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次来上课？”等教室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才发现傅兮然还在。
“是，我是旁听生。”我撑着下巴苦恼地看着笔记，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还在读初中时，面对外语的措手不及。
“不要被欧阳教授吓倒了，他虽然有些粗糙，人却很好，刚才那个男生是出了名的逃课生，活该被教授赶出去。”兮然
安慰似地说。
“我知道。”
“这样吧，我把第一册书借给你？”
“好啊，谢谢。”她真善解人意，不等我开口就道明了我的心思。
“上次那件事，希望你能保密，好吗？”她一屁股坐到我前面来，一脸严肃。
“我又不是那些市井妇人，放心，不过那天后来，你没事吧？”
“没事啊，后来我爸来接我了。”她已经不像刚才看到我时那么拘束了，又凑近一点指了指我的笔记，“这里写错了啦
，不是乌尔笔安，是乌尔比安。”
我一边按照她的指点修改，一边心想，怎么不问问我呢！那晚我可是差点被人打死诶！
“那你以后都来这里上课了吗？”她问。
“是吧。”
“我们交换下手机号啊，以后联系起来方便，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她也不看我，低着头继续检查我的笔记。
“我没有手机，不过，再过一段时间等我买了再给你。”我说的是实话，像我这样捡破烂的，哪里会有什么手机，要不
是Iki把我捡了回去，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兮然！”就在这时，教室门口探进一个脑袋，“导师让你下节课去他办公室！”
“啊……李导师好烦啊！”兮然的脸马上变得很哀怨，又轻声念叨了句：“NND，李秃顶。”
“兮然，哪里来的帅哥啊？你交了新男友？哇，是我的菜！”脑袋女显然看到了我，这下，她从门口完全探出身体，并
向我走来。
什么菜？我才不是什么菜呢。
“你好，我叫其哲羽。”我站起身，抽搐着眉毛故作礼貌地向那人问好。
“安语嫣，兮然的好朋友。”女孩也大方地伸出手，“我们家兮然看似温柔，其实泼辣的很，你吃的住她否？”
说到泼辣，我就忍不住想笑，刚才一直文质彬彬的淑女，原来偶尔也会“一鸣惊人。”
“兮然，不要为了一时不小心露出马脚而沮丧嘛。”我笑嘻嘻地逗她，看她坐在椅子上一脸窘迫的样子，脸微微泛红，
可爱极了。
“就是啊，兮然，快来介绍介绍你的男朋友，不要再发呆啦！”语嫣拿胳膊肘戳她。
总觉得安语嫣说的话别扭，现在才发现问题就出在“男友”身上，我什么时候成了兮然的男朋友了？
“咳咳……”这回轮到我窘迫了，“我还要去上法学概论，先走，两位拜拜。
“拜个毛，我们都是法律系的啊。”语嫣一把揪住我。
喂喂！现在的女生都是这么粗鲁的吗？
＊＊＊＊＊＊
所谓的法律学概论，就是一教室的人一起打开书，然后听教授完全没有起伏的声音从头念到底，常常等我看完了第三章
，教授还在念第二章。
“嗨，哲羽。”这时，坐在我左侧的语嫣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你今天第一次来上课吧？我开学到现在都没见到你！”
“嗯。”上课讲话是对教授的不尊重，这句话我从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了，于是暗暗压低声音回答。
“你说什么？”语嫣像是没听清楚，不由加大嗓门，这一加，一时间，整个教室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我们身上。
Oh my god，不对……my lady gaga……
我只感到脸一阵阵发烫，尴尬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等到大家的注意力又分散到了别的地方，语嫣又一次凑了过
来。
“话说帅哥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兮然交往的？她以前的男朋友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可是换来换去，都没
换过你这号美受型的男朋友呢，来来来，八卦来听听。”
“我不是兮然的男朋友。”一脸黑线地草草打发她，又要保证她听得见，又要保证不被讲台的教授听到。
“什么？你不是兮然的男朋友？那么你肯定是gay啦！”语嫣听罢，再次激动地跳了起来。就在我哭丧着脸准备迎接全
班同学第二次注目礼的时候，下课铃声很配合地响了。
“我不是gay。”等到人群再次散开后，我严肃地申明道。
“那么你是受。”她肯定。
“什么受？”我不解。
“男人和男人搞的时候，在下面的那个叫小受。”她好心解释着。
“受个鬼。”我终于忍不住爆粗口，“老子不搞基！”
“啧啧，好可惜，明明长着一张美受脸居然不是gay。”语嫣可惜地连连叹气。
我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她的视线。
“你真的很讨厌男人吗？”忽然，语嫣的脸一下子放大到我面前。
“诶？”被她吓了一跳。
