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专注地望入对方的眼中,小声地询问:“可以吗?”
慕染略显怔忪,抿了抿唇角,他反问:“你哪次问过我的意见?”
“以前不懂,如今明白了,我爱你,所以我会凡事以你为重,如果你不愿意,我便不再强迫你。”宫泽锦坚定地启口,
惹得慕染心头一阵感动。
他本不是那么轻易被人三两句情话便哄得服服帖帖的人,可是那一刻,当听到宫泽锦的话语时,仍是忍不住感动。宫泽
锦这人,他从来站在高处,拥有绝对的权利,事事皆以自我为中心,要他说出今日这番话,实属不易。
“宫泽锦……”慕染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宫泽锦微笑着应了一声,“嗯,想说什么?”
慕染又静了很久,久到自己都险些忘了时间,他才用极微弱地声音说道:“可以。”
起初宫泽锦并未意识到慕染说的“可以”是指什么,而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眼里已藏不住激动与兴奋,“真的?”他
不敢置信地又反问了一句,这一回慕染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双颊飞起红晕。
~
“唔……”当宫泽锦进入慕染身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十年的禁欲生活,他并非没想过此类情事,可不
知怎么的,竟是莫名地排斥除了宫泽锦以外的任何人。
剪湖曾经希望能够与慕染共享云雨,慕染当初也是点头答应了的,可是人到了床上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纵然是剪
湖。他曾经深深爱过这个人,却在要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淫 靡的味道,水分一点点被蒸发,宫泽锦从背后将慕染带入怀中,而后一个冲刺,顶入一个极深的
地方。
“嗯……”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嘴角溢出,慕染将头埋入软枕中,耳边是宫泽锦磁性的嗓音,“慕染,你爱我吗?”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慕染始终没有回答宫泽锦的问题,而后身后又是一阵猛烈的抽 插,依然
很疼,其实每次做,和谁做都该是一样的,奇怪的是十年前与十年后的心情不同,感受也似乎不同了。
当初他是极其厌恶这样的事,潜意识里觉得恶心,而如今竟会放任自己沉溺,去享受那种疼痛间所带起的快 感,偶尔
他会用“堕落”这样的词汇去形容自己如今的状况,可转念一想,如果爱上一个人也叫做堕落,那么委实可悲。
宫泽锦好似很执着于那个答案,他从来都有着自己的坚持,“慕染,回答我,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慕染想起不久之前剪湖也这么问过他,而他的回答却彻底地伤了对方的心。几个时辰前,剪湖就站在这间屋里无声地哭
泣,记忆中他不曾见过这人流泪,即便是小时候与之一同在枕月楼里生活,有时他被几位恩客玩得遍体鳞伤,他也能笑
着安慰慕染,说自己没事。
这样坚强的一个人,却在慕染面前掉了眼泪,只因为慕染说,“我曾经爱过你。”
慕染想,剪湖一定恨透了“曾经”这个词。他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有过那样一个片段,似乎那时候他们刚到若水,有
一天剪湖问及慕染跳崖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染便说与了他听,其间他提到自己是点了宫泽锦的睡穴,然后悄悄离去
。当时他并没有告诉剪湖,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爱上了宫泽锦,他只是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所以,惟有背着他
偷偷离开。”
那天慕染问剪湖,“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走都走得如此偷偷摸摸。”
剪湖闻之,只是轻抚着他的头,笑道:“傻瓜,你要是光明磊落了,宫泽锦还会让你走?”言下他又不禁感慨,“要是
我的话,我也会选择悄悄地离开,不用打搅任何人,这世界本来就不是缺谁不可的,少一个人而已,如同空中少一粒尘
埃。”
慕染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他慌忙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宫泽锦的怀里,对方的硕大深深地埋在他的体内
,让他动弹不得。
他突然挣扎起来,动得很没规律,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低喝:“出去!”
宫泽锦微懵,不解地偏过头,“怎么了,慕染?”
那一瞬间,慕染的思绪是混乱的,他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冲着身上之人吼道:“宫泽锦,你给我从我身体里撤出去,立
刻!”
至此,宫泽锦终于意识到慕染的不对劲,连忙从他体内退了出来,慕染一重获自由,迅速下床穿好衣服就往外冲,宫泽
锦有些茫然,不知慕染是怎么了,坐在床头,他望着慕染远去的身影,眼神忽而哀伤。
~
“剪湖!”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慕染心中的期望彻底破灭,房内没有人,剪湖不在,他真的不在了。
“如果哪天我要离开你,那一定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记忆中,剪湖笑着打趣着慕染,而后者噘着小嘴煞是委屈地
道:“我怎么会对不起你?”
