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三哥执意不要自己死,他早就杀上去了!
就算要他死他也不介意!
但是……三哥这一求情,他想起妻子跟刚出生的儿子,心又软了。
「好呀……」
话音没落,祈月华素白纤细的手,插入了小四的身体。
「啊!!!」
啵,的一声,那只染上了血红的手又抽了出来,连带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小四!!!!!!」
地上的三哥满眼鲜血地瞪着那颗心,一张脸被从小四胸腔里喷出来的血淋了个遍。
热烫、黏糊、腥腻的血液在皮肤上,痛的心像碎掉似的。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杀了小四!
众人公认的不取人命的善人祈月华竟然杀了人!!!
祈月华冷笑着一脚把已经死了的小四僵立的身子踢倒,把脸凑到三哥的眼前。
「你以为我不会杀他对不对」
他在笑!他杀了人竟然在笑!!!
「你以为我会感动然后放他走对不对」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你以为我会好好为你安葬然后掉两滴感动的眼泪对不对」
祈月华笑得灿烂,他读到了三哥眼里的惊惧、悔恨和无力。
「然后等着你们的主人再派人来杀我吗」
这个男人……那股冷意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他根本是个魔头!哪是什么善人!
「很可惜,我不是祈月华。」
凉意从心腔透出,他才发现祈月华手上又多了一颗心脏。
「我只是一只妖,一只杀人不睁眼的妖。」
祈月华皎好的唇形在动,可是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身体的生命力像倒水似的外泄,死亡就在他的眼前。
最后的景像,是那张美丽的脸上,金红色的一双眸子。
第十二章
「啪!」
月华别过头,脸暴露在空气中火辣辣的痛。
「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杀了他们」
影晨沙放下举起的手,狠狠地盯着那张金红色的妖眼,压抑着心里不断澎胀的怒气。
「我说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影,晨,沙。」
月华抬手轻轻抚着脸,嘴角蓄着一抹冷笑,一字一字地说,语气却淡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我不杀了他们难道让他们回去报信吗他们想杀了我,我不可以杀他们吗如此卑微的生命……」
碰!
影晨沙一拳打在月华的肚子上,月华弯着身子退了两步,嘴角流下了金色的血液。
「生命是重要的!不可以轻视生命!」
影晨沙低吼着说。
突然,一把磁性邪气的男声插入……
「你这句话,好听是好听,可是说错了对象。」
「你是谁」
影晨沙戒备地看向不知不觉中出现的黑衣男人。
身为除魔家族中的精英族人,他很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身上传来强大的阴气。
「阳界的人一向对我身份的定位都不一致,你不如问问你身后那位熟人」
黑衣男人笑得邪魅,瞄了瞄地上一具分成了两半的干尸跟一具胸前开了个大洞的男人,挥了挥手,两个白衣人应声出现
。
「阴界三冥官之一,刑部的最高阶者,司刑,煌流。」
月华撩起散乱的金红色长发,看着把地上两人的魂魄用引魂灯勾走的阴差,淡淡地说。
「冥官」影晨沙难以致信地看着煌流。
「你跟他说生命的意义,根本没有用,生命对他而言是最不值的东西,你想他还会在乎吗」
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好惊讶的,煌流继续说回前一个话题。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自己发现吧,多杀他个几次你就会明白了。我想,凭你那张脸,他大概会任你鱼肉,绝不还手,放心
干吧。」
煌流邪笑着挥挥手,就像出现时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他来干嘛的」
月华看着煌流消失的地方,皱皱眉。
煌流叫影晨沙杀他那句话,还有关于脸什么的,他根本没放心里。
「无聊的家伙……」
「月华!月华!你们在这里搞什么……哗!杀人了!」
月华跟影晨沙转过头去,看到两个人影跑过来。
「没什么……」月华看看一身粉色的女孩和白衣男子,「他是谁」
樱灵身边的白色人影,传来浓郁的血腥和妖族气味,就不知道真身是什么。
「他是伊瞳,刚离开了那群爱虐待人的族人,能来这里住吗」
樱灵可怜兮兮的朝月华放电,就怕他不答应。
伊瞳倒是无所谓的笑笑,对妖族而言,有没有屋子或家人根本不是一件值得在乎的事。
只有樱灵这个曾经是人的树灵,才会眷恋「家」的感觉。
「随便。」
月华一口答应下来,他喜欢伊瞳的那双红眸。
「回去吧。」
「那些……怎么办」樱灵害怕的看着两具尸体,向伊瞳身后退了几步。
「吃了就好了。」彼岸花的原本笔直的根茎弯曲着从月华一身红衣中爬出,伸向两具尸体,这就是他所指的「吃」。