讨、厌？讨厌什么的……
也没有吧……
不知为什么，眼前忽然浮现出Iki的影子，心里感到暖暖的，怎么可能会讨厌……不光不讨厌，我、我……
“怎么了怎么了？一脸幸福的样子，全写脸上啦！哈哈。”语嫣看好戏似地追问。
“没、没怎么。”我结巴。该死，刚才我在想什么啊！不讨厌Iki当然只是因为他收留了我啊！
第四章
转眼间，法学院的课已经上了大半个月了。虽然教授讲的东西仍是不能全部吸收，却也不再是当初不知所云的状态。
这完全得归功于我的勤奋和兮然的笔记。
回到家喂饱我和狗，再带它们出去溜达一圈，剩下的时间就是看书。我喜欢坐在客厅里的那张宽敞松软到可以当成床一
样的高级沙发上看书，口渴了就去泡咖啡。不知不觉间，就能等到Iki回来，然后回自己的客房睡觉。
并非刻意等他，而是一种习惯，等不到他回来我就会强迫自己无止境地把书看下去。像我这样被父亲嫌弃厌恶的小孩，
坏习惯是很多的，可是在遇到Iki前，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强迫症。
也正是多亏了强迫症作祟，我渐渐开始发现Iki回家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晚，尽管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等他，但他不会
知道，这样只能更加坚定了我等下去的决心。
终于有一天，他彻夜不归。
清晨我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他卧室的门大开着，床铺得整整齐齐，和前一天一摸一样。透过卧室的窗帘望出去，可以
隐约看到外面是个阴冷的破天气。
我打了一阵哆嗦，觉得冷。该死的天气，即将五月了，还是这么阴冷。我暗暗咒骂了一句，起身去厨房泡咖啡，泡着泡
着，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这么说来，
偶尔在女朋友家里过夜，也是再正常不过。
想明白了以后，我吐了口气，然后喝了一大口咖啡。刚泡好的滚烫的咖啡，可想而知。
“噢，小羽羽，你好可怜哦，让姐姐来疼爱你。”语嫣注意到我一上午都像狗一样时不时吐着舌头，立即做知心姐姐状
送温暖给我。
可惜效果却是一阵恶寒。
“昨天没有睡好啊？盯着两个可可面包圈。”兮然也发现了。
“你早上肯定没吃早饭吧，噗噗……我知道，噗噗……你最爱吃可可面，噗噗……包圈，故意没睡好，哈，噗噗……哈
哈哈。”我一边噗噗吐舌头，一边噗噗吐槽她。
“笑话好冷……”语嫣夸张地哆嗦了一阵，继而转向兮然，“这小子比起刚来那会儿皮痒多了！欠调、教！你要好好管
管你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走到校园哪里都能听到：
甲：“看看，那个新来的帅哥就是傅兮然的现任男友呀！”
乙：“哇塞，傅兮然以前不是喜欢高贵冷艳型的帅哥吗？现在怎么改口味啦！话说这次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不是混血啊
？”
丙：“我们还是来打赌傅兮然多久会把他给甩了吧？”
乙：“谁甩谁还不一定呢，你有见过傅兮然哪任男朋友有这个待遇？她这次倒贴的可厉害了！”
甲：“这帅哥越看越受！诶呀，你看，他朝我们这里看过来了，啊，好美！”
……
我已经后悔当初以无比惊奇的心态看待安语嫣这个生物了。因为后来才知道，原来一个安语嫣不可怕，千千万万的安语
嫣才最可怕。
反正被默认成了傅兮然的男友，而她本人也从来没有站出来申明过什么，我也就暂时和她混在了一起。
要说我这样得过且过的坏习惯，还得追溯到幼儿园。
幼儿园小班被一起玩拼图的小女孩告白，我欣然接受。从此天天在一起玩拼图……
小学三年级被同桌女生表白，我欣然接受。从此我的作业就是她的作业，她的作业还是她的作业。
小学五年级被已升入初中部的学姐告白，我再次欣然接受。那时正流行情深深雨蒙蒙，于是每到下雨天我都要背着她从
家走到学校，再从学校走到家，直到有一天我脚下一个踉跄，把我们双双摔成“残雨落叶”。
初中一年级被班花告白，我还是欣然接受。在她的生日派对上第一次被抓着手摸了摸她那像小笼包似的胸部。结果被她
父母撞见，把我一巴掌拍到底楼，所幸她家在二楼。
被父亲从家里赶出来以后，也陆陆续续被告白了很多次，结果都不了了之。
“你丫的都快二十的人了，还没破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阿九审视的眼光从上到下扫了我半天，特别是目光经过
某个部位的时候。
“我不是男人还是女人啊！”护住重要部位顺便白他一眼。
其实我是渴望爱的吧，却又不懂什么是爱，难道只有做爱才是真爱吗？
“你在打手枪时YY的是谁，那人就是你最爱的女人。”阿九如是说。
我坐在厕所的马桶上摆弄了半天，把叫得出名字的女性包括明星全都想了个遍，结果双腿间的东西……还是软的。
当然不敢告诉阿九，怕他笑话我，更怕——
“哲羽，想什么呢？”民政法上课进行到一半，我却不小心分了神，被坐在边上的兮然轻轻摇了摇胳膊。
“没什么，嘿嘿，老师讲到哪里了？”挠了挠头，赶紧集中精神听课。