“这可说不定啊,想你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指不准哪天就不需要我了。”那日,剪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还大大地伸了
个懒腰,然后又道:“我要离开你的话,一定会选择深夜,等你睡着了,然后悄无声息地走,让你找不到我,一辈子后
悔。”
“啊,剪湖,你这么恶毒呀?”当时慕染是这样回应剪湖的,继而那个秀气的男子眼角含笑,柔声启口,“就算我要离
开,也只是希望成全你的幸福。”
那时候慕染并没意识到剪湖话里的问题,如今再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个傻瓜也许早就知道了,知道离慕染的心里,再
也不是只容得下凤剪湖一人,甚至剪湖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轻了。
慕染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为何当初他就没有发现剪湖看着他时眼里的忧伤呢?走到桌边,却见桌上放着两封信,两封
分别给他和宫泽锦的信。
慕染飞快地拆开那封写给自己的信,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字一一看下来,那封信的内容其实并不多,然而每句话都刺中他
心头最脆弱的地方,有几个字的墨迹化开了,慕染心想:剪湖,你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哭了吧?这般想着,泪也划破
了眼角。
“慕染,我不要你施舍的爱,也不想我的爱捆绑住你,所以,我选择离开。你不用来找我,既然我已打算走,便不会轻
易被你找到。凤剪湖这辈子没有过太大的坚持,惟独对离慕染的爱从未变过,可是慕染,到现在我才真的认识到,坚持
是没用的,你我大抵便是有缘无分吧?”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爱宫泽锦,只是听你亲口说出来,仍是觉得痛极了,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我没放你去
找你爹,也不曾让你去宫中报仇,那么如今你会不会仍旧深爱着我?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慕染,我好恨我自己,是
我,亲手毁掉了我的幸福。”
“你十年没有离开过若水,但我每年都会替你去扬州拜祭你爹,你不知道,我曾去过你所说的那个亭子前,四月的时候
琼花开得很美,而在那里,我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行用刀刻上去的字,上面写着‘如果我能为你抛下江山万里,你可愿
为我种下一丝爱意?’你能读懂这话里的情意吗?至少,我懂了。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太久,那时我以为只要我不说,
你永远都会是我的,所以我假装看不到你对他的爱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看来,我真是傻瓜。”
“慕染,就当送我一份别礼吧,答应我,要过得幸福,你必须答应,因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希望,是我放弃了自己的爱
想要换取的惟一,我只想你幸福,所以,你定要幸福给我看,不然的话,我永远恨你。”
然后信的落款是“父剪湖”,慕染紧紧地握住那封写满了凤剪湖对离慕染的深深爱意的信纸,然后跪倒在地,哭得声嘶
力竭。
到最后,剪湖终是又恢复了父亲的身份,也许惟有如此,他才能说服自己走得这般洒脱吧!凤剪湖与离慕染的爱,说来
兴许是发于父子之情,止于人伦之理,却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分开只是因为彼此再也没有相互牵绊的爱,到
头来离慕染心里的人,终成了宫泽锦。
那天夜里,慕染在剪湖的房里坐了整整一夜,五更的时候,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发现宫泽锦亦是彻夜未眠。
将信交给宫泽锦,他说:“剪湖走了,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剪湖留给宫泽锦的信里只写了一句话,“你要给慕染幸福,否则,我定当回来夺回本该属于我的爱。”
而后的数日,慕染表现得很沉闷,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只一个人闷在房里写字,宫泽锦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写什么
,慕染说想要一个人静静,他也就没敢去打搅。
偶一日宫泽锦去找慕染,却发现他并不在房里,而书桌上是一叠宣纸,想必就是他这些日子来写的字。宫泽锦走上前,
取过一张想看看那个曾经看了四年的清秀字迹,可那一眼,却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又取过其他几张纸,发现每张纸上都写着同样的话,那句他十年前刻在树上的:“如果我能为你抛下江山万里,
你可愿为我种下一丝爱意?”
远处忽而响起一阵琴声,宫泽锦站在屋内愣忡了片刻,而后握着一叠宣纸冲了出去。
小溪旁有一棵琼花树,那是以前慕染托剪湖到外边买来的幼苗种下的,转瞬十年,当年的小树苗茁壮成长,如今已是十
分高大。四月天,花期一到,琼花落纷纷,那画面依然美得动人。
此刻琼花树下正摆了一张琴台,而慕染则坐在台前独自抚琴,眼前是潺潺流水,身后是落蕊芳华。宫泽锦赶到的时候,
瞧见的便是这美得有些不真实的场景。
耳畔是一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却莫名地使人感动,待那人弹奏完毕,他方才笑着走上前。慕染抬起眸,对上宫泽锦的
瞳仁,柔和的嗓音幽幽荡开,稍显飘渺, “人生至美卷,一曲流觞引。这支曲子,是为你而作。”
宫泽锦一愣,旋即欣慰地弯起眼,手里的那一叠纸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皱,将宣纸举起,他说:“我看到你写的字了。”
慕染淡淡地回应,“那是你刻在树上的。”
宫泽锦笑起来,上前握住慕染的手,与之十指交扣,“那么,你愿意吗?”
慕染沉默了许久,继而抬头望着蓝天,心里默默地也问了自己一句:离慕染,他为你抛却了江山万里,你可愿为他种下
一丝爱意?
转而展开一抹笑颜,他轻柔地道:“何须再种,这份爱早在心头根深蒂固。”
那一天,阳光很明媚,宫泽锦将慕染一把揽入怀中,在其耳畔许下誓言:“永生永世在一起,彼此不相弃。”
慕染轻轻扬起唇角,如同十四年前的初见,笑靥如花、缱绻似画。剪湖,你看到了吗?我过得很幸福,而你,在我看不
到的地方,也请一定要幸福。
~
据史书记载:圣安元年,三月,太上皇暗自离宫,自此下落不明。同年,若水仙境,离慕染与宫泽锦相约,结发白头,
举案齐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