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染神情淡然,却知此劫难逃,于是脑袋略微一偏,避开了宫泽锦的唇瓣触碰,“皇上想说什么就明说吧!”
宫泽锦微笑着凝视着他,“离爱卿可知道,今儿个天牢被人整成了疯人院,里面的人都像疯子似的,可有趣儿了?”
慕染微微一愣,而后笑靥如花,“臣不知,不过听皇上如此一说,倒是很有兴趣去瞧一瞧。”
“呵呵。”宫泽锦低声笑出来,笑声显得有些森然,而后他轻抚着慕染的脸庞,笑问:“离爱卿到底是想去看热闹呢,
还是想去看冷弦啊?”
一听冷弦之名,慕染立刻表现出不快来,在宫泽锦身上挣扎了两下,却被那人用力地按住,“你再动一下试试看。”宫
泽锦厉声喝道,慕染一抬眸,却见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然完全褪去,不禁有些惧怕。
感觉到宫泽锦下身的那个部位有些肿胀,顶得他略微疼痛,他则更是惶恐,“皇上……”
伴着慕染那一声委屈地叫唤,宫泽锦却又笑开了,凤眼轻挑,他邪气地开口,“怎么?”
慕染又岂会不知道宫泽锦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体位实在有够难为他的,于是他只好这般开口,“皇上,臣的伤还未痊
愈。”
宫泽锦一听这话,双眼越发地眯起,细长的眼睛里射杀出无限邪佞,扯开慕染的衣领,他的手轻柔地抚摸过他的胸膛,
那里还缠着绷带,靠近左肩的地方还映出几点殷红,显然是伤口之后又裂开过的迹象,他瞥了一眼那白色绷带上的些许
血迹,邪佞地勾了勾唇角,“行,今日不玩烈的,只在你身上留些记号,你看如何?”
慕染垂下眼,声调平淡,“皇上怎么说就怎么着吧!”话音刚落,宫泽锦一口咬上慕染的脖子,继而狠狠地吻着他,欲
将此人吞噬一般。
那个吻来势汹汹,极为霸道,落在颈窝感觉隐隐的痛,慕染这回算是明白了宫泽锦所谓的留些记号的意思了,这人总像
个孩子一般,千方百计地折磨他,时常将他蹂躏得满身是伤,就像是在向人招摇离慕染是他宫泽锦的所有物似的。
疯狂的吻一路下滑,沿着脖子往下,在胸前的多处留下深刻泛紫的吻痕,那丝丝的疼痛一点点地渗入心脏,似乎在提醒
着慕染现实的残酷,如今的现实告诉他,他再一次地被侵犯。
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笑,那笑容渐渐扩散开来,铺盖了整张脸。离慕染终究只能这样过活,以色事人。
他不知道宫泽锦究竟吻了他多久,也不知如今他身上又多了多少性爱的痕迹,惟有一种冲动的念头逐渐深入他的脑海,
意图吞噬他所有的意识。
掐死他,掐死宫泽锦!
那一刻,慕染伸出双手环住宫泽锦的脖子,目中带着深情,宫泽锦一愣,随之越发疯狂地噬咬,而后,他吻上了他的唇
,柔情似水。
慕染的双手悄悄地张开了虎口,拇指缓慢地向宫泽锦的咽喉移去,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掐死他了,然而正当此时
,宫泽锦忽然瞪大双眼,随后一个巴掌狠狠地掀上慕染的左颊,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燃起,慕染被如此一打,整
个身体倾倒,扑向了桌面,桌上的茶具被他一推,乒呤乓啷碎了满地。
“你想做什么?”宫泽锦的声音阴森寒冷,捏住慕染的下巴,他将其又拉回自己面前,“离爱卿方才该不会是想要杀了
朕吧?”
慕染无惧地望着宫泽锦一双愤怒的双眼,淡淡地说:“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宫泽锦突然将慕染推到地上,“不要忘记了,冷弦还在我手上。”
慕染双手扶地,却死死地盯着宫泽锦,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他说:“皇上未免太多虑了,微臣胆子再大,也不敢动皇上
啊!”
宫泽锦冷冷一哼,“你敢杀张允书、宋衡、赵彦、江彻,怎么就不敢杀朕?哼!这么多人你都一一杀过来了,可你对他
们的恨加起来应该还不及对朕一人的恨吧?”
慕染苦涩地笑笑,“皇上若非要如此理解,臣也无话可说。”
宫泽锦愤怒地瞧着慕染,嘴角再也撑不起笑容。这个人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他竟然想要掐死他!眼底渐渐泛起悲伤,
他说:“离慕染,你这么着急作何?本来朕还打算在一月之后朕的辰宴时大赦天下,包括他冷弦,偏偏你今日这番举动
,倒是让朕想要改变主意了。”
慕染趴在地上,听闻此讯立即一愣,而后却见宫泽锦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无情地启口,“离慕染,你听清
楚了,一月之后是朕的诞辰,此间天下皆可大赦,惟独他冷弦,绝不可赦!”
