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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引下——by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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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榆垂下头,他忽然想起那个时侯一道圣旨将他交给明太傅管教,那段时日明烬曾对他说过,“倘若有一天,皇上在你

面前表现出了他对你的不满,到时候无论他提什么样的要求,你千万不要说‘不’。”当时他便问了一句,皇上会提怎

样的要求,而明烬说:“也许,他会为你安个王妃,一是分散你的注意力,二是借此给你个警告。”如今想来,明烬是

一早就料到了一切,为保他周全,所以提前告诉他该如何做。

泽榆突然抬起头,对上宫泽锦的深眸,膝盖处的疼痛提醒了他一个事实,皇兄定是已对他有所不满了,方才皇兄的举动

看似是因为看书入迷才无意中罚他跪了那么久,而事实上,他是故意的吧?因为最近他和小染走得过近,所以皇兄忍无

可忍,才想为他按一个王妃,以此警告。

“当然不会,皇兄赐婚,泽榆岂敢不从,更何况殷雪那样的女子给我做了王妃,那是我三世都未必修得来的福气。”泽

榆含笑而道。

宫泽锦闻之先是一怔,随之大笑起来,“好,既然泽榆你也这么说了,那么朕就为你做主,挑个良辰吉日为你举办册妃

大典,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泽榆的双颊泛起两朵红晕,淡淡的很可爱,他垂下眼,羞涩地启口,“全凭皇兄做主。”谁能知道,当他笑着含羞道出

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谁又能知道,违背心中对离慕染那强烈的爱意,强迫自己接受这桩婚事,这有多难?更没

有人知道,这一刻,他有多恨他自己?

“陪朕下一盘棋,如何?”宫泽锦问道,泽榆依然微笑应之,仿佛那一抹微笑已刻在了嘴角,让人分不清真伪,“自然

好,只是皇兄仍要让着臣弟些。”

“没问题。”宫泽锦大笑起来,泽榆却只是浅笑,竟给人一种模糊的感觉。

皇兄,我曾说过,惟独这一次,我想赢你。只是如今,我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在您面前,我根本连说一个“不”字

的勇气都没有。还有小染,我的小染,你若知道了我要娶王妃了,会不会怨我呢?

如是想着,笑容背后已藏了满满的悲伤。

第38章:王妃殷雪

融融三月,春意盎然,百花争艳。

阳光照入殿内,在地上留下一道光影,慕染倚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撩人的景色,艳丽的色彩晃了眼,却盖不去眼

底的那层悲伤。

自安亲王的册妃大典至今已近两月之久,据说那日大典上,曾有人在后院瞧见安王爷和离慕染有过一番谈话,至于具体

二人说了些什么便无人得知,只道大典过后离慕染便一分分消沉了下去。想来此人本就淡薄,这会儿更是显得少言寡语

宫泽锦自是明白慕染为何会变得这样,却碍于面子一直没将话给挑明,毕竟身为一国之君,连个男宠的心都抓不住这是

件很丢脸的事儿。那以后,慕染被接入了宫中,宫泽锦安排他在绛雪轩住下,慕染本是不怎么愿意的,可宫泽锦板起脸

来,他心知君命难违,也只好暂且于此住下了。

这一个多月来,慕染夜夜与宫泽锦相伴,有时是宫泽锦来绛雪轩睡,有时是慕染上养心殿侍寝,总之是连着近六十日,

一日不落下。

宫泽锦常和慕染提起泽榆,说的不外乎是泽榆娶了王妃后有多幸福,每每慕染听了这番话都显得异常淡定,而宫泽锦却

认定了他又在装。宫泽锦说:“离慕染你何时可以不要那么虚伪?”慕染总是笑,笑得格外妖媚,而后顶撞一句,“怕

是臣若真改了那毛病,皇上就不要我了。”分明是自怨自艾的话语,偏生从慕染口中说出,而多了几分清冷孤傲。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慕染幽幽吟道,随之侧身向后望去,见门边宫泽锦,于是微笑颔首,“皇上是

几时来的?却也不出声。”

宫泽锦走近他,眯起眼在慕染的脸上打量一番,似乎这样便可看透此人的心思,“这一回,你心里想的又是谁?冷弦,

还是泽榆?”