「不行!他们是人呀!应该还给他们兄弟的……」
「然后让他们兄弟来报仇再让我杀了他们」
月华嘲讽地说,影晨沙一听呆住了。
「那……起码也……」
「有什么比做为植物的养份更光荣的下场」
樱灵眨眨眼睛,不解地说。
影晨沙怔在原地,看着三人越走越远,留下吸食着尸体的彼岸花。
他突然醒悟了,妖,果然是妖……
就算这三人的样子跟以前所除的妖魔差天共地,本质却是不变的。
他们是妖,而自己,竟然蠢的去跟三只妖说人的道德观念……
呵呵……月华说得对,他果然是太天真了。
就算顶着主人善良的脸,他只是一只妖,万恶无情的妖。
而妖……都是该杀的……
他终于找回了,身为除魔家族精英的自己。
「等岚华这个小人被除掉,你就可以死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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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忘记了,我们原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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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动植物,动物植物变妖化魔后吃人,这算不算报应呢」
煌流凝留在影晨沙头顶上半空,看着他复杂的表情,嘲笑地说。
「既然要吃,就要有被吃的觉悟。吃家畜菜果理所当然,被吃时就喊打喊杀,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生物。像妖,如果
是因为维持生命被吃,他们绝不会说报仇什么的,最多下回吃回来罢了。就这点来说,他们算高级生物了吧」
煌流摸摸下巴,喃喃地说道。
「看来,来阳界观察那只小鸟,真是个好主意。这次,又能看到不少绝望的表情呢……」
「还是一样恶劣的爱好,煌流。」
煌流应声转过头,看到一道虚幻透明的人影。
「哦你自己的爱好还不是一样恶劣白鳱,大,人。」
透明的紫眸少年一边说话,眼睛却看着手上翻着的命缘册,还在写着什么,看来还是在工作中。
「为什么」
白鳱抬头看他一眼,不带故意地问。
「……你敢说偷窥不是个恶劣的爱好吗」
煌流翻了个白眼,对着这个不耍心机却行事相反的同事,他是完全无力。
「……」
白鳱顿了顿。
「……我以为这叫守护。」
煌流再翻了个白眼,直接消失。
白鳱的虚拟影像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向一望无际的纯蓝色天空,单纯而怀疑地仰天而问:「……为什么……你要创造
人类呢」
一阵风吹过,万里晴空,除了云和日,什么也没有。
第十三章
「妖就是妖,你说是吗紫鸩夫人。」
穿着靛蓝色绣着云纹图腾高贵和服的男子,笑得客气又傲气,对面坐得端正无瑕的紫鸩垂下眼,彷若无视的喝着手中那
杯有着细细甘苦的抹茶。
「雷鸣天少爷说得没错。根据我爱儿的观察,祈月华已经死了,现在顶着那张皮的一定是妖。」
「紫鸩夫人说得对……只是……我所说的妖……又怎止他一个呢」
雷鸣天笑得暗藏玄机,得意的发现了对面那个阴毒女人的手紧了紧。
「是的……花冢那些无法无天的妖不可不除……那就麻烦雷鸣天少爷了。」
紫鸩强迫着自己咽了口气,巧妙地把话题转到花冢上,然后打算结束这个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的闲话话题。
「哦难道祈月家的无能之人越来越多了吗竟然要我这个外人相助」雷鸣天装作惊讶地说,内中的挖苦讽刺却明显得让一
旁的女侍想一盘子打下去。
「非也,能人虽多,却有背叛者,还请少爷助我一臂之力。我猜……雷家雷姓之人也不少吧雷少爷要是无闲相助,妾身
请雷少爷的兄弟相助也是可以的。」
自大的雷鸣天,以为她一定要找他的吗要不是看在他是雷家三兄弟中最容易掌握、能力也不错的份上,她还嫌他呢。
竟然还敢提起那件事……找死……
紫鸩一双毒辣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着看似客气却暗藏杀机的笑意。
「……那么……夫人敢保险在下成为唯一雷姓之人吗」眼看紫鸩就要翻脸,雷鸣天终于乱了阵脚,也不再斗心计,挑白
了来说。
「少爷认为呢还是说……雷少爷需要和妾身定个契约」紫鸩笑得坦然……至于真假,就别说了。
「好!当然还是有个正式约定比较好!」彷佛就等这一句话,雷鸣天急不及待的点下了头。
「那么……请雷少爷滴血在这图腾中吧。」
紫鸩在茶桌上用手一抹,桌上便出现了一个石制的古老图腾,她先割破了指尖,在图腾中滴下了一滴血。
雷鸣天一看,也跟着滴下。
奇异的事发生了,两滴血开始缓缓地流动,直到进入图腾中心的圆点中溶为一体。
「以我紫鸩之名……与眼前人定下不变的约定,我将照约定所言,协助眼前之人登上至高之位,而他则作为交换需替我
除去路上的敌人……我的契约者,回答你的名字作成约成的证据吧!」
「雷鸣天。」
「约成。」