第8章:玉轴圣旨
“离慕染,你听清楚了,一月之后是朕的诞辰,此间天下皆可大赦,惟独他冷弦,绝不可赦!”宫泽锦含着隐怒的嗓音
回荡在空气之中,凌厉且决绝。
言罢,他一拂袖,转身就要离去。然而才走了两步,衣袂突然被人拽住,慕染沙哑的嗓音在身后荡开,口吻间装着满满
的恳求,“求皇上收回成命。”
宫泽锦脚下步子顿止,缓慢地回过头去,只见慕染双膝跪地,一手仍死命地拽着他的衣袂不愿放手,那双漂亮的眸子里
蒙着一层水汽,波光潋滟楚楚动人,却好似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求您……”
宫泽锦俯视着他,静默了许久,他突然凄楚地启口,“对你而言,冷弦真的这么重要吗?”
慕染专注地凝望着宫泽锦,“他本能重获自由,若是因我而断了他那条路,慕染良心上过意不去,”言下他双手伏地重
重地磕了一个头,“臣恳请皇上大赦天下,包括他冷弦。”
“如果朕不依呢?”宫泽锦冷然地扯开一丝笑意,“你离慕染干过的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少了,如今才和朕谈良心,是
不是太迟了些?”
慕染顿然怔住,半晌之余方才启口,“一切因我而起,皇上若是要罚,就请罚我好了,求求您放过冷弦。”
“罚你?”宫泽锦挑眉浅笑,“我不忍心啊,更何况你有伤在身,我又怎能再罚你呢,你说是不是?”他蹲下身,跪在
慕染的身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目光中却透着一丝隐隐的晦涩,“为什么不是我?”
慕染不解地偏了偏脑袋,“什么?”
宫泽锦苦笑着,“为什么那个让你愿意为之卑躬屈膝,乃至出卖自己都拼命要保护的人,不是我?”他轻轻地呵出一口
气,十分低落地道:“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的,可是你却总在不停地伤害我,每一次都把我伤得极深,伤得极痛。”
他突然站起身,背对着慕染冷漠地道:“离慕染,纵然我要的你不愿给,我也依然能够将你永远地绑在我身边。”即使
,你会恨我。
那最后一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下一刻,他再无留恋地绝尘而去,徒留慕染一人跪倒在地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个人说什么?慕染讥讽地笑起来,而后轻袖一甩,将身旁的凳子甩到很远,他忽而站起身,望着面前紧闭的殿门,悲
绝地启口,“你凭什么责怪我伤了你?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宫泽锦?将我彻底毁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话至此
处嗓音变得尖利无比,却又因如此而略显沙哑。
慕染一怒之下出了后殿,由穿廊而出,径直去了花坛。奴才们瞧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自是害怕的,却也不能不
阻止。一个奴才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管,疾声道:“离大人,您这又是要上哪儿去呀?”
慕染厌恶地甩开那人的牵制,寒着声撂下一句,“若还想活命,就别拦着我!”此话一出,周遭的奴才们个个脸色大变
,有个稍微胆大些的出来说:“离大人,我的小祖宗哟,咱求求您了,若是这回再把您给弄丢了,皇上可真要砍了咱的
脑袋了呀!求您可怜可怜咱,饶奴才们一条贱命吧!”
慕染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低声说了句,“我就在后院花坛。”语毕也不再瞧那些个奴才一眼,转身就走了。
八月的桂花特别的香,一片片黄色的小花散发着自身别具一格的清心香气,在不知不觉中便醉了人。慕染负手立于桂花
树前,抬头望着那成群的小黄花,幽幽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继而笑起来,笑容格外悲伤。
微风徐徐打来,扬起他垂落的青丝,那一个场景,绝美似画。
用过午膳之后,他又孤自一人立在花坛树下,痴痴地守望,目光偶尔穿越了云层,很是深远。转眼已近黄昏,天色变得
极为妖冶,慕染依靠着桂花树坐下来,微微合上双眼,不知是在思忖着什么,待再睁开眼时,目光变得清明,他说:“
你不赦他,我便亲自救他。”
~
怀靖五年,九月。
自慕染受伤至此已有一月之久,肩处的伤口早已愈合,其间宫泽锦曾冷落过他,可当他再出现的时候,却紧紧地拥着他
,说再也不要分开。慕染不知道宫泽锦究竟是怎么了,当然日子还是那样地过,该淫 乱的时候决不抑欲,该压人的时
候决不留情,于是这一个月就在极度的纵欲淫靡当中过去了。
一月之内,他曾多次出宫或是让剪湖帮着一同打听刑段苏的下落,偏生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哪儿都找不到他的
踪迹。学士府的下人告知,道刑段苏是外出办案了,可不知怎么的,慕染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那段时日,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正对他进行着三司会审,那么多人盯着他,他也委实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惟有将一切
交由剪湖去办,可是剪湖查了半天也没能查出刑段苏的行踪。直到某一日,他带来消息说,刑段苏最后一次出现是和都
察院右都御使韩子风在一起。
慕染暗觉事情不妙,恰逢此刻有位公公来到了后殿,慕染冲窗前的剪湖使了个眼色,对方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至此
慕染方才笑着迎上那太监,问道:“王公公此行所为何事?”