慕染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莞尔一笑,他问道:“皇上此言又当从何说起?慕染这样的身份自当一心想着皇上才

是。”

宫泽锦不屑地冷笑,“你既然都懂,又为何总想着别人?”说罢,至太师椅前坐下,似是在生闷气。

慕染平静地瞧着他,没有吭声。对于冷弦,他如今没有太多的奢望,只盼那人能在杭州老家安安稳稳地过平凡日子,将

他彻底忘记,而泽榆,这两个月来,每当他想起这个名字,便会分外的悲伤。惟独庆幸宫泽锦还不知有剪湖的存在,只

有那个人,才是他心头永远的伤。

可经过了那么多事,他终于明白,其实离慕染是不被赋予爱的资格的。

皇上刻意向他提起泽榆的目的他又怎会不知,但觉没必要,平日里他在宫中走动自也听到了些许关于安亲王和安王妃的

事儿,人道安亲王是个百年难见的好男人,自从娶了殷氏为妃后,待其极好,简直可谓是掏心掏肺的宠她,而那殷氏乃

殷国公的二女儿,是个极为贤惠的美丽女子,这二人乃天人一对,叫人羡煞不已。

而宫泽锦之所以会挑殷雪做安王妃,一来是看重殷国公的权势地位,国公之女也才配得起安王妃这个称呼,二来殷女为

人品行皆好,这般女子定会好好相夫教子,泽榆这种个性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宫泽锦的想法慕染很清楚,可偏偏他弄不懂泽榆是如何想的,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想要保护他的人不正是

那个如今过着幸福新婚生活的宫泽榆吗?为什么转眼之间什么都变了,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他离慕染太傻,被一份假

装的温情欺骗了太久?他不懂,真的不懂。

慕染一步步走向宫泽锦,至他眼前跪下身,抬眸对上他的黑瞳,“为何总想着别人?”他笑着反问,那抹笑容在唇边绽

开,犹如一朵带毒的花,“我也想知道啊!为何要反复地想呢?既然已经受了伤,又作何要回头去回味那被伤了以后的

痛?”他突然站起来,脸上笑容尽褪,“是,你说的不错,我在想别人,却终究不曾想过你!”

慕染此话可谓犯上,宫泽锦大怒而起,本想一巴掌甩上去,然而瞧着慕染眼中顿时闪过的一丝惊恐,却又委实下不了手

,忍了又忍,最终只下令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拖出去罚跪,没有朕的许可,不准起来!”

~

虽说如今正值阳春三月,风中无不透着暖意,可如此在殿外跪着依然是一件磨人的事儿,更何况慕染的膝盖骨曾受过伤

,两个时辰下来早已疼得不行,只盼能够立刻晕倒,睡死过去。

然而偏偏有这样的想法却怎么都晕不了,于是他只能继续维持着跪姿忍受着膝盖处传来的阵阵剧痛,那是一种怎样的煎

熬,相信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明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慕染循着声望去,却见一熟悉的身影向他趋近,那男子扶着一名娇柔的女子正笑得欢

愉,忽而又听那女子道:“爷可真会哄人开心。”

那男子听了这赞美的话语,双颊突然一红,一如既往是一副羞涩的模样,“你是我的王妃,我自是要加倍宠你。”说话

间,已行至慕染身侧。

那男子自然是宫泽榆,而他身边的这名女子则是安王妃殷雪。殷雪并未料及绛雪轩外竟有一人正被罚跪着,不免一惊。

她顿下步子细细地打量着慕染,此时慕染亦抬起眼,对上殷雪的瞳仁,那个女子的眼中泛起一丝惊讶,而后她转头看向

身侧之人。

泽榆的眼中却是一片淡漠,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抑或连陌生人都不如。慕染的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

