋内走去,“那我现在弹一遍,让你指导一下?”
悠扬的乐音漾在钢琴房里,偏头就能看到潇柔情似水的目光。
突然琴音变得参差不齐,手有些不听使唤,奇怪地看下去,发现自己的手竟全都是血,模糊而狰狞不堪。慌张地向身旁的潇求救,却对上了攸泽冷酷的脸。
他掐着我的双肩,冷冷一笑,“你以为那张契约就能让你脱离吗?告诉你,契约早就被我毁了,你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让我走!让我走!!”我吓坏了,疯狂地拍打叫嚷着,试图挣脱,却始终推不开铁臂般的禁锢。
“……你这双漂亮的手指废了,他还会那么迷恋你吗?”尖锐刺耳的狂笑声冲击着耳膜。
“生日那天,我想要你弹钢琴给我听。”潇温柔的表情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颓败地捂着脸,温热的液体止不住地在残伤的指缝间流淌。
潇……潇……
我再也……无法……
昏昏沉沉中,好像得到了一句保证,虽然手还是隐隐在作痛,但那保证太美好,太让人安心,以致于徘徊在半梦半醒状态中的我,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安静地睡了。
“等你伤好后,我会让你走,送你……回到他身边。”
第52章
茫茫然转醒,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美妇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见我醒了,朝我柔柔一笑,还在想着她是谁,接着就见山本肿着两颗桃子奔过来,跪在床下,眼睛红红的,看来哭了很久。
“舒少爷,您好好休息,您会好起来的。”
手上传来阵阵刺骨的痛,才忆起自己之前曾经遭遇过什么。
“山本,我没事。”我虚弱地笑,朝她努力地伸手,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她不时看看我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疼了我。
“舒少爷,这是夫人,少爷的母亲,这几天,夫人一有时间,都会来这里照顾您。”
难怪觉得眉眼间如此熟悉,原来她就是攸泽的母亲。
她朝山本点点头,让山本翻译给我听。
“孩子,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了。”
这么温和的声音,那时候抱着我的,就是她了吧?
“谢谢您,夫人。”我感激道。
“你不用道谢啊,你的事情,小司已经和我说了,我还要为不懂事的他向你道歉呢。”她看着我,很诚恳地说,“以前他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伤害了你,你能原谅他吗?”
我点点头。其实对于攸泽,就算曾经对他有过恨,也,烟消云散了。
“你的手,”她犹豫了一下,“骨头折得很严重……”
“那么,我的手算废了吗?”我焦急地要撑起身子,被她轻轻地按了下去。
“孩子,别急,听我说完,”她从山本的手中轻轻地把我的手转移到她手心里,抚慰地说,“要接起来也容易,只是平时治疗的过程中,要委屈孩子你忍受痛楚了。”
“嗯。您别担心,我可以忍受的。”
“治愈后,还是能和日常一样,但是,”她怜惜地看着我,“以后你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高频率地使用手指了。”
我震惊地抬头望向她,她叹息地点点头。
“是的,你无法流畅地弹奏钢琴或是吉他了。”
心下一阵黯然,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马上接受那么残酷的事实。
“我很抱歉,我知道,无论我们做什么,不管小司要如何处理小薰,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不管你要求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尽力做到。”
她也知道我需要时间来适应,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和山本离开前,她顿了一下,转身面向已经闭上眼睛的我,“小司是我唯一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不管他的想往是什么,我都希望他得到幸福,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你……”
后面的声音消失了。
身后淡淡的温暖靠了上来,包扎的双手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双大掌里。
我睁开眼,“攸泽”
“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明天曜森会赶过来帮你治疗。”
“要多久才能治好?”
“两个多月治疗,再用三个月复健。”
“不行,”我猛地转过身,坚定地望着他,“治好了我就走。”
“如果不做复健,你的手——!!”
我激动起来,“快到一年了!!!你不能再囚禁我三个月!!!”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表情朦然,如水中破碎的月影。
看得我竟莫名地不忍,转过身背对他,“就算你毁了契约也不能阻止我。”
被他抱得更紧,他的头搁在我的肩膀,低低的声音在颈边浮雾般飘旋,很寂寞,带着一种失望的零碎。
“知道了,按你的意思去做,伤好后就让你走。”
每天都被浸泡在刺激的药物中,那种被火焚烧的感觉几乎让人痛不欲生,但,想回去的实在太过强烈,再痛再辣也咬牙忍耐,每次从药房里走出来,都冷汗淋漓。
攸泽的父母亲也时常来看我,谈着谈着,看着我,却欲言又止,然而总是叹口气,互相拥着彼此,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手指已经慢慢康复了,中岛曾多次劝我复健后再离开,总被我一口回绝。执拗不过我,他只好交待,让我多休息,尽量不要让康复的手指提过重的东西等等之类,还交我一些基本的复建方法,并让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找个专门的医生进行复健。
临行前的几天,山本特依依不舍,把日本的特产小玩意都放进行李箱里,塞得满满的,再三让我保证时常写信回来,还留了她的号码。
离开的那一天,攸泽的父母,山本,还有中岛,高木和端木都来送别,唯独没有攸泽。大家似乎都尽量不提到他。
其实这两个月,他几乎与我形影不离,就算是进入苦味蔓延的药房,他也陪在一旁,在离别的时刻,居然没看到他,心里竟有些不习惯。但,想想他是黑道之子,不来送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我都忘了,自己在他眼里是何种不堪的身份了。
坐上车,看着将近一年熟悉的风景离别成刹那,心里居然有些依恋。
在离开别园大门时,突然从后视镜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就那样沉默地在风中站着,风过翻起他的衣领,冻成冷漠又孤寂的雕塑。
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视线根本无法离开他,却不能回头,那么强烈的感情,最后却慢慢凝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如同在这里经历的一年生活,永远地沉入回忆的大海里,直至不见。
下了飞机,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抑制不住兴奋地打的,直往潇住的别墅而去。
到了那里,别墅的灯光没亮,心想潇应该还没回,但又不愿在门前的座椅上干等,把行李放在门前,靠在大门铁栏前,焦急又兴奋地等待。
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就在朝掌心呵气的时候,一辆车慢慢停了下来,走下来的,正是自己心心想念的潇。
开心地正要叫出他的名字,就见潇绕过车前,到另一边车旁开门。
一道刺眼的车灯光射了过来,等强光消失后,我怔怔地望着对面,一个恬美的女孩搂着潇的手臂,潇温柔地冲她微笑,却在看到我时,那笑意停在了嘴角。
“怎么不走了,潇哥哥?”那女孩奇怪地问,看到对面的我,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潇的面前,假装轻松地朝他打招呼,“嗨,潇,我回来了。”
潇只静静地看着我,很久没有反应。
为什么?我有些忐忑不安。
周围好静,潇的反应太平静,静到都能听到自己剧烈地心跳声。
“怎么了啦,潇哥哥你认识这个人吗?”那女孩指着我问潇。
“啪”的一声,另一辆车子走下一个人,黑暗中花简宇慢慢走了出来。
“方柔,你先回去。”潇出声了。
那女孩多看了我一眼,乖巧地应了声,在潇的脸颊上飞快地烙上一吻,坐上车,发动引擎,离开了。
黑暗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潇……”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还要回来?”潇说,口气有些冷淡。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潇?”
“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黑暗中,那双曾经温柔地凝视我的眸子,清晰地,印着,温柔不再。
“舒子洋,我们,分手了。”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