那姓王的公公向前走了两步,当着慕染的面打开了手里的玉轴皇卷,扬声宣道:“离慕染接旨!”
慕染微怔,心想宫泽锦与他天天碰得着面,有何吩咐直接说了便是,何必搞得这般隆重,还特地让一老太监来宣旨?带
着不解他跪下身去,却听那王公公如是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前张允书、宋衡、赵彦、江彻四人命案已水落
石出,证实离慕染乃清白之人,故,即日起恢复离慕染礼部侍郎一职,取消禁足之令,钦此!”
慕染猛然抬首,怔忪地望着王公公,心里五味杂陈。王公公见他跪在地上迟迟未接圣旨,便催促道:“离大人,还不快
接旨谢恩?”
慕染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接过圣旨,轻声道了一句:“谢主隆恩!”站起身后,他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定有端倪,于
是问王公公,“圣旨上说命案已经水落石出,那公公可知凶手是何人?”
王公公也不刁难人,只是感慨了句,“离大人有所不知,这一连杀了四个人的凶手乃原翰林院掌院学士邢段苏,真是没
想到啊,瞧他一表人才竟是这般人面兽心,还连累了离大人为他苦苦担了罪责这么久,真是造孽,造孽啊!”
“邢段苏……”慕染念了念这个人的名字,随后展开一抹笑容,“确实造孽。”
王公公打算离去,慕染说送他出殿,于是二人又聊了几句,王公公沉重地叹了口气,尖着嗓子道:“可不是吗?据说那
邢段苏在杀赵大人的时候被扯落了他袖口上的一颗珠子,就是这颗珠子出卖了他。”
慕染面上淡淡的,可心里却略显焦急,“公公是说那邢段苏的袖口上也少了颗珠子?”
“这倒没有,本来三法司的大人们是想守株待兔的,可一直没等到谁袖子上少了颗珠子,这个时候是那韩大人说邢段苏
可疑,要抓回来审问几句的。”王公公说得眉飞色舞,就像自个儿亲身经历了这事儿一般,“韩大人真是有手段,当时
他对邢段苏可算用上了最严酷的刑法,可邢段苏怎么都不愿招认罪行,后来韩大人拿出那粒珠子,邢段苏这才招供了一
切。”
“就这样?”慕染听后眉梢微挑,忽而冷笑一声,“不过那邢段苏害我陪他一块儿担上杀人犯的担子,让他在牢里受些
惩罚也是应当。”
王公公连连点头,“那是,可这人也真奇怪,之前那般刑法都熬了过来,却为何偏偏看了那珠子就认了一切罪状?早知
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认了罪,也好死得痛快些!”
慕染笑笑,“他人的想法我们总无法摸个透彻,他邢段苏这么做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说话间已至殿口,慕染一展臂,
淡然启口,“慕染就送公公到此,公公慢走。”
王公公应了一声“好”,而后便扬长而去。
慕染呆呆站在原地,直到王公公的背影完全隐匿在自己视线的尽头,他才猛然回身,朝着后殿奔去。
一路冲回屋子,他四处翻找,当日那件沾血的衣服该不会被宫泽锦丢了吧?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这一刻,慕染的心里
乱得发慌,前所未有的一种恐惧袭上心头,最终他终于在床头柜的第三格找到了那件染有他血渍的破衫,他慌乱地找到
两个袖口,然后一比对,顿时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定格了动作,半晌之后,他突然笑起来,笑得格外猖狂,继而发疯似的
将那件衣服撕得粉碎,让人根本看不出这衣衫原本的模样。而他却清楚地记得,方才映入眼帘的两只袖管上,一只镶有
一颗珠子,而另一只没有。
“谁要你这么做?谁要你为我这么做?”他低沉地问着,嘴角的笑容变得极为苦涩,伤入心头。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晚霞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血色,红云猖獗于天际,散发着触目惊心的光芒。雕栏生辉,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慕染独自倚
栏对天,望着天空那无边无际的殷红,他的嘴边始终带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
指尖轻轻抚过雕栏上的龙纹,慕染又将视线移向了那棵桂花树,然而只看一眼,却又回看天空,痴痴地看着,像是着了
迷。
夕阳下的桂花依然香得沁人心脾,可却隐隐中让人感觉到一丝悲凉。
宫泽锦来到慕染身后的时候他其实就已察觉,可是他并未回头,而是依然望着天,笑得分外嫣然、魅惑苍生。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四周的宫灯齐齐亮起,更是映得这宫殿金碧辉煌。宫泽锦一身明黄锦衣,在这华丽的灯火下意气
风发,愈发显出其高贵姿态,此刻他方才出声,然开口却是一句,“你和邢段苏究竟是什么关系?”
慕染将视线收回,然后转过身,平静地凝望着对方,目中竟无了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犹如一潭死水,“皇上希望我和
邢大人是什么关系?”他不答反问,见宫泽锦冷着脸死死盯着他,于是笑道:“邢大人同微臣是出自同一位夫子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