移开了,而后他忽然笑起来,无声地笑着,如今的这一幕,他们这三人站在同一块儿土地上,这画面却是成了这世间最

大的讽刺。

“走吧!”宫泽榆扶着他心爱的王妃从慕染身边走过,那步子没有一丝的迟疑,每一步都充满了决绝,让慕染恍然觉得

,什么都变了,这个曾经爱他爱得愿意为其付出一切的男子,如今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他,原来三年多的相处,宫泽榆

走进了离慕染的世界,而离慕染却仍被死死关在他的世界外,如今在宫泽榆的世界里,只要有一个安王妃就已足够了。

欲上台阶时,泽榆突然又道:“你有了身孕,自当小心些。”殷雪回以一个迷人的笑,“嗯。”然后她抚摸了一下自己

的肚子,笑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像爷一样善解人意。”

慕染猛然抬首,眼睁睁地瞧着二人渐渐走进殿内,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终于止不住地低声笑起来,笑声一声比一声悲

凉,让人听了连心都一块儿颤动了。

他突然想起曾经,当他被皇上一剑钉在柱子上的时候,泽榆不顾一切地为他求情,同那时的小王爷相比,如今的宫泽榆

简直叫人认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已变得面目全非?他并不奢望有了妻室的泽榆在今日仍会不计后果地为他求

情,却也未曾料想过,那双温润的莹目中竟会闪烁出这般无情的冷色。

一瞬间,心中翻涌起一层层的酸楚,曾经的诺言突然之间化为乌有。可笑,太可笑了,原来到最后离慕染才是最大的傻

瓜,他就像一个小丑,自以为这出戏演得很出色,却不想在他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笑话。

曾以为只要还未爱上,便不会受伤,却没有料到,往日的点点滴滴早已成为了伤害他的筹码。曾几何时,在泽榆信誓旦

旦地对他说要保护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心悸,在泽榆坚定地说要带他逃出去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过感动,在午夜

梦回时,他亦如思春的少女一般想过泽榆的温柔,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坚持宫泽榆纵然内心阴暗,却也真心待他,只是为

什么?到最后他才发现这些都是假的,如童话故事一般,拥有美丽的外壳,却终究只是骗人的。

心,一寸寸寒了下去,终于,他晕了过去。

~

宫泽锦本在殿内同安王夫妇闲话家常,忽闻奴才来报,道离慕染在殿外晕倒,于是一惊,倏然起身,“快把他带进来!

那奴才被一吓,立刻退了出去,不过几时,慕染便被人抗了进来,他面色惨白犹如白纸,当真是一副病态的模样。慕染

被放在一张椅子上,宫泽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了看,那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双唇微微泛白,他以拇指按了会儿他的

人中,不久,慕染便醒来了,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宫泽锦那关切的眼神,而后视线向四周扫了扫,却见另两张太师

椅上坐着泽榆和他的王妃,继而慕染又将目光收回,微笑问:“皇上可还生慕染的气?”

宫泽锦一听这话,哪还忍心再气慕染,宠溺地将慕染揽入怀里,“不气了,你可把朕给吓坏了。”而慕染却在宫泽锦怀

里挣了挣,道:“皇上,人家安王爷和安王妃都瞧着呢!”

经慕染如此一提醒,宫泽锦这才将目光移到那二人身上,见泽榆眼中一片淡然,似是当真不如他紧张慕染,心想他这皇

弟该是对慕染放手了,于是道:“泽榆,你的王妃有孕在身,需当多休息,你还是带她回去吧!”