原本在图腾中央的血珠被瞬间蒸发,雷鸣天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却得意的很。
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因为……妖一旦背叛了自己所立下的约定,一定会遭受报应的。
满心欢喜的雷鸣天匆匆的走出祈月家,然后命令自己带来的死士先装作攻击探明各主要地点的攻防力量作为将来正式攻
入的数据。
听着远处传来的呼喝枪火声,紫鸩阴阴的笑了。
和妖签下的约定的确有约束作用……不过……
她可不是妖呢……呵呵呵……
「……月,你明知道……那个叫影晨沙的人类……会因为你那些话讨厌你的吧」
黑石的大屋现在爬满了青翠柔坚韧的藤蔓,伊瞳像鸟似的坐在屋顶一个网状的藤窝里,血红的眼睛流露着莫名的眼光。
回复月华样子的祈月华坐在向着花冢的露台上,一双苍白瘦弱得让人心痛的脚没入冰冷的水中,他沉默地看着花冢被风
一大片一大片吹落的樱花瓣,似乎并没有听见伊瞳的问话……又或是,他不想回答。
许久许久,伊瞳的目光仍然胶着在月华的身上,彷佛肯他一定会回答的肯定。
「……讨厌又能如何,不讨厌又能如何……他应该已经真真切切的明白人和妖之间的分别了吧。人和妖……是永远不能
在一起的,只能一直伤心下去……一世……再一世……」
淡然地说完,月华便走进了花冢的森林中。
轻柔得像呢喃的声音,还是在被风吹散前被伊瞳听到了。
「一世……再一世」伊瞳露出抹奇怪的微笑,就有点像……他亲手杀死父亲时的笑容。
不再想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有一场贯穿人鬼神三界的好戏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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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刚开始,我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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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轼夫的乌鸦、不人不妖的樱灵、半鬼半妖的人魂和故事中的两个主角……还有谁没到呢……嗯……还有关键的…
…他……」
笑得邪气狂傲的煌流看了看天,并不意外地发现了白鳱那一身华丽白衣的虚影站在半空看着大屋的方向。
「快到了吧嗯」
像是预知了结局,白鳱也不回答,淡漠地闭上眼,消失在半空。
雷家少主之一,今早来到过祈月家的雷鸣天一夜未眠,听着早上从祈月家返回的几个心腹的报告,皱着眉计划起未来的
行动。
在有心人看来,他那没几两重的脑子并不顶什么事,起码在这个正要进他房间的男子看来如此。
「绶草,你来得正好,你看我应该从哪方切入祈月家周边防范滴水不穿,倒是除主屋外的屋子防范较松……可是要侵入
到那里我现在的属下远远的不够用……你看如何」
一进来就听到雷鸣天一堆诉苦,名唤绶草的男子也不着急,顶着一张风平浪静的笑脸听完他一堆废话。
「属下只要一个人就够了。」绶草缓缓地说,脸上那笑容一点没变。
「谁」雷鸣天心急地问,却见他指指自己,冒出一个字……
「我。」
不管雷鸣天惊讶又铁青的脸色,反正三天之后,绶草便带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藏青色和服抱着琴踏足祈月的大门口外。
主角终于到齐,一个千年的秘密也将要解开,只是不知道,落幕时又有谁能笑到最后
也许,只有两个人心里知道……这注定了是一个悲剧。
第十四章
那些花儿,如此脆弱。
冰蓝色的,繁盛绚丽得近乎堕落的花儿,开遍了整个散发着诡艳土香的大地。
漫山遍野的,脆弱的冰蓝色。
绶草抱着琴,轻轻拨弦。
琴一声不响。
他是以峙山大师的弟子,花早幽的名号留在祈月家,以一个知名乐者弟子的身份,为祈月家长子的登基仪式伴乐。
可怜的岚华先生,如果知道家主的位子早在十八年前就定了下来,不知道是如何感想呢
绶草恬静好看的唇仍然在笑,却笑得带了点看热闹的可恶。
紫鸩夫人仍然爱玩那套把戏呢。
术界流传已久的传言,紫鸩父亲是人类,母亲是只鸟妖,而紫鸩是只半人半妖的怪物。
证据,就在于紫鸩年近四十却仍然宛如十八岁少女的外表,和她奇怪的习性。
这几十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有那越来越成熟同时越来越狠毒的手段。
至于紫鸩在出嫁前喜食生血的传闻,却什么证据。
当年,紫鸩被家族送来祈月家,希望以一名侍妾的身份,换取一餐温饱。
被祈月家极力反对的紫鸩,却在祈月家主的独力支持下,嫁入了祈月家。
陪着她来的,只有一个奇异的石盘。
她的日子不好过,还要看侍女的脸色。直到两年多后生下岚华,才被升成夫人。
就在升成夫人的那天,以往所服侍她的数名仆人侍女,当晚同时间卒死,于是紫鸩半人半妖的身份又再次被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