“都讲到176页了，你还在看168页，马上要考试了，”兮然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不如放学后到我家里去吧，帮你开小
灶。”
“不用，明天上课借我笔记就行。”我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看着太阳渐渐从西边落下，不知Iki回来了没有。
“干嘛那么怕去我家啊？还担心我吃了你不成？”兮然的脸色有些微微不快，嘟囔着小嘴。
“没有。”
“那就去。”
“……”
去就去！
＊＊＊＊＊＊
虽然坐在傅兮然大小姐的管家开的玛莎拉蒂里就想到各种富丽堂皇的景象，可是一旦到了眼前，还是想象不出，一个人
的家居然能豪华到这种地步！
车子开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这里离Iki的公寓并不远。
“兮然，你们家不会也住在这栋楼里吧？”我指着Iki所在的公寓吃惊地问。
“这些房子都是我爸爸的，不过是用来出租给外人的，我家在另一栋。”兮然无所谓地指了指又一栋更高更豪华的楼层
。
我咽了口口水，心想有钱人家为嘛一个个都要摆出不屑的样子，高高兴兴做有钱人难道不好吗？
在兮然热情的引领下，我们搭乘私人电梯直接上了顶楼。
“你家是露天的？”我打趣地问。
“到了就知道。”这丫头居然故作神秘。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我顿时便愣住了。
“生日快乐！”随着一声欢呼，无数礼花和焰火在这一刹那绽放，我们的出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傅小姐，恭喜您二十岁生日快乐。”一个管家装扮的老男人等候在电梯门口，优雅地一俯身，“老爷和傅少爷等您多
时了。”
“这，这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处在电梯门口结巴，“你不早告诉我，今、今天是你生日？”
“对啊……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嘛。”兮然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大方地拉起我的手，人群一阵哗然后迅速自觉地让开
一条路。
我的脸窘迫得不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场面，被兮然拉着往前走的时候，我只好装作心不在焉地四处观望
。
来参加兮然生日宴会的来宾，显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演艺圈的红人一堆不算，连新闻里那些个有头有脸的政府官
员也来了不少。真是好大的面子！
待我们从人群走过，震耳欲聋的欢快音乐再次响起，人们重新开始跳起舞来，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巨大的游泳池，水池的每个角上都站着一只被雕刻的分外威武的滴水兽，它们的头高傲地望向天空
，它们的眼睛像是由钻石组成，在夜的笼罩下发出耀人夺目的光。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在想，如果滴水兽是有生命的，
它们一定渴望飞翔。
“爸爸……”这时，兮然忽然松开了我的手，嗲嗲地一声呼唤，向游泳池边跑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
游泳池的一边，一身昂贵燕尾服装扮的男人正手执一杯红酒，一边宠溺地拥抱自己的女儿。
“兮然，爸爸为你准备的生日晚会喜欢吗？”
“喜欢，就知道爸爸最宠我。”兮然撒娇似地说，“对了，爸爸，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男孩，其哲羽。”
“哦？”闻声，男人才慢慢抬起头来开始打量我。
我心里已经一个白眼翻过去了，这是什么眼神啊？我站在这里很久了诶！而等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和我在空气中接触后，
我顿时一个颤栗。这是怎样犀利有神的目光，配上两条剑眉，威严的如同一只狩猎的狮子，仿佛一下子就能将人射穿。
“哲羽。”兮然亲昵地靠在男人的怀里，用眼神示意我。
我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其哲羽，是傅兮然的朋友。”这样的自白真是苍白无力，可是在对面男
人一刻不懈的凝视下，我还是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直想快快走人。
“你很喜欢这些滴水兽？”男人不温不怒的声音响起，同样充满了威严。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的心似的，直直审
视着我。
“第一次看到滴水兽，好奇。”我回答，心里则后悔的不行，居然被兮然这丫头给骗到这种地方来，为嘛还带我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