泽榆会意,立刻站起身,“是,那么臣弟与爱妃便先告退了。”随之又细心地扶着殷雪离去,若不是因为刚被深深地伤

害了一回,慕染定会认为泽榆是个极其细腻的人。

在离开前的那一刻,殷雪再度回眸瞥了一眼慕染,那目中透着几许复杂的情愫,却稍纵即逝。

~

回去之后,泽榆在书房里处理一些政务,殷雪便在他边上陪着,后来无聊了便开始翻阅泽榆早期的一些画作,许是看得

太入神了,一直到泽榆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她方才回过神来,对泽榆嘻嘻一笑,道:“爷的画画得真好,不知可否为

妾身也画一幅?”

泽榆闻之,目露为难之色,“自从一年前皇兄诞辰,我就封笔不再画人了。”他轻轻叹了一声,“这样吧!我为雪儿画

一幅春景图如何?”

殷雪努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只要是爷画的,妾身都喜欢。”说完这句话后,她打了个哈欠,又道:“妾身有些累了

,先回房休息会儿。”

泽榆点点头,“行,我这儿还有些公务要办,处理完后就去陪你。”殷雪又笑了笑,柔声道:“好。”而后转身离去。

她终究没有把心里的话给讲出来。宫泽榆说自己自从一年前皇上诞辰,他就封笔不再画人了,这分明是谎话。

就在不久之前,她曾在书房内发现一幅被装在精致画轴内的画,当时她一看便着了迷,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

男子,有着世间最美丽的眼睛,只是眼底藏着融不了的冰霜,那幅画的落款是怀靖六年,元月三十,恰巧就是他们大婚

的日子。当时她并不知这画中的美少年是谁,而今日见到了离慕染,她才明白过来一切。敢情他安王爷娶她的那一日,

心里想的便是这画中之人?

但殷雪是聪明人,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点破,或许是不想,抑或是不敢,而这必定是明智之举。

书房内,泽榆找出了那幅被他保管起来的慕染画像,他痴痴地望着,忽然想起那个时侯,他在皇兄诞辰宴上送皇上画像

为礼被众臣围攻,慕染为之解围,翌日他携其山水之作登门道谢,小染不以为然,瞥了眼那幅山水画后冷冷地道:“王

爷若是要画人,只适合画仕女图。”正是因为这样一句伤人的话,从此他封笔不再画人,如今想来,却觉得当时的自己

固执得有些可笑。

而就是在他的册妃大典当晚,他重新提起画笔,凭着印象,画了这样一幅慕染画像,那是他记忆中的小染,一如三年前

的初见,拥有最媚人的一双眼睛,只是他的目光却不似从前,三年的经历将小染的眼神冰封起来,冻结成寒霜。

三月的桃花似雪飘零,一片一片地落入屋内,轻柔坠落。

临近子时,泽榆独自立在窗边,望着今夜的星空,皎洁的星光射出眸中坚定的光色,他抿了抿唇角,低沉自语,“小染

,你等我,再过不久我就来实现我曾给你的承诺。”

第39章:子夜别离

十月后。

是夜,星光洒落,铺盖了深深庭院。屋外,宫泽榆焦急地来回踱步,屋内,是殷雪一声又一声痛叫,然而每一次叫喊中

却又无不透着一层兴奋。人说,女子在产子的时候是痛并快乐着,正好比此刻的殷雪,虽然早已痛得大汗淋漓,却只要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即将诞生,便又不禁笑起来。

“哇——”伴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屋,稳婆从屋内出来,满脸笑意地对泽榆贺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

男孩,世子之位后继有人了!”

泽榆闻之,双眼一亮,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问,“当真?”稳婆点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千真万确,王爷可以亲自进去

瞧瞧小世子。”

话音刚落,泽榆便兴奋地冲进屋内,忽见躺在床上的殷雪,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此刻正对着他微笑,“爷,您

瞧咱的孩子,长得多像您!”

他匆匆过去,从殷雪手中接过他的儿子,见那男娃对他绽开笑颜,煞是可爱,这孩子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